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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从浓密的树荫底下溜走了,藤真似乎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五月的暑气一直迟迟不来,没想到快到那周周末的时候却突然的热了起来,立川等人纷纷叫嚷着说这样去现场可不行,所长说那你就长驻吧,跑来跑去的确辛苦。一句话打击得大家立刻噤声。
“可是总要有人去现场长驻吧,”所长看了他们一圈之后笑眯眯的说,“去年可是藤真去的啊,今年呢?大家最好是自愿。”
藤真微笑着说我还可以去啊。
所长说那可不行,太辛苦了,我会心痛的!
大家一起起哄,说所长真偏心哪。
那一周和之前的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有的时候他会把工作带回来做。开车出去吃过东西后再回来,然后开始把手提打开。
中间休息的时候去餐厅的冰箱里找啤酒,拉开拉环之后把冰凉的啤酒罐子放在餐桌上,然后就开始发呆。
手机被他丢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整个公寓里只有书房和餐厅的灯亮着。有好几次他都按下了那个号码却还是停了下来。
房间里总是安静的让人难过,窗户外面的树叶沙沙作响,风从客厅里强劲的涌过,洗过澡后潮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那么的凉爽。
有时候他坐在那里看着周围一点点的暗了下来, 原本是淡蓝色的天空渐渐变成半透明的灰色,因为靠近大学的缘故所以灯光是一片一片的亮起来的,在重重叠叠摇晃着的树影后面就好像海面上漂浮着的藻火。奇怪的是房间里彻底黑掉之后反而能够看到窗户外面微微发亮的天空,在和地平面相接的地方发着淡得几乎看不太出来的黄色的光,就好象凌晨一样,藤真总觉得流川就睡在自己的身边,如果拍拍他就会靠过来把头枕在他的胸口一样。
失去了光的同时似乎也失去了空间感,周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溶化在了柔和的夜色之中, 房间里静的好像是凌晨三点的无人街道,只有微湿的风好象梦一般的潮水,温柔的涌过自己的身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藤真才发现手提早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荧白色的小小光芒一闪一闪的,让他想起家乡的萤火虫。笔记本在身旁微微的震动,他的手按在键盘上,半天都忘记了要输入什么。
他的手放在手机上,然后又松开。
这样的夜晚一直到周四。
周五的时候通知周末仍旧需要加班,藤真第一次在所长面前说出“可以请假吗”这样的话。吃惊的所长抬起头来认真的问他是什么事情。
无法找到明确的借口而暗暗着急的藤真,哑口无言似乎也是第一次,所长皱起了眉毛半开玩笑的说:现在什么时候都不是,要我给你假也得有正当的理由吧?事假那栏填什么呢?
知道所长并非是有意为难自己,开口之前就清楚会是这样,藤真没有办法只好勉强的说我已经到了该要结婚的年龄。。。
接下去的话完全不必出口,所长一副了然但又很吃惊的表情,但是立刻又反问道你不是要去德国了吗?
藤真无奈的想着自己这样到底算不算欺骗,可还是犹豫般的看着所长为难的说道:所以。。。
结果尴尬和抱歉的反而是所长,藤真大概猜测到他被自己误导到了什么地方,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也是是无奈之举。到了最后所长半安慰半同情的对自己说不必担心,“请假的事情,我亲自来替你办理吧。”
周五下午他去洗车,回来之后开始收拾东西,晚上就直接开车上了公路,结果到了家乡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所以直接住进了名叫八泉的旅店。
从温泉那边出来经过了长长的走廊,只穿着浴衣可还是觉得有些热,藤真干脆就那样坐在了走廊上看着远处的如魅影般的山脉。
虽然辛苦了一天可是藤真一点也不觉得困倦,就算是半夜似乎也完全没有想睡的意愿,桥一般的走廊下是潺潺流动的溪水,两边的灯光落在游走的水波上好像光斑一样的鱼在游动着,看着空空的手心藤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开始紧张,到了后来只是烦闷的坐在那里看着水面的波光变幻。
决定回来之后一直在想要说什么,但是每一种设想刚冒出头来就立刻被否决掉了,也曾经打电话回去过,流川接起来他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也只是简单的说自己周末要回去。
流川也没说话,藤真沉默了一阵儿然后说你最近怎么样。
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就觉得无法忍耐的寂寞,藤真脱口说出了不该让你回去这样的话。
对方立刻追问道为什么。
藤真无法直接说出我很想你,所以握着手机的手掌心都是细密的汗,结果直到挂掉电话都没有说出口,说再见的时候他很想就这样立刻开回家乡去,但还是没有。
闭上双眼后无法克制的想念让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愚蠢。
天还未亮他就坐不下去了,换了衣服徒步沿着街道走回了家,拿出钥匙开开门之后居然看到母亲在厨房那里忙碌。
自己上大学以后才学会捏寿司的母亲,曾经自我解嘲说是为了自娱自乐,结果被心直口快的姑姑尝了之后立刻说藤真回来让他教你吧。
为了这个还特地打电话到东京去,那时刚从停车场上来的藤真听到母亲用迫切的声音问出这样的问题楞了半天,最后只能又无奈又好笑的说这在电话里怎么讲呢?
看到藤真回来之后吓了一跳的母亲慌忙的遮住了紫菜和米饭,藤真微笑着说看到我就想起来了哦,去洗了手之后帮她捏了起来,结果做到一半的时候听到门响,转过身来看到了似乎同样吃惊的流川。
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到对方,藤真原本的计划是在家里吃过早点后再去找他,现在这样计划完全被打乱,两个人安静的对视了一阵儿之后又各自把脸扭开。
气氛立刻变得很糟糕。
把姑姑托他带来的清酒放在厨房的桌子上之后母亲要他等一下,“马上就可以吃早点了”,藤真心想为什么这家伙在家乡就起得这么早。
流川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坐了下来,因为多了一个人吃所以藤真就问他是喜欢加金枪鱼还是腌青鱼,流川还没开口母亲就说鲑鱼子是吧,“你很喜欢吃鲑鱼子不是吗?”
藤真立刻转回头去看他,流川狠狠的瞪着他。
母亲不吃这种东西的,冰箱里看了一下果然是没有。“忘记了。。。”母亲抱歉的看着冰箱,“还以为昨天买了呢。”
“那我去买吧。”藤真虽然觉得母亲太过纵容流川,但还是这么说了。
这种时间只能去附近的便利店了,连鱼市都没开,洗了手之后刚要出门,流川站了起来说我和你一起去。
两个人沉默的换了鞋子走了出去,安静而熟悉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远处的天微微的发亮,树影温柔而腼腆的沉淀在路面上,因为是近海的地方所以夏日的凌晨尤其的凉爽。
藤真的双手插在口袋里,有时候会微微的偏过头去看流川一眼,原本消失的紧张感再度复苏,连藤真自己也觉得奇怪,不清楚为什么左手会微微的颤抖。
“你什么时候回美国?”藤真好像不经意般的问起了这个问题。
流川停下了脚步,认真的看着他问道:“跟你有关系吗?”
藤真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左手在衣兜里暗暗的握紧。
两个人就再没有开口,直到从便利店里出来后仍旧无言的往回走,结果回到家之前也没有说过第二句话。
三十
吃完之后流川仍旧安静的坐在那里,收拾的时候藤真听到母亲问流川行李准备好了吗的时候吃惊的转回头去。
流川坐在那里仰着头看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来。
匆忙的把碟子清洗完之后藤真擦干了手在流川面前坐了下来,有些不快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下午的飞机,”母亲站了起来在他头顶说道,“你没看到他在倒时差吗?不然我起这么早给他做早点。”
藤真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盯着流川看。
母亲离开厨房之后藤真立刻问他:“你一下飞机就要训练吗?倒什么时差?”
“复健训练。”流川简短的回答道。
“到那儿就开始?”
“我五天前就该报到了。”流川不满的瞪着他。
藤真回忆了一下那本复健手册上的说明,手术后两个月是恢复时间,再两个月是复健时间,如果是运动员的话。。。
的确该回去了。
虽然清楚对方没有骗自己的必要但藤真还是不快起来:“那干吗拖到现在?”
流川眯起眼睛瞪着他。
藤真抓住了他的手腕,强迫他回答自己,“你是在生气吗?”
流川甩开了他的手有些焦躁的问道你到底回来干什么?
藤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很愚蠢。
他握紧了左手,镇定了一下之后终于开口说,“你回来之后我一直在想。。。我们。。。 ”
流川紧紧的盯着他。
藤真发现自己在某些场合的确不善言辞。
“后来觉得。。。要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藤真松开了手,微笑着对流川这样说道,心脏砰砰的跳动声震动得他胸口发疼,他从来没有想到说这样一句话对他来说也这么的难。
流川平静的看着他,藤真觉得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漫长的沉默好像凝固了一样不肯流动。
“不行。”流川这么说完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漠的双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着。
藤真的确想到过这样的结果,但是想的时候也觉得不能忍受,他淡淡的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
站起来想要往厨房那边走去的时候被对方紧紧拉住了。
“骗你的,”流川靠了过来用力的拥抱着他,脸颊贴在他的耳边,柔软而温暖。
颤抖的左手终于平静了下来,但是藤真怔了一下之后立刻推开了他,威胁般的低着声音问对方:骗我很有趣?
“你什么都不说就把我赶回来,”流川毫不示弱的回瞪着他,“还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回来,很有趣?”
藤真眨了眨眼笑着说反正你要回美国了,一起打包不方便吗?
流川看着他认真的说,“我会回来看你。”
藤真耸耸肩:“要去德国看我。”
流川吃惊而迷惑的看着他。“什么?”
“我半个月前拿到了入学通知。”
“去德国留学的事情,算是定下来了,半年前我就开始申请了。”流川哦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
藤真正在考虑要不要给流川解释一下他要在德国留学的具体事项,对方却先开口了。
“那个男人,”流川斜着眼睛看着他,一脸不快的这样问道,“到底是谁?”
微微挑起的眉毛,还有绷紧的肩膀,藤真觉得这样的流川真少见而有趣。
“我们已经分手了,”就在你来之前,“之前我们在交往。”
流川立刻警惕的看着他。
藤真摊开双手,一本正经的承认着:“现在没有了。”
“健司?”母亲在庭院里喊着他的名字。
他走了出去,流川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
天已经大亮,头顶是湛蓝的玻璃般的天空,远处与遥远处地平线相接的地方微微有些发白,清晨的柔风不急不徐的吹过溢满绿色的庭院,眼前仍旧看得到那条青灰色落满树荫的街道,在风的身后涌动着犹如石滩上的潮水。
“中午你来做饭吧,给他饯行。”母亲离开前半强制般的这样命令道。
藤真转过头去看他一眼,微笑着说好的。
流川就那样坐了下来,安静的坐在回廊上被风吹着,似乎很惬意般的还眯起了眼睛,藤真站在他的身后不满的蹲了下来按住了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好歹起来帮忙吧。得分王!”
流川猛然睁开了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他温柔的微笑着,声音那么的低,犹如在耳语一般,“去了美国的话我会想你的。”
流川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喃喃的说我一直都在想你。
阵风吹过,带走了许多又带来了许多。
炽热的夏季这才真正开始。
[流川]You Walk a Lonely Road
You are not alone。 We are all the same,all in this fragile skin,suffering the ugliness of simply being human,all prey to the same mortal dreads。
Harlan Ellison
十七岁离开日本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机场,背着一个半人高的旅行袋,送他的只有彩子学姐。
流川走向检票口的时候头也不回,然后听到彩子在他的身后叫着他的名字。
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去点点头。
后来彩子在电邮跟他讲自己“很没面子的机场大厅里哭了。”他对着屏幕想了半天,还是只回复了一句我很好。
有时候母亲会打来电话,那一般都是他刚训练结束回来的时候,她问问他生活习惯吗?没有受伤吧?
他就一边点头一边恩,然后讲完了就挂掉了。
每天的生活都一样,训练,训练,补充营养,休息,训练训练,比赛时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身上连一滴汗也没有,心脏砰砰的跳动着,直到结束比赛的哨声响起。
他的室友叫Johnny ,底特律人,曾经在纽约摄影学校学习了一年,但是没有完成学业就果断的退了学,后来去了当地大学,从此在大学篮球联赛里一举成名。Johnny每周都会开车穿越几个州去看他三个姐姐和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弟弟,带着一把 Desert Eagle 。50 AE,带着持枪许可证,还有他的公主Amanda。
除了训练和睡觉,他经常做的就是去跑步。
黄昏,傍晚,清晨,中午,下午,有时候是凌晨。
沿着跑道一圈圈的跑。
第一年和第二年,他穿破了十五双跑鞋,听坏了三个MD,后来Johnny 送他一个U2版的IPOD,他一直用到他和Johnny成为最佳搭档,一直用到他成为得分王。
Johnny 那种大大咧咧但是有时候又会突然发起狠来的个性有时候让他想起樱木,尤其是剃了光头后的樱木,这种偶尔冒出来的回忆会让他发发呆,比如刷球的时候。手里抓着球目光不知道落到了哪里,过去的画面一闪而过 。
他习惯自己刷自己的球,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他只是偶尔想起富丘和湘北,大概就好象低着头在刺眼的阳光下用力刷球的感觉,十三岁或者十五岁的时候,训练场外面冰凉的往外涌水的水管,彩子拿纸扇站在他旁边罗嗦的教训着他,什么要和队友好好配合,什么偶尔也要笑一笑。每天都一样,结果到了高中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
第一年下半年的时候Johnny 不再坐冷板凳,教练有时候会换他上场,最初是十分钟,流川沉默的坐在场外看着他抢断和传球,那是Johnny 完美而紧凑的第一场秀。
那天是日本的新年。
那天晚上他洗过澡后换上跑鞋,把耳机塞在耳朵里,掀起了帽子,双手插在上衣兜里走了出去。
他没有去训练场的跑道,而是往外走去。
走了一公里之后他开始慢跑,呼吸,换气,呼吸,换气,他的心脏和他的脚步是相同的频率。
他多么希望自己手里带着球,睁开眼睛可以看到前方是高高的篮球框,篮球架后面是闪烁的计分器,脚下是光洁明亮的木地板。
他可以调整他运球的频率和他激烈的心跳一致,在适当的时候弹跳,舒展身体,就好象呼吸一样轻松的将球投出。
可是他现在却只能慢慢的奔跑在无人的公路上。
他只能坐在那块明亮的场地外面,近在咫尺却触摸不到,那些人在他的面前奔跑,他却只能好象困兽一样安静的坐在那里。
他十七岁的时候Johnny二十岁,现在他十八岁Johnny 二十一岁,Johnny 骄傲的奔跑在那灯光明亮的球场上,他却只能坐在那里沉默的看着整场比赛,开始,暂停,再开始,再暂停,直到结束。
汗水流下来渗进了他的眼睛里,蛰得厉害,他一边跑一边粗鲁的用手背和袖子蹭着自己的眼睛和额头,不断的把滚落的汗水拭去。
“年轻人,等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欠缺些什么的时候,我就让你上场。”Jim Morrison,他的教练,也就是当初看了日本国青队的交换比赛后顽固的把他挖过来的人,在Johnny第一次上场的那天前,这么对他说过。
第一次有球队去花那种价钱买这么年轻的亚洲球员,消息一经披露身为教练和决策者的Jim Morrison在新闻发布会上简直被媒体的闪光灯和采访机淹没了,但是随后的一年多他从来都不给流川上场的机会,尽管有来自高层的压力可Jim还是顽固象块花岗岩,只用一句就打发了那些一窝蜂般围堵着的记者们。
“我不会回答你们WHY,我只用球赛告诉你们HOW。”
流川不明白他的意思。
私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