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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在裤链那里,太不雅观了。
小雅莞尔。仿佛真的就看见他站在街上,难堪尴尬。
陈歌的网名是井冈山。小雅问他是不是去过井冈山,他说没去过。
那你为什么取这样一个革命的名字?
因为井冈山上有很多竹子。他说:我喜欢竹子。
小雅许久没有答话。
你不喜欢竹子吗?陈歌不依不饶。
我喜欢吃竹笋。小雅说:而且是干透了的那种笋干。
那我就给你做笋干吧。
你哪块肉能做笋干?小雅不屑。
你说呢?陈歌意味深长。简直有点儿色情意味了。小雅的脸红了。陈歌在这种小意思的挑逗上是很到位的。他太懂这些技巧了,太懂得怎么俘虏女人了,从心理到生理。那么他是怎么懂的?真的只历练了一个女人吗?
小雅不相信。但不相信也不妨碍她和他继续聊下去。相信不相信,都与聊天无关。确切地说,与她的生活无关。
后来,他们又迷上了短信:
饿了。
要不要我给你做餐饭?小雅挑衅。
要。做什么饭?不会是作恶多端吧?
是秀色可餐。
你?内秀吃不了,外秀太难吃。
胃口不好还挑剔厨师?
正因为胃口不好,所以才挑剔厨师。
……
几乎全都是这些。梦一样的,没有用的废话。垃圾。有时候聊着聊着,他们就会骂起来,陈歌骂她胡说八道,她骂陈歌南京放炮。陈歌骂傻瓜笨蛋,她骂陈歌低能弱智。骂着骂着,小雅就会哈哈大笑。她有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为自己的无赖。如果一定要说青梅竹马,这会儿倒是有那么一点儿青梅竹马的感觉了。垃圾尽管垃圾,可垃圾也能是很特别的吧?七彩塑纸,光艳可爱,挂在树上是悦目的旗子。香水瓶子,娇小玲珑,扔出去的时候飞弧出一道芬芳……他们之间的这些话,算是什么样的垃圾呢?
小雅不知道。她知道只是:垃圾是得分类装的。只有分类才最科学。他和她的这类垃圾应该装在风中。左耳进,右耳出。左耳和右耳之间,是思绪的透明翼翅如天使般拂过她的容颜,让她绽开微笑的瞬间。
这就够了。不过是垃圾,你还想从垃圾中得到些什么?她问自己。
当然,垃圾中,也有一些不太像垃圾的。
一天早上,小雅刚到办公室,他的电话就来了。说他在海边。小雅似乎也听到了涛声。
哪里的海边?
想你的海边。
就是这样,突然间他就抒情起来了。小雅就骂他酸。
吃一些酸的很利胃的。什么时候我把你拐出来,我们去逛个一年半载的,你肯定比我还酸。
一年半载之后呢?
不要你。把你抛弃。
小雅笑。他这话多多少少是有些负气的。
准备把我拐到哪里?
青海,西藏,云南,贵州,你不是喜欢这些少数民族的地方吗?到时候,没钱了,就把你卖了,让你过够少数民族的瘾。你想当白族还是哈萨克族?苗族还是傣族?
我们家人找不到我,要报案的。
傻,用假身份证,不会出现问题的。有很多人试过,没事儿。除了公安机关的专业人员有识别身份证的技能外,其他行业的人都没有这方面的信息资源。
你用过?
用过。
干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的。喂,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你要是一不高兴不要我了,我可怎么活啊?
你可以表现好点儿,让我再要你。不然我就把你卖了。
卖多少?
三千。
你一个臭男人都值五十万,我才三千?
就三千。
……
是。应该是三千。肯定是三千。小雅明白了:她两次都没有借给他那三千块钱,他还是介意的。钱不能意味一切。但钱确实能代表很多。他认这个理。他不服气自己怎么就不能让小雅舍出三千块钱来。这证明,在小雅心里,他还不如三千块钱。这更证明:他没有得到她的爱。
也许,这三千块钱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意味得太多了。
在这样看起来混混沌沌的聊天里,小雅知道,自已是清楚的,陈歌也是清楚的。他们都是在该清楚时就清楚,该混沌时就混沌的人。如果没有这种能力,也就不能这么聊了。这么聊着,她很心安。
十
慢慢的,小雅证实了:他经常在用一些小小的计谋。比如,有一段时间天天给她打电话,有一段时间,一个电话也不打。有一段时间天天在网上挂着,有一段时间,又无影无踪。小雅正开始形成秩序的心情,就会跟着空一阵,满一阵,高一阵,低一阵,多一阵,少一阵的。
这时候,小雅承认自己想他。非常想。小雅知道:他对她的那些腐蚀开始显现效力了。有好几次,她都拿起了手机,想要发给他一句随便什么话。她知道,她无论发什么,一个字两个字甚至什么都不发,他都会给他打电话。但一按到“写信息”那一格,她就犹豫了。又退了回去。手机显示屏上彩虹七色,沙鸟飞翔,一切如初。
常常时,坚持得有些倦怠的时候,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小雅也是那么想妥协。妥协也是一种诱惑。小雅不止一次地设想过自己妥协的那一刻。那应该也是很惬意舒怀的吧?妥协就是败了。败了就可以毫无顾忌,就可以将所有的规则和约束置之不理,就可以想放开手脚为所欲为,就可以自暴自弃——这是人们最常用的一个形容词。自暴自弃里,下滑降落里,一定也会有那么一种非同寻常的快乐和幸福吧。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那么容易就会自暴自弃呢?
但一定是他得有足够的力量让她暴奔。丢盔卸甲若不是因为对手的矛长剑利,而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惰性,她总是会替自己委屈和不甘。
在他们正常联系的时候,陈歌的语音里,也会时不时地刺激一下小雅。小雅偶尔提到过去的某件事情,他就会淡漠地说:
忘了。早就不记得了。
或者是:你曾经好像怎样怎样。
或者,他会很积极地评价小雅的生活现状:
何杨挺好的。
你们家挺好的。
你们好好过日子。
——本来很健康的几句话,从他口里说出来,让小雅听过去,就一句一句都歪歪扭扭起来,像患了重感冒。小雅觉得,他就在用这些信息告诉自己:你已经是过去时了。我已经不打算打扰你了。我对你的热情已经消耗完毕。我已经开始向新的爱情靠拢。
这些都会深深浅浅地戳痛小雅。开始小雅还不怎么明白他到底戳痛了自己什么。直到他开始反复地向她提一个女孩子。他说那个女孩子刚进他们公司没多久,很年轻,很有个性。他不厌其烦地对小雅描摹着和那个女孩子的种种细节。小雅终于忍无可忍。
你很喜欢她,是不是?那就赶紧迫她吧。她说。
追不追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那你对我这么讲她于什么?我不打算写她的传记,没兴趣听。
吃醋了?
你的醋?”呸!
小雅就这样结束了这次谈话。陈歌马上又打来了电话,她没接。她会为他吃醋?这太可笑了。
但,更可笑的是,小雅发现,自己的心里,的确不舒服。陈歌对那个女孩子的热情和上心让她不舒服。如果他把这一切都给她,她肯定不会要。但他想要是给别人,她还真觉得难受。霸占。想到这个词,小雅觉得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是太显性,太陌生了。自己不要,还不想给别人,自已有这么荒唐,有这么不讲理,有这么可笑,有这么赖皮——有这么坏吗?
有。她知道自己有。其实,她卑就是一个坏孩子了。在何杨面前,她贤淑;单纯,温顺,娇柔,小鸟依人,是一个绝对的好孩子。但对于陈歌,她就是恶劣,粗鲁,直率,狡诈,虚伪,贪婪……坏。没有办法的坏。
而在心底,她其实是多么喜欢做一个坏孩子啊。坏孩子有糖吃吗?有。好孩子有糖吃吗?也有。不过好孩子的糖是等人发的,所以就有数,少。坏孩子的糖是自己抢的,所以就没数,多。好孩子的糖少,所以就小心翼翼地吃着,格外珍惜。坏孩子的糖多,所以就挥霍无度,满世界掉糖纸——所以就更坏。
她一直是个好孩子。只有对陈歌,她才会变成坏孩子。因为,他也坏。
她知道他坏。
后来,陈歌再提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小雅就很平静了。她很由衷地鼓励陈歌去追她。
你真大方。陈歌笑道。
又不是我的东西,我凭什么不大方?
你不想要吗?
什么话!小雅很严肃。
你把自己扎得太紧了。
因为我怕冷。小雅说。——战争中,流血就是冷。失败就是冷。不愿意冷,就要穿好防弹背心,就不要留一丝破绽给对方的枪口。
这样的情形发生了几次,小雅隐隐地烦了。第一次或许是偶然,第二次,第三次,越多就越是必然,越必然就只能越是伎俩。她鄙夷这些伎俩。伎俩只能称之为伎俩而已。
小雅不得不承认:何杨确实是最知道她弱点的男人。正如不算计就是最大的算计一样,对她来说,最好的伎俩,就是不玩任何伎俩。最致命的伎俩,就是对她死心塌地。因为,她的心里,已经养了一只久经训练的警犬,在一瞬间就能辨别出许多气味。也许她在当时无法言明,但警犬会叫,会让她在叫声中警惕。之后警犬也会咬,用尖利的牙齿撕开那些气味的裤腿,让他们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此后的小雅开始更加不动声色。不动声色可以是一个强者的姿态,可以是一个弱者的姿态,可以是一个愚者的姿态,也可以是一个智者的姿态。小雅把他们杂糅在一起。需要哪种姿态,她就让自己显现出哪种姿态。
十一
过了一段时间,小雅去省城进修。学校的电脑室24小时对学员开放,很方便。那天晚上,她一打开QQ,就看见陈歌的头像亮着。陈歌问她怎么在省城,她说她在进修。她问陈歌怎么看出她在省城,陈歌说通过IP地址可以查出来。她问陈歌在哪里,陈歌说他在保定。没说两句话,陈歌就说有事,下了。
第二天午饭后,小雅正要去外面买水果,宿舍的电话响了。小雅接起,是陈歌。
我在门口。陈歌说。
小雅没有吃惊,仿佛他来找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她下了楼,远远地就看见陈歌在传达室那里站着,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出去进来,小雅一边和他们打着招呼,一边和陈歌寒喧着,不知怎的,两个人都很客气起来了。
下午没课,他们先上了植物园,然后在一家饺子馆吃饭。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很多人都穿上了毛衣,还有一些人穿着短袖。“二八月,乱穿衣”,这些俗语形容得总是惊人的准确。
点菜的时候,陈歌让小雅点,说是女士优先。小雅让陈歌点,说他是客人。陈歌当即就说:那我客随主便。小雅就点了。她点了两荤两素,斟酌着把菜价控制到了一百元以内。如果她买单,太少了不好看。如果陈歌买单,太多了也不好意思。做办公室主任几年了,点菜的学问小雅还是知道的。
正赶上用餐高峰,整个大堂里乱哄哄的。他们基本上没说什么话,只是吃。都好像很饿的样子。最后还是陈歌买的单。八十六块钱。还是很合适的。陈歌打开钱夹的时候,小雅转过了脸欣赏着身边水箱里游动的鳗鱼。从玻璃屏的暗影中她看见,陈歌的钱夹很薄。
宾馆也不是很好的宾馆。中低档。进了房间,陈歌先上卫生间,好大一会儿才出来。然后是小雅。小雅在里边简单清洗了一下。她怕陈歌会抱她。如果他一定要抱她,她不想让他闻到什么异味。——她发现自己的心态真是可怕:他不抱她也很好,她也不指望什么。他要抱她好像也不错,她也不会拒绝。不拒绝不等于说喜欢,只是她可以接受,甚至还可以稍稍迎合。他这么远跑来看她——这次他不说公司有业务了——不容易。距离真是有意思,居然能成为许多合理的缘由和借口。可真的,他真是挺不容易的。虽然谁都不容易,可他的不容易到了她跟前,她不接一接也说不过去。
小雅出来,顺眼一看,发现门后的保险钮已经按下来了。她坐到床边,陈歌坐到另一张床边。他们的膝头挨着,对坐。呼吸很近。陈歌看着她笑。小雅说:你笑什么?陈歌一把把小雅揽了过来,裹到自己怀里。
妖妖。妖妖。他催眠似的喊她。
妖妖。妖妖。他似乎是在想要催眠她的同时,又把她唤醒。
妖妖。——他多么懂得。这个时候,他只叫小雅的网名。他仿佛在用这个名字告诉小雅,这一刻,忘了你的过去吧,忘了那个叫小雅的人,忘了有关于她的一切。跟着我来,跟着我走,跟着我去,跟着我飞……
他身上的气味从来没有这样特别,热的,烫的,炙烤出的男人的气味,清爽浓烈。他的手插进小雅的衣服,他吻着她的额,她的眼睛,她的嘴唇,她的耳垂,她的脖颈。
你真好吃,你真香。他掀开她的衣服。
我要你。我要你。他的呢喃就要把小雅腌醉了。我要和你做爱。我要和你做爱。我要和你做爱……滚滚的岩浆顺着这些模糊不清的话流淌出来,所到之处,房舍倒塌,森林隐没,任他成为宇宙之皇。
不好,这样不好。小雅说。可她的身体积极地吞噬着他的抚爱,仿佛饿了很久了。后来,小雅不再说话,她想,随他吧。随他吧。抗拒什么呢?既然自己也是那么想要。如果要的时候一定要失败,那就失败吧。如果一定要失去什么,那就失去吧。就像她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过的一首歌:
今夜就让我失去思想,你爱对我怎样就对我怎样,我要让我的自由跟着你的自由,我要让我的翅膀跟着你的翅膀。
今夜就让我失去思想,随你到地狱随你到天堂,地狱里的欢乐也一样无邪,天堂里的背叛也一样善良。
今夜就让我失去思想,让我只为你,只为你,为你疯狂……
但是,纷争还是开始了。在他把手伸到最敏感的地方之后,小雅捉住。——还是没醉。醉不了。小雅感觉到他坚持的手正青筋剧跳,心脏如锤擂着他的皮肤,暴硬的欲望正一怒冲天。是。这是对的。他还年轻。她也还年轻。孤男寡女在一起,是世界上最美的事。那她为什么还要说,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这就代表着她对家庭的责任?婚姻的维护?爱情的贞洁?良心的底线?不,什么都代表不了。她的阻拦多么虚伪。或者,只是她对自己缺乏信心?再或者,只是一种更长久的引诱?像不同的人吃糖,有的人是一口吞下去,有的人是嚼碎了再咽,有的人,是一口一口的舔。
陈歌停住了。暗红的眼睛看着小雅。
别这样折磨我,小雅。他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其实是你自己知道。
你是我花费心血最多的女人。
我知道。——也许这只是因为你还不曾得到。所以就更不能让你得到。
我爱你。我一见你就没有办法了。
我知道。——我也是没有办法。
你让我觉得我太失败了。
我知道。——所以你才要一次次想攻克我。如果你胜利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失败了?有双赢吗?
你对我太苛刻了。
我知道。——我也对我自己苛刻。视你如已,其实也不算苛刻。
小雅。陈歌说:给我。
他的眼神让小雅不能正视。
我知道你想要。我用我的命打赌,你想要。陈歌说。他紧紧地贴着小雅的乳。
是。小雅说。她是想要。她一直都想要。哪怕这不是爱情,仅仅是疑似爱情,她都想要。但,不能。人从来都不是想要什么就可以要什么的动物。
小雅静默片刻。
有套吗?小雅说。
什么套?
安全套。小雅说:怀孕了怎么办?
我娶你。
不。小雅说。
陈歌沉默,停住。小雅整好衣服,坐起来。她忽然发现自己给他设了一个多么幽默的圈套:他如果不带套,她不会同他做爱。他如果带套了,这样的准备太居心叵测,她更不可能和他做爱。这种时刻,再出去买是很滑稽的事情。而他怀孕娶她的回答更是自砸自脚:难道他只有在她怀孕之后才会下决心去娶她?平日平常平时平素所说的爱情都不足够?
无论陈歌怎样,结果都是一个:他不能让小雅信任。小雅不能信任他。
陈歌再也没有说话。
对不起。小雅最后说。她说得很诚恳,很简洁,很利落。在确实歉疚的同时,这三个字让她感觉更多的却是畅快。男女之间,率先说对不起的那个,一定是胜者。因为这三个字的背景,是发言者收放自如的姿态:可能性一,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完全是在自作多情。对不起。可能性二,我的心里也有你,但我不得不拒绝你。闪了你。对不起。可能性三,我给你的情意不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