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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六世上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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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博  好吧,让他们扮神弄鬼好啦。上帝是我们的堡垒,凭着上帝的威名,让我们下定决心攀登那座石城。  
培福  爬上城去,勇敢的塔尔博,我们跟随你。  
塔尔博  大家不要从一处上去,我想最好是分头进攻。万一一路失败,另一路还可以得手。  
培福  就这么办。我去进攻那边一个城角。  
勃艮第  我担任这一边。  
塔尔博  我塔尔博就在这里上城,上不去就葬在这里。嗨,萨立斯伯雷呀,为了你,也为了英王亨利的权利,今夜里我要表明我对你们两位是如何的忠心耿耿呵!(英军攀登城头,同时呐喊:“圣乔治!”“塔尔博主帅!”全部进入城内。)  
哨兵甲  快来呀!快来呀!敌人攻城啦!  
      穿内衣的法国兵士纷纷跳城。奥尔良庶子、阿朗松及瑞尼埃皆衣冠不整,分头上。  
阿朗松  怎么啦,大人们!瞧,一个个的衣裳怎么都是这样七零八落的?  
庶子  七零八落!哎,逃得性命就是万幸啦。  
瑞尼埃  我听到房门口鼓角的声音,我想,那正该是醒过来起床的时候了。  
阿朗松  自从我从军以来,也经历过不少风险,可我从来还没听见过,有像这一次仓皇应战的狼狈情形哩。  
庶子  我想这个塔尔博简直是从地狱出来的魔鬼。  
瑞尼埃  如果他不是从地狱来的,那就一定是上天对他特别垂青。  
阿朗松  查理来啦。我很奇怪他是怎样逃出来的。  
庶子  喏,有什么奇怪,他有贞德神女替他保镳呀!  
      查理及贞德上。  
查理  这是你干的把戏吗,你这女骗子?你开头要哄我们,先让我们尝到一点儿甜头,然后再叫我们大吃苦头,这不就是你干的吗?  
贞德  查理太子对待朋友怎么这样容易动火?您要叫我不分昼夜都把全副本领施展出来吗?难道叫我睡着也好,醒着也好,随时都得负责,否则您就对我大发脾气吗?你们这些粗心大意的兵丁们,若是你们守夜守得好,决不会有这场祸事。  
查理  阿朗松公爵,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今夜的守卫归你领班,你没把这份重担子担起来。  
阿朗松  如果各处阵地都像我负责的那一段同样小心防守,我们就不会这样可耻地受到袭击。  
庶子  我的阵地是牢固的。  
瑞尼埃  我的阵地也没出毛病,殿下。  
查理  我自己呢,今夜里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她的防区和我自己的防区,往来逡巡,监督着哨兵们换岗。这样说来,敌人是从哪一路、是怎样攻进来的呢?  
贞德  大人们,我看不必再推敲这个问题了。不管他们是从哪儿来,是怎样来,反正敌人是找到了一处守卫力量薄弱的地方攻进来的。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我们只得重新集合我们溃散了的兵丁,再定计策,重创敌人。  
      鼓角声。一英国兵士上,口中叫喊:“塔尔博主帅!塔尔博!”法国太子等逃去,将衣服丢在地上。  
兵士  他们留下的这些东西,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我喊了一声塔尔博,赛过使了一把钢刀。瞧,我只不过用他的名字当武器,其余的兵器啥也没有使,可我浑身就堆满了这么多的战利品啦。(下。)  

第二场 同前。奥尔良城内
      塔尔博、培福、勃艮第、一队长及余人上。  
培福  天将破晓了,用墨色大袍掩盖大地的黑夜即将离去了。现在吹起收队的号音,停止我们的追击。(吹起收兵号。)  
塔尔博  把萨立斯伯雷老将军的遗体抬过来,送到这个可恶的城的中心市场上去。我对他英魂立下的誓言,现在已经实践了。他流出的每一滴血,今夜里至少有五个法国人用性命抵偿了。我要在本城最大的一座庙宇里,替他建起坟墓,安葬他的尸体,使后代的人可以看到,为了替他报仇,我把这座城糟蹋成什么样子。在墓碑上,我要将他如何威镇法兰西,如何遭到暗算而惨死,以及我们攻克奥尔良的事实,全都铭记下来,让大家都能阅览。可是,大人们,在我们的血腥屠杀中,我们好像没有遇见法国太子本人,也未遇到他的新来的保驾人,那位贤良的贞德,也未遇到他那一群奸诈的党羽。  
培福  塔尔博大人,这大概是在战斗开始的时候,他们从睡梦中陡然惊醒,就混在兵士中间,越城逃到野外去了。  
勃艮第  我相信,如果在夜晚的烟雾中我没有看错的话,是我把那法国太子和他的那个姘妇惊动起来,他俩手搀手儿,飞快逃跑,好似一对恩爱鸳鸯一般,片刻不忍分离。等这里的事情安顿好了,我们再去尽力去追赶他们。  
      一使者上。  
使者  敬礼,大人们!在列位贵人中间,哪一位是塔尔博将军?这位将军的事迹,在法兰西国土上,到处受到赞扬。  
塔尔博  我就是塔尔博,谁要跟我说话?  
使者  一位贤德的夫人,奥凡涅伯爵夫人,久仰您的盛名,特地差我来请您,伟大的将军,慨允光临她的府邸,使她能以瞻仰威震遐迩的伟人的丰采为荣。  
勃艮第  居然有这样的事?好啦,我看咱们的战争快要变成和平的玩意儿啦,连夫人太太们也要求和将军会见啦。我的将军,您可不能过拂人家的好意呀!  
塔尔博  我怎能那样不近情理?在男人们中间不能用辞令来说服的时候,女人一表示好意,就会占到上风。请你向她转达我的谢意,我一定登门拜访。列位大人,可否劳驾和我同去?  
培福  恕我不能奉陪,因为那是不合乎礼节的。我常听人说,不速之客只在告辞以后才最受欢迎。  
塔尔博  那么,没有办法,我只好独自前往,去领受这位夫人的盛情了。队长,你过来。(耳语)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队长  我懂得的,大人,一定遵命办理。(同下。)  

第三场 奥凡涅。伯爵夫人邸宅
      伯爵夫人及看门人上。  
伯爵夫人  看门的,记着我交代给你的任务,等你办妥以后,把钥匙交来给我。  
看门人  夫人,遵命。(下。)  
伯爵夫人  计策已经安排好了。如果一切进行顺利,我就能和弄死居鲁士的唐米莉的声名媲美了⑧。外边都传说这个将军厉害得很,说他干了不少惊天动地的事情。耳闻不如目见,我要把这些传说亲自证实一下。  
      使者及塔尔博上。  
使者  夫人,您所邀请并希望见到的塔尔博将军来到了。  
伯爵夫人  欢迎他到来。怎么!这就是他吗?  
使者  夫人,这位就是他。  
伯爵夫人  人称做法兰西的丧门神的就是这人吗?这个人就是人人提到都害怕、母亲们用他的名字来制止孩子啼哭的那个塔尔博吗?我看外面的传说是言过其实了。我原指望他是一个顶天立地、魁梧奇伟的汉子,这个人却是一个小娃儿,一个貌不惊人的侏儒!要说这样一个软弱无力、缩头缩脑的矮人儿,能叫敌人望而生畏,才没人信呢。  
塔尔博  夫人,我斗胆前来拜访,是过于唐突了。今天夫人既然无暇,我就改日再来吧。  
伯爵夫人  他说些什么?你去问他要到哪儿去。  
使者  请暂停一下,塔尔博将军,我们的夫人要想知道您为什么突然告辞。  
塔尔博  哎,你们的夫人既然不肯见信,我要向她证明一下塔尔博的确是在这里。  
      看门人持钥匙重上。  
伯爵夫人  你既然就是他,那么你已经成为俘虏了。  
塔尔博  成为俘虏?成为谁的俘虏?  
伯爵夫人  成为我的俘虏了,好杀成性的爵爷,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我才把你诓到这儿来的。你的影子早就是我的奴隶,因为你的画像早就挂在我的画廊里,可是现在你的身子也将遭到同样的待遇。这许多年来,你残暴地蹂躏我们的国土,杀戳我们的人民,奴役我们的儿子和丈夫,我现在要把你的手脚用链索捆绑起来。  
塔尔博  哈,哈,哈!  
伯爵夫人  你还笑吗,倒楣鬼?只怕你笑不成还要哭呢。  
塔尔博  我看夫人满以为除了塔尔博的影子以外,还可以把您的威严用到什么别的东西上,不由得我要笑起来。  
伯爵夫人  怎么,难道你不是塔尔博吗?  
塔尔博  我的确是他。  
伯爵夫人  那么你的身子也在我掌握之中了。  
塔尔博  这却不然,其实我也不过是我自己的影子罢了。您是上了当了,我的身子并不在这里。您所看到的只不过是我这人的极小的一个部分,一个最不重要的部分。容我告诉您,夫人,如果我全身在此的话,那是太高、太大了,只怕您的府第是装不下它的。  
伯爵夫人  这人真会打哑谜,叫人猜不透。他是在这里,可他又不在这里,这个矛盾怎样才能解决?  
塔尔博  我马上就可替您解决。(塔尔博取出喇叭吹奏。)  
      内擂鼓、鸣炮。众兵破门而入。  
塔尔博  您以为如何,夫人?我说塔尔博不过是他自己的影子,您现在信了吗?这些人才是他的身子,才是他的筋腱、他的胳膊、他的膂力。他用这个身子拴住你们企图反抗的颈项,铲平你们的城池,毁灭你们的郡邑,把它们在俄顷之间变成一片荒原。  
伯爵夫人  胜利的塔尔博将军!刚才冒犯虎威,请你宽恕了吧。我现在已经明白,你确是名不虚传,不能只凭外貌来估量你。我多有得罪的地方,务必请你原谅。我没有用应有的礼貌接待你,实在万分抱歉。  
塔尔博  美貌的夫人,您不用担忧。刚才您看错了塔尔博的外貌,请您不要再误会他的内心吧。您刚才的举动,我并不见怪。我对您也没有其他的要求,我只请求您,如蒙慨允的话,拿出您的佳餚美酒,让我们尝一尝,因为军人的胃口对于这些东西,总是来者不拒的。  
伯爵夫人  我竭诚欢迎。我能在寒舍款待您这位伟大的将军,实是不胜荣幸。(同下。)  

第四场 伦敦。国会花园
      萨穆塞特、萨福克、华列克、理查·普兰塔琪纳特、凡农及一律师上。  
普兰塔琪纳特  列位大人,诸位先生,大家怎么都不开口呀?难道没有人敢说一句公道话吗?  
萨福克  在议会大厅里我们争得太厉害了,在这里谈谈更方便些。  
普兰塔琪纳特  那么就请干脆说一句,我是不是站在真理的一边,或者说这个争论不休的萨穆塞特是不是错了。  
萨福克  说实话,我对于法律问题实在外行,我从来不能叫我的意志受法律支配,我宁可叫法律顺从我的意志。  
萨穆塞特  那么就请您,华列克爵爷,替我们判断一下吧。  
华列克  要叫我判断两只鹰,哪一只飞得更高;判断两条狗,哪一条吠得更响;判断两柄剑,哪一柄更锋利;判断两匹马,哪一匹跑得更稳;判断两个姑娘,哪一个的眼睛更媚,人;我倒是略知一二;可是关于法律上的细致精微的论点,说老实话,我并不比一个傻子懂的更多。  
普兰塔琪纳特  嗳哟哟,这都是些虚文客套,推托之词。真理明明是属于我这方面,瞎子也能看得出的。  
萨穆塞特  在我这方面,真理是如此鲜明,如此明白,如此明亮,如此明显,即便映到盲人的眼里,也会发光。  
普兰塔琪纳特  既然诸位都是守口如瓶,不愿说话,就请用一种无言的符号,表达你们的意见吧。谁要是一个出身高贵的上等人,愿意维持他门第的尊严,如果他认为我的主张是合乎真理的,就请他从这花丛里替我摘下一朵白色的玫瑰花。  
萨穆塞特  谁要不是一个懦夫,不是一个阿谀奉承的人,而是敢于坚持真理的,就请他替我摘下一朵红色的玫瑰花。  
华列克  我不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我也不愿沾上阿谀奉承的色彩,我替普兰塔琪纳特摘下这朵白玫瑰。  
萨福克  我替年轻的萨穆塞特摘下这朵红玫瑰,我还要说一句,我认为他所持的理由是正确的。  
凡农  请停一停,大人们,先生们,暂时不要摘了,让我们先取得一致的意见,得到较少的玫瑰花的一方应该向另一方服输。  
萨穆塞特  凡农,我的好先生,这主意提得很好。如果我得的花少,我就认输。  
普兰塔琪纳特  我也如此。  
凡农  那么,为了表明本案中的真理显然属于何方,我摘下这朵无色的处女花,我的判决是站在白玫瑰方面的。  
萨穆塞特  你采花的时候要当心,不要让花刺戳了你的手,否则你的血把白花染红了,你就不由自主地站到我这一边来了。  
凡农  我的大人,如果我为了坚持我的主张而流血,我的主张能像医生一样,治好我的创伤,使我仍然站在原先的一边。  
萨穆塞特  行,行,来吧,谁再来摘?  
律师  (向萨穆塞特)除非我的法律知识没有学到家,您所举的理由是错误的。为了表示我的看法,我也摘下一朵白玫瑰。  
普兰塔琪纳特  瞧,萨穆塞特,哪儿还有你的论点?  
萨穆塞特  我的论点藏在我的刀鞘里,它打算把你的白玫瑰染成血一般红。  
普兰塔琪纳特  可是你的腮帮子也比得上我们的白玫瑰花了,大概是看到真理属于我这一边,吓得发白了吧。  
萨穆塞特  不对,普兰塔琪纳特,不是吓得发白,是怒得发白,你的腮帮子羞得发红,也比得上我们的玫瑰花,可是你的舌头还不肯承认你的错误。  
普兰塔琪纳特  萨穆塞特,你的玫瑰树上不是生着烂皮疮吗?  
萨穆塞特  普兰塔琪纳特,你的玫瑰树上不是长着刺吗?  
普兰塔琪纳特  是呀,又尖又利的刺,为了更能维护真理;你的烂皮疮却把你的虚伪烂出来了。  
萨穆塞特  哼,我总有朋友替我佩戴这血红的玫瑰花,他们要在虚伪的普兰塔琪纳特不敢露面的地方,为我证明我说的全是事实。  
普兰塔琪纳特  不讲理的孩子,我用我手里的这朵处女花表示我对你和你的党羽的鄙视。  
萨福克  不要把鄙视的话牵涉到我,普兰塔琪纳特。  
普兰塔琪纳特  骄傲的波勒⑨,我偏要;我鄙视他,也鄙视你。  
萨福克  我要把你鄙视我的话塞回你的咽喉里去。  
萨穆塞特  走吧,走吧,我的好威廉·德·拉·波勒!我们跟平民说话,反而是抬高他的身价了。  
华列克  唔,凭上帝的旨意,你委屈了他了,萨穆塞特。他是英王爱德华三世陛下的第三子,克莱伦斯公爵的曾孙,他是有根有源的人,怎能说他是个没有身分的平民?  
普兰塔琪纳特  他是沾着这个地方的光,否则像他那么个胆小鬼,是不敢说这话的。  
萨穆塞特  凭着造物主,我在基督教国度里的任何地方,我都坚持我所说过的话。你能说老王在世的时候,你父亲剑桥伯爵不是犯了叛逆大罪,被执行死刑的吗?你父亲既是个叛逆,你不就是一个有罪的、堕落的、从古老的世家门第开除出来的人吗?他的罪恶还存留在你的血里。除非让你复袭世职,你就只是一个平民。  
普兰塔琪纳特  我父亲是被逮捕的,但并未证实他的罪名,他是被控为叛逆而判处死刑的,但他绝不是叛徒。等到形势好转,我更能称心如意的时候,我要把当年的事实向那些比萨穆塞特更有价值的人们详细说明。至于你的党羽波勒和你本人,你们这样诬蔑我父子,我定把你们记在心里,以后是要对付你们的。你们要小心些,不要说我没有预先给你警告。  
萨穆塞特  嗯,我们会准备好等着你来的。我的朋友们为了反对你,都将佩戴着红玫瑰,所以你不难认出你的敌人。  
普兰塔琪纳特  我凭我的灵魂起誓,我要和我的同道们永远佩戴这无色的、含怒的玫瑰,作为我的血海深仇的标记。如果我不幸死亡,它就和我一同枯萎;如果我的官阶步步高升,它就和我一同茂盛。  
萨福克  随你的便吧,小心别给你自己的野心噎死了!现在就此告别,我们后会有期。(下。)  
萨穆塞特  波勒,我和你同走。再见,野心的理查。(下。)  
普兰塔琪纳特  他们这样糟蹋我,而我还只能忍受!  
华列克  他们指摘你的关于家世的污点,到下届议会开会为温彻斯特和葛罗斯特进行调解的时候,就能替你洗刷干净。到那时,如果你还受不到约克公爵的封号,我就连我这华列克的爵位也不要了。为了表示我对你的爱护,也表示我对骄傲的萨穆塞特和威廉·波勒的敌意,我要佩戴你们一党的白玫瑰。我说一句预言在这里:今天在这议会花园里由争论而分裂成为红、白玫瑰的两派,不久将会使成千的人丢掉性命。  
普兰塔琪纳特  凡农我的好先生,您赞助我,摘了一朵白玫瑰,我非常感激。  
凡农  为了赞助您,我还要把白玫瑰佩戴在身上。  
律师  我也佩戴白玫瑰。  
普兰塔琪纳特  谢谢您,我的好先生。来吧,今天由我作东,我们四位一同吃饭去。我敢说,为了这场争端,此后是要洒出鲜血的。(同下。)  

第五场 同前。伦敦塔中一室
      两狱卒用椅舁摩提默上。  
摩提默  看守我这衰弱的老头子的好人们,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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