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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了。
而能证明它还在那里转圈子的,就是它身边被带动起来跟着旋转的圆盘上的竹子粉末。这些粉末当然比斩万竿旋转得慢一些,而且离它越远,旋转得越慢,但整体而言,粉末的速度仍然快得分辨不清。从高空俯瞰,粉末已汇集成一个绿色漩涡。
在空雨花的印象中,只有液态或气态之物能形成漩涡,像眼前这种由固态物事形成的漩涡是他生平第一次所见。
漩涡越转越大,渐渐将整个楠竹沟都卷进里面去了。
在高空看,这是一个漩涡;在远处看,这是一个龙卷风。
羽警烛此刻便置身于这个异常巨大的漩涡兼龙卷风中。
他显然没有估计到斩万竿竟然会顺水推舟使出这等伎俩来,一时不知如何破解,有些后悔自己没早一点看出对方的企图,以至于无法脱身。但他明白,漩涡威力非凡,不应该以蛮力与其相抗。
于是,他右手上举,篾条指向天空,让自身成为篾条之剑的剑柄,使自己的身躯和篾条保持在同一条线上,这条线垂直于漩涡旋转的方向。如此一来,他和篾条才不会被漩涡撕裂。
他说:“斩万竿,你这一手玩得漂亮。恭喜你,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虽然斩万竿的听觉器官不一定长在头颅上,它躯干的其他部分也可能感受到声音,但处在如此疯狂旋转的漩涡中,它当然绝不可能听见羽警烛的赞语。即便能听见,它也不会在意。
毕竟它的目的不是为了得到对方的夸奖,而是要藉由漩涡的旋转之力将羽警烛撕得粉身碎骨,再不济也要将他抛到九霄云外去,让他再也无法回到梦幻大陆来,也就是它的透露在空中告诉空雨花的“让这个自大狂消失。”
把羽警烛抛离梦幻大陆?
梦幻大陆何等之辽阔,要将一个人从这里抛出去,那得要怎样的力度和速度!这听起来仿佛是一个愚不可及的笑话,但斩万竿的的确确就是这样打算的。
羽警烛正在一点一点被抛离。
不过,他不是被动被抛离,而是主动利用漩涡的飞旋之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且他被抛离的方向不是向外,而是朝里面慢慢渗透。
此时,漩涡已经达到最强,将整个楠竹沟都涵盖进去了。但它的厚度却不怎么样,只有三十余丈高。也许,在斩万竿看来,这样的厚度足已将羽警烛从头到脚裹得密密实实了。
如果羽警烛不做抵抗,而完全听天由命,那么斩万竿的计谋也许有可能得逞。但羽警烛的个性偏偏是喜欢面对挑战,压力越大,反击越强。
最里层的绿色粉末漩涡流没有和斩万竿黏连在一起,却随着漩涡的扩大而越拉越开,此时已相距百余丈,这就是说,漩涡中心一个直径两百多丈的空心圆洞。
也可以说,因为漩涡的厚度只有三十多丈,所以这个空心圆洞就是镶嵌在漩涡中心的一个有形无质的“大圆盆”。
斩万竿就在这个圆桶底部旋舞,它舞得那么投入,以至于根本就没注意到在漩涡粉末流中奋力挣扎而慢慢靠近自己的羽警烛。
羽警烛终于到了漩涡的最里层,他和举在头顶的篾条就像是贴在漩涡内壁的一幅画。因为篾条太长,绝大部分与绿色粉末流没有接触,而是露在漩涡外面,只是随着旋转而已,篾条顶端甚至比空雨花和斩万竿所处位置还高出许多。
在空雨花看来,篾条就是计时器上的一根指标,用来指明羽警烛的位置的。事实上,由于与漩涡内壁的旋转速度完全一致,都非常快,篾条并非明晰可辨的指标,而是一个有质有形的“大圆桶”。
空雨花和斩万竿的头颅都被圈进了,绿色光芒在他们眼前闪动,篾条割破空气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呼啸。这个大圆桶叠加在下面的大圆盆上,形成了一口深井。
羽警烛叫道:“斩万竿,你现在真是一只如假包换的井底之蛙呀。”
斩万竿的头颅和空雨花一样居高临下,本来也应该察觉到篾条的运动轨迹,从而给斩万竿的身躯示警。但不知是何缘故,它偏偏忽略了这一点。
因此,羽警烛非但没有如它预期的那样被抛开,反而贴近身边来了,这让它大惑不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贴得越近,羽警烛对它的威胁越大。
它不清楚对方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更不知道如何去化解眼前的危机,它束手无策,只有继续旋舞下去。可速度已接近极限,它坚持不了多久。
旋转之力异常强劲,镶嵌在漩涡内壁上的羽警烛身子正面承受的压力也非常大,感到胸膛随时都可能陷进去紧贴背部,四肢的骨骼也嘎嘎作响,似乎就要折断碎裂。
如果一直这样继续下去而,就算斩万竿奈何不了他,也只是平手,但对他第八奇人羽警烛来说,平手就意味着失败。
他突然放弃了篾条,四肢朝背后蜷曲,在漩涡内壁上借力一弹,反弓着的身子箭一般射出。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整个身子竟然硬生生从漩涡的这边内壁撕下来,飞越整个漩涡中心那个直径两百多丈的空心圆洞,把自己镶嵌进对面的漩涡内壁里。
其实,说对面并不恰当,因为漩涡不多不少刚刚旋转了半圈,他在飞越空心圆洞的时候,身子也旋转了半周,背部朝前射去,如此一来,他恰巧就镶嵌进自己适才让出来的那个位置,丝毫不差,似乎他根本就没有这一飞越,而漩涡也根本就没有那一旋转。
篾条又重回他的掌握。
在飞越漩涡中心时,羽警烛终于对大圆桶的规模有了一个清楚的概念,这是他适才镶嵌在漩涡内壁,成为漩涡的一部分而无法意识到的。
下方,三十余丈,深不可测;上方,高不可攀;四周,遥不可及。置身于如此巨大的涡流中,羽警烛知道了自己的渺小。
其实,他和斩万竿一样,都是井底之蛙。两只井底之蛙的区别仅仅在于:斩万竿造就了该井,而羽警烛却要从井里跳出来。
既然羽警烛能够挣脱涡流的束缚,而且打算从“井”里出来,那他为何不直接向上飞腾却只是横越漩涡中心呢?
斩万竿和空雨花都看见了这一幕,也都觉得疑惑。
不过,羽警烛接下来的一番话解开了他们心中的疑团:“这漩涡世所罕见,换做别人,或许早就被吞噬了,可用此来对付羽某,却无丝毫用处。我不仅能轻松从涡流中脱身,而且还有余力横飞数百丈。现在你该明白羽某有今日之名声,绝非侥幸所致,这第八奇人的名号也非浪得虚名。行了,你的本事大概也就这些,不值得和你纠缠,我得走了,在走之前当然还得随手毁了这个漩涡,免得它遗害别人。”他说话的口吻一如既往,即使所言完全所实,给人的感觉也像是吹牛。
篾条依旧嵌在漩涡内壁涡流中,羽警烛扭转身,背朝漩涡中心,把身子从涡流中抽离,置于虚空之中。双手紧抓篾条,双脚也靠在篾条上,像杂耍艺人攀杆似的,手足交叉并用,一溜烟爬上了“大圆盆”边缘。
现在,他已经从旋涡中脱身,但他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向上爬去,一直到比斩万竿的头颅高出丈余的地方才作罢。
他四肢在篾条上一按压,身子弹向斩万竿的头颅,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上面。头颅依旧悬浮在空中,没有任何移动,这样一来,羽警烛终于有了落脚之处。
羽警烛弹向斩万竿的头颅时,双手并未放开篾条,此时篾条朝里面弯曲,因为他握住篾条的中间部分,而且篾条依旧随下面的漩涡疯狂旋转,所以原先由篾条形成的大圆桶变成为两个大圆锥。
自羽警烛手握之处分开,上面的篾条远远长于下面的篾条,所以上面的圆锥也比下面的圆锥大得多。这两个大圆锥锥尖相对,连在一起,极似一个硕大无朋的沙漏。
羽警烛此时以手握住沙漏的最细小处,空雨花则在沙漏之外,两人的头顶和脚下是两个同向旋转的圆锥,更下面一些,是那个旋转了许久的漩涡。
而斩万竿的头颅和身躯,则被罩在下面的圆锥体里。篾条旋转时,也扫过羽警烛的双脚,以其锋利,大可轻易将他的腿个割断。但不知是什么缘故,他的双脚似乎有形无实,篾条如入无物,每次都能毫无阻隔地透过去。当然,这又只能用奇迹二字来解释。
两相对比之下,羽警烛和空雨花譬如微尘,而漩涡、圆锥却庞大得不可想像。
空雨花面对如此壮观的景象,着实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他只希望这景象不要消失,永远停留;而他自己,也愿意把生命永恒地停驻在这一刻。
他之所以有这种想法,主要是因为眼界不宽,阅历不丰。他不知道,跟随羽警烛,还会有更多的奇迹被羽警烛创造出来。
他同样也不知道,即便没有羽警烛,梦幻大陆也会有无数的奇观等着他去领略。
羽警烛的想法显然和空雨花不一样,会创造出两个圆锥并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他展开下一步行动的短暂过渡。他随即把篾条往上提,三两下就将其从漩涡的内壁上撕扯下来。
篾条重新恢复其直挺挺的原样,没有了涡流的带动,它不再旋转,两个大圆锥随之不见,大沙漏的奇观昙花一现,与空雨花的意愿相左,也旋即消失。
羽警烛将篾条垂直放落到漩涡中心的空心大洞里,之后单手挥着篾条,猛力抽打漩涡内壁。一连抽打了十下,都抽打在漩涡内壁上,相邻两次抽打之处的距离都相等。
这十记抽打一气呵成,第一记和第十记几乎没有先后之分,似乎是同时发出去的。
篾条虽小,但落在漩涡内壁上,却切开了约三丈宽一丈来的大缺口。
十道这样的大缺口均匀地分布在漩涡内壁上,加上缺口两边飞溅起来的绿色浪花,蔚为壮观。
漩涡内壁上飞旋的粉末被这些缺口拦腰一斩,顿时散了。粉末本来互不黏连,哗地一声向漩涡底部坠落。飞速的旋流再也维系不住,越来越多的粉末倾泻而下,并且波及缺口的两边,向更多的地方扩散。
这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原先的漩涡内壁已不复存在,中央的空心圆洞也被塌陷的粉末填埋。直的方向的塌陷引起横的方向的崩溃,只是一会儿的工夫,这偌大的漩涡就烟消云散。
现在,呈现在羽警烛和空雨花眼前的,只是一片四周高中心低的倒圆锥型绿地。
而斩万竿,则被深埋在中心位置下面。
羽警烛双脚一蹬,斩万竿的头颅吃不住这股劲道,再也无法悬浮在虚空,如流星般垂直坠落,直直落在下面绿地的中心点上。如同平静的水里被砸进了一块石子,绿地震颤了一下,粉末波浪似抖动起来,向四周蔓延开去。
中心处的粉末受到挤压,一直下沉,终于到了极致,不能再向下压缩,不得不反弹而起,将斩万竿的头颅朝上顶起来。这反弹之力带动周围已经塌陷的粉末也弹起,最后这片四周高中心低的倒圆锥型绿地反而被头颅一砸而变得镜面般平坦了。
而斩万竿那颗硕大的头颅最终也安安静静放在这块平地的中心,与其深埋于地下的身躯遥相呼应。或者可以这样说,斩万竿被粉末掩埋住了,只把头颅留在外面。
篾条插在绿地上,旗杆般直刺虚空,适才那番剧烈的震荡丝毫没有影响到它。
羽警烛顺着篾条,滑落在绿地上,冲着仍在虚空中的空雨花招招手,“你可以下来了。”
溟琥剑载着空雨花,缓缓降落。
空雨花说:“奇人创造奇迹,羽先生的手段真是让我叹为观止。”这话是肺腑之言,他对羽警烛神乎其神的功夫的确钦佩之至,不然他也不会改口称其为“羽先生”
了。但因为心存不满,所以话语中又含了几丝讥讽。
羽警烛却毫不在意,漫不经心地说:“斩万竿这样的草木精怪,不过是一碟小菜,还不够塞牙缝呢。在羽某面前,他还能飞上天吗?”
果然是自大狂!他说的话虽是事实,但听起来总让人心里不舒服,甚至恶心翻胃想作呕。“斩万竿死了?”
“它用粉末埋葬了自己,正应了那句话:自掘坟墓!”羽警烛环顾四周,稍后又说:“斩万竿的身子零零碎碎的,谁也不知道它的性命附着于哪截竹管上。即便知道,它也可以随时把性命转移,所以基本上不可能杀死它。这是它比其他生灵优越之所在,所以尽管它不是梦幻大陆的菁英,也能够长生,并因此而混了个有名有号。
”
空雨花对羽警烛的作法不以为然,“既然无法结束它的性命,羽先生何必浪费精力和它硬拼?”
“羽某来到它的地盘,若不露上几手,恐怕今后会招致闲言闲语,认为羽某怕了这区区一棵朽竹。至于能否杀死它,那是另外一回事,不在我考虑之列。”
“一开始羽先生曾说要取它性命,原来只是说着玩的?这一点我弄清楚了。但我还有一事不明白,羽先生既然是梦幻大陆第八奇人,名号是大家公认的,谁都应该知道你不可能惧怕斩万竿,现在你却说担心别人会说不利于你的闲话,这一方面固然说明你做事认真,走到任何地方都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以不辜负第八奇人的封号;
另一方面也似乎表明,你太在意这些虚名,你有危机感,害怕这四个字离你而去。
”
“你这是存心找我碴是吧?”
“我只是实话实说,实话难免让人不痛快。你要这样认为,那也未尝不可。”
“杀不了斩万竿,并不表示羽某拿它没辙。”
“羽先生当然治得了它,刚才你不是已经收拾了它吗?”
“那还不算收拾,我要让它明白,活着不一定比死亡美妙,永远不死并非绝对是好事一桩。”羽警烛起脚踢了踢斩万竿那颗硕大无比的头颅,突然出手拆下上面的竹管,朝竹子竹笋粉末形成的圆型平地边缘抛射出去。
他出手奇快,只是一眨眼,就将头颅上千余截竹管全部拆下扔出。这些竹管均匀地插在圆型平地的边缘,形成了一个稀疏的篱笆。
之后,羽警烛拔起细长直挺的篾条,搁置在平地上,旋身扫了一圈。篾条及其顶端延伸出去的锋芒将平地抹了一遍,平地顿时变成了一面镜子,不仅完全像镜面那样平整,而且那些粉末已经完全熔化,凝结在一块,就像是涂了一层绿釉,光滑闪亮,空雨花和羽警烛两人的影像清晰地倒映在上面。
“羽先生,这些粉末为什么能熔化?你这篾条很炽热吗?”
“并非只有炽热才能熔化东西。”羽警烛把篾条斜举到空雨花眼前,“你摸摸看。
”
空雨花用手轻轻一触,立刻如闪电般缩回,“好凉!”
“不是凉,而是冰冷。”
篾条依旧翠绿,唯一的变化是表面多了一层薄薄的没有丝毫龟裂的冰,熠熠生辉,将笔挺的篾条包裹成长长的冰凌。
“奇怪,如此寒冷的东西,怎么可能熔化他物?”
“正因为它变得冰冷了,这些粉末才会熔化。”
“我资质愚钝,越听越胡涂,羽先生能否说清楚一点?”
羽警烛弹击一下篾条,发出一声脆响,“这篾条和粉末的冷热程度本来一致,将篾条在粉末上一抹,把篾条上的热量全部送出,粉末的热度就升高而熔化,篾条的热度相对地降低而变冷。”
“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空雨花不禁为之叹服,“那么,将粉末熔化又有什么讲究?”
“让斩万竿生不如死的最好办法就是禁锢住它,让它永远别想挪动一丝一毫。现在,这块平地四面有竹管围住,上面又有这熔化的粉末外壳,斩万竿注定得在下面待上亿万年了。”
空雨花跳了几下,发现那那熔化的粉末外壳虽然极薄,却坚硬异常,于是相信真能像羽警烛所言那样将斩万竿禁锢住。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盖子,把它盖在里面?”
“也可以说这是捕鸟的筛子,斩万竿既然已经钻进去,除非羽某网开一面,否则,就算它有万千羽翼,也休想再飞出来恢复自由之身了。”
空雨花突发奇想地开口:“网开一面?!这罗网上面和四边都无缝隙,斩万竿应该出不去,可是下面呢?”
“你是说它变成老鼠挖地洞?我不是没想到这一点,但不必顾虑。它可以当老鼠,可以挖地洞,一直向下挖,把这千万里厚的地挖穿挖透为止。”羽警烛似乎觉得这很滑稽,竟然冷笑了两声,“只是不知道它得挖到什么时候才能冲出牢笼。”
“既然斩万竿是不死之身,那么时间的长短对它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如果它真有这份恒心,并且最终把地挖穿,那也没关系,因为那已是亿万年后的事情,我已经不在世上,所以对我来说,它是否把地挖穿,也没关系了。即便它重见天日,又能怎样呢?顶多就是多费点手脚,再给它造一个更万无一失的笼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