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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时,只见李纨、平儿一齐进来,向薛姨妈请安问好毕,也就挨着次序儿坐下。惜春遂将薛姨妈、宝钗、紫鹃三梦相符的话,告诉了李纨、平儿一遍。二人听了也都惊喜倍常。薛姨妈又将香菱曾说贾珠也在林公衙内代管家务的话,告知了李纨,招的王夫人、李纨又淌了许多眼泪。大家坐着,又谈了好一会子的闲话,这才摆上了早饭。大家吃完,盥漱,吃茶。史湘云便邀薛姨妈到大观园逛逛,于是,老婆子、小丫头们前行引路,薛姨妈、史湘云、王夫人等一齐缓步进园。
现值暮春天气,旭日和风,花明柳媚。迤逦行来,早望见潇湘馆翠竹参天,绿荫匝地,湘云便要到潇湘馆看看。只见紫鹃忙向胸坎纽上解下钥匙来开了房门。这里薛姨妈、史湘云、王夫人等一齐进来。但见窗明几净,炉鼎依然,宛如黛玉在生时一般。大家俱皆叹异,宝钗遂将紫鹃平日时常打扫收拾的话说了一遍。薛姨妈听了不觉伤感,乃将紫鹃唤至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道:“我倒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忠心的丫头。你记得那年我和你姑娘嗷着玩儿,你就信真了,忙忙的撺掇来了。等明儿你姑娘回了生,我和你太太说,把你也收在房里,免得我又费心替另给你找小女婿子了。”说的紫鹃满脸飞红的道:“姨太太老人家又老没正经了。”湘云便教紫鹃找了香来,亲手焚在炉内,不觉眼中流泪,口里默祷了一番,招的众人又淌了会子眼泪。徘徊了半晌,这才一同出了潇湘馆,往怡红院来。
又见花木萧疏,昼长人静,只有几个老婆子在那里看守。
众人瞧见这般凄凉的景况,不免触物思人,想起宝玉在家何等的华丽,不觉又都伤起心来。王夫人便向薛姨妈商议,要将宝钗仍旧搬来怡红院居住,将来分娩了小孩儿,取其幽静之意,薛姨妈也十分愿意。王夫人便吩咐平儿教说给林之孝,传人收拾、裱糊,以备择日搬来。大家又说了一回闲话,又到紫菱洲、藕香榭、蘅芜院、秋爽斋、暖香坞看了一回,然后到稻香村李纨处来,就在稻香村吃了晚饭。湘云又窜掇王夫人,要把探春也接来住些日子,王夫人也应许了。至晚,各自散去。
王夫人遂将薛姨妈、宝钗、紫鹃三梦相同的话告诉了贾政。
贾政乃是读书之人,那里肯信这些荒诞渺冥之说,又见王夫人说的凿凿有据,又怕王夫人思念宝玉想出病来,只得答道:“鬼神之道,变化无穷,只要我们积功累仁的行了去,或者上天怜悯,转祸为福也未可知。但只是事涉荒唐,切不可逢人乱讲,只好听着罢了。”王夫人也点点头儿。
到了次日,王夫人便差人把探春也接了来,与史湘云在秋爽斋同祝择日又将宝钗搬在怡红院,就留下薛姨妈与宝钗作伴儿。
光阴荏苒,不觉过了月余,将近端阳的时候。这一日,清晨起来,宝钗便觉有些腹痛的光景,悄悄的告知他母亲。薛姨妈也算着该是分娩之时了,便到上房向王夫人商议,要接个老成妥当收生的姥姥。王夫人低头想了一想,道:“我记得当日养宝玉的时候,那一位收生的姥姥就很妥当,又老成又谙练,可惜他如今死了。后来赵姨娘养环儿,收生的就是马道婆,别说如今他已经死了,就是现在活着,断乎也要不得那个老娼妇。
凤丫头养巧姐儿,我可就记不得是谁了?等我问问平姑娘就知道了。”说着,便差玉钏儿请平儿。不多一时,平儿到来。王夫人便低声问道:“你可记得,那一年你奶奶养巧姐,接的姥姥是谁来呢?”平儿寻思了一会道:“我也记不清了,再别就是巧姐的干妈刘姥姥罢?”薛姨妈听了忙道:“你可说呢,我瞧刘姥姥那个人,虽说是个乡下人,倒也朴朴实实的,况且上了年纪,经见的也多,倒是请了他来也罢了。”平儿道:“刘姥姥素日倒也常干这些事,人是很妥当的,就只是说话行事的那个样儿,有点了招人笑罢了。倒还不眼皮子浅,见什么爱什么的。”王夫人道:“既如此,你就打发人告诉林之孝,派人套了车去接刘姥姥立刻来就是了。”平儿答应了,自去料理不提。
这里,薛姨妈回来,便将接刘姥姥的话告知宝钗。宝钗此时正与探春、湘云三人悄悄的讲究《达生篇》上所载的生产之理,听见差人去接刘姥姥,便皱眉道:“有妈妈在跟前也就是了,何必弄了他们来胡闹,怪厌气的。”薛姨妈听了,笑道:“大姑娘、三姑娘你们都听听,我就养了一辈子的孩子,从不敢说不用接姥姥的话,你听你宝姐姐说的好不好,养头生儿孩子就厌烦姥姥了,这不成了个人精了么!”说的众人都笑了。
探春道:“姐姐,姨妈说的也是,到底也要个经练人儿才好,诸事我们各人自己拿主意,那里由得他们胡闹呢?”正然议论,有人来报说:“刘姥姥来了。”
薛姨妈便留下探春与宝钗作伴,自己同史湘云过上房里来看。一进门,早见刘姥姥和王夫人对坐吃茶。一见他们进来,连忙站了起来。薛姨妈笑问道:“姥姥你可好?我们有一年多没会面了,你怎么越老越精神了呢。”刘姥姥笑道:“姑太太纳福,恭喜你老人家要抱外孙儿了。我自从老太太归天之后,好容易巴结着来了一回。后来自从送了巧姑娘回来,我家里可就接二连三的穷饥荒打不开了,总也没空儿来走走,想起老太太、姑太太们待我的恩典来,教我那一会儿忘得了呢。才刚儿听见说二奶奶要恭喜,姑太太差人接我去了,我正在吃饭,忙扔下筷子就来了。这一位是史大姑奶奶不是?”湘云笑道:“姥姥你好?你怎么不把你外孙子、外孙子都带了来呢?”刘姥姥道:“嗳哟,我的姑奶奶!他们如今都大了,又不知道规矩,野头野脑的,身上又没个好穿戴儿,没的带了来打嘴现世的。”
正说时,只见莺儿慌慌张张的跑了来道:“太太,三姑娘打发我来,教请姥姥快些儿过去呢。”王夫人、薛姨妈听了慌了手脚,就请湘云、平儿搀了刘姥姥的胁窝,抽得脚不沾地如飞的向怡红院来,王夫人、薛姨妈在后督催。刚进了十锦子的门槛儿,就听见小孩儿的哭声了。原来刘姥姥是久经大敌的老手,连忙进去,抱起了小孩儿,剪断脐带用褯子裹好,安顿在炕上睡好,又服侍宝钗上了炕坐在被内。这才叫进老婆子们来打扫洁净,舀了水来,洗手毕,这才向王夫人、薛姨妈笑道:“二位姑太太恭喜大喜,是一位公子哥儿。”王夫人、薛姨妈听了,俱各大喜,忙命人到书房里告知了贾政,贾政也十分喜慰。想起宝玉来,不觉伤感了一回。忙传了王太医来与宝钗诊诊脉,也看看小孩儿。王太医只说大人小儿都无疾病,不过吃两剂芎归汤,小儿给些一捏金吃吃,也不必胡乱服药,惟以饮食调养就是了。王太医去后,贾政又到宗祠里拜谢了天地祖先,遂与小孩儿取名贾桂,劝兰桂齐芳”之意。那边贾赦、邢夫人并宁府贾珍、尤氏等也都一齐过来,大家欢悦,不必细述。
到了三朝,贾政乃差人与南安太妃、西平郡王、北静郡王暨公、侯、伯凡有亲谊以及交好人家,俱送喜蛋一盒,各处也都馈送粥米以及添盆的礼物。这一日,并不请亲友外客,只算自己家宴。外面书房里,贾赦、贾政、贾珍、贾琏、兰哥儿并族中的几个子弟坐了几席,内眷们因看着洗儿,都在怡红院。
十锦子外间,薛姨妈、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平儿六个人坐了两席;子里间就是宝钗的卧室,刘姥姥、史湘云、邢岫烟、薛宝琴、探春、巧姐儿,连宝钗共是七个人坐了一席。
因惜春悟道心诚,不肯身临产室,只在王夫人上房吃素,兼看照料门户。
且说刘姥姥饮酒中间,忽然瞧见穿衣镜的门儿,乃指着笑道:“众位姑奶奶,我记得那一年老太太在日,留我在园子里逛过一天。那时我因吃多了酒,到山后中厕里走了一回,过来我就迷了路了。不知怎么绕了几个弯子,就到了这个屋里了。
谁知鸦没雀静儿的一个人儿也没有,只有这个大镜子里头照出我自己的影儿来了。我心里一恍惚,只当是我们亲家母也来了呢,我就和他说了好一会的话。后来,怎么我说什么他也说什么,我笑了他也笑了呢?”说到这里,宝钗、湘云等五人都大笑起来。刘姥姥又道:“后来我摸到跟前碰了我的头,这才‘哗啷’的一声,门儿开了。我走进来一看,好鲜明齐整的床帐,也不知道是谁的,倒下身去就睡着了。后来有个容长脸儿、高挑儿身量的一位姑娘来了,这才把我叫醒了,仍旧送到席上去了。如今我来了这两三天留心看着,这些姑娘们里头怎么总不见那一位姑娘了呢?”探春听了,就知道他说的是袭人,乃答道:“姥姥你不知道,那个丫头就是我二哥哥房里的人,因为我二哥哥出了家,所以太太把他打发着出了嫁了。”刘姥姥点头叹息道:“说起宝二爷来,也难怪太太想起来就淌眼抹泪的。
你们记得,那年他拉住我尽自追问抽柴火的女孩儿,把我勒掯的没了法儿,只得顺着嘴胡诌罢了。直到如今,我想起他那个怪撩人爱的小模样儿来,心里也觉怪酸的。”说着,便取手帕擦泪。
湘云听见刘姥姥提起旧事,忽想起当日鸳鸯说的牙牌令来,又见刘姥姥说起宝玉淌眼泪,忙拦道:“今儿大喜事,你不用提这个话,仔细看招的太太们又要伤心呢。我的意思,咱们今儿也还像那年,行个酒令儿玩玩罢。”刘姥姥听了笑道:“好姑奶奶,你们饶了我罢,难道我的丑还没有丢够么?”探春、宝钗听了一齐笑道:“姥姥,你那年说的就很好,不过大家说说笑笑,免得吃点子酒闷在心里。史大妹妹,你有个什么新鲜酒令儿要行呢?”湘云道:“我倒有个酒令儿,是你妹夫在衙门里得的,虽不算什么新鲜,倒也有点趣儿。”说着,便向翠缕道:“你把那个酒令儿拿来。”翠缕答应,去不多时,取来递与湘云。
众人看时,只见是四颗骨角骰子,上面镌的并非红绿点数,乃是一面镌着两个字,每骰六面,共十二个字。第一颗骰上镌的是公子、老僧、少妇、屠沽、妓女、乞儿十二个字;第二颗骰上镌的是章台、方丈、闺阁、市井、花街、古墓十二个字;第三颗骰上镌的是走马、参禅、刺绣、挥拳、卖俏、酣眠十二个字。掷下去合成六句成语,乃是:公子章台走马。老僧方丈参禅。
少妇闺阁刺绣。屠沽市井挥拳。
妓女花街卖俏。乞儿古墓酣眠。
行此令时,若掷出本色成语者,合席各饮一杯公贺;若掷出参差综错名目时,即酌量其人、其地、其事这轻重,以定罚酒杯数之多寡。第四颗骰乃是令底,也是六面,一面也是两个字,镌的是拇战、觅句、飞觞、雅谜、笑语、泥塑十二个字。与三颗色骰一齐掷下,如色样参差,应罚酒若干杯,再看令底是何名色。如遇拇战,受罚者将罚酒与同席一人拇战猜拳,负者饮酒;如遇觅句,受罚者将罚酒放在面前,自己席上生风,或诗或文或成语说一句,恰当的免罚,通顺的减半,不通的加倍罚;如遇飞觞,受罚者将罚酒随意飞与同席之人代饮;如遇雅谜,受罚者将所罚之酒放在面前,自己说一个雅谜着同席人猜,猜不着者代饮,如皆猜着或不能谜者,本人加倍罚;如遇笑语,受罚者将罚酒放在面前,自己说一笑话,同席人皆笑免罚,皆不笑加倍受罚;如遇泥塑,受罚者将罚酒慢慢自饮,随意指同席一人令其泥塑,其人即就当下的情形,凡眼耳口鼻手足一如泥塑之状,不许稍动,俟酒饮完才罢,如笑而动者代罚。设此六样,不过为受罚之人酒多易醉,取其活泼变通热闹的意思。
湘云将酒令讲明,大家俱各欢喜愿行,惟有刘姥姥攒眉蹙鼻道:“姑奶奶这个酒令儿有些啰嗦,我又认不得字,越发闹不清楚了,别算我罢!”湘云道:“姥姥你只管放心,没人赖你。教巧姑娘替你看着些就是了。”巧姐也笑道:“干娘你只管放心玩罢,我替你老人家看着呢。”
于是,湘云命莺儿取出骰盆,放在桌上,又将桌上七个人的筷子各取一只比齐了,在桌上一掼,以筷子出进之长短定掷骰先后之次序,乃是邢岫烟第一,宝琴第二,巧姐第三,湘云第四,宝钗第五,探春第六,刘姥姥第七。于是,翠缕、莺儿等换上热酒来。只见邢岫烟抓起骰子来,笑道:“我这也不知道掷出什么笑声儿来呢?”说毕,便掷了下去。大家看时,乃是“屠沽方丈走马”,一齐都笑起来。湘云道:“屠沽非走马之人,方丈亦非走马之地,该罚三大杯。”又看令底,是拇战,又笑道:“邢姐姐你和谁猜拳才好?”说着,又丢了个眼色。
岫烟会意道:“我们如今要高声叫拳,一来怕外间太太们听见不雅,二来也怕吵着小哥儿,莫若猜哑拳出指头大管小最妙。
我就就近和姥姥猜罢。”刘姥姥笑道:“我这如今老的手指头都口强巴巴的不听使了,姑奶奶可要让着我些儿才好。”说着,二人一齐伸出指头来。众人看去,只见刘姥姥出的是无名指,邢岫烟出的是中指。众人都笑道:“姥姥输了。”岫烟便将应罚的三大杯酒送到刘姥姥的面前。刘姥姥笑道:“我只估量着姑奶奶一定要出小指,所以我才出了个无名指,谁知道反倒上了当了。”说着,端起酒来,一饮而尽,底下就该宝琴掷了。
宝琴抓起骰子来笑着掷了下去,道:“掷个好的罢。”众人一齐看时,乃是“少妇市井酣眠”,又都笑起来。湘云笑道:“好个没脸的少妇,怎么跑到市井上酣眠去了,该罚五大杯。”
又看令底,乃是觅句,又道:“亏了这个令底还好,你快觅句罢,觅的不通了可要加倍呢!”丫头们斟上酒来。宝琴用筷子指着果碟内的桃杏说道:“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
”湘云道:“这是烂熟的两句旧诗,人人都能说的。这个不算,你还得喝酒。”宝琴道:“这个酒就该罚你吃才是。你才说的原是旧诗文成语,怎么这会子你又嫌熟了。这又不是出题限韵,要什么生的呢!”宝钗笑道:“我说个公道话罢。琴儿说的也不惊人,云儿挑饬的也没理,这五杯酒你们俩人平分了罢。”
宝琴听了,便将酒端了三杯放在湘云面前,湘云只端了两杯,那一杯尚在分争。只听探春道:“老太太在日原说过,我们都大了,不许提名道姓的称呼,怎么宝姐姐又提名道姓的叫起来了。这一杯酒该罚宝姐姐才是呢。”宝钗笑道:“你叫我宝姐姐,难道又不是提名道姓么?这杯酒咱们两人也分了。”众人一齐都道:“很是,很是!”于是,大家饮毕,就轮到巧姐了。
只见巧姐抓起骰子来,先笑道:“我掷的不好了,你们可莫要笑。”刷拉的扔了下去,大家看时,乃是“公子花街参禅”。湘云笑道:“果然掷的好,虽然不是本色,这却免罚的。公子到了花街还想去参禅,这样好公子如何还罚酒呢!”再看令底,仍是拇战,又道:“既不罚酒,也就不必和人猜拳了。到底是我们巧姑娘,真掷的巧极了。”巧姐也欢喜道:“我掷的这个名色,很该让二婶娘掷出来才是呢。”说的大家又笑了。
湘云道:“这可该着我了,我可莫要学了商鞅为法自弊,可就了不得了。”说着,便使劲儿掷了下去,连忙一看,先自笑的动不得了。众人看时,乃是“老僧闺阁卖俏”,都大家笑起来。湘云道:“我这个手真该打了,怎么掷出这个大罚来了。
”再一看令底,又笑道:“阿弥陀佛,有这个救命呢!”众人一看,却是泥塑。大家都捏着一把汗儿,不知他要塑谁?只听湘云道:翠缕,斟十杯酒来。”翠缕听了,忙去一盘托了十杯酒来放在他面前。湘云挽了挽袖子,端起一杯来慢慢的放在唇边,留神把众人一瞟。只见刘姥姥正然用筷子夹了个虾肉圆子,张着嘴才要吃时,湘云忙指道:“姥姥塑住罢!”原来刘姥姥虽是乡下人,时常在城内亲友处吃酒,也懂得这些玩笑的意思,他便张着嘴、瞪着眼,拿筷子夹着虾圆子离嘴不远,纹丝儿不动。招的合席并伺候的丫头们都哈哈大笑起来。谁知虾圆子是滑的,从筷子上轱辘下来,刘姥姥忙用筷子赶着去夹。湘云笑道:“塑不住了,快把这九杯酒都给姥姥送过去。”刘姥姥这才笑起来道:“罢了,姑奶奶,我怕圆子掉下去油了我的新裙子,这不算违令的。”湘云那里肯依,还是探春从中排解,每人吃了五杯方罢。
宝钗笑道:“又轮着我了,可又不知掷出个什么来呢?”
岫烟笑道:“姐姐恭喜添了外甥,自然要掷出好的来呢。”湘云道:“罢哟,你这又是溜奉大姑子的话了,掷骰子与添外甥什么相干,骰子是凭手掷呢,难道外甥也是手添的么?”宝钗“呸”的啐了湘云一口,招的大家又都笑了。只见宝钗掷下去,自己先欢喜道:“这个呢!可教我刚刚儿掷出本色来了。快拿酒来,每人我先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