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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狄公案-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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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此人乃是林宅的总管了。
  肥佬冲着陶甘打量一下,叱道:“给我滚出去!这里没有字画裱褙!”他操的是官话,但明显是广州人的语音。
  陶甘躬身赔礼不迭,讪讪退出大门。刚下了三级台阶,只听得身后“砰”地一声黑漆大门关死了,门上的那一对铜环摇震得叮当作响。
  陶甘含忍了晦气,心想索性顺路绕北门去看看运河边上林藩的田庄。巴望能摸索着点林藩的头绪。出了北门他便向行人一路打听,濮阳的广州人寥寥,一问便知道了方位。
  林藩的田庄紧挨着运河开辟,向东北延伸了约二三里路。运河岸边是一排整齐的栈库,栈库后黄叶一片露出农舍的屋脊和烟囱。码头上停靠着一艘大帆船,三个庄客正在往船上搬运草包。陶甘—一看得仔细,并不见有什么可疑之处,便旋踵回去城里。
  陶甘在街市上的一爿小酒肆内叫了一角酒两味菜,磨蹭蹭吃了一个时辰。看看捱到暮色降临,但付了账出店门,慢慢又转回林藩的宅邸。这时对面那小小的菜摊早收摊了。
  他悄悄走近林宅左首的那片瓦砾场。原来这里也是一幢大宅子,只因年久无人居住渐渐荒败坍圯了。陶甘顺着瓦砾场靠林宅的院墙一边择路而行,果然他发现墙根下有一堆破砖。他擦了擦掌,轻轻踏脚在破砖上翻身上了墙头。选了一个适宜的角度窥视起林宅里院动静。
  林宅里院如坟场一般荒冷,半晌不见一个人影走动。只除是那一溜房栊的槛窗闪出一点烛光。几乎是一幢空宅。——寻常人家此刻上灯时候正是一片最繁忙热闹的景象。
  陶甘看了半日,没见有动静,兴味索然,便纵身向下一跳。不意正踩倒那堆破砖,“哗啦”一声,他跌倒在地上,伤了膝盖,撕破了长袍。——这时黑云正遮住了月亮,周围一片漆黑。
  他屏住了呼吸,蜷缩在破砖堆里警惕地窥视着周围。这时他隐约发现影影绰绰有人在监视他。伸长耳朵听了半晌,除了风声外并不见有人行动的迹象,于是他大着胆走了出来。
  月亮又破云而出,清辉一派。陶甘猛发觉身后有两个影子在闪动。他想,寡不敌众,走为上策。刚穿出瓦砾场。迎面却见两个蒙面大汉正朝他追来。陶甘吓得毛发倒竖,如背脊浇了冷水,掉头便往回逃,两个大汉则急步直追。陶甘一转弯,却岔入了一条死胡同,刚回头想倒出来,两个蒙面大汉已拦住了他的去路。
  陶甘大声叫道:“两位好汉,有话好说。”
  两位大汉并不答话,一位上前就飞来一拳,陶甘眼尖,赶紧避闪。另一位一把揪住了陶甘瘦猴般的一条臂膊,向背脊后猛拧。陶甘一面挣扎,一面偷眼看那歹人,蒙面帔巾后只见到一对凶光毕露的眼睛。陶甘明白:完了!——这两人必是林藩派遣来收他的命的!
  陶甘虽使出了全身气力,哪里还可动弹?一个大汉一把撕开陶甘的长袍,一面从腰间掣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陶甘狂喊:“救命!”心想莫非真的今夜一命归阴,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两眼不由垂下了眼泪。
  忽然,只听得“当嘟”一声,那大汉手上的匕首跌落在地。两个歹人撇下他夺路而逃。黑暗中窜出一个人来,如天神一般威壮,只听他大喝一声,拔腿便追。
    
    
    
    
    

第十一章

    
  陶甘惊魂甫定,抽回麻木的手掌正待拭擦额上的大汗。远远见马荣飞步跑来。
  “陶甘哥,如何被人弄到这步田地?莫非又用锡箔纸当银子使化?”
  陶甘乃知是马荣救了他性命,心中感激万分,说道:“哪里还有闲工夫消遣愚兄?那两名歹人抓到了没有?”
  “没有。只见他们几个弯一转,就没了踪影。陶甘哥受惊了!”
  “哎,我原以为明年今夜便是我的周年。谁知大难不死。对,那两名歹徒凶毒十分,必是林藩派遣来无疑,林宅正就在邻院。”
  马荣点头:“我去圣明观会了沈八回来,转弯抹角刚疑心自己走错了路。忽听得小巷里有人大叫救命,二话没说便对准那明晃晃的尖刀飞去一脚。”
  陶甘弯腰从地上拾起那柄匕首,反复观玩了递交给马荣。
  马荣将那匕首拈在手上看了半晌,笑道:“寒刃闪闪比月光还阴冷三分。切陶甘哥的肚皮可真如切豆腐似的。”
  陶甘沮丧道:“我奉老爷之命来监视林宅动静,不意反被彼等监视,险些折了性命。那匕首的形制正是广州的歹徒们爱佩带的那一种。我见其中一个似是林宅的总管。”
  马荣道:“我们得赶紧回衙,老爷虽不在,将此事禀告洪参军。”
  回衙的路上,陶甘问马荣,那对金钗是否有了眉目,沈八是否提供了有关肖纯玉案的重要线索。
  马荣管道:“看来我的运数比你佳,沈八果然有些手段。今天他便告诉我说,有一个人正想脱手一枚金钗。沈八已安排了我明天晚上与那人会面。我思量来,那出脱金钗的人即便本人不是真凶,亦至少可以从他身上探索出真凶的下落。”
  陶甘笑道:“如此说来,不等老爷鄄城回来,我们便可将杀害肖纯玉的凶犯拿获。马荣贤弟真是先抢了第一功。”
  马荣道:“但愿如此。噢,陶甘哥,今天我还就圣明观的事探了探沈八一伙人的口风。原来那圣明观被官府封了后,里面的道士全被撵放走了。不久观里便出了鬼,沈八还加油添醋说,他曾亲见观里有绿头毛、红眼睛的妖精在大殿内歌舞欢宴。并说这些妖精全是野狐狸感受日月之精华变化而成,说得神乎其神,令人痒痒然,真想破门而入亲去看个究竟。”
  陶甘道:“说不定那圣明观还是一个藏垢纳污的渊薮哩。凶恶的罪犯往往会利用狐狸精作祟的幌子,干出可怕的犯罪勾当来。”
    
    
    
    
    

第十二章

    
  红日西沉,暮云四合。马荣从衙库里提取了三十两足色纹银,束袍裹帻,一番化装,便急匆匆赶去圣明观。
  沈八已在圣明观外的大香炉边等候他了。老远见马荣摇晃而来,便粗着嗓眼喊道:“雍大哥,等得小弟好不心焦。原来那出脱金钗的是一个云游僧人。我见他一手托着个瓦钵,另一手不住地敲打木鱼,一件破裰,爬满了虱子。真没想到腰囊里还藏着若等值钱的劳什子……”
  马荣赶紧摇手,示意他小声些。
  沈八讪讪笑了一笑,继续说道:“今夜他在鼓楼后的王六茶肆里等候你。——他说他独个坐在一个隅角里。桌上两个空茶盅套叠着,正对着茶壶嘴。你去后只须将两个茶盅拆开平放了,各斟上一盅茶。然后问他是否可以同座吃茶。”
  马荣连声称谢,匆匆辞了沈八便向鼓楼一径而去。
  鼓楼是濮阳城里最高的建筑。马荣看得清楚,沿脚下一条大街笔直朝东便是。穿过鼓楼的门洞,马荣便见大红栅栏对面一幢平房,门口挂着“王记茶肆”的布招儿。
  马荣掀开王六茶肆的珠帘,只听得店堂里嗡嗡一片。几乎每一张破旧的八仙桌上都坐满了闲悠悠的茶客,桌上香雾袅袅,交头接耳。地下满是瓜皮果壳,腥臭一片。污黑的木板壁上居然还挂着几幅名人丹青和字屏。马荣眼尖,一抹儿扫过众茶客,便见西壁隅角临窗一副座头果然坐着一个又矮又胖的野和尚,身上的袖裰满是油污,腰间系着一个大木鱼,项下挂着一圈佛珠。桌上两只茶盅叠起着,正对着茶壶嘴。
  马荣心想果是此人,又觉十分疑惑,老爷不是明说那凶手是个身子轻捷,力量过人的汉子么?眼前却是这么一个浮胖虚廓的夯和尚。唉,管他怎样先上前去试探了再说。
  马荣上前走到那胖和尚面前,轻轻将套叠着的那个茶盅放下,又用茶壶给两个茶盅都斟上了茶,问道:“师父,这空座头可以坐么?”
  胖和尚哈哈笑道:“善哉善哉,哪有不可坐之理?不知施主可带来了法华真经?”
  马荣会意,伸出左臂往那桌上一搁,笑道:“三十卷捆作一札,全在这袖里藏着哩。师父可带了什么经来?我三十卷经换你一卷经。”
  胖和尚伸手去马荣袖口一捏,果觉沉重,心中不觉大喜,乃笑道:“贫僧也有一经,系如来佛祖亲授,不落言筌,形同天书。正可与施主的换来参课。”说着从袍袖中抽出一簿册递与马荣。
  马荣信手一翻,果然无字,心中不解:“无字天书,如何可读?”
  胖和尚道:“读过十页便知。
  马荣又将那簿册翻到了第十页,果然见一枚黄澄澄的金钗夹在纸页缝间。金钗打制成飞燕之状,十分精巧,与狄公给他看的那图像一模一样!
  马荣合上了薄册,小心纳入衣袖。
  “师父的天书果然妙不可言。”一面去袖中将出那包银子,恭敬递给胖和尚。
  胖和尚用小指尖挑破一角看了,赶紧纳入袍袖,站起了身子。
  “贫僧告辞了。”
  马荣点头微笑,只顾呷啜桌上的茶。
  胖和尚掀起珠帘出了王六茶肆。马荣立即站起身来也跟着抢出了王六茶肆。
  胖和尚绕过鼓楼大咧咧向北门摇摆而去。马荣则隔了一段路,紧紧后面跟定。
  突然他见胖和尚拐进了城墙根的一条小巷。他马上飞步上前,隐到小巷口往里窥视。胖和尚走到一幢房宅前,正待敲门。马荣一个箭步上去,反拧了胖和尚的一条胳膊,一手掐紧了他的脖颈。
  “贼秃,借一步说话。哼出一声来,便送你的命!”
  胖和尚大惊失色,又不敢出声。被马荣一条胳膊圈了脖子,拽到了邻近一条小巷的阴暗处。
  胖和尚求饶道:“好汉,饶小僧一条性命,我将银子还与你。”
  马荣迅速从他袍袖中抽出那包银子,纳入自己的衣袖,轻声叱道:“快说,这枚金钗从哪里来的?”
  “是……是我在路边捡到的,也许是哪位贵妇人不慎失落的。”
  马荣将胖和尚的头颅往墙上狠狠撞了两下。
  “再不说实话,我此刻便宰了你!”说着从腰间掣出那一柄亮闪闪的匕首。
  胖和尚一见匕首,吓得面如土色,筋麻腿酥。喘着粗气哀求道:“好汉饶命,我说实话。”
  马荣稍稍松了松手。
  “小僧原是庙里逃出来的,只因无处存身活命,投奔到一个名叫王三的无赖手下。那王三是个残忍寡情之人,小僧后悔不迭,每有逃脱之念。一日忽见王三的长袍缝间夹着一杖金钗。我乘他酒醉熟睡之机,偷了那金钗便逃了出来。我想发卖了,远走高飞。”
  马荣心中暗喜,果然这胖和尚不是杀人的真凶。却不知王三是何等模样的魔王。说不定正是王三杀的肖纯玉,盗了那对金钗。
  “今日姑且饶你一命,此刻便引我去找那王三。”
  胖和尚心中发慌,哀求道:“好汉千万别将我送去王三手上,他会打死我的。”
  “休得罗唣!王三敢放肆,我先摆布了他!”
  胖和尚无奈,只得乖乖引着马荣去找王三。
  胖和尚心中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正没理会处,却到了王三的宅子门首。胖和尚战兢兢道:“王三就住在这宅院里。”
  马荣看得亲切,上前便“冬冬”擂鼓一般敲起门来,宅院里一声答应,有人拔了门闩,闪出一盏烛火来。
  马荣见那人果然体躯魁伟,凶相毕露,心想必是王三无疑了。
  “王掌柜,不知肯否将另一枚金钗卖与我。我已从这和尚手中买得了一枚。凡物总得要成对成双才好哩。”
  王三一对三角眼紧盯着胖和尚,几欲放出火来。
  “原来是这个孽种偷走了我的金钗!”
  马荣道:“这和尚兀自讲理,我们买卖彼此无欺,如今不知王掌柜意下如何了。’”
  王三狂笑起来,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
  “先让我撕揭了这秃驴的皮!”
  他放下烛盏,卷了卷袖管刚待动手,马荣上前用身子一拦,又松手放了胖和尚,胖和尚象离弦的箭一样,飞也似地逃去了。
  “王掌柜,还是谈谈我们的买卖吧。与那秃驴能论出什么道理来!”
  王三道:“我也正想将那对金钗发卖。只是那秃驴偷去了我一枚。——论理你得付我一对的钱,不知客官出何价钱?”
  马荣警惕地四下一望,只见新月如钩,银光泻地,周围并无人迹走动。
  “王掌柜不怕闲人撞见,多生枝节?”
  王三道:“弟兄们都在三街六市勾当哩,这里一向并无闲人。”
  马荣变了脸色道:“我是衙门里做公的,狄老爷要问你那对金钗的来历。——实与你说了吧,可是你杀了肖屠夫的女儿?”
  王三吃一大惊,辩道:“我从未见过什么肖屠夫,莫非屠夫自己杀了人,倒来图赖我。衙门里的昏官寻不着犯人,拿我们小民百姓来顶缸。”
  马荣大怒,伸手便来擒拿王三。王三也非等闲之辈,使出全身解数,抵挡马荣。论拳术武功,王三似也不亚于马荣,然究竟是犯事之人心虚胆怯,渐渐乱了路数,慌了手脚。而马荣则理正气壮,愈斗愈勇,虽几番处于逆势,终反败为胜。瞅着王三一个破绽,一脚飞去正中下颚,王三顿时口涌鲜血,吐出三四颗牙齿来,栽倒在地上不动弹了。马荣上前用一条绳索迅速将王三捆缚了,又去大街上叫来两名值巡的兵士,将王三抬着押送去州衙。
    
    
    
    
    

第十三章

    
  狄公晚上回到了濮阳。
  他先听了洪参军两日来州衙一应事务的详尽汇报。然后听了陶甘寻访林藩的那一番惊险离奇的遭遇。最后又听了马荣讲述他如何与那胖和尚做买卖,井最终拿获王三的经过。
  马荣言词铿铿道:“老爷,王三其人与老爷揣测的处处相符,那两枚金钗与图样上描画的一模一样。想来半月街作案的必是这王三无疑。”
  狄公满意地点了点头:“明天早衙我们就具结此案。——至于梁夫人告林藩的案子,我们明日再细细琢磨。”
  衙门拿获了肖纯玉案真凶王三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第二日早衙升堂,外厅廊庑处挤满了观审的百姓。
  狄公高高在案桌后坐定,朱笔一批,发了令签,不一刻,衙役将王三押上了大堂。王三满身伤痛,口中哼哼卿卿呻吟不休。
  狄公将惊堂木一拍:“王三,快将你如何强奸、杀害肖纯玉之本末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吃苦。”
  王三阴沉着嗓眼答道:“老爷在上,明镜高悬。小人虽靠行乞糊口,一向规矩本份,哪敢去行那等强奸、杀人的伤天害理之事?”
  狄公大怒:“大胆刁民,竟还敢狡辩,与我捆翻了重打五十板!”
  两边衙役一声答应,如打雷一般。上前来按下王三,狠狠地打了起来。王三咬紧牙口忍着疼痛,五十板打完,屁股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狄公喝道:“王三,招不招?——五十板只是杀杀你的刁气,再敢抵赖就动大刑!我问你那对金钗是不是从肖纯玉的头上摘下的?”
  王三大汗如雨,抬起头来望了狄公一眼,喘着粗气答道:“老爷,休听那做公的冒功诬告,小人从未见过什么金钗,也不知道那肖纯玉是谁。就是打死了,做个屈死之鬼,也虚认不得。”
  狄公见这王三果然刁横十分,且有撒赖的一股子拗劲,如东净(这下长见识了,原来唐朝管厕所叫东净)里的砖石又臭又硬。然而王三眸子里那闪烁浮露的目光,却使狄公深信,这是一个狡狯的凶犯,不动大刑是治服不了他的。
  “拶指!”狄公吼了一声。
  一个衙役拿了一副竹制的夹棍,将王三的十指分开夹紧了。
  “招不招?”狄公问。
  “不招!”
  狄公一示意,衙役便将夹棍的绳子使劲抽勒。
  “哎唷——”玉三像杀猪一样惨号起来昏厥倒地。衙役松了绳子,用热醋薰王三的鼻子。半日王三渐渐醒了过来。
  狄公示意衙役递过一碗香茶。王三横蛮地用肘子一撞,茶盅跌得粉碎,香茶泼了一地。
  狄公看在眼里,微微点头,传命带肖福汉上堂。
  肖福汉战兢兢上来公堂,一见王三那副惨状,心中恻然,口称“罪过,罪过”。
  狄公温和地说道:“肖福汉,古人道,‘黄金黑世心’,但世上偏偏还有不少为贪财而死的呆汉。你且将那对金钗的来历细说一下。”
  肖掌柜大悟,说道:“老爷,小民想来这罪孽之源莫非真是这对金钗?当年,我祖母从一个败了家私的人手里贱价买进了这对金钗时,便种下了祸根。记得买回金钗的当夜,便有两名强人闯进了家里,杀人我祖母,盗去了那对金钗。后来官府勘破了案子,两个强人被斩了首,追出了赃物,于是那对金钗还给了我的父母亲。——我母亲便将那金钗插戴在头上。
  “谁知没两个月,我的母亲便得了重病,在床上缠绵挣扎了半年,延医吃药,把个家私全掏空了,一命呜呼。我父亲又悲又忧,落后也便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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