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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不同吧。
朱元璋的第三十七代孙女、锁锁的媳妇拥着驸马锁锁问:锁锁呀,那天你为啥爬上了树?
锁锁笑而不答。
媳妇说,锁锁,你要不说我就不让你抱了,你快告诉我呀。
锁锁说好,我告诉你,可你不能告诉别人。
媳妇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锁锁你快回答呀。
答:树上高。
问:那么高的树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答:一下子就飞上去了。
问:我的个锁锁呀,你会飞?
答:会,我想飞就飞。
问:那你这会儿再飞一个我看看行不?
答:不行。
问:干吗不行?
答:这会儿我不想飞,我也不让你飞。
问:锁锁真的喜欢我吗?
答:喜欢,俺妈说你是俺媳妇了,俺想怎么动就怎么动,旁人不能动。
锁锁发现媳妇的眼窝盈出了泪花,他有些慌乱,说,俺兄弟动他媳妇俺光听见他媳妇猫一样叫,可没听见她哭,你咋就哭了?……
媳妇一下子破涕为笑,且咯咯笑出了声,这让锁锁突然想起了,说,对啦,俺也听见她这样笑哩,这样笑好听。
媳妇说那我就笑给你听,天天笑给你听呀锁锁……
锁锁紧紧地抱住了想怎么动就怎么动的媳妇。
马翠花喜出望外,她万万没料到,一场婚姻使憨锁锁判若两人,基本步入了正常的生活轨道,起码在人前极少显出憨傻,也极少做出荒唐的事来。她不得不承认这“朱”姓媳妇真正地非同寻常,带来了令人惊奇的变化——将一个大活人变了,既然能把人变了,天地间还有什么不能变的?不知不觉中,马翠花对这“朱”姓媳妇充满了敬畏。
憨子在某些方面往往比正常人更有预见,当别人还什么都感觉不到时,锁锁突然慌里慌张抱起儿子瞒院子叫喊: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马翠花说,锁锁呀,你成了家的人了,当了爹的人了,咋还孩子样没个正形。
朱姓媳妇倒是从锁锁的异样神态中觉出了什么,锁锁,什么来了?你看见什么了?你快说呀。
遗憾的是,锁锁超乎常人的异常预感就此戛然而止,恢复了一个憨子的憨笑,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锁锁的预言得到了应验,的确有令人惊慌的事“来了”——不一会儿警车停在了锁锁家门前。
原来,派出所的人是为锁锁媳妇来的,他们要把这朱姓媳妇带走。
朱姓媳妇说,不,我不走,我愿留在这儿,我跟锁锁成了家。她的双手紧紧地扳住了门框。
派出所的人说,用不着怕了,我们是来解救你出火坑的,只管跟我们走,看哪个敢拦?!
令派出所的人想不到的是,朱姓媳妇却说道:我刚从火坑跳了出来,我以前那日子……那才是火坑,那时你们咋不去救我……说着便涕泪满面了。
派出所的人愕然:没见过你这样的,真成了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主——哎,你难道不知道你娘儿俩是被人拐卖了?
朱姓媳妇擦干了泪水说,我知道,我还真的替人数了钱——我是怕那人多讹钱!别的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我找到了个好人家,说什么我也不走!
派出所的人说这可不行,你和你儿子属被拐卖的妇女儿童,现在全国都在打拐,说什么你也得跟我们走。说着拉住朱氏要拖走。
锁锁这时候才明白了,这些人是要将他的媳妇带走。锁锁的眼珠要跳出眼眶了,积蓄了几十年没派上用场的愤怒今儿个可有了用武之地——锁锁怒狮般吼叫着冲派出所的人扑了上去。
派出所的人猝不及防,有的甚至被撞倒在地。门外已经有人在看热闹了,倒地的人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老大地挂不住了,情急之中习惯使然倏地拔出了腰中的枪——反了你了!你再阻挠执行公务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锁锁的举动让马翠花吓了一跳,公安的举动又差点儿把马翠花吓晕,她发了疯地大叫:他是个憨子,他是个憨子!你们要打死一个憨子吗?
实际上锁锁并非有意危害公安人员,他只是要保护自己的媳妇——俺的媳妇别人不能动,又不是你们媳妇。锁锁大叫着,他认为道理在他这边,他的道理是天经地义。
其实公安也不是真的要向锁锁开枪,只是那一刻弄得他们好个下不了台,不得不拔枪捍卫尊严。锁锁的言行基本证明了他是个憨子,既然发疯的人是个憨子,两下里就都有台阶下了。再看那憨子双臂已虎钳般死死箍住了媳妇的腰,嘴里还在一个劲儿地叫:她是俺媳妇,是不妈?俺的媳妇就俺能动旁人不能动,是不妈?俺不动旁人的媳妇旁人也不能动俺的媳妇,是不妈?的确是个憨子,公安们甚至忍不住笑了,当然早收了枪。
锁锁履行了“你要走俺就抱着你不放”的诺言,死死抱住媳妇不放,要将这憨子与朱姓女人分开是不可能了,对一个憨子又能怎么样呢,可总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地收兵呀。没办法,公安们费了好大的力气,只好将结在了一起的两个人一起带上了车。
警车呜哇开走了,马翠花只得双手撑住门框,不然她站不住。呼天号地也无济于事,只能看着警车一溜烟消失。菊花怯怯地上前搀扶,被马翠花一下子甩开了。马翠花不由得想起了老黄狗,要是它在他们不能这么轻易就把人带走,至少它能提前通报、嘶咬着拦阻,说不定儿媳会有脱身的空——门被摘去了一扇,祸殃便长驱直入了。
马翠花继而又想到了村长爹。有时候奇怪得很,往往在最不愿再亿起那个人的时刻,那个人偏偏会按不住从脑子里跳出来。
警车吼着威严、恐怖于村街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快出村口时却遇到了麻烦。
大茶壶以为他手中的拐杖是孙悟空法力无边的金箍棒,不,该是摩西手小的神杖,只要击打这拐杖,可以让尘土变作虱子,可以让海水分开……大茶壶的嘴里嘟囔着圣经,学着摩西的样子,冲着—屹来的警车,将手的拐杖横戳过去。
小小的拐杖法力的确不得了,似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令警车戛然而停。车窗探出一颗戴着大盖帽的脑袋,大叫,老爷子你不要命啦?!快给我让开!
大茶壶竟笑了,说,“要命?”命是万能的主给的,不是哪个想要能要来的——主惩罚淫乱的罪,主以他的宝血为我们赎了罪,主也饶恕无知的羔羊!
大茶壶的话让公安们不知所云,难道又碰上一个憨子?这个高家庄盛产憨子不成?老爷子,你的命从哪儿来的我们管不着,我们在执行公务,你立即闪开!
大茶壶不但没闪开,反倒缠着要放人。你们把锁锁放了,把他的媳妇也放了,放了人我才放你们走。主饶恕一切罪。
警灯不叫了,车子熄了火,停下来的警车威风大减了,何况老虎样的它是被一条拐杖戳住了。一些躲在墙角的村人渐渐靠上前来,他们发现停下来不吼不叫的警车跟拖拉机也差不到哪儿去。他们嘻嘻笑了,说不清笑的是拦车的人还是被拦的车,有人甚至嘬起嘴冲警车发出了起哄的嘘声。威风凛凛的警车竟被一条拐杖拦住了,这能不让他们惊奇、兴奋吗?何况警车要带走的是“驸马”:你们要“铡驸马”吗?锁锁熬上“驸马”容易吗?这样的姻缘你们也要拆吗?越来越多的人把警车围住了。车上的人大大地后悔停了车,那时只是好奇才停了车,他们明显地感到有什么东西如泥朔在水中渐渐泡塌了,但对一个九十岁的老寿星又能怎么办呢?
村长的院门吱呀开了,治保主任一条瘸腿探路棍样先撇进门内,神色慌张将正打盹的村长搅醒:村长,麻烦了,出了麻烦。村长倚在被垛上慢慢睁开眼,说,慌里慌张的老毛病就是改不了,给你说过多少回了,要沉着,遇事首先要沉着,没的问题嘛。
治保主任还是难以沉着——大茶壶把警车拦住了!这意外情况似乎并没出村长的意外,他的头只稍稍从被垛上抬起:螳臂挡车哩,在哪里?
就在大茶壶的门前,他缠着要派出所放人,那些个熊村人也跟着起哄,警车怕是难走脱哩,派出所的李所长让我快来喊你。
村长摇头吟哦:大茶壶,倚老卖老的大茶壶,大茶壶,大茶壶,拿你当茶壶你是茶壶,拿你当尿壶你就是尿壶——没的问题。
治保主任弄不懂村长话里话外之意,被“尿壶”喷了一头雾水。村长就是村长,这火候上也沉得住气,嘴里将“大茶壶”反复把玩,倒玩出了个“没的问题”。治保主任毕竟只是个治保,他还是耐不住:村长,那里人越聚越多,那些个熊人都起了哄,怕是要出别的麻烦,派出所的李所长也没了章程,你不出面‘咱是不行。
很长时间村长没言语,突然他双手抱着肚子叫起来——哎哟,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像肚子突然丢失了。治保主任一下慌了,村长女人也急奔过来,咋啦,咋的啦?肚子怎么啦?‘好好的这是咋的啦?!
治保慌着要去找医生,村长咬着牙说没的大问题,这是老毛病了,只要用大烟果(罂粟果)煮水喝了立马就好。村长女人倏忽想起,村长的确有肚子痛的怪毛病,吃药打针不顶用,一喝大烟水立马就好。她吩咐治保:还愣着咋?快去拿大烟果呀!
治保问:哪里寻得大烟果呀?
村长女人说,这还用问,除了大茶壶哪个还有?
治保也是慌乱加焦急晕了头,一时忘了自己也曾用过大茶壶的大烟果。多少年来,大茶壶的院落里年年种一溜大烟(罂粟),村上哪个头痛肚子痛,常常不找医生,而是去找大茶壶。来者不拒,大茶壶准会赐你一个大烟果煮水喝,神奇的大烟果往往会显示出比药都管用的疗效。大茶壶的大烟果不知救治了多少人,当得济的人带了礼物去感谢,大茶壶又来者皆拒,说,要谢就谢主吧,是仁慈的主为你解除了病痛。
治保撇开瘸腿就往外跑,村长又咬着牙根哼哼着吩咐:哎哟,你,你立马照我说的去做,记住,给李所长说,待我喝了大烟果就去。哎哟,再给大茶壶说,他不是要救人吗,那就要他先救我这病人吧。
治保撇出的瘸腿又收回,警车被拦的场面还是令他放心不下:那警车……
村长又“哎哟”了一声: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吧,一切都没的问题。
治保前脚—走,村长的“哎哟”戛然而止,似是治保将村长的“哎哟”同时带走了。村长舒一口长气瞌上眼皮,一下子仰在了被垛上。
村长女人见状吓得一声尖叫——他爹,你,你这是咋的啦?你醒醒呀——
想不到村长笑了:你以为我是没了气了?呔,我这正舒坦哩。
马翠花的泪流得差不多了,突然觉悟到在自己家里流多少泪也是白流,呼天号地屁也不顶,用衣袖三下两下擦了泪;呼啦啦要出门。
菊花怕婆婆一时想不开,忙上前拉住劝阻:妈呀,你,你不能啊,千万可不能啊……马翠花甩开了阻挡:你以为俺去寻短见吗?这火候上俺死得起吗?
菊花—时不晓得婆婆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但她只能闭口不敢多问了。
半晌,村长突然一骨碌爬了起来,喝一声:把桌上的文件给我拿来。女人惊得跳了起来,你,你不是肚子痛吗?村长说呔,当痛则痛,当不痛则不痛,这才是自己的肚子。我估算着问题差不多解决了,怕是有人要上门哕。
女人的嘴张得老大,有出气没进气半天合不拢:你,你这—惊—乍的是怎么了?你是中了邪了还是发了癔症?
呔,邪是哪个都中得的吗?癔症是哪个都发得的吗?要是人人都能中这样的邪、发这样的癔症,那还用我当村长吗?我还当得了村长?
这时候,院门果真咣当被撞开,有惊天动地的泣号随之涌进了院落。村长说,怎么样?这不来了吗?说来就来,有备无患哪。
村长女人不由得惊得魂灵出窍,倒不是被院子里的声响所惊,而是被村长这一番神神道道所惊。一股冷气嗖地蹿上了脊背,肥厚的皮肉不由得哆嗦:天哪,她回头看一眼男人,惊诧地发现男人身上罩着一层令人恐惧的巫气,如同一巫师在做法。男人的道行越来越让女人害怕了,与男人在一起的日子过得越长,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治保主任绝对按村长的话做到了。他跑到警车旁,对李所长说了村长来不了了,这会儿肚子偏偏急痛,痛得下不了炕了,他要先找大烟果救村长的肚子。
正焦头烂额的李所长一听什么“肚子痛”、“大烟果”之类的话便有些恼,知村长是借故躲避而已,心中暗骂:老滑头,拐卖妇女的案是你去派出所报的,也是你要我们来拿人,这时候你倒躲在家里当好人……
治保主任当然没忘记向大茶壶讨要大烟果,他一把抓住大茶壶:大茶壶呀,你还是先回家取大烟果吧,村长的肚子痛得不行了。大茶壶一听村长的老毛病又犯了,说他那毛病我晓得的,耽搁不得,只有大烟果治得,亏得家里还存了几颗,院里今年种的正开花哩。说着,他就要回家先给村长取大烟果。
这时候李所长的头脑一个激灵——大烟?大烟不正是罂粟吗?!他一把扯住了治保:你说的是大烟果?大烟果不是罂粟吗?哪里种着罂粟?!
治保说什么“硬素”?我们种地用的是“尿素”,家家都有尿素。
所长急切地说,别给我乱打岔,就是你刚说的大烟果,大烟果就是罂粟,罂粟就是大烟果——治保朝大茶壶的篱笆院落一挥手——你看,看那篱笆墙内,花花绿绿的那一溜,你看那是不是你说的什么罂粟?
治保手指的正是大茶壶的院落,这院落正在路边,顺着手势聚神一瞅,低矮的篱笆墙掩蔽处,一溜妖艳盛开的罂粟之花火焰般缤纷刺目!
李所长一阵目眩,不由得激动不已,好啊,咱这里扫毒正愁找不着典型,真个是柳暗花明,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所长指着那院落问大茶壶叫:那可是你的家?
大茶壶答是呀。
再问:那一溜罂粟是你种的?
再答:是呀。
私种大烟就是偷种毒品,无论多少也是毒品。大茶壶怎么也没料想,到头来他会以“偷种毒品”之罪被押上了警车,与“附马”、“公主”同车而行了。当然,那一溜燃烧的罂粟之火顷刻间被熄灭了,警察们手脚并用,缤纷的花朵零落成泥碾作尘……
缤纷的花朵一经折腾,四处弥漫着熏人的花气。其实几天来花气就毫不吝啬地熏着村人,只是村人没留意而已,终年为生计奔忙的人有心品什么花香吗?此时他们的肚子统统骚动起来:我们要是再犯毛病,我们可拿什么来治呀?
大茶壶练习了九十年说话的功夫,此时一下子不会说话了,冲着众乡亲嘴唇搐搐了半天,还是半个字也没吐出来,真的发了癔症。众人拥上前来,李所长不失时机威武地拔出了枪,说私种毒品可是非同小可,哪个再敢阻挠执法我可真不客气了——全给我让开!众人不由得后退,全傻了眼,肚子再怎么骚乱他们也不敢近前了。
治保主任甚至比众人更傻了,眼前事态如此之变化令其如堕五里雾中——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冲远去的警车愣愣出神,也似发了癔症。
众人唏嘘着,很显然,大茶壶吃亏就吃在拦了不该拦的警车了,警车是随便拦得的?其实再往前追溯才能找到真正的根由——他先是伸出拐杖拦住了不该拦的人。
越是走近基督的天国,大茶壶越是感受到异端倍出,被释放的撒旦在地上行的邪恶越来越多,让他眼花缭乱——怪事一年甚于一年在村落发生,邪恶在每个角落里如毒草般滋长:这些年来,山上无辜的树木、花草被剿杀了;清波荡漾的河流被污染、榨干了;一头母牛生出了两个头的牛犊;一些女人变得更像女人了,却生出了与自己丈夫没血缘的儿女;很多人夜里睡不着觉,将别人家的东西据为已有,而自家的东西也免不了改换门庭;二月天里吐着毒信的巨蛇便在街巷上追着鸡鸭活吞,甚至放倒了几个孩童——很多应该生长的东西消亡了;很多应该消亡的东西却层出不穷地滋长。眼看着该遭谴责、诅咒的东西越来越多,可对其谴责、诅咒的人却越来越少,整个村落似乎患了癔症,堕入了浊流的漩涡。
大茶壶坐不住了,感到末日审判的血与火正一步步逼近村落。他恨不能一下子将自身炸裂,让“大茶壶”内的圣灵汤药遍洒村落,医治一切该医治的疮痍、溃疡。
大茶壶几次对村长说,一村之长呀,你难道没看见村子变成什么样子了吗?快忏悔罪愆吧,审判的日子将到来。
村长笑着对别人说,大茶壶还是没老的好呀。大茶壶在村上越来越成了一个问题,不过嘛,是问题就要解决,也没的问题。
后来大茶壶终于忍无可忍,按照自己威仪的方式行动了。用他的拐杖拦住了村长的去路。村长刚开始还以为大茶壶与他逗耍,说我还有事哩,没工夫与你开这小孩家家的玩笑;
大茶壶并不放行,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