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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奴反身刚带上房门,一回头正见谢弘从楼梯上来,忙打招呼:“哎!谢公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你家小姐呢?”谢弘看了看还亮着灯的屋里。
“屋里呢!咦?这不是我一个时辰前才送去的匣子么?”雁奴眼尖。
“嗯。”谢弘应了一声,抬手去敲房门,“绎儿!”
“什么事?我已经睡了,明儿再说吧。”
“我有急事,把门打开。”谢弘并不就此罢休。
“小姐,你不是还没睡么?”雁奴也帮着叫,“公子有急事呀!”
绎儿见避不过,只得将门启开一条缝:“有什么事说吧。”
谢弘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雁奴:“我想跟你谈谈。”
“雁奴,你去睡吧。”绎儿拗不过,温言打发雁奴。
“哎!”雁奴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出去了。
“说吧。”绎儿隔着门缝,淡淡道。
谢弘抬手用力推开了门,这一个突然的动作,惊得绎儿不由往后紧退了两步:“你……”
谢弘回身关上了门,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桌边,将匣子不轻不重地放在了桌案上,抬头逼视着绎儿。
“有什么话就快说吧。男女共处一室不方便。”绎儿扶着桌案坐下来。
谢弘只按住匣子,往绎儿面前一推,沉下声:“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东西应该完璧归赵。”绎儿早料到了他的反应,此刻并不惊悸。
“从我送给你那天起,它就不再是我的了。”谢弘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以平和的语调说出来,“你当初收得,为什么现在又要还我?”
“我听程先生说,你爹已经开始为你物色合适的姑娘为妻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做媒娉定情是最好不过的了。”绎儿轻轻启开匣子,取出红玉笛,“我当初收它,只是替你保管,待到你定亲的时候,再给还你做媒娉。”
“是吗?”谢弘栗色的眸子直逼向她,洞察着她内心里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那不必了!既然我已经给了你,就认定你了,算是媒娉了吧!”
“你……”绎儿转脸平静了一轮涟漪,将红玉笛放了回去,又推到他面前,“你又说疯话了!”
“我何曾说过疯话?”谢弘抵住匣子,不让它近前。
“我是祺哥哥的妻子,不是你的妻子,也不可能做你的妻子!”绎儿注视着他,分毫不让,“这种玩笑,我希望你不要再开了!”
“终身大事,岂是儿戏!”谢弘虎得站了起来,一下子控制不住脱口而出,“我是认真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赵大哥已经死了,你难道真要守着一个死去的灵魂过完你这辈子么?这是赵大哥在天之灵愿意看到的么?我不信!”
“从一而终是一个女人应有的节操。”绎儿平静了再三,“请你不要亵渎我对祺哥哥的感情,也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你的生活?你这辈子的生活将是什么样的?你想过没有!”谢弘有些抑制不住地恨恨,“永远在无休止的黑暗里,没有未来,一天天这样孤独的醒来睡去,数着自己的头发一天天变白,然后悄然无声的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死去么?至多能为你家添一个贞节烈女的牌坊,这有什么意义?”
“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绎儿撇过脸不看他,眼中已有了违背意志的湿润。
“好!看来你心意已决,我多说无意!”谢弘一副心灰意冷地绝然,“今生你不再出嫁,我也无意娶妻了,还要这个劳什子做什么用!”话音未落,他一把抓起了红玉笛就往地上掷去。
绎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拼命夺下了红玉笛:“你疯了!”
“我宁可让它碎了,也不能容忍它被那些世俗恶语亵渎践踏!”谢弘悲愤欲绝,发泄似的大叫道,“他们践踏我最真挚的爱情,我根本不在乎!但是,你居然也这样!如果连爱一个人都是错的,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对的……”
绎儿唯恐被隔壁的人听见,惶恐不已地用手去捂他的嘴:“不!你别说了!”
谢弘打开她的手:“你怕让人听见么!我不怕!我光明磊落的爱我心爱的女人,我不认为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绎儿张惶失措地去捂,谢弘却不顾一切地要说。
“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绎儿已经满脸是泪水的呜咽了,一双手也被他扼住了,再没有机会去捂住他的“疯话”。
谢弘的眸子里有些湿润,他不想让她看见,本能地一把将她用力拥在了怀里,埋首在她披散的发边。
“不——”绎儿直觉地要推开他,却被他匝得更紧,挣扎着逼视他,“放开我!你……听见没有……疯了!你简直是……”
谢弘望着她惊惶的眼神,不想再去枉费心机地争辩什么,带着几分冲动掬住了她的唇。
“唔——你……”绎儿宛若被芒刺扎了一般,全身一震之后,疯狂地推搡他,却根本挡不住他此刻失去理智的侵蚀,“别碰我……你……你不能……”
她的话被狠狠地堵了回去,这个吻是带着霸道和蛮横的,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仿佛在她原本竭力维持的平静水面上激起了千层的浪花。她强作的努力都成了无用功,一潭幽静的死水,正以理智不可抵抗的气势在暗流涌动中复活了。
谢弘吻得更深,将她的柔软紧匝在怀中,生离死别一样的誓不放手。
绎儿僵硬冰冷的心被他的炙热熔化了,原先绷直的背脊也软了下来,倚靠着他有力的臂膀才勉强支持住。那种最熟悉最窒息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体里,甚至是一种忘情的渴望,眼眶禁不住湿了一片。
谢弘滚烫的唇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滑到了她的耳根,摩挲着,引来一阵酥麻,在凝脂上晕红了一片。
绎儿迷醉于他急促的呼吸,不自觉得连自己的呼吸也控制不住了,烫人的手也攀上了他的肩,贴紧了他,一紧再紧。
谢弘爱不释手地贴紧了她潮红的脸颊,倾身覆上去,将她压在柔软的榻上,尽情享受片刻的甜蜜。
绎儿没有了思维一般,只剩下呼吸,意识里,衣物不知何时已经褪去,身体微微一凉之后,便是滚烫的裸裎肌肤熨了上来。
“我要你……绎儿……”谢弘比她更忘情,疯狂掠夺着她的每一缕芳馥,灼人的唇沿着她的唇,她的颈一路攻城略地,“我要你……你是我的女人……”
绎儿的防守一步一步地沦陷,眼见着便要全线崩溃了。
谢弘扣住她双手的一瞬间,她望见了他渴望的冲动眼神,脑中浮现起初夜时赵祺拥有她的那一刻。那一刻,赵祺的眼神里满是甜蜜的疯狂,他终于得到了他心爱的女人。她是他的了,他的女人。
绎儿一激灵,奋力一把推开谢弘。
“绎儿……”谢弘冷不丁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搡在了一边。
绎儿羞愤与自责的泪水绰然而下,她狠狠地闭上眼睛,清泪滑落得无比迅捷,揉皱的被子立刻濡湿了一大片。
“对不起……”谢弘见她如此大恸,知道是触到了她内心的痛处,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是我太冲动了……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你走吧……”绎儿裹了被子坐起身,空硬地盯着地面上凌乱的衣物,淡淡地哽咽。
当房门再度掩上的之后,屋里的空气一下子冷凝结冰了一样,绎儿双肩一垮,软在了榻上,埋头在被子上放声痛哭起来。
被子上全是他的味道,她爱恋的味道,曾经想令她将自己交付出去的味道。这味道依旧浓烈,但她却已没有了那种勇气,那种执着。她自卑于他的味道,她是残花败柳之身,不配再渴望那份纯洁的爱情。
耳边还是他急促的呼吸,身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绎儿痛不欲生,却又拼命遏制这种羞耻的渴望。
痛与渴望撕扯着她的神经,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一把拔下了发上的银簪,狠狠地刺在自己的腕子上,用钻心的痛和血的腥味平息了这一切……
第三十三回
梁佩兰一身布衫,正由写秋进药,气色已经稍好了一些。梁廷栋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女儿:“佩兰,病体可曾好些了?”
“多谢爹爹关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梁佩兰嫣然。
“要多注意身体!”梁廷栋关怀备至。
“爹爹此来,有什么事吗?”梁佩兰一语道破天机。
“爹的女儿真是冰雪聪明!爹想问你,那日为何听说跟温家定亲便昏厥,定然有什么事瞒着爹爹。”梁廷栋也直言不讳。
“我……女儿能有什么心事……”梁佩兰低头不语。
写秋听闻,大声地清起嗓子。
梁廷栋皱皱眉,不悦地看了看写秋。写秋连忙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整理起屋子来了。
“你下去吧!“梁廷栋以为女儿有人在场不便说。
“是!老爷!“写秋应了一声,背着梁廷栋示意梁佩兰,又指指嘴。
梁廷栋恰巧从镜子里看到写秋的小动作,于是沉下脸来:“你在干什么?”
写秋语嫣。
梁佩兰连忙解救:“没什么……她问我是不是要喝水……”
“喝什么水?下去!”梁廷栋呵斥。
写秋只得喏喏而退。
“佩兰,你有心事不说,莫非真如你哥哥所料,你看上什么人了?”梁廷栋单刀直入。
“没……没有……”梁佩兰连声掩饰。
“既然没有,那你就乖乖的养好病,早点嫁到温家去吧!”梁廷栋站起身,“那,爹走了!”
梁佩兰闻言,慌乱中失了手脚一般:“爹爹!我……我不嫁温公子!我……我……心有所属,请爹爹成全!”
“哦?他是谁?”梁廷栋颇感意外。
“我……谢……谢弘公子……”梁佩兰羞赧的面红耳赤,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是吗?”梁廷栋皱了皱眉,“这事……容爹考虑一下!”
“可是,爹,女儿有句话不能不说……女儿非谢公子不嫁!”梁佩兰一狠心,不再矜持。
“你让爹为难了……让爹权衡一下,给爹一点时间……”梁廷栋有点后悔来问女儿的心事。
“老爷,温大人请您过府议事。”写秋进了房门,行了一礼。
梁廷栋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出了京城,已过十里,绎儿不觉回头去望,泪如雨下。眼前这座天子脚下繁华第一家,竟充满了血腥、阴谋、屠戮,她庆幸自己远离了这种富贵与繁嚣地,获得了自由和重生。却又径自哀叹,自己为了这一切,抛弃了自己的感情,她委实与谢弘情深意切,离不开他。不过,自己做的事从不后悔,既知不可能,何必再想。
“绎儿——”身后谢弘熟悉的呼唤,她倔强的不愿回头,却在进退两难间不觉得放慢了速度。
“绎儿!”谢弘纵马追上来,勒马挡在了绎儿面前,“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我要走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么?”绎儿分辩。
“你不是后天走么?”谢弘质问,“为什么走这么突然?”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不相干。”绎儿背过脸,不愿多说。
谢弘控制不住地叫道:“你忘了前天晚上我说的话么?”
“那只是一场梦,我醒了,你为什么还没醒。”绎儿平静地说。
“我很清醒!那不是梦!”
“可你为什么还在说梦话!”绎儿逼视着他。
“梦话?”谢弘的眸子完全的红了,冷笑了一声,“就算你认为那是梦话,我也要再说一遍,一百遍!直到你听明白,刻在心里为止!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你不再出嫁,我也永远不会娶亲。”
“你不要逼我……”绎儿强抑着泪,“你难道非要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吗?你难道非要我跟你彻底决裂,对你说残忍的话么?为了你,我欠了祺哥哥一辈子,你还嫌我们彼此的伤害不够多么?”
“我不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就这么不堪一击!绎儿,请你去听听你心里的声音,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用你的心说出来的吗?”谢弘也压抑着泪水,撕心裂肺地叫道,“不要骗自己!自欺欺人只会让我们更痛苦!”
绎儿心里翻搅着,五内俱焚,理智强逼着她抽出了一支箭,如同最后警告一般叫道:“你我当如此箭,箭在情在,箭折情灭……你别逼我……”
“绎儿!你忍心这样毁了这一切么?你……”
“嚓!”得一声清脆地折箭声,绎儿手中的箭断了,那支系两人于一身的箭断了。
“不……”谢弘傻住了。
“箭已折,情已灭,我们行同陌路,永不……相欠……”绎儿弃箭于地,拨马回头,“这是你逼我的,怪不得我……”
谢弘死死地盯着她,忽然间冷笑起来,继而含泪大笑道:“好好好……既然这样,何必勉强……你都狠得下心来,我又何必纠缠不放!咱们各走各的,从此互不相干……你走吧……不要回头!如果你回头,我绝不会再这样放手了……绝不会……”
绎儿在马背上颠簸,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眸,望不见前路,也不敢回首去看伤心的来路。
便是各走各的,却也永远保持着不变的距离。
谢弘以为她会回头,但,她没有。
一路的死寂。
终于,坚壁清野的焦土色满目荒芜的出现了,硫磺的味道似乎却之不远,沿着那杂乱无章的践踏痕迹扑面而来。远处的残垣只留着一袭夕阳暮色下模糊的黑影,犹如沙漠戈壁中枯死的胡杨木交叠错落的怆然。
面前便是总领四镇的永平城么?
谢弘深深吸了一口气,凛冽的空气灌满了他的胸腔一般,陡然清醒了许多。
在这清醒的一刻,残垣的模糊黑影处,隐约刮来一阵带着血腥夹着嘈杂喊杀声的旌风。
谢弘将远眺的目光落到前面绎儿的背影上时,正看见她绷直了身体,缓缓拔出了短刀。
喊杀声愈来愈近了,脚下满是焦土的大地都开始为之颤动。
此时的耳畔,风声已经销声匿迹了,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那么清晰。
看得见金军的铁骑了,横开一线,来如天坠。
而在这天坠的铁骑压境的阴影下,十来个弱小的身影在跟死神做着不甘的挣扎,奋力向这边跑来。
谢弘心里一紧,横手刚刚握上了刀柄,便看见玄鹰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将了出去。他只觉得一股气息顶出喉咙:“绎儿——”
绎儿依然没有回头,手中的短刀闪着清冽的锋华,疾风撩起她的一袭白衣,风中的蝶一般轻盈。
手起刀落,一腔腔贲洒而出的热血晕染了白衣的单纯,白蝶只在刹那间化为了妖冶的血蝶。
刀下的金军撞将下马,而更多的金军挥舞着弯刀聚拢了上来,嗜血的狂魔一样狰狞着面目。
绎儿视而不见的轻撩嘴角,新月似的弯眉儿只一挑,便将娇弱抛却了,满是皎皎的英气:“你们……一起上吧……”
刀光剑影,人仰马嘶,血沫飞溅铺撒开一幅写意的朱梅,而画笔只是手中的三尺青霜。
直到收刀之际,她才发现焦土成为了血的海洋。
“多谢姑娘公子救命之恩……”身后的百姓哭着跪了一地。
绎儿心下一动,蓦然回头,却与谢弘相视,唇际柔软的笑意顿时化成了一份伤感落荒而逃:“举手之劳,乡亲们不必如此,大家快逃命去吧。”
“姑娘……”一个老婆儿浊泪纵横,“求你救人救到底……老婆儿的孙女儿被辫子军掠去了……”
“我知道了。”绎儿点点头,“你们这里还有什么亲眷失散的?”
“我妹子……”
“我女儿!”
“我姐姐……”
“还有我嫂子!”
“绎儿!”谢弘心下一慌,忘记了先前行同陌路的约定,眸中闪过一缕谏阻的坚决,“你……”
“你们可往东去找官军,静候佳音。”绎儿扫过谢弘的栗色眼眸,淡淡的一瞥之下,拨马扬鞭。
“绎儿!”谢弘横马拦在了前面,“你不能去!”
“多谢善言!”绎儿冷漠地看着他,仿若不相识的陌生,仅仅只有玄色的眸底里隐约闪动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谢弘也拨转马头,并辔道她身侧:“你坚持要去,我陪你一起!”
“不需要!”绎儿当然领会于心却又决然道。
“可你毕竟是女人……”谢弘眸子里的神情,她当然会读懂。
“上了战场,我便不是女人。”绎儿迅雷不及掩耳的蓦得扬手一鞭抽在谢弘的马上,他的马受了惊吓,凌空一立,撒了缰地乱跑开了。
“绎儿!绎儿……”谢弘竭力拽着马缰,想勒住却成了徒劳,绎儿的影子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那残垣的黑影下,他的视野中,“绎儿——你回来——”
绎儿从没想过要以屈服顺从于命运的碾压,她决然催马融入暮色黯淡的永平残城,便不再有回头的打算。
天气骤然阴霾了下来,浓云卷积着压抑着她的心情。
她刚刚拭干雁翎刀血槽中的暗红,尚未还鞘,便见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慌不择路地撞上了马头,惊得“啊”了一声倒将了下去。
她翻身下马,一把扯起了倒在地上的人,借了昏暗的光线惊了她一怔:“左姑娘!”
那黑影被她一摇方才张开眼,溜着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一遭,才“呀”得一声哭了出来:“救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绎儿扶起她关切道。
“我和梦庚哥哥路过永平回京,谁料遇上了辫子军屠城,我们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