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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虽然有山贼不时滋扰村子,但相对来说,他的生活还是比较顺利的。
而自从空雨花随他来到隼翔宫后,却发生了一连串事情,使他的处境变得很糟糕,对他来说,现在可以说是步步危机。哪一种危机都不能等闲视之,眼前最迫切的当然还是回村子去,空雨花、小乖的事只能暂时搁下了。
空雨花的那件衣衫用不着了,殷拿云将其抛弃在板凳溪里,让它顺着溪水流走了。
天色已晚,得连夜赶路了。好在殷拿云熟悉道路,在夜里不会迷失方向。离大梁山寨山贼的限期还有三天,他得赶紧回村,才不至于在山贼来袭时让全村人引颈就戮。
他心里权衡了一下,村里的男人们都懂得一些拳脚,如果聚集起来,未尝不可以与山贼们一搏,倘若组织有方,甚至打败山贼也有可能,所以很有必要做些安排。
薛星文刻意栽培殷拿云,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接过自己的担子,造福于乡梓。他早已明白这一点,最初还不太适应,现在则完全接受了。
他现在就不自觉履行起村长的职责来了,开始考虑全村人的安危。
一弯残月,满天星斗。极目处是深黛色的山脉,仿佛一条龙蛰伏着,似动非动,若静未静。近处的一切,则洒上一层薄薄的星光。
淡淡的雾气从地上升起,在草丛树木间荡漾着,并在草尖、树枝上凝结成一颗颗露珠。穿行于其间,免不了要洒落一些露珠在衣上、在肌肤上,很清爽。
在这样的夜晚,赶路其实是让人心旷神怡的一件事。
只不过殷拿云心里有事,前途莫测,怎么也轻松不起来,自然不会流连于这样的夜景。
不流连于夜景,并不等于不留意,并不等于对一切视而不见。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过羽警烛的围困、空雨花的被掳、叶拱辰的陷害、隼翔宫的突变和殷宽的暴毙,他差不多已是惊弓之鸟,对身边的一切异常警觉,几乎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了。
所以,当他到了与烨萝坡遥遥相望的“三石一棵树”垭口时,留意到前面顺着山坡向上面移动的那一片光。
猛然一看,那是一片从天上掉落下来的星光。
仔细瞧瞧,两者又有所不同。
这片星光除了每一点的大小和天上的星光相同之外,就再无任何相似之处。一点又一点星光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甚至还重重叠叠。相互之间的位置也不时变化,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它们的色泽七彩斑斓,艳丽不可方物;发出的光不像天上的星光那样冰凉,而是柔和至极,让人向往这样的光能洒落在自己身上。
对于任何不可知的东西,殷拿云眼下都本能地予以排斥,不希望这片在他看来非常诡异的光和自己有任何的瓜葛。
但是,越是不希望的事情越是容易发生,世事往往如此。
这片星光就朝殷拿云移动过来了。
垭口很荒凉,只有稀稀疏疏几棵树,殷拿云无处藏身,也来不及隐藏,那片星光就到了他的跟前。
这时他已然看清,这不是星光,而是一群蝴蝶。蝴蝶他见得多了,但像眼前这些浑身闪着七彩光芒的蝴蝶还是第一次看到。
如果蝴蝶仅仅是色彩艳丽,还不足以让他吃惊,因为在蝴蝶谷,叶拱辰用树叶造出来的那些蝴蝶也很美丽,眼前这些蝴蝶最抢眼的地方在于牠们都有人的身形,换句话说,牠们就是长了翅膀的闪光小人。
蝴蝶翅膀?人类躯体?他突然想起在蝴蝶潭上,樊涣对叶拱辰造出来的那些蝴蝶所说的言语,不假思索失声问道:“梦精灵?”
那群蝴蝶本不是冲他而来,只是碰巧经过垭口,正要从他身边飞过,听得此言,牠们不约而同停住前飞之势,在他身边盘旋,其中一只较大的蝴蝶问道:“你知道我们的来历?”
殷拿云脑子的念头飞快地转了转,醒悟到这些蝴蝶不是奔自己而来,自己这句三字问语却将牠们“挽留”下来了,心里颇为悔恨。
叶拱辰造出来的那些蝴蝶尚且能够骗倒樊涣那样的人物,这真正的梦精灵说不定会带给自己什么什么样的麻烦呢!
他提醒自己,不能再说错话,于是字斟句酌答道:“瞎猜的。”
“你真行,瞎猜就能猜中。”
“所谓瞎猜,猜中猜不中各占一半机会,非此即彼。”殷拿云这话表面上很有道理,事实上大谬不然。倘若只是猜这些蝴蝶是不是梦精灵,那么的确有一半机会可以猜中,非此即彼嘛。但现在要猜的是这些蝴蝶是什么,世间生灵亿万,猜中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梦精灵们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刚才说话的蝴蝶说:“就凭你知道梦精灵这件事,就可断定你有见识。”
“不是我有见识,而是你们梦精灵太有名了,妇孺皆知,天下闻名。”殷拿云不是樊涣那样的痴人,本可不惧梦精灵,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招惹牠们就不招惹,于是本能地拍起对方的马屁来。
对方投桃报李,也回敬他:“你相貌堂堂,身持长剑,腰揣匕首,肯定也不是寻常人物。”
殷拿云就怕对方高看了自己,哪里受得这等恭维,遂拚命自低身价,“什么长剑,什么匕首,只是用来妆点门面的,其实我什么都不懂,我就是住在前面村子的一个乡巴佬。”
对方急问:“你住在附近?”
“翻过前面的烨萝坡,就到我们村子了。”
“烨萝坡?是不是前面那个长满烨萝树的山坡?”对方更急了。
殷拿云心道:这不是废话吗?瞧牠那大惊小怪的模样!
“烨萝坡因烨萝树而得名,自然就是前面那个始终长满烨萝树、有时开满烨萝花的山坡了。”这也是不折不扣的废话。
“数月前,有一队梦精灵到过那里,你遇见过牠们吗?”这一次,不仅说话的梦精灵翅膀颤动得厉害,其他梦精灵也把小小的翅膀拍得呼呼作响。
“听人提起过。”殷拿云这句话说的是实情。空雨花当初跟他说过梦精灵,并且因为一个梦字,空雨花最终踏上到隼翔宫的求艺之路。
那位个头稍大的梦精灵松了一口气,对同伴们说:“我们没有飞错路线,牠们果真来过此处。”还诚心诚意感谢殷拿云,“若不是你证实了我的伙伴们到过烨萝坡,我们肯定还要兜圈子。”
听牠话里的意思,好像已经兜过一段时间的圈子了。
也许是为了亲近殷拿云,梦精灵们不约而同向他头顶上聚集,几乎挤成一团了,翅膀也拍打到彼此的身子上了,并且有闪光的磷粉飘下来,洒在他头顶、脸上和肩上。
有些磷粉洒进他眼里,他眨巴着眼睛,不满地想道:就拿磷粉来感谢我?真讨厌!
遂客气地敷衍了几句,巴不得牠们快快离开。
梦精灵们没有再纠缠他,呼的一声散开,朝垭口的另外一边飞走了。
见那些梦精灵拍打着翅膀,像点点星光闪烁着,彼此相依相偎渐渐远去,暗想:小小的人儿,偏偏长着蝴蝶的翅膀,这些梦精灵看起来非但不怪异,反而漂亮无比,叶拱辰造出的那些蝴蝶与牠们相较,简直不可相提并论。
什么时候自己有闲有钱了,倒是可以向牠们买一个梦来尝试。
想到钱字,他真后悔没把那包金子带在身上,以至于再无机会拥有。
不义之财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想着又把念头落在梦精灵身上,“莫非牠们在作大规模的迁移?倘若如此,是否意味着梦幻大陆将有大的变故发生?”
从垭口往山下走,约莫过了三十多里地,有个山谷。山谷里的树木葱郁,石板小路穿过其中。再走了十多里,又得爬坡了。殷拿云脚程尚快,拂晓时分,已到了与垭口相对的烨萝坡。
在这个春天,空雨花和薛泠泠在这片烨萝花林中看到许许多多蝴蝶翅膀,还救下了一只蝴蝶。当晚,空雨花化身为小六子,重新经历了一番绿衣人羽警烛的杀戮,空雨花这才知道梦幻大陆有梦精灵这么一种生灵。
后来,空雨花给殷拿云提起过梦精灵,却没细说他和薛泠泠在烨萝坡的遭遇。
殷拿云在隼翔宫已经待了数年,比空雨花更早知道梦精灵,所以他才藉机劝空雨花去隼翔宫。所以自始至终,殷拿云不知道烨萝坡和梦精灵的关连。
先前在垭口遇到那群梦精灵,听牠们说起烨萝坡,他就感到奇怪。如今置身于烨萝花林中,他倒要看看这里究竟有什么值得梦精灵们惦念的。
天色已亮,可以看清周遭的物事了。殷拿云抬头一看,整个林子姹紫嫣红、繁花似锦,开得好不热闹。
突然他咦了一声,异常吃惊。烨萝花在春天开花,花期不长,如今已近仲夏,烨萝树本应绿叶满枝,哪有花团锦簇的道理?难道烨萝树的绿叶变成了五彩之色?抑或是烨萝花常开不败?不管是什么情况,这烨萝花总之是有古怪。
殷拿云攀爬到一棵树上,要瞧个仔细,弄个明白。
满树的姹紫嫣红既非树叶,也非花朵,而是一片片翅膀。
殷拿云认出来了,这是蝴蝶的翅膀,和梦精灵的翅膀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这些翅膀是长在树枝上的。
如果别的什么树长出的枝桠是一条牛腿,或者结出的果实是羊头,会让人觉得十分怪异,但烨萝树上长出了翅膀,却显得那么自然,似乎翅膀本来就应该长在树上。
殷拿云站在树杈上,见烨萝树竟长出翅膀,遂突发奇想:莫非我也成了这棵树的一部分?在这一瞬间,他真希望自己与烨萝树融为一体,从而无知无觉,摆脱一切烦恼。
树林中荡漾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树香,不是草香,不是土香,而是这些翅膀透出的不明香味。
殷拿云放开抓在手里的树枝后,树枝弹回去,上下颤动起来。
一阵晨风吹来,万千枝条轻轻晃动,枝条上的亿万翅膀也摇曳起来。
风一停,枝条就停止晃动,然而翅膀却摇曳得更厉害。
翅膀是一对一对地长在树枝上,摇曳时,一对对或开或合,很有规律,如同梦精灵们在拍打翅膀,还有闪光的磷粉不停洒落于花树之下。
翅膀拍打得越来越急,噗噗之声响彻整个烨萝坡。
殷拿云不明就里,吓得赶紧从树上跳下,仓皇逃离烨萝林,直奔出数百丈才敢止步回头张望。
花树上的翅膀急速拍打,快得瞧不清楚形状,而直剩下影子了。因为这个缘故,烨萝树的树干、树枝都消失在一片幻影中。现在,整个烨萝林已浑然一体,像一片妖艳的彩云覆盖在烨萝坡上。这片彩云与刚刚喷薄而出朝阳一道,缓缓向上升起。
殷拿云听到烨萝花树从土里拔出的一连串沉闷声音,知道是树枝上的翅膀把牠们拔起来的。不消多长时间,彩云就完全脱离了地表,升入空中,然后翅膀拍打的噗噗之声越来越大,彩云越升越高,并渐渐向东飘移。
终于,牠飘到山的那边,看不见了。留给殷拿云的,只有那片只剩下杂草和无数土坑的烨萝坡。
殷拿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这一切的的确确发生了。这些长着翅膀的烨萝树和先前那些梦精灵朝同一方向飞走了,莫非牠们是另一种形态的梦精灵?
这样的猜测很有道理,但他没有深究下去。垭口碰上的梦精灵和这个地方的烨萝树已经耽误他不少时间,不能再拖拖拉拉,得赶紧回村才是正理。
顺坡而下,到了回龙沟。此地基本上属于村子的范围了,他非常熟悉。若是往日,此时一定三五成群的放牛娃骑着牛进沟来了,但现在一个人影子也没看到。也许是村子受到了山贼的威胁,所以放牛娃娃们不敢出门吧!殷拿云这样猜测着。
想到山贼的残暴骄横,他就感到胸口闷得慌,于是加快步伐,一鼓作气奔出了回龙沟。
村子终于进入他的视野,但此时村子的景象却不是他想看到的,一场战斗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第三十一章杀戮~
准确地说,那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厮杀,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被荼毒的殷拿云的父老乡亲。
而杀戮者,正是大梁山贼的山贼。
山贼大约有几十来人,个个剽悍、出手无情。村民虽然人数占优,而且大部分男子
都练过几下把式,但毕竟只是用来强身健体的,在战场上没多少用处,所以根本无法招架得住山贼们的进攻。
山贼们疯狂出手,见人杀人,见狗屠狗,没有一丝怜惜。
村民们抵挡不住,仓皇逃窜,哪里逃脱的了?老弱妇孺的惨叫、鸡飞狗跳的声音,响成一片。
山贼不是给了期限吗?离月底还有四天,他们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就杀进村子里来了。
在看见这血腥的一幕的一瞬间,殷拿云傻眼了,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全身都麻木了。
麻木只是短短的一瞬,他顷刻间就回过神来了,感到揪心般的疼痛。那些山贼的刀剑砍在村民的身上,却痛在他的心里。他只觉得血气直往脑门冲,头发都竖立起来了,暴喝一声,拔出兵器,左手匕首,右手长剑,向村子里冲了过去。
这样一冲上去,他就毫无遮掩地把自己摆在山贼的刀口上。
以他目前的剑术,与山贼们相抗,无疑以卵击石。他不能想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会让任何一个理智的人选择逃避。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乡亲们徒自挣扎,他得出手,即便是一交锋就送掉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殷拿云这样的举动还是有欠思量,他其实应该悄悄接近,杀山贼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这样暴喝一声,等于提醒山贼、暴露了自己。
村民们也听到他的叫声,纷纷叫嚷起他的名字来。这可以理解,村民们将他当作救星。而他们的嚷嚷之声更让山贼们明白,背后来了敌人。
因为这个缘故,殷拿云还没冲进村子,四、五个山贼已经虎视眈眈等在村口了。
这也不怪殷拿云自我暴露,这事搁任何人身上,恐怕都会热血上涌,毫不迟疑地冲过去。
退一步说,即使他悄悄接近,顺利打倒几个山贼,也只能到此为止,山贼终究会发现他,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打倒几个山贼后被乱刃分尸,与一照面就被乱刀砍死,两者之间的差别其实很小。
那几个山贼笑嘻嘻看着殷拿云冲过来,分明就没将他放在眼里。他们并不知道殷拿云在隼翔宫学过剑术,认为他是逞血气之勇,自己只需以逸待劳,几刀几斧就随便打发了他。
殷拿云已经冲到面前,他们仍旧没把手里的刀斧举起来。
四个山贼并排站成一列,殷拿云本是冲中间两人而去,到了跟前,距离尚有五尺,他凌空越起,意作泰山压顶之击。在空中,他却突然一扭身,落向左边。落地后,他半蹲着,左手匕首一挥,刺进最外面那个山贼的左腹,直没至手柄。
与此同时,殷拿云朝对方的后面绕去,右手长剑击出,刺中第二个山贼的左肋,透过整个腹腔,剑尖从山贼的右肋冒出。
因为这一绕,匕首横切,将第一个山贼的左腰生生切开一道长长的大口子,若非脊椎的阻挡,匕首还会一直切割过去,那样一来,这个山贼就难免被匕首拦腰切成两段的命运了。
对殷拿云来说,是否将对方切成两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一出手,就让这两个山贼一起毙命。
两个山贼完全没料到殷拿云出手如此迅疾和狠毒,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讶的“你…
…”,然后两个卑劣的灵体就飞赴魂渊了。
在前两个山贼的轰然倒地声中,殷拿云咬着牙,闷声不语,匕首和长剑已分别从两具尸身中抽出来。另外两个山贼本来并列面对村口,因为两个伙伴的死亡,让他们仓皇失措。
出于本能,他们知道不能让殷拿云潜到背后来,于是急忙左转,两人相互间的位置由并列变成一前一后。他俩刚完成这个动作,殷拿云一个腾越,长剑直击。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殷拿云此时心里憋着一股怒气,出手比平常快了几分、稳了几分、准了几分、狠了几分。长剑再次奏效,从前面的山贼喉咙刺进,横穿脖子,从颈后冒出来,余力未了,又刺进后面山贼的咽喉,也穿透了脖子。
这两个山贼连一丝声音也未发出,比前面两个山贼死得更快。
四个山贼无一幸免,全部被杀,这是发生在一眨眼之间的事情。
如果现在让殷拿云停下来审视一下自己的成就,他恐怕很难相信自己有这样的杀伤力。
但此刻他无暇琢磨在这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一切。
此时,殷拿云眼里没有自己,也没有父老乡亲,只有山贼。眼里没有自己和父老乡亲,就不会在意自己和父老乡亲的生;眼里只有山贼,他的全部的心思就是如何让他们死得干净,死得俐落。
山贼的死意味着父老乡亲们和自己的生,山贼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