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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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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否弄到?”

    谭纵问这句不过是突发奇想,谁知李发三却应声道:“怕是需要些时日。若是大人不急用,我三日后再送来。”

    “还真能弄到啊?”谭纵看着李发三出得院门,这才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

    每与监察府里的人接触一此,谭纵便越发感觉到这监察府在大顺朝的能量之大。这些暗哨几乎是无孔不入,充斥着大顺朝的方方面面,什么茶摊铺子、老车夫都能是暗线,中人甚至都可能是一地的主事,便是后世“明史”上的锦衣卫怕是也有所不如。

    好在这监察府仅有监察之职,却无抓捕审讯之权利,否则怕是这大顺朝就要与后世记忆中的大明朝一样,活在监察府主官的恐惧之下了。

    只不过,如今谭纵自己身为监察府一员,暂时想来是不用担心了。所需担心的,不过是想想怎样与刚刚到达的那些个天子巡按接触一番,最好是找个可以暂时信任的人手,把韩世坤这档子事情捅出去,到时候不仅可以断王仁一臂,而且更能为胡老三报那一毒之仇。

    独自一个人用过午饭,正在院子里头纳凉,却有陈府的下人送来帖子,却是提醒谭纵参加晚些时候在翠云阁的晚宴的。

    翠云阁失了清荷与莲香这一对台柱花魁,很快就又推出了一对新的姐妹花。

    与清荷与莲香这等子亲如姐妹不同,这一对据说是亲姐妹,大的姐姐不过十七八,小的妹妹不过十三四。做姐姐的身材曼妙,做妹妹的却是娇憨可人,着实惹人喜爱。

    谭纵曾听说过,今儿个晚上正好是这对姐妹花开阁的日子,却不想竟然与陈举几日前定下的晚宴撞在了一起,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

    只不过谭纵却记得,当初送来的帖子上却是请的苏瑾,这会儿换成了自己也不知道是缘故。只是没过一会儿,谭纵便想到了昨日设下连环套给自己钻的那位高人,也是王府三大幕僚里唯一一个喜好给人下套的人物——韩一绅。

    “宴无好宴呐。看来晚上还得拉着文长一起去才成,否则我一个人怕是够呛。”谭纵叹息一声,随手将李发三午间亲手送来的资料放好。

    想要弄倒韩家,自然是有徐文长家出面较好,若是谭纵主动跑去与人说这些,只怕会被人惦记上。而若是要徐家对上韩家,说不得便得让那喜爱吃葱油饼的小胖子参合进来了。

    这一招谭纵在后世见的太多了,不过这会儿却也成了谭纵的无奈之举,真正的无奈。

第五十五章 新宅

    王府偏厅,三四支烛火在乳白的薄纱罩里摇曳着,泛白的火舌不停地吞吐,绽放出朦胧的光线。四周的角落里头,几串大红的灯笼高高挂着,把整个偏厅照的透亮。

    南京城知府王仁与幕僚李醉人对席而坐,不大的圆桌却摆了一桌上好的席面。虽然多是冷拼,但却也香色诱人,最是适宜下酒。

    “醉人,你对谭纵印象如何?”王仁轻轻放下酒杯,脑海里不由闪过那个面色俊雅的年轻人的身影。

    “谭纵?便是那个自称繁花尽的士子?”李醉人斜睨了王仁一眼,心中不由地思量起来。

    谭纵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王府众人的耳朵里的时候,却不是这人成了南京府的亚元,而是这人与王仁的大公子王动王别情争风吃醋,竟是想将江南名歌姬苏瑾收入房中。

    苏瑾一向被王动视为禁脔,又如何能容得下谭纵这一文不名的童生!

    且不去说王动如何恼羞成怒,要趁王府为了河堤账薄而要放火烧了库房献计以谭纵为替死鬼将之一起害了,便说他李醉人在听闻此事后不也是忍不住惊诧了一番么!

    要知苏瑾这女子可不简单,虽说是名动江南,可南京府周边诸府却也早传遍了这刚烈女子以死明志的清名,便是南京府附近的交州、株洲也有些士子举人专门慕名而来,至于那些爱好风雅的名士就更是数不胜数。

    这些子文人也不听曲却只为见这苏大家一面便打道回府的。株洲长沙府更有一些好事的士子写了些“不入流”的吹捧文章大肆传诵,为这苏瑾造势。

    更有甚者,传闻北地有些书商甚至已经刊印了些以苏瑾为模板的小说话本,甚至连以苏瑾为主角的春戏话本都有了。

    说不得,苏瑾这刚烈女子在这江南诸府中已然清名太盛,便是诸府知府若是想对付这女人时也不得不考虑下士子们的反应:只怕这缉捕苏瑾的文书刚发下去,那边得知消息的士子举人们怕是就要造反了,甚至连南京府府衙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烂!

    在开明的大顺朝,似这等事情一向是屡禁不止的,便是官家听了也不过是笑骂几声荒唐,却不会真个去下旨拿人。

    好在这苏瑾一惯低调,虽说常受人邀请在诸府走动,但却极少与官场人物交往,倒是与那些士子举人们常有往来,常在一块饮茶品诗,偶尔也有抚琴交友的。李醉人早前也曾无意听苏瑾贴身丫鬟小蛮说过,这苏瑾与交州“前科”解元李慕白、亚元王宇存便多有书信往来,便是株洲那边的解元、亚元也是有联络的。

    而这李慕白上次大考已然中的,得了个官家钦点的榜眼,现正在翰林院里头修书,据说不日就要进吏部了。而这王宇存却是得了二榜第七,在京里头待了一年后,去年被李阁老看中,此时也在洪州上任,主政一县民生了。

    李醉人曾想过,若是这苏瑾有些野心,私底下略施些风流手段,怕是就要把江南诸府的这些个解元、亚元们一网打尽了。待若干年后,这些个解元、亚元们若是携起手来闹事的话,在这朝堂之上可不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么,怕是连阁老们也得绞尽了脑汁、费尽了心思拉拢才能将这些个人安抚下来。

    好在这机会极为渺茫,而苏瑾要是这般做了那也不能称之为苏瑾了。

    而谭纵能将这苏瑾收入房中,却又着实出乎李醉人预料。

    自谭纵与苏瑾立了赌约后,初闻谭纵名讳的李醉人曾寻春二好生打探了一番谭纵的消息。只听闻这谭纵虽然在鹿鸣学院里头素有才名,交友也广,更甚得那位坐镇书院的孙老大人赏识,曾引得这位孙老大人曾一度动了创造“师徒翁婿”佳话的念头,可最终却又因为孙老大人唯一的女公子反对而把这事搁下了。

    只是,虽然做不成师徒翁婿,可两人关系却不见生疏,反而更显熟络。据小道消息称,这谭纵已然拜了孙老大人为师——却不是那种徒有虚名的师徒关系,而是真正的师徒相称!

    而这谭纵身世也只是一般,家里也不过是有近百亩良田而已,便是加上家里头的下人也不过十人,这还是算上了家里头打长工的佃户。不过,这谭家在余杭一带倒是素有名声,平日里在春夏二汛后也时常拿些米黍搭棚施粥,却是颇得当地百姓敬重,便是家里头的田地也常因为田租比别人略低些而被人抢租一空。

    只是,即便这名声再高,恐怕也难以打动苏瑾才对。可出人意料的是,这苏瑾却偏偏应承了这谭纵的赌约,甚至还真的愿赌服输,乃至于自己掏银子给自己赎了身子,更是在放榜当日就搬进了这谭纵在客栈里的小院。

    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可若仅仅是这样,这谭纵也仅仅当得一句幸运儿而已,又如何入得主政南京府十数年的王仁的法眼。说不得,还是因为最近王仁心里头的大事都把这谭纵或多或少的牵扯了进去。

    先是火场一事。

    虽说账薄烧了个干净,但谭纵能够死里逃生却是让这局留下了一丝破绽。虽然照常理来说,这书院里头区区一个士子暂不可能接触这税务知识,而且从书院里头打听得来的消息也的确印证过这谭纵从未看过这些“闲书”。

    但世事无绝对,谁也不知这谭纵是否天赋异禀,因此李醉人便在事后立即向王仁提议过为防万一,干脆一了百了以绝后患,以免以后滋生祸端。只是,这事却被王仁给搁下了。

    再是今日韩一绅对付谭纵一事。

    虽说韩一绅做的隐蔽,只可惜谭纵一伙与血旗军一众在府衙前闹的太大,即便能瞒的了一时又如何能瞒过一世。况且韩一绅来报过,这谭纵似是与那位偷偷出京暗访江南的安王赵云安搅和到了一起,更是不得不让人警惕这人的能量。

    根据京里头最新传来的消息,这安王赵云安正是官家派来暗访的人选,下江南的时间却是比那些个明察的官老爷要早了数月。唯一能让王仁稍微心安的,却是这赵云安既然到得这会还不曾发动,想来是这几月来在江南逛了半圈却一无所获所致。

    想及此处李醉人便大浮了一白,只因这河堤上偷梁换柱的法子正是他想出来的。若非是这个法子,想要凑齐每年送到京城里头的那二十万两的银子怕不是要愁白了王仁的头。

    虽说春二从苏州带回来的线报曾说过这安王赵云安曾在苏州与苏瑾有过接触,更是有客栈的眼线听过这位公子爷曾在那幢小院前喊过“苏州故人”。但无论如何,这谭纵与赵云安搅和在一起,却让李醉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隐约觉得似是会因为这两人的胡乱搅和,而使得原本铁板一块的南京城里头出些漏子,最后埋葬了南京城里头这大好的形势。

    想完这般许多后,李醉人也是在心里头纠结了许久,最后终于无奈下了个结论:“不好说,不好说。只是,这谭纵的运势未免也太好了,每每有难便有贵人相助。大人,要我说,为防万一,还是趁这谭纵羽翼未丰,先下手为强的好。否则,即便他与安王只是初识未曾明了内里明细,只以大公子与这人的间隙,怕是等这谭纵得势便要回过首来为难我们了。”

    见李醉人又提这事,王仁微微点头,随后却又摇头道:“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却不宜多生事端。否则,若是惹得苏瑾报复,怕是不光是那些士子举人,便是安王也要光明正大的参与进来,到时候却是不美了。这会儿,还是让这位王爷在下面慢慢查吧,只等那些京城里头来的老爷们查完了,这位王爷自然也是要跟着走的。先放放,先放放吧。”

    “那大公子那?”李醉人却是无可无不可的。他本就是个幕僚,平日里头也只负责向王仁献策献略、提些建议,最终拿事的还是王仁自己。只是,按王仁的念想,府里的大公子王动怕是就要约束好了,否则若是再与谭纵冲突起来,以这会儿的形势而言怕是会惹来变数。

    “放心,别情那儿我已然让韩老去打过招呼,趁明儿个翠云阁晚宴的机会便要他与谭纵和解。还有那个叫小蛮的丫头也让他一起送回去,这会儿的确不宜再沾惹这些东西了。待过了这几日,我再让他回山东老家去。”

    “大人既然有了全盘考虑,倒是学生多虑了。”李醉人将杯中酒饮尽,洒然一笑道:“只是既然大人对这谭梦花有些兴趣,学生便去会会他。说不得,这能说出梦里繁花尽的家伙还是个不可得的妙人呢。”说完,却是摇晃着身子,也没个正行模样的自顾自走了。

    王仁却是又在偏厅里独坐了许久,到得最后,桌上的两壶酒已干,但桌上的冷拼却是谁也不曾动过一下,那两双拿银箔包了的玉筷更是连荤腥都未沾着半点。

    夜,渐渐冷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谭纵却是快累的想睡了,却是昨日几女回来后兴致勃勃地与谭纵说找着了称心的好房子,二进二出前面带了个院子后面带了个花圃。虽然面积不大,但却精致的很,很是让几女欢喜。便是苏瑾都心动不已,便自己做主直接花钱买了下来。

    原本按谭纵的意思,不过是租下来方便些日子,想来一家人终究是要回余杭去的。即便不回余杭,以谭纵目前在职的官身来说,只怕也是要回京城里头去听差,想留在南京城里头怕是难之又难。

    只是苏瑾既然已经定了调子,谭纵自是不好驳了她的脸面,只得应承下来。

    而当谭纵说要重新修葺过再入住的时候,几女却是都不情愿,只道在客栈里头住的烦了。谭纵这会儿才记起来,这几日里头自己因为在蒋五几人身上花费的心神太多,竟然忘记了清荷与莲香还有几个丫鬟挤在一间房里头。

    也就是清荷大度些,否则似这等事情,怕是遭惹反了人了。

    于是乎谭纵心里头一软,便应承了下来,这才有了这一整天的事宜。

    虽然四个主子加三个丫鬟的东西不多,也就是些衣服被褥什么的,但新宅子里头本就是空置了许久的,大件的家具基本都要重新添置。一些小件的看似可用,可荒废的久了也基本要弃用。因此谭纵就陪着三女在北市挑拣了整整一个白天的东西,就这么一个白天却是让谭纵又找回了后世陪女朋友逛街的感觉,虽然累是累点,但有几女跟着倒也倍有面子。

    特别是莲香,这女子最是大胆,不仅未着面纱,相反还特意打扮的妖娆了些,便是连额头上都沾了耀眼的金额,一个劲地挎着谭纵的胳膊美滋滋地笑,也不知道这女子是真的天真如此,还是故意挑逗谭纵,亦或是刺激苏瑾。

    忙活了一天后,又找了车马行的人帮忙,这宅子总算将将布置下来了。只是后园的花圃什么的却还要再找人修葺过,便是宅子里头的一些木料也得重新上漆。现在这会儿看过去却是有些破败。这却是着急搬进来的后果了。

    只是,与另外一桩事情比起来,这些都不过是些小事。真正让谭纵心累的,还是自己刚一搬好家,李发三便领了几个身材粗壮的仆妇进门。

    “亚元公,您吩咐的事情,小的这回总算办成了。”甫一进门,李发三就朝着谭纵喜笑颜开道。

    谭纵看着几个貌似恭敬的仆妇,各个身高马壮的,手上俱是一手的老茧,想来是做老了事的。只是越是这般,谭纵却是越发讨厌这李发三了,直想给这家伙一拳。

    拉过李发三,谭纵阴恻恻道:“你这是想给我家里头埋钉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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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狼来了

    即便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李发三这会儿拉来的这些个仆妇里头,必然有一两个监察府的暗哨在里头。虽然这些未必表示是李发三有心想监视他谭纵,但知道自己家里头有这么个人物在这里,多少还是会有些心里不爽。

    特别是昨儿个这李发三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已然让谭纵对这李发三产生了某些不大好的感官,这会儿再来这么一出,自然更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总之,是越来越过就对。

    说白了,就是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不管对方做什么都只能惹来更大的厌烦一个道理。

    故此,面对这笑眯眯的李发三,谭纵着实是有些冷静不下来。

    只是那李发三却似是改了性子,看谭纵翻脸了非但不走,竟然还陪着笑脸道:“亚元公莫要这般说话,小人心里头可是渗的慌。”

    “渗得慌?我看你是笑的欢才对吧。”谭纵这时候面皮已然彻底拉了下来,干脆挑明了说道:“我不过是在这住阵日子,还不知道是三五日还是六七日,你们有必要这么弄?”

    “小人这不也是按‘您’的吩咐办么。”说罢,还指了指那些仆妇里头其中最丑的那个道:“这位大姐可是管家老爷亲自挑的,小的可不敢领回去。”

    “管家”?还是“官家”!

    谭纵心里头忍不住就是一个咯噔,顿时醒悟过来,这儿已经不是后世的和谐社会,而是皇权至上的大顺朝。而作为大权在握的监察府,有个“内监察府”专门监察下这些个监察府的官员岂不是再正常不过,否则这监察府怕是就真要有权倾朝野的一天了。

    如此想过,谭纵却也算明白了。这就好比后世那些电影里头的特工,别看在外头多么潇洒,可实际上身体里就指不定装了什么东西,否则人家组织里又怎么敢放你到处跑?真要靠觉悟的话,早不知道失败多少次了。

    而这大顺朝里头,既然没了这些个精密仪器,又不会搞什么下毒的诡秘手段,那自然就是朝人家里下钉子了。想来,“自己”这次也不是特例,更不是李发三故意使坏,不过是监察府的一惯措施罢了。

    旋而谭纵又记起来,曹乔木似是说过,这南京河堤案银子的出处,似乎就是那位首辅大人家里头泄漏出来的。这么想来,自然是监察府也给首辅大人家里头装了钉子。

    既然连首辅大人都不能免俗,他谭纵又如何能幸免!

    至于李发三特意指出来的那位仆妇,想来就是这群人里头的钉子了。只是,谭纵即便理解了这李发三的做法,但却不代表他谭纵会信任这李发三。说不得谭纵心里头还要暗自思量一番:这被指出来的当真就是钉子了?甚至即便这是钉子,可谁知道这位是不是钉子之一!

    只是,这些话也就是谭纵放心里头腹诽一阵,却不敢真的露在脸上,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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