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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儿酒。”柳玉松终于开口说话，他目中的神情异常的坚定。
柳玉松再傻也知道，俞少和小妹都是因为自己才要参与。这件事情其实很容易触怒大家族的父亲。可是柳家也有家训，无用不思进取的子弟将被逐出族内。与其被瞧不起窝囊的活着，不如先做一点事情再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竹儿酒 （二）
夜渐渐深沉，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打更的声音。此时柳家宅院，也渐渐被黑夜笼罩住整个院落。各院的长形回转栏的五米之间，已经点上橘黄色烛火。柳诗竹右手撑着腮帮，凝神的望着漆黑的天空中，悬挂的那轮皎白的半月。她一想到今日的竹儿酒之事，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剪梅瞧着自家主子，呆坐在窗台前发愣足足有二个时辰。她不由得也担心起来，神情露出一丝复杂的望着。“主子，咱们还是把酿酒的事情早点和大少爷说吧！”
“说？”柳诗竹怔怔的半响没有说话。重生之后的自己，有许多事情反而不敢与最亲近的大哥说。不知道这是怎么呢？总觉得若是如往常一样的撒娇，会给大哥带来负担和麻烦。明明是那么重视的亲人，为何会有些话那么难以启齿呢？
“主子，你要卖的东西可是酒啊！咱不说老爷怎么想，就算是大少爷也该会伤心啊！”剪梅紧紧的咬着牙关说道。
柳诗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喃喃的说道，“有时候正因为是太重要的人，所以有些话说不出口。何况咱们已经答应二哥和李家姐姐，不如先试一试吧！你去安排一下，在咱自己院子酿酒吧！”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剪梅知晓主子的心意已定，也不在做任何的纠葛。她转身离开屋子，就急忙去张罗适合酿酒的地方。
柳诗竹瞧着剪梅有一丝不甘愿的神情，不由得苦苦一笑。她知晓剪梅为自己着想，可是重活一世的人又有什么可怕呢？如果这一世，她如上一世放弃果子酒的酿造，那么重活这一世还有什么意义和区别呢？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暗暗的发誓道，“求诸位竹海神灵鉴证，就算人生真如镜花水月梦一场。柳诗竹也定然不负这一世难得的年华。”
次日，柳诗竹从书院下学一归家后，李傲霜就拉着她商量着酿酒之事。两个人一合计就发现出现一个大难题。眼下冬日里，想要找到合适的蔬果酿造果酒，肯定是来不及赶上年节的酒礼。他们唯一可以用的就是柳家仓库，那一批被自己储存腌制的夏橙。可是那一批夏橙是柳家的公中的银钱购买，柳诗竹也不敢做主。
李傲霜神情也不由得肃穆起来，“竹儿，果味酒的发酵大约要三个多月。咱们这样子是不是要等到开春过后啊！”
“开春后？”柳诗竹歪着身子，思忖半响后说道，“如果咱们实在没有法子，也只能再等等开春后再计划怎么做。”
“这样啊！”李傲霜一闻见这一言，整个身子也软塌下来。她也学着柳诗竹的样子，歪着身子依靠在暖塌上。“咱们真没有别的法子么？”
这是剪雪悄然进入内室，细声细语的的说道，“娘子，二少爷和俞家少爷来咱们院子了。他说有一件喜事要与娘子们说说。”
喜事？柳诗竹与李傲霜狐疑的相视一望。这一会儿能有什么喜事？难不成他们找到合适的做果酒的蔬果。二人起身后，收拾一下有一丝凌乱的发髻，扯了扯褶皱的衣角。这才移着碎步行出内室见柳玉松。
“竹儿怎么看起来精神不济呢？”柳玉松眉间微微一蹙，担忧的说道，“你是不是身子不大舒服？”
柳诗竹有一丝无力的摇了摇头道，“没有的事儿。竹儿，身子好好的呢！二哥，你这是有什么喜事要说啊？”
“那你们是在愁果子酒的事情么？”俞烨霖扇了扇手中的折扇，一脸坏笑的继续说道。“姑娘们叫一声俞哥哥，我就告诉你们一件好事情。”
李傲霜冷冷的瞟了他一眼，浅浅一笑的说道，“柳二哥，你和咱们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竹儿，我昨日同大哥已经说了，咱们想要买柳家酒窖存的夏橙。”柳玉松淡淡一笑。
大哥？柳诗竹苦涩一笑，低着头顿了半响后才道，“大哥定然是允诺。那咱们买下的价格大哥是怎么说？”
柳玉松神情坦然的说道，“大哥，方才已经使人来说，咱们就按照当日他收购夏橙的价格就成。”
柳诗竹心中明白，这是亲大哥对于自己的怜惜。大哥已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她若再做不出一点成果。那她就实在太有愧于大哥的爱护之心。“如此，咱们现在还要准备的就是粮食和竹筒。咱们应该可以赶在年前，做上五十坛竹筒酒。”柳诗竹紧紧的握着手心，一字一句的说道。
“成。我这就使人去准备需要的粮食和竹筒。”俞烨霖一改嬉皮笑脸的模样，神情肃穆的说道，“竹儿妹妹，酒曲的酿造你可还要人手？”
剪梅噗一笑，神情有几分自豪的说道，“俞少爷你就放心吧！柳家的二娘子，五岁时一个人就可以造酒曲。奴婢也学了不少呢！”
李傲霜闻言后，一脸惊喜的拉着柳诗竹的手，“好妹妹，如此说来你这酿酒的手艺，可不比那些酿酒的大师傅差啊！”
“让李姐姐见笑。”柳诗竹面上绯红一片，半响后才说道，“二位哥哥不用担心酒曲之事。我如今比较担心，买酒之人对于果味酒的香甜浓度的喜好。”
柳玉松微微点了点头，果断的说道，“竹儿，你先酿造几坛果味酒出来。咱试着几家相熟的问问，然后咱们再来兑果味酒水的浓度。”
柳诗竹自幼学习的是“九酝春酒法”，每隔三日加入一石米，一共加入九次。这是将传统的喂饭法酿酒，而进一步改进的一种酿酒法。为了就是提高酒曲的发酵，加大酒曲的产量。柳诗竹为了更好的守住新竹苑的曲火，她只好拜托自家二哥去书院请假几日。不消几日折腾，她和剪梅人都瘦了一大圈。
过了几日后，四人神情凝重的聚集在柳家的新竹苑内。“竹儿，这真是咱们要卖的竹儿酒？”李傲霜声音微微有一丝紧张，指了指面前三个棕色瓷坛。
“嗯，这些就是新酿造的竹儿酒。你们尝尝看味道如何？”柳诗竹微微一笑，不过她的眼角明显流露出一丝掩不住的疲惫之色。
剪梅给四人一人盛了一碗，李傲霜抿了一口道，“这竹儿酒真是好喝。竹儿这几日可真是辛苦你了。”
柳玉松喝了一口果酒，也微微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这个酒比起那些酒肆好喝不少，咱们想定能卖出好价格。”
“嗯，竹儿酒是不错。”俞烨霖脸上滑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也附和的说道。
一旁的柳诗竹怔了半响后，她狠狠的将手中的酒碗砸在地上，含着泪说道，“这根本就不是柳家人酿出的酒。二哥，你怎么能说好？”
“竹儿？”柳玉松虽然对于酒不大了解，可自幼也是饮过不少，好坏自然也是可以分晓。他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温和的说道，“竹儿，这酿酒的事情，就算是大师傅也会失手。何况你这竹儿酒的味道确实还不错。咱们……”
叙州城的人家都赞柳家酒坊酒最好，因此柳家的后辈人中不乏擅长酿酒之人。柳家的酒好，不只是酿酒的祖传秘技，还有柳家人对于酒不敢懈怠，精益求精的心。这是大部分出生柳家人的骄傲，也是柳诗竹的骄傲。
柳诗竹冷冷的望着，“二哥，你是柳家人。你怎么能把这样酒卖出去。咱们这不是给祖辈抹黑么？”
这一下兄妹之间对视，让旁边的二人面上泛出难色。俞烨霖轻轻的拍了一下柳玉松，赶紧笑眯眯的说道，“竹儿妹妹，先别着急啊！咱刚才也吃了一口，觉得酒的味道和醇度都不错，就是有点杂质来着。你仔细想想，是不是酒的哪一道工序的问题？”
“杂质？”柳诗竹稍微冷静下来，又再细细的品尝一口。她心中暗暗的琢磨着，果味酒真有杂质？自己肯定是不会犯工序的错，那么难道是水的问题？前面那几坛酒，她用的是山泉水浸泡，难道家宅附近水不能用于浸泡么？
柳诗竹蹙紧眉间，思忖半响后说道，“这酒咱不卖，都倒掉吧！你们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做出像样的竹儿酒。”这一言毕，她就头也不回头，转身跑向酒窖去查探了。
俞烨霖嘴角微微的向上一翘，手搭在柳玉松的肩上。他嬉皮笑脸的说道，“你妹妹这不是怨你，她这是怨自己没有酿造出好酒。”
“我知道。”柳玉松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中有些担忧的说道，“前面她酿酒就瘦了一圈，也不知道这会儿身子受不受的住。”
“你们能劝得住么？”李傲霜摆了摆手，无奈的望着面前的酒坛子说道，“竹儿，真是爱酒之人啊！这么好的酒也要倒掉。算了，这几坛子酒都归我带回去喝。”
俞烨霖冷冷一“哼”，桃花眼一眨。“知县家大娘子，你可不能这么贪心啊！这些酒都归你，想的倒是真美好。”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矫情。今后，我倒要看看谁家姑娘那么倒霉嫁于你。”李傲霜毫不客气的直接骂道，然后她顿了一下后，浅浅一笑，“柳二哥，这酒咱们已经决定不卖人。不如把酒全给我吧！我去让咱去请几家娘子尝尝，也为咱后面买酒做一下打算。”
柳玉松微微点了点头道，“李大娘子，最好是让欧阳夫人请宴时用。”
“好主意，若那些夫人们也喜欢上果子酒，咱以后还担心什么呢？”李傲霜瞧着酒坛，嘴角洋溢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第17章 第十七章 竹儿酒 （三）
几日后，县丞王大人的千金及笄。李傲霜一闻见这样的好消息，就带上一坛子果味酒上门庆贺。知县乃叙州城最高级文官，李傲霜这位顶尖儿的千金赏脸光临，自然是赢得县丞家夫人和娘子的欢喜。
王娘子的及笄的宴请，是摆在自家后宅的院子里。宴席正院的前方是花岗岩石堆砌而成假山，一湾碧翠的池水静静的躺在亭阁下，四周环绕的都是带着丝丝葱郁的树木。宴席是摆在一个扇形六角轩暖亭里，暖亭内感受不到一丝冬日的寒冷。
“王姐姐这儿真是雅致啊！只是为何暖亭内，让人仿佛置身在春日一样呢？”李傲霜满上露出一丝诧异，柔和的询问着。
王雅卿高兴得咧开嘴一笑，语气中带有一丝自豪。“李妹妹，你还不知道我家是来自北方的吧！这个暖厅里烧了地龙，所以冬季一点也不冷。”
李傲霜呆傻的怔了一下。这一瞬间，她想起柳诗竹说过酿酒恒温的事情，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方式啊！王姐姐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弄么？”
“嗯？”王雅卿面上露出一丝尴尬，微微的摇了摇头道，“好妹妹，这我真不大知晓，要不然我使一个家奴过来问问。”
“今日就不劳动王姐姐，过几日我使人上门来瞧瞧可成？”李傲霜莞尔一笑。
北方人的姑娘生来就大方直爽。王雅卿听出这个知县千金并非敷衍，而是她真心喜欢这个地龙。她郎朗一笑，“李妹妹，明日我就使人上你家去。这地龙早点弄比较好，指不定还能赶上第一场雪呢！”
李傲霜会心一笑，“有劳王姐姐。”
王雅卿瞧了一眼满桌的姑娘们，露出一丝遗憾的神情。“今日多谢各位姐妹的赏脸。可惜咱们不能如男儿那样，也爽快的喝上一盅。”
“王姐姐及笄这样喜事怎能没有贺喜酒呢？”李傲霜嫣然一笑，示意让自己的贴身大丫鬟盼云，将自己果子酒给各家娘子满上。然后她举起酒樽朝主位上说道，“祝王姐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这一言毕，李傲霜将杯樽的酒一饮而尽。
“好，李妹妹真是好酒量。”王雅卿喜上眉梢，也乐呵呵端起酒樽一饮而尽。这一饮，她眼中闪过一抹惊异的色彩。“好妹妹，你给说说这个是什么酒，怎么那么好喝呢！”
李傲霜掩着嘴儿一笑，“姐姐欢喜就好，傲霜还担忧着姐姐不喜欢这样的礼物呢！”
“我怎么能不喜爱如此美味的酒呢？这个酒有一股清香，而且酸甜之中也不缺少酒的原本醇厚。好妹妹，你快快说这酒是如何得的？”王雅卿迫不及待的的问道。
“各位姐妹也尝尝，酒的浓度不高，没那么容易醉着。”李傲霜瞧了一眼众人饮了一口，脸上都挂着满意的笑容后。她这才满面春风的说道，“这酒并非小妹在市集上寻来的酒水，而是我请小姐妹为王姐姐及笄之日，特意酿造的祝贺酒。”
“叙州城还有会酿酒的娘子么？”王雅卿露出一丝诧异，有些不解的问道。寻常的官家千金结交的都是世家千金，何况是李家祖辈就是京城的大官。
李傲霜听见一言，心中微微有些不悦。她淡淡一笑，“我这位小姐妹，家中长辈都擅长酿酒，因此她自幼也习得出一手好手艺。不过酿造此竹儿酒，却是为了天下女子而酿造。”
“为天下女子而酿造？”席面上一位红衣女子，满脸疑惑的望着。
大约是相处得时间长久，如今李傲霜很在意大家对待柳诗竹酿酒之事。她嘴角扬起一抹高深的笑容，“大丈夫常言道‘品茶品酒品人生’。咱们小女子也不能错过，人生一大乐事啊！。”
众人具是点头称赞有道理，“如此说来，为咱们女子酿造这淡味竹儿酒的小娘子，也是一位妙人儿。”此后，叙州城的夫人和娘子们，都以能喝上一口“竹儿酒”而感到自己身份的尊贵。竹儿酒的量少和内在深刻含蕴，使得价格接近叙州城的前十名酒价。
柳诗竹的第一批五十坛的竹儿酒，刚刚酿造好时，就被那些贵太太抢购一空。这四人聚集在新竹苑，眼睛瞧着鼓囊囊的收获时，心里头都是一阵欢喜。总算大伙儿的努力没有白费，竹儿酒在叙州城的名头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好。这几日，官家的夫人还特意使管家过来，定制年节的贺礼。
“咱拿着自己赚的银子，这感觉可真好啊！”李傲霜手捧着一个十俩的银子，喜滋滋的说着。
柳诗竹微微的点了点头，“霜儿姐姐，这个银子咱还得留一阵子。年节的贺礼的酿造，咱们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准备。”
李傲霜紧紧拉着柳诗竹的手，满心欢喜的说道，“竹儿辛苦了，我不懂酿酒的事情。不过这些酿酒的事情，我都听你安排。至于怎么去卖，我一定会好好安排。”
俞烨霖左手捏了捏下颌，挑着桃花眼说道；“知县家的娘子何时这么乖巧啊！这模样不得吓坏李大人么？”
“哼。”李傲霜冷冷瞧着，“竹儿要做的可是天下第一女儿酒。我自然是全心支持啊！瞧你着没有见识的模样，真为你家爹爹难过。”
柳玉松心疼的瞧一眼，发现自家妹子为了酿酒，整个人形都瘦了一圈。原本还有一点圆润的小脸蛋，眼下也变成小瓜子儿脸。竹儿酒的成功她最是操劳，想一想自己一个人大男人，被这样小女子守护着。他的心中泛起一丝丝温暖的感觉，长长舒了一口气道，“这次二位娘子都辛苦了，要不花几俩银子买点脂粉吧！”
“几俩银子买脂粉！”俞烨霖眼睛上下瞄着柳玉松，知道瞧的好兄弟浑身不自在后。他才慢悠悠的说道，“柳兄弟，你说几俩银子能买啥啊！李家大娘子用的脂粉，可都是京城儿来的好东西。”
“嗯哼。”柳玉松尴尬的咳嗽一下。自家小妹都不大打扮，他确实不知道这些事情。过了一会儿，他又郑重的说道，“那娘子们喜欢什么就买一件吧！不管多贵都成，就算第一次赚的银子的小小纪念也好。”
李傲霜眼眸中闪出一道光彩，笑逐颜开的望着，“柳二哥，你人可真是好。那你和俞少需要什么么？”
“不必。”柳玉松被瞧着不自在，面上有些红晕。他发现方才一紧张，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妥，强制镇定好一会儿才道，“我的意思是说，咱们二人都是汉子。哪里需要这些东西，只要你们娘子心中欢喜就好。”
俞烨霖扇了一下水墨竹扇，当机立断说道，“那还说啥？咱们直接上街瞧瞧，有啥好东西去。”
二辆马车从柳宅后门，慢慢的行驶到一座三层的斜尖四角牌楼下。二排灰瓦的小巷内，正人声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