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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霓小集-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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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中参会方可。(“没意思”乃是凤姐的身份和“观点”,读书者切莫又参
死句要紧,否则宝玉怎会想它?)

《红楼梦》中写这些茄子等物,未必就引起我们每个人的三尺之涎,我


自己就并不真感太大的兴趣,因为觉得它油太大,而且鸡味太甚。如若问我
书中何物使我深有过屠门大嚼之愿,则我要回答说,这该是宝玉和芳官吃的
那顿“便饭”。你看那是怎样的一个来由呢?皆因那日正值宝玉的生日,芳
官是苏州女孩子,吃不惯“面条子”(生日寿面),又无资格上“台面”去
喝酒(她自言一顿能喝二三斤惠泉酒——这是《红楼梦》里第二次特提此酒),
独自闷闷地躺着,向厨房柳嫂传索,单送一个盒子来,春燕揭开一看,只见
—— 

“里面是一碗虾丸鸡皮汤,又是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
还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瓤卷酥,并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荧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
小燕放在案上,走去拿了小菜并碗箸过来,拨了一碗饭。芳官便说:‘油腻
腻的,谁吃这些东西。’只将汤泡饭吃了一碗,拣了两块腌鹅就不吃了。宝
玉闻着,倒觉比往常之味有胜些似的,遂吃了一个卷酥,又命小燕也拨了半
碗饭,泡汤一吃,十分香甜可口。小燕和芳官都笑了。。。”

这是一顿很“简单”的便饭,看其“规模”,实在不算大,而在笔墨之
间,令人如同鼻闻眼见那三四样制作精致的美味。我以为,这对我来说,确
实比茄鲞之类引人的“食欲”。大观园里人,看来南方生长的小姐们人数占
上风,她们家又有“金陵”地方的遗风,所以喜欢米食,全部书中,除面果
子(点心)以外,几乎不写面食,只那“热腾腾碧荧荧”的绿畦香稻蒸饭,
就写得“活”现,逼真极了!我是从小生长在“小站米”地区的人,对真正
的、上等佳品粳稻,倒不生疏(有些南方人吃了一辈子的“米”,自己以为
吃的最好吃的米,至老不识稻味,甚至连米有籼粳之分也不晓得,说与他小
站佳米之奇香,竟茫然不解所语何义何味。他们读到此处,恐怕是没有多大
“共鸣”的吧)。我从书中判断曹雪芹大概始终以米食为主,所以他写“饭”
特别见长。

我又觉出贾府的人,“鱼肉”不为稀罕,但特别喜欢禽鸟一类。单是此
一处,便写了蒸鸭腌鹅。记得另一处贾太君听报菜单有糟鹌鹑一味时,才说
“这个倒罢了”(“罢了”,已经极高的评价了,人家嘴里是不会说出什么
“哎呀,这个可好吃”来的),就叫“撕点腿子来”。

其实,要想了解《红楼梦》中饮馔之事之理,必须首先向老太太请教学
习才行。书中例子不少,有心之士,自可研味,恕不一一罗列。贾母是一位
极高明的美学家,举凡音乐、戏曲、陈设、服饰、。。这种种考究,她可说
都具有权威性的、最使人悦服的识见和理解,并且侃侃议论,头头是道。饮
馔这门哲理艺术,当然也要推这位老太太为十足内行。她受过高度的文化熏
陶和教养,虽是富贵之家的老太君,却无一点粗俗庸俗之气。她听曲、品笛,
点一套《将军令》(琵琶弦子合奏)、《灯月圆》(吹打细乐);讲究窗纱
颜色,布置房内铺陈,甚至赏鉴一位妇女的“人材”、“谈吐”,她也无不
有其十分高级的审美哲学与标准。贾府里的一切文化艺术(包括饮馔这一门
在内)的水平与表现,没有这样的一位老太太是不能想像的。不过今天一般
读者未必能在这一方面有所体会罢了。

我想藉此指出的是,研究中国烹饪学,光知道饭庄的名厨师是老师,最
多只懂了事情的一半。另一半必须抓紧去请教一些有经验的老年妇女们,这
是忽视不得的。

情在红楼

曹雪芹自己“交代”作书的纲要是“大旨谈情”四个大字。他在开卷的


“神话性”序幕中说,书中的这群人物乃是一批“情鬼”下凡历劫,并且他
的原著的卷尾本来是列有一张《情榜》的——“榜”就是依品分位按次而排
的“总名单”,正如《封神演义》有“正神榜”,《水浒传》有“忠义榜”,
《儒林外史》有“幽榜”一样。由此可见,他的书是以“情”为核心的一部
巨著。

但“情”实际上又有本义与枝义(引申义)、广义与狭义之分。雪芹的
《红楼梦》,正是以狭义之情的外貌而写广义之情的内涵。狭义的,即男女
之间的情——今之所谓“爱情”者是也。广义的,则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待相
处的关系——即今之所谓“人际关系”。但还不止此,从哲学的高层次来阐
释,雪芹所谓的“情”几乎就是对待宇宙万物的一种感情与态度——即今之
所谓“世界观”与“人生观”范畴之内的事情。

鲁迅先生在本世纪初,标题《红楼梦》时,不采“爱情小说”一词,而
另标“人情小说”一目。先生的眼光思力极为高远深厚,所以他的标目是意
味深长之至。要讲《红楼梦》,必应首先记清认明此一要义。但本篇短文,
却是因刊物之约,暂时抛开高层次的情,而专来谈一谈“男女之情”。

雪芹是清代乾隆初期的人,即今所谓十八世纪前半时期乃是他的主要生
活年代,那时候我们中国人对“爱情”问题还远远不像现时人的通行看法,
也没有受过西方的影响。在他的心目中,男女爱情实是人类之情的一小部分,
你看他如何写史湘云?她的一大特点就是“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儿
女私情,正是今之所谓男女恋情了,——但他下了一个“私”字的“评语”。
显然,与“私情”相为对待的,还应有一个“公情”吧?此“公情”,即我
上文所说的广义的崇高博大的爱人重人为人(不是为己自私)的“人际关系”
之情。但他又在写秦可卿时说“情天情海幻情身”,意思是说:在这有情的
宇宙中所生的人,天然就是深于感情的——这儿至少有一种人是“情的化
身”。

所以,雪芹这部书中写的,他自己早已规定了的,绝不是什么帝王将相,
圣哲贤人,忠臣义士等等“传统歌颂人物”,而是一群新近投胎落世的“情
痴情种”。

但雪芹实际上很难空泛地写那崇高博大的情,他仍然需要假借男女之情
的真相与实质来抒写他自己的见解、感受、悲慨、怜惜、同情、喜慰。。百
种千般的精神世界中之光暗与潮汐、脉搏与节拍。他并不“为故事而故事”,
为“情节动人”而编造什么俗套模式。

如拿小红(本名红玉)与贾芸的“情事”作例,就能说明很多的问题,
——这些问题却是今日读者未必全部理解了的。

贾芸与小红,在雪芹笔下都是出色的人材,也是书中大关目上的一对极
为重要的人物。贾芸在他本族中是个可爱可敬的最有出息的子弟,家境不好,
早年丧父无力结婚,单身侍奉母亲,能够体贴母亲,是个孝子——他舅舅卜
世仁(不是人)的为人行事,不让母亲知道,怕她听了生气。办事精明能干,
口齿言词都很好,心性聪慧,外貌也生得俊秀(因此宝玉都说他“倒像我的
儿子”,并真的认为“义子”)。小红呢?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是一个
在不得意中无从展才的出色人物,生得细巧干净俏丽,口齿明快爽利,当差
做事精明过人,连凤姐那样高标准审材用人的“专家”,只一见了她,临时
抓派了一点儿家常琐事,立刻大加赏识,就要向宝玉讨来,收归手下。一切
可想而知了!可她在怡红院,宝玉贴身的大丫环们个个才貌非凡,而且都很


“厉害”,岂容她接近宝玉,为小主人做亲近的差使!只因刚刚有幸为宝玉
斟了一杯茶,就大遭盘诘奚落。于是心灰意懒,每日恹恹如病,意志不舒。

事有凑巧,却值贾芸要来看望宝玉,无意中与小红有了一面之缘,并且
获得几句交谈的幸运——那贾芸一见一闻,早已认识到这是一位出众的少
女。

我们自古说书唱戏,流传着一句话,叫作“一见钟情”。对这句话,有
人不以为然,有人专门爱用。那写《红楼》的雪芹,对此又是如何评议的呢?

这事很复杂,不是一个简单的“是、非”、“好、坏”的“分类法”所
能解决的。如今请听我一讲——

世上的一见钟情,自然不能说是绝无仅有,但够得上这四个字本义的,
确实并不是太多。认真考核时,那“一见钟情”是假相居多。雪芹的书里对
此持怀疑或笑话的态度。因为,一个女的,一旦只要见了一个“清俊男子”,
便立刻想起她的“终身大事”,难道这不可笑?那个“一见钟情”的内核质
素是个真实的牢靠的“情”吗?只怕未必。细一追究,问题就很多了。

又不要忘记了历史的实际:造成那种非真的一见钟情的原由却又是“可
以理解”的——老时候,妇女是封闭式的生活,闷在深闺,不得外出,更不
许见外姓陌生的男性,莫说“两性社交活动”是那时人所梦也梦不到的“奇
谈”,就连“一面之缘”也极难得或有。然而正是在此情形之下,适龄的男
女幸获一个觌面相逢的机会,自然远比现代“开明进化世界”的人容易留下
“深刻印象”——并由此而引发到“钟情”的事态上去。所以,今天的男女
“司空见惯”的这个“见”,在“红楼时代”确实是个重要无比的“钟情条
件”。

事情正是这样:贾芸来到荣府书房等候传达,想进园去看宝玉,正好此
时小红出来找茗烟,——于是乎形成了二人的“一见”。这一见可不得了,
贾芸自然为这个不寻常的小丫头的风度引起了注意。至于小红,要讲公平话,
她原非什么“淫邪”之辈,起先一闻男声,本就要“回避”(赶紧躲开)的,
后知是本族当家子的子弟(侄辈人),这才肯向前搭话,话是体贴贾芸,不
愿让他白耗时力傻等着。这儿,并没有什么“情”之可言。

然而,你看雪芹的书,那就传神入妙得未曾有!他怎么写小红的“表现”?
他那一支奇笔写道是——

“(红玉,即小红)方知是本家的爷们,便不似先前那等回避了,下死
眼把贾芸盯了两眼。。”

雪芹的笔,遣词用字,已是入木三分,一句话中蕴涵着无限的心态之奥
秘。但到此为止,仍然不能说小红就已然是“一见钟情”,只不过是初次有
所留心罢了。

以后的事情,也不是“直线发展”、“一望到底”的。小红在怡红院难
获一个如意的机遇,反遭场恶气,这才曲曲折折地忽然转念到那日书房中偶
遇之人。然后经历了遗帕传帕、入园种树、守护宝玉(遭马道婆巫术祸害几
死)层层递进,他二人的“情”这才真正暗暗地建立起来。

这种情况,你说它就是“一见钟情”,就显得太简单化太肤浅了。而如
若说它绝对不是,也似乎过于粗陋,——这正就是雪芹在距今二百数十年前
竟然能够把男女之间的情写到如彼其高超精彩的一个佳例。须知,雪芹在写
书的一开头,就把那种“套头”、“模式”的“一见钟情”明言反对了。

要想知道一下雪芹原书与现行的高鹗伪续本是如何地悬殊迥异,只看小


红贾芸这一般情缘故事也可以显示清晰。原来,贾环自幼受他生母赵姨娘的
“教养”,对凤姐与宝玉二人恨之入骨,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马道婆那一
场事故,已见端倪,但还不是他本人的毒计(那时还小);等他长大了,先
诬陷宝玉“强奸母婢”,激怒了贾政,只差一些微就把宝玉打死了。再到后
来,就干脆勾结荣府的外仇内敌一起谋害凤姐、宝玉,以致这叔嫂二人一齐
落难入狱。此时,芸红二人已经婚配,通过醉金刚倪二的义侠之助,买通狱
吏,前去探慰搭救。他夫妻二人是深深感念和怜悯他们的旧日恩人的屈枉和
悲惨的。这些后话,其实雪芹早在第八回就设下伏笔了——那宝玉住的屋子
为什么叫作“绛芸轩”?你是聪明人,你稍稍运思,就恍然大悟:那轩名二
字,正是“红”(绛即红之同义字,而且古音亦同)和“芸”的“结合”呢!

其实,雪芹笔法之妙不止此。在全部书中,谁也没“资格”进访怡红院,
唯有贾芸得入一次,刘姥姥自己瞎闯进去一次。这都为了什么?原来到日后
宝玉极度贫困,寄住于一处破屋,几乎无衣无食——那时重来眼见宝玉之惨
境的,也正是贾芸与刘姥姥,他们都是前来搭救落难之人的。在他们眼中,
宝玉早先的令人目眩神迷的精美住房,与他落难后的贫无立足之境,正构成
了一幅震憾心魂的强烈对比!

由此可悟,雪芹此书的前面貌似的富贵繁华,正是为了反衬后面的破败
凄凉。

但到高鹗伪续中,这一切统统不见了,而且凤姐(原是与赵姨娘贾环做
死对头、全力保卫宝玉的人)变成破坏宝玉幸福的大坏人;贾芸也变成了与
贾环合伙坑害巧姐的大坏人!这究竟是何种肺肠?!不是要和雪芹针锋相对,
彻底歪曲,又是为了什么呢?

雪芹安排给贾芸的另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是送来了白海棠,由此,
引起了海棠诗社与菊花诗题——全书的“诗格局”由此起端。而且,无论海
棠还是菊花,都是象征史湘云的。湘云与宝玉最后在艰险困苦中重逢再会,
才是真正的“金玉姻缘”,即湘有金麟,宝有玉佩(那薛家的“金锁”确实
是个伪品)。

由此又可见,贾芸的作用是如何地巨大和要紧。但这已佚出了芸红的“爱
情故事”,留待异日再讲可也。

癸酉闰三月上浣写讫


雪芹屐印落城东

齐白石老人讲过曹雪芹的一些事迹,知道他曾寄寓于京城崇文门与广渠

门之间的一座古刹(俗亦称卧佛寺)内,穷愁著书,三餐不继。并画了一幅

《红楼梦断图》,自题一首七绝云:“风枝露叶向疏栏,梦断红楼月半残。

举火称奇居冷巷,寺门萧瑟短檠寒。”不但画好,诗也不凡。举火称奇,是

用典,大意是说穷到极处——通常以无计点火做饭为奇,如今则偶有一次点

火做饭倒是大奇事了!短檠,是贫士所用照明的矮灯台。“短檠寒”三字写

尽了雪芹挑灯夜作的苦况。这幅名画佳题,堪称无价之宝。可惜被人弄丢了。

我只还有一幅为了弥补遗憾而补绘的摹本:横长小幅,左方寺门一角,上有

古树枝柯覆掩;右上方则只一钩残月。构图如此精简,而给人的艺术想像(享

受)十分深刻,感染力量正在涵蕴而并非显豁。

我过去常常思量自问:那卧佛寺坐落京城外城的紧东边,清代旗汉分居

内外城,规定是严格的,雪芹家世是皇室包衣(世仆),更无“居住自由权”,

他怎么会跑到那儿去住呢?难道白石老人这段传说不见得就是没有问题吗?

谁知,后来发现了历史档案:雍正既下令抄了曹氏的家,拿问回京,两
世孤孀无立锥之地,经人讨情,雍正这才“特恩”赏了“十七间半”的一处
小四合院让他们存身——此院却在崇文门外花儿市以南的蒜市口。我于是“彻
悟”了!原来从蒜市口往东折南,不多远就是那座卧佛寺。这不是偶然的,
白石老人传下来的雪芹遗事,的的确确,是用不着怀疑的了。

不但如此。我的彻悟一直推及到更早的一项记载,说的是雪芹的“悼红

轩”原在东城,发现过遗迹残痕。于是我也才明白:这东城实指外东城,即

蒜市口一带了。真是“若符契之合”也,又疑个甚底?① 

蒜市口是元代古三里河边诸多集市中的一“员”,老名目尚留存至今。

古时有菜市、猪市(今日之“珠市”是也)、鱼市、羊(肉)市、草(柴)

市、瓜市。。大抵不复可寻了,而这蒜市尚可踪迹,实在是一桩幸事。蒜市

口,东西范围极小,往西是“磁器(市)口”,往东只几步即又是“缆杆市”

了(还隐隐显示着古河道行船的往事前尘)。今日而幸存此一极小市口,岂

非奇迹?可惜的是,蒜市口近年也大拆建过,雪芹的小院子,怕是已随逝波

而俱尽了吗?前几年新正十三日(古之“试灯日”),我曾抱着一腔幻想与

奢望走访蒜市口,看了那一带外城小院子的规格的一些“共同性”,还作了

一首七律,算是仅有的“收获”。我心至今犹感怅然,有说不出的欣慨相兼

的味道耿然在怀,不能淡忘。

卧佛寺我也早去访过,已是大杂院居民,外貌早非寺形,只存一殿,一
断碑,殿内极大木雕卧佛,明代彩绘,那殿被他一“人”就占满了。后问居
民,方知大佛原在后殿,周围十八弟子,殿被日伪汉奸拆卖了木料,才把大
佛移到前殿,原是容不下的,庙内本有清幽的跨院——我想,这就是雪芹的
寄身之地了。

不知为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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