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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宫女们却为难起来。宫里小道消息流传最快,大家都晓得皇上宠爱眼前这位郑姑娘,得罪了她,被皇上知道,轻者受罚,重者小命堪忧,可……违背公主也一样不好过!怎么办?
“都死在那里了!还不快动手……咳咳……咳咳……”见宫女们迟疑不决,安平公主怒火中烧,咳嗽得更加厉害。
“是——”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家主子最大!宫女们不敢不奉令。
“把那老贱人踢开……咳……打那个小贱人……咳咳……”安平公主看到宫女们全都扭着郑夫人打,郑宓却毫发无损,气怒地拖着病弱的身体冲过去,扭住郑宓就是一巴掌。
啪!
一巴掌狠狠拍在头上——郑夫人的头上。
“老贱人,逞什么英雄……咳咳……拉她走……”安平公主眼看自己拼尽全力甩出的一巴掌就要抽上郑宓那张白嫩得令人讨厌的脸,不提防郑夫人转身抱住郑宓,她那一掌的力气全然白费,气死她了!
宫女们七手八脚拉开郑夫人。
“扯住她……咳咳……”安平公主又指着郑宓命令。
宫女们面面相觑,不太敢轻举妄动。
“快点……咳……否则本公主要你们先死……咳咳……”
宫女们赶忙又是一拥而上,扯住郑宓,有一个无处下手,于是揪着她的领口,弄得郑宓半边肩膀几乎露了出来。
安平公主双眸收缩,凑上前去,眼睛几乎贴着郑宓的肩膀,死死盯住细看。
她的肩膀上,布满细细的红点,不像蚊虫叮咬,这是——她自小生长宫中,什么勾当没有见过,这肯定是——吻痕!
什么时候,父皇宠幸她了?
难怪,父皇昨夜会乘着醉意到皇祖母那里闹,声明决定纳郑宓为妃,不日便下旨宣封,母后劝阻不成,还被父皇责骂好妒,气得伤心大哭,她就是气不过,一早跑来找郑宓晦气……原来,她妾身还未明,竟然就与父皇暗通款曲!
无耻!淫贱!
“不要脸的贱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跳上我父皇的床……咳咳……”安平公主眼露凶光,扭住郑宓的衣襟,施尽全力,一巴掌甩向她的右脸。
啪!
郑宓的雪白的右脸浮起一片红肿,她没有叫痛,也没有流泪,神色淡淡的,看着安平公主。
“哈哈……咳咳……”安平公主眼神如嗜血的野兽,又笑又咳。
哼!不过甩狐狸精一巴掌,出了一口气,怎么足够?安平意犹未尽,再度凝聚力气,挥起手掌又狠狠甩向郑宓的左脸……她要毁掉这张狐狸精脸,看这个狐媚子还拿什么来蛊惑父皇,哼!
郑宓被安平公主的侍女们扯得死紧,动弹不得,只能闭上眼睛静静等待又一次痛击……
“住手!”一声威严的低喝。
巴掌没有落到郑宓的脸上。
“父皇……我的手好痛……咳咳……放开我……”安平公主突然痛呼不止。
“拜见皇上!”扯住郑宓的宫女们忙不迭跪下行礼。
郑宓得到自由了。她迅速拉好自己的衣裳,抬起眼,皇帝关切的目光正好转向她,细细审视她的右脸。
“宓儿,痛不痛?”皇帝的一只手紧紧攫住安平公主的手,另一只手伸向郑宓,想要抚摸她的脸。
“谢皇上关心,我没事。”郑宓屈膝行了一个礼,头一低,皇帝的手恰好掠过她的头发。
“父皇,放开我……咳咳……我的手好痛……咳咳……”安平公主在皇帝的手里流泪哭叫,“父皇,我是您的女儿……咳咳……您为了这个毫不相干的女人,连病弱的女儿……咳咳……都不疼惜了么……咳……父皇昨晚才把母后骂哭,今天……咳……又为这个女人把女儿弄哭……咳……为了她,父皇已经不把母后和我放在心上了……咳咳……呜……”
皇帝松开紧握安平公主的手,皱着眉,神情略显不悦和无奈,“安平,你明知自己身子不好,还到处撒野,回去安心养病!宫女,扶安平公主回去!”
“不嘛……咳……父皇,我要您陪我回去……咳咳……”安平公主扯住皇帝的衣袖,撒起娇来。
“回去!父皇还有事情,待会儿再去看你……”
“什么事情!”
“长辈的事,小孩子不必过问!”
“我是您的女儿啊……咳咳……”安平公主大叫,“我知道父皇想要做什么……咳,你想要纳这个贱人做妃子,我不答应……咳咳……母后不答应,皇祖母也不答应,父皇一意孤行就不怕众叛亲离……”
“住口!”皇帝气怒地甩开衣袖,力道之大,竟直直把安平公主甩脱,重重跌倒在地。
哗啦啦——
外面瓢泼一般,突然下起倾盆大雨来。
“父皇……你……你……”安平公主伏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父皇。
“对!朕就是要纳宓儿做朕的妃子!朕不日便下旨宣封……”
“我不答应!”安平公主大叫。
“我不答应!”另一个声音也说,不过被安平公主的音量盖过了,没人留意。
“朕的事,不需要你们来多嘴……”
“我不答应!父皇若不打消念头,我……咳咳……安平就死给父皇看……咳咳……”安平公主一边说一边从地上爬起,冲出门,不顾外面的倾盆大雨,冒雨不知奔向何处去。
“还不跟去看看!”皇帝喝令宫女们。
“是——”宫女们应道,纷纷冲进雨里,也冒雨追安平公主去了。
“宓儿……”皇帝转向郑宓。
“皇上先去看看安平公主吧!她毕竟是您的女儿——”郑宓一边说,一边转身走回房间,把自己紧紧关在里面。
“宓儿,开开门——”皇帝徒劳地在门外叫。
“皇上,您也知道宓儿的脾气,她今儿受了委屈,心里不痛快,自己呆一呆就没事了,到了明儿,她的脸好了,会高高兴兴陪皇上的。”郑夫人笑道。皇上金口玉言,终于肯宣布下旨封郑宓为妃,她的心愿即将达成,这一高兴,连脸上的痛都忘记了。
“安平这丫头——传御医!”皇帝扬声吩咐左右,又隔着门道,“宓儿,朕回头叫安平来赔不是!好罢,朕先回去,你好好养伤,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皇帝坐上侍臣们准备好的步辇,也走了。
倾盆大雨还在下着,仿佛永不停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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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大雨下了三天。
天空放晴后第三日,当今皇帝的八公主——安平公主,死了。
死因:肺痨。
诱因:淋雨。
安平公主是当今皇帝第二位皇后亦即当朝国母宋皇后惟一的女儿。宋皇后痛失爱女,几乎痛不欲生,皇太后素日也颇得安平公主承欢膝下,白发人送黑发人,唏嘘不已,于是传懿旨:举国居丧三个月,悼念公主芳魂。
就是说,在这三个月里,举国上下不可以操办各类喜庆之事,包括婚姻嫁娶纳妾等等。
也就是说,就算皇帝老儿自个儿想纳妃子,也得等过了这三个月之后再说;至于其他,例如长公主这样的,想要嫁女儿,当然也得三个月之后才可以行事。
真是世事变幻、生命无常啊!
唉——三个月!
世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朝廷旨令天下万民为公主守丧三个月,这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也是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三个月之后,女儿就满二十岁了!二十岁,早已是让为娘的当上外祖母的年纪!她的女儿——她优秀出众的女儿,居然还待字闺中!
连日来,长公主长吁短叹,平生头一次忧虑起女儿的婚姻大事来。太子是她的亲外甥,也是最合意的女婿人选,她一心想把女儿嫁给太子,太子却以兄妹之情婉拒;求皇帝哥哥,皇帝哥哥目前国事大多仰仗太子,许多事情都由太子自己决定,更别提私事,求他几次,总是模棱两可,没个准话儿;去求亲生母亲皇太后,太后答应出面,亲自找太子谈过之后,却要她自己说服太子,自己撒手不管。
她就不明白了,女儿的姻缘怎会如此难成?多么出类拔萃的孩子,放眼天下,只怕也无双,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延误?男人全是瞎了眼怪物!
长公主急,她不知道,她的皇帝哥哥自己也急!
皇帝从来没有想到,纳一个妃子,会如此一波三折:先是后宫联合反对,然后太后婉言劝阻,现在,又因为女儿去世不得不暂行中止。偏偏,小美人郑宓性子冷淡、高傲,脾气倔强、执拗,无论宠爱、威逼、利诱,始终不肯苟且屈从,没个名分约束,别说一亲芳泽,博美人一笑都难。越得不到越想要,皇帝心急如火,可越心急就越吃不了热豆腐,只好找凉茶喝。这么一来,后宫得宠的妃子们很是滋润了一阵子,更有的以为皇恩不够浩荡,逮着了机会就缠着皇帝不放。结果……皇帝刚静养好的身子怎经得起如此折腾,又不得不将所有国事偏劳太子,自己则吟吟诗,对对句,听听丝竹,修心养性,韬光养晦,颐养天年。
安平公主风华正茂而早夭,认识她的人——不管生疏好恶都感慨万端,其中,最感慨的自然莫过于柴屏郡主。
安平公主可说是柴郡主在京城惟一的好姐妹。好友去世,甚至……连亲都还没有成……思及此,尤其联系自身,柴郡主是悲从中来:自来京城,蹉跎已近两年,自己的终身大事仍然没有着落,母亲努力许久,太子表哥迟迟不见点头,世间再觅不到入眼的好对象,难道……真要她小姑独处?太子表哥为什么不想要她?为了郑宓?郑宓是皇上舅舅的女人,他们根本就不会有结果,他难道不知道?郑宓!皇上舅舅早该纳了她的!这样,她就再也没有办法纠缠太子表哥了。子与父妾乱伦,太子表哥再有心,谅他也不敢做!
自从上次在晋王府撞见太子表哥与郑宓的隐情,柴郡主数番想要透露出去,回心想想,如此一来,惹得皇上舅舅大动怒,轻者把太子表哥之位废了,重者命怕难保,最终得不偿失的还是她自己。皇室内闱,皇子本就姬妾无数,偶尔与宫妃有染,玩腻丢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已经渐渐认清,皇室婚姻,不必奢求什么爱情,对于爱情,她早没有了幻想,正因为再没有幻想,她空虚的心灵才需要更多补偿,太子妃,甚至皇后,这些都是虚名,可,如果她连这些虚名都得不到的话,人生岂不是更加失败?她,不能比别人活得凄惨,尤其是——尹沐夏!她一定要活得比尹沐夏强,而太子表哥不论品貌权势,都不逊色于赵隽,嫁给太子表哥,她才能够真正在尹沐夏面前扬眉吐气!就是因为这样一些顾虑,她没有揭穿太子和郑宓的私情,重阳节过后,她拉安平公主上晋王府探查郑宓的去向,第二天和母亲到晋王府赴宴,酒席上她盘问雨嫣,无非都是暗示皇上舅舅看紧郑宓,暗示太子表哥和郑宓不要太嚣张。她和母亲一步一步谋划着美好的未来,她坚信,那一天不会远了!不曾想,晴天霹雳,安平公主突然香消玉殒……阻碍了她通往幸福的道路。
惟一值得庆幸的是,太子在这三个月里同样不能谈婚论嫁——还好!只要留神不让其他女人有机会接近太子表哥,三个月之后,母亲必定完美地解决一切。
她的心愿,必定达成!
第 99 章
自从皇上在宫里静养,郑宓再没有机会溜出皇宫到晋王府里找赵倩,于是,换赵倩偶尔进宫看望郑宓。
已是十一月,天,下着雪,大地一片白茫茫。皇宫里,也是漫天雪花飘舞,地上积雪覆盖。
这种天气,适合围炉取暖,不宜出行。
赵倩偏出行了。此刻,她人在皇宫内院“梧桐院”里,与郑宓一同斜倚在暖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宓儿姐姐,老是呆在屋里,闷得慌,雪好像停了,不如我们到外面赏赏雪景吧?”赵倩提议。
“……好吧!”郑宓应道,有些懒洋洋。
赵倩却不管,待各自套好御寒衣物之后,拉着郑宓兴冲冲直奔御花园而去。
雪,的确是停了。
御花园里,地上白毯厚实轻软,树上残枝托着一堆堆棉絮,整个银装素裹,洁净无瑕。
“真美啊——”赵倩赞叹,“我记得诗词里有许多咏雪的,说什么‘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此刻对照这雪景,却也形象得很。”
“嗯!”郑宓应一声,说道,“诗人咏雪,喜欢拟作春花,我记得有几句,也是这个用意,如‘玉阶一夜留明月,金殿三春满落花’,‘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春雪满空来,触处似花开’等等,可我还是最喜欢李白那一句,‘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极尽夸张,气势之大,真没人比得上。”
“好个‘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郑姑娘心系高远,应当也喜欢谢道韫咏雪之佳句‘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吧!”一旁突然有人出声。
郑宓和赵倩看过去,说话的人是——柴郡主。柴郡主不是一个人出现,和她一起出现的人还有……太子以及季允和一些侍臣。
“参见太子殿下!”郑宓和赵倩同时行礼。
“免礼!”太子看着赵倩,微笑道,“倩儿,难得见你进宫,方才我与少詹事赏雪,恰巧路逢柴郡主,此刻又与你们不期而遇,正好,做一处走罢!”
“太子,你看倩儿和郑姑娘躲在这僻静处,也许正想寻个清静呢!”柴郡主笑道。
赵倩心底哼一声,偏要故意道,“郡主猜错了!我本是进宫里找太子哥哥来着,寻不见人,只好拉宓儿姐姐闲逛打发,这下好了,正巧遇见太子哥哥,遂了我的心愿……”
“走罢!”太子微笑招手。
赵倩瞥一眼柴郡主,忙拉着郑宓跑到太子身边。现在,太子身体两侧,左边是柴郡主,右边是赵倩和郑宓,四人成一排走着,季允和其他侍臣则跟在后面。
柴郡主脸色暗沉,侧转头望了望四周雪景,再转回来时,已是平和、温雅如故,“南朝吴均有一首咏雪诗:微风摇庭树,细雪下帘隙。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不见杨柳春,徒见桂枝白。零泪无人道,相思空何益。此诗前六句写景,后两句抒情,极有韵致,不论是写雪‘如雾转’之动态,还是‘似花积’之静态,俱状物如在目前。没见过雪的人,看了这诗,也想象得出,可谓千古传诵名篇!”
柴郡主边走边娓娓而谈。
“少詹事——”太子回头看季允,“郡主有才女之称,你是才子,不妨切蹉切蹉!”
太子有令,臣子当然得从。
于是,季允开口了,“黄庭坚亦有首咏雪诗:连空春雪明如洗,忽忆江清水见沙。夜听疏疏还密密,晓看整整复斜斜。风回共作婆娑舞,天巧能开顷刻花。正使尽情寒至骨,不妨桃李用年华。此诗多用迭字,亦颇有情致。”
“嗯——”太子颔首,“还有呢?”
“还有……白居易有首夜雪: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这诗写得直白不涩,昨夜降雪,下臣便是这感受。”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这两句写的应是无眠之感罢——”太子含笑看季允一眼。
“下臣昨夜未曾留意炕火,夜半火熄,衾枕冷透,冻醒方知雪重,是以得知。”季允道。
“少詹事年少有为,家务却乏人打理——”太子感叹,建议,“早日成个家罢,身边也好有个照料的人,”
季允不语。
赵倩忍不住悄悄看他,又悄悄看柴郡主一眼。季允脸色依旧平和,柴郡主的脸色却越来越僵。
柴郡主今日当然是专程来拜会太子的。她在东宫见不到人,由内侍指点来到御花园,找着了太子,寒暄不上几句,太子便让季允敷衍,就像刚才……这个季允……她没有忘记,去年,在晋王别业,她醉中误以为他是赵隽,和他独处了一夜……后来,赵隽去江南,彻底避开她,现在,太子表哥对她毫无亲近之意……季允是赵隽的朋友,是太子表哥的宠臣,她的亲事屡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