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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不特说：“德国已经有了，先出了一种戈尔巴乔夫伏特加，又出了第二代叶利钦伏特加，应该马上就有普京伏特加了。”
传统的信仰，在今天已经封存为地窖里的老酒，它们往往更多地将成为个人出发的资源装备。你要去哪里？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王道乐土的汉唐宋明四朝盛世，也肯定不是天兵天将掌判生死的世界末日。你与其听孔子讲课，不如与他饮酒唱歌，唱得好，千万不要忘记，要他再来一遍。
《人类的当务之急》 第二部分公共汽车
如果你是外地人，在上海坐上一辆公共汽车。你要去南京路，可是你坐反了，朝着淮海路方向去了。你问司机：“去南京路要坐几站？我在哪里下？”他瞟你一眼，并不作答。你猜他可能正过红绿灯，不好分神。过了红绿灯后，你又问去南京路哪儿下，他仍然不理你，鼻孔里还出点冷气，哼你一下。你急了，耐不住性子了，提高嗓门说：“你这人怎么了，我问你南京路哪儿下，你为什么不理我？”司机还是不理你。你真的急了，转身朝后面车厢里看，希望找到支持你的目光。可是，你不看不要紧，一看倒抽一口冷空气：整车的人鸦雀无声，目光齐刷刷正逼视着你，仿佛异口同声地说：“啧啧，乡下人！”你朝前倾出去的身体缩了回来，退到一个角落里。你盼望快到下一站，赶紧逃离这些人可怕的眼睛。
下一站到了，你急忙下车。你已经不再关心南京路在哪里了。你只顾低头走。你想你自己连南京路都找不到，实在可耻，你为自己脸红。你忽然感觉芒刺在背，整座城市的眼睛都在用同一种犀利的锋刃杀你。
我说这个故事，估计全国人民有一半都会颇有同感地义愤填膺，但是很多人却不记得他们曾经也在不叫上海的别的地方，用相同的眼光戕杀过一个养路工。这个养路工并没犯什么错，他只是在黑暗吞噬残阳的夜间，在盘山公路上追逐一张从长途汽车上被扔出来的杂志内页，如饥似渴地读着上面蹩脚的广告诗。他想当一名诗人，并想以此为生。
二、穿裙子
记得上中学的时候，每过五一节，班上的女生就蠢蠢欲动，想换下裤子改穿裙子。奇怪的是，往往之后十几天，你并看不到一条裙子。原因是她们总想等别人先穿上自己再穿，不想成为众矢之的的出头鸟。
然而，总有第一个穿裙子的。
于是，课间女生便窃窃私语：
“天都热了，该穿裙子了。”
“是啊，我那条淡蓝色的可好看了。”
“听说汾阳中学有人都穿凉鞋了。”
“谁呀？”
“阿芳。”
“哎呀！她的脚形太难看了，又粗又胖的，我要长她那样的脚，打死我都不穿凉鞋。还第一个穿，真不害臊！”
“明天我们约好一起穿吧，再拉上小婕。”
“好！”
然而，明天她们俩都没穿，只有小婕一人穿了。小婕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全校男生女生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就连老师员工都在背后指指点点、冷言冷语。
第二天，还是只有小婕一个人穿。大家继续私下议论。
第三天，仍然只有小婕一个人穿。不过稍稍出了点不同的声音，主要是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分析天气预报。她们怕小婕支持不住了。
第四天，忽然全校所有女人都换上了裙子，无论学生老师，适合穿不适合穿的，都露出了双腿，婀娜地走步。
小婕暗下决心，明年夏天她绝不当出头鸟，不管别人怎样，她都铁定不会第一个穿裙子了。
《人类的当务之急》 第二部分情妇
男人和女人相亲相爱。
女人问男人：“你只爱我一个吗？”
男人回答：“只爱你一个，天长地久，永不变心。”
女人放心地转过身去，睡着了。
第二天，有人请吃饭，男人给女人打电话，说晚些回家。
饭桌上，男人的朋友带来他的情妇。
朋友问：“还跟她在一起吗？”
男人回答：“还能跟谁？”
朋友：“瞧你这‘气管炎’的样子，活得很不开心吧。别老两点一线忙忙碌碌的。人生嘛，就是一场游戏。三宫六院，是皇上的特权；三妻四妾，是成功男人的标志。从前，男人四十不纳妾，是要被邻里街坊数落的。女人那些山盟海誓不要去听！要是她们个个守身如玉，天下哪来那么多二奶、姘妇？一个巴掌打不响，红杏出墙是女人的本性。”
男人点头：“说的是，说的是……”
朋友又说：“你买车了吧，买房了吧，买别墅了吧，准备去航空学校跃跃欲试了吧？是不是觉得不用再挣钱了，和和美美一辈子就到头了？你自我满足了吧？……你今年多大？我记得你是属狗的……”
男人连忙回答：“是属狗的，三十五了。”
朋友：“三十五了？三十五的大老爷们居然没采过野花，你也太失败了吧。”
朋友的情妇插话：“大哥，要不我给你寻觅一个小妹妹？人可水灵了……”
男人：“……”
酒足饭饱，席散。男人的朋友携情妇走了。男人在后面看着，思忖着：汽车和他一样的牌子，穿戴和他一样的品牌，吃喝和他一样的品位，地位和他一样的尊贵。但自己为什么就缺点什么呢？对了，情妇！情妇并不单只是用来添趣的，她们是男人成功的标志，是金钱、权力和地位的象征。
随后，男人就开始包二奶。
男人真的不好色，男人一个晚上一个都对付不过来，男人包二奶是做给他几个哥们儿看的。
《人类的当务之急》 第二部分触犯众怒
某校一女孩，出身有钱人家庭，人长得漂亮，弹一手好钢琴，就是不爱理人，我行我素。班上男生追她的不少，都被她冷言拒绝。
一日考“邓论毛概”，女孩和前座同学商量好作弊。前座扔给她一字条，正巧被老师发现，当场捉获。
接下来“过堂”。女孩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不承认作弊，说是前座扔给她的，她并没打算要那字条。
这就是出卖朋友，严重的道德败坏，做人有问题，必须给予重罚，处“留校察看，以观后效”。
然后，全校都知道了，负责“过堂”的老师告诉了广大师生。这还了得？她出卖朋友，不管你有多少优点，你触犯了众怒。众人如何就一夜之间紧密团结在一起了呢？众人不是鼠辈，众人是义字当头的高尚者联盟。
还有一件事要补充，即考试当日同时被捉获的作弊者另有三人。此三人事后毫发无损，仅口头警告了事。
女孩可以做很多错事，可以行贿，可以用情不一，可以两面三刀，可以吃人不吐骨头，但女孩万万不能触犯众怒，否则就是瘟疫，众人避之唯恐不及。
女孩为什么出卖朋友？因平时心气太高，对家里报喜不报忧，生怕作弊受罚，让父母伤心，情急之下推卸责任，陷前座同学于孤立。这是不可原谅的错误，但绝不是永无修正机会的错误。
好，现在我们可以报复你的高傲冷漠了，可以报复你曾经拒绝我求爱的无情了。你不仅无情，甚至无义；你戏子、婊子不如！你不是独来独往很滋润的吗？你怎么考试的时候也会有求于人？你有求于人不算，还出卖他人，你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我们这个社会是不欢迎你这种人的，你违反校规尚可通融，出卖帮助你的同学则天理难容。知道别人作弊为什么没事，你作弊就要留校察看吗？你是一贯的，一贯不把人当回事，一贯趾高气扬，一贯鹤立鸡群。这叫数罪并罚，重罚不义！
这件事，对女孩的一生都很重要。她如何改正她的错误呢？是将来好好学习，再不求人帮忙作弊呢，还是作弊不作弊不紧要，关键要学会做人？
她将来会知道的，就像现在我们都知道的一样——做对做错，似是而非；触犯众怒，杀无赦！
《人类的当务之急》 第二部分老刘的成长
一个新上任的干部老刘，上面派他到一个新的单位搞改革。他一到任就忠实地执行上级旨意，重拳出击，一日内签发十项指令，精兵简政，惩劣奖优，摒绝人浮于事、偷工减料。
谁想政令一出，群众一下子就被激怒了，上访，匿名信，控告，示威，游行，把上级单位闹得鸡犬不宁。
上级怪罪下来，说老刘胡闹。老刘辩解，说都是按上级指示办的，怎么会有错？上级听了，说，群众有意见，再对也是错。
老刘回家，辗转反侧，苦思一夜，终于明白：改革的目的，就是要给群众好处。
从此，老刘逢年过节必发奖金，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给群众谋福利。见人就笑，逢人便夸，谦虚得就像五年级的小学生，殷勤得就像任劳任怨的老保姆。可是，群众依然不说他好话，依然对他意见很大。
老刘纳闷了，百思不得其解，便消沉起来，常常借酒浇愁。工会主席老王见他苦闷，便来劝他。
老王说：“你知道你为什么里外不是人，总也不讨好吗？你不懂为官之道呀！这为官，图章是没有用的，文件是没有用的，规章制度也是没有用的。要紧的，是要有自己的人，所谓群众基础嘛。群众怎么才能服你？压他不服你，给他好处也不服你。群众要的是威信。威信怎么树立？靠的是能力。和我们平级的单位，人家给的，咱也要给，人家不给的，咱不能全给，要有选择地为他们争取，多给一样，就是你的能耐，而且要到处广播，唯恐天下不知。此其一。再者，不要用人才，而要用奴才。重要的岗位，有本事的人都换掉，先找他的缺点，再无限放大，利用群众对他的不满，修理他，搞臭他，直到他自己倒台，然后换上你的亲信——那些无能之辈，最好是那些有充分自知之明的无能之辈。这样，一旦他们被委以重任，就会对你感激涕零，不忘你对他们的提拔之恩。有了记你恩的人，才有你的权力。最后要做的，才是打败你的对手。那些曾经反对你的，那些恃才傲物的，那些妄想和你平分天下的，统统不原谅，一网打尽！但必须分而击之，一个一个吃掉，团结这个打那个，逐渐孤立一两个最顽固的分子，让他粉身碎骨！
“至于上级领导，不要轻易去溜须拍马。要先做，先有实权。上级最讨厌大事小事天天汇报、一冷一热都要靠他为你撑腰摆平的人。上级不要你送礼送财这些表面文章，上级要的是实力。什么是拍马屁的核心？核心就是你带上你的队伍去入股！但一定要瞅准哪股上扬哪股下跌。你有了实力就不必担心你的起落升降了，谁都不可能用一纸公文轻易就把你撤掉，你是香饽饽，你的入股将成为权力平衡中举足轻重的筹码。这时候，你要善于把握好自己啊！”
老刘顿开茅塞，从此将图章、委任状、公文包一概锁进保险箱，汽车也不坐了，洋装也换掉了，一副提笼架鸟、自得其乐的样子，好像不是一个正经官儿，而是胡同弄堂里颐养天年、与世无争的大爷。
《人类的当务之急》 第二部分老刘的开示
老刘干了五年，退居二线，上级又派来一名留洋博士傅伦敦当一把手。
傅伦敦留洋，学了不少先进管理技术回来。他雄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傅伦敦的观点是：老刘经营有方，但没有可持续发展性，要让老刘的局面长久，则必须建立制度，不能靠家长制、能力政治。制度是核心，有了好的机制，就有好的人才，也就有好的效益。
傅伦敦搞了好些制度，并注意到我国的特色，也做了不少汉化。他自己也以身作则，真正做到了制度面前人人平等。但半年过去了，好的人才没有来，好的局面也没有出现。一切井井有条，一切又死气沉沉。
他去请教老刘。
老刘问他：“在美国法庭上，他们都干些什么？”
傅伦敦说：“法官和陪审团手按《圣经》，起誓秉公执法。”
老刘说：“这就对了。法律是人定的，人是相信上帝的人。上帝和人签了约，人依据这约互相之间才又签约。”
傅伦敦疑惑：“您的意思是说，我错了？”
老刘答道：“你不仅没错，还非常正确。问题在于，你的那些约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你强加给你的员工，他们不接受。你的制度要发自那些员工的内心，才会行之有效。”
傅伦敦又问：“那他们如果是些压根儿就不需要制度的人，怎么办？”
老刘说：“到哪里都有王法，都有规矩。谁能不按规矩办事？你得问问自己：是人在前，规矩在前？人决定规矩，还是规矩决定人？”
傅伦敦似有所悟：“那您的那些人都是按潜规则办事的。这潜规则可不可以放到明面上来？”
老刘说：“你要么改变他们，要么就按他们的意思办。你说这两种，哪种成本更大？”
傅伦敦点头：“我懂了。”
七、“我是四人帮”
引跃如搞科研，发明了一样叫“符根符”的东西。正欲申请专利，却遭到科研室同事的一致反对。
老季说：“符根符的基本理路，我在五十年代就提出来了，不能算你的独家成就，要申请专利，也有我一份。”
李大卫说：“程序内部演算的关键步骤，用了我五年前的数学成果。”
薇薇娅也不甘示弱，说：“整个外包装有明显的女权主义倾向，我是这方面最激进的代表。专利权不能将女权主义者排斥在外。”
领导看了引跃如的申请报告和科研室的意见后，批示道：“这是一项在院部直接领导下完成的集体研究，要以科学院的名义申请集体专利。”
伙房的瞿大爷说：“我们每天为你们起早贪黑地准备三餐，是整个科研成果最底层的基础。你们这些科学家难道算不出金字塔塔尖和底座，哪个面积大？”
扫地的邱大嫂不干了，说也有她一份。
看门的阿贵更生气，说专利不署他的名，你们谁都别想从他的门进出。
…………
引跃如耐心地解释：“你们都弄错了。符根符依据的是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克利克教授的线性矢量函数论，与各位的主攻方向都没关系。”
老季愠怒：“怎么没关系？1955年我正在亚利桑那州第八实验室工作，克利克是我的助手。”
李大卫解释道：“美国？你不知道我有四分之一的美国血统吗？我的外祖母就是俄亥俄州普利茅斯牧师的大女儿。”
薇薇娅怒目圆睁：“我在大学戏剧社时就扮演过自由女神！”
…………
引跃如生气起来，开始抬杠。
引跃如：“符根符倡导绿色和平主义！”
老季：“天人合一的思想是我最早引进自然科学研究领域的。”
李大卫：“我初中三年级就沿着铁路，把北京至天津一线的白色垃圾都拾光了。”
薇薇娅：“我是回民！”
…………
引跃如：“符根符主张自由主义！”
老季：“我是自由主义宗师。”
李大卫：“自由主义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李大卫主义。”
薇薇娅：“消灭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
…………
引跃如：“符根符最核心的内容是乌托邦精神！”
老季：“乌托邦精神包含中国古代天下为公的思想。而我是中国最著名的汉学家。”
李大卫：“我爸因提倡乌托邦，两次被送进干校，一次被揪斗致残，最后死于文攻武卫的乱棍之下。我们家出过乌托邦烈士！”
薇薇娅：“乌托邦就是梦。我每天做两次梦：夜里一次，白天一次。”
…………
引跃如无语，沉默良久后，猛地提高嗓门，歇斯底里大叫：“我是四人帮！”
嗖的一下，顷刻间所有人不知去向，连
《人类的当务之急》 第二部分影响我的书
某年年终，《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我，要我谈谈本年度对我影响最大的书。我说没有，不但本年度没有，从来就没有过。记者很困惑，说这不可能，怎么会没有书影响过你？你不管怎么说还是个读书人，难道你不看书吗？我说，真的，真的从来没有什么书影响过我。
为此，我们较劲很长时间。他始终不明白我，我也始终不明白他。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定有什么书影响过我呢？我可以举出几百本、上千本我喜欢的书，但的确我不受什么书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