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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魂客-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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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英乘势抢进,连攻三剑。
  “铮铮铮!”无双剑拼余力封了三剑,支持不住了。
  “撒手!”司马英沉喝,在对方封第三剑时深进八寸,剑全力一绞。
  无双剑即使不丢剑,飞龙剑尖便会在他胸口划下一个半圆形的剑痕。
  同时,剑上传来凶猛的绞力,使他虎口震裂,握不住剑,他唯一保命的办法是丢剑。手
一松,金犀神剑划出一道奇怪光弧,翻滚着飞出五丈外去了。
  他手无寸铁,脸色死灰,一步步向后退,高大的身躯似乎使两腿无法负荷支持,伸不直
腰。
  地下,他经过的地方,遗下斑斑点点的血迹。
  在司马英的剑尖前,他仿佛看到地狱之门在恍惚中打开了,那令人胆寒的剑上光华,正
慢慢接近他的胸膛,要钻人他的身躯喝他的血。
  “说!我爹爹视你如兄长,推心置腹,情义深厚,你为何竟如此丧心病狂,为什么?为
了什么?”司马英厉声间,他还不知内情。
  无双剑虽然难以支持,但理智犹在,在未倒下断气之前,他必须保持他的强悍英风,一
步步向后退,仍不愿现出虚弱的神情。
  他冷笑道:“夭下间能令人不择手段去做的事,惟名与色,何用多问?你太无知了。”
  “你承认你丧心病狂?”
  “太爷不再口答你的话。”
  “你还有什么后事交待?”
  “不许你毁我雷家堡基业,你必须遵守你的诺言。”
  “在下答应了的事,决不更改。”
  无双剑站住了,不再后退,平静地说:“你动手吧。”
  司马英的剑尖徐向前移,再问:“能唆动六大门派与江湖群雄夜袭天心小筑,决非你可
以独力办到,主要的党羽是谁?”
  无双剑大吼道:“我告诉你,我已经办到了。”
  “主要的党羽是谁?说。”
  “我,我就是我,没有别人,问什么?”
  “且慢”吼声传到,是美潘安的声音。
  但晚了些儿,司马英的剑已经递出,百忙中收剑,剑尖已人胸半寸。
  无双剑晃了两晃,仍站稳了,仰天吸人一口长气,脸上有痛苦、后悔、追忆、悲哀等等
复杂的神色。
  血在他身上十余处创口不住沁出,他似乎毫无感觉,已经麻木了。
  司马文琛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英儿,回来,饶了他,让上苍惩罚这无义之徒。”
  司马英瞪了无双剑一眼,伸手拔出无双剑左肩上的飞刀插入刀鞘,收了剑,大踏步地走
了。
  三绝神驼正向这儿走来,面色沉重,脚步也沉重,站在无双剑面前注视了半晌,低声
说;“孩子,二十余年不见,你……你……”
  无双剑没做声,抬头向天,脸上肌肉痛苦地扭曲,眼角出现了泪水。
  蓦地,他艰难地转身,走了五六步,突又站住了,用颤抖着声音说:“师父,徒儿已不
是当年的赵雷,而是一个为人不齿,身败名裂的无耻之徒,忘了我,师父。
  只是……只是我不甘心,主谋人逍遥法外,我却独个儿承当灾难。徒儿不肖,来生再
见。”
  “啪”一声响,他用余力一掌拍破了自己的天灵盖,脑浆和血液飞溅,身躯晃了两晃,
然后直挺挺地倒下了。
  狂风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了,天宇中云层已薄。
  三绝神驼走近尸体旁,脱下外褂掩盖住无双剑的头面,黯然他说:“你死得英雄,我以
有你这门人而自傲。
  人不能永生,你如果活下去,终有一天会死,但死前的痛苦将会折磨你有限的余生。
唉!方里迢迢归来赶上替你送行,痛哉。”
  他再叹息一声,大踏步越过人群出谷而去。
  司马英在十余丈外站立,扭头目送三绝神驼去远。
  他有点脱力,血流得大多,一阵昏眩之感袭来,他有躺下来休息的强烈欲望。但他仍勉
强支持,也支持得了。
  四周鸦鹊元声,死一般的静,只有三绝神驼一个移动的身影,其余全呆立在那儿。
  蓦地,司马英的吼声在天宇中震荡:“天心小筑即将重建,不与江湖往来。司马英再说
一遍,天心小筑不欢迎江湖人,也不进入江湖,幸勿前来打扰,免得再掀起血雨腥风。”
  说完,他面对江湖客的坟墓坐下,解下斑竹萧,强按心神吹奏《安魂曲》。哀伤抖切的
音符,在天宇中向四面八方传播,两行情泪,直洒胸前。
  一曲将终,他已感到四周已围了不少人。当最后一个音符悠然消逝时,他感到眼前一
黑,力尽昏倒,耳中只听到璇站叫了一声“英哥”,便人事不省。
  当天晚间,临江府城青楼所在的旧井巷,出了命案,正确的地点是翡翠阁。
  落魄穷儒在袁州府已经改口原来的装束,已不是无双剑帐幕中出现的怪人了。
  他乘乱逃离亡魂谷,有无比感触在心头,当他看到白衣龙女已成了他难以想像的老太婆
时,他的梦醒了。
  二十八年来,白衣龙女在他的心目中,是他的仙女,是他的主宰,是他奋斗追寻的精力
泉源。
  他太痴迷,痴迷得懒得去计算无情的岁月。
  二十余年来,白衣龙女在他的心目中,永远是那么明艳,永远是那么美丽,永远令他魂
牵梦索,白衣龙女的形影在他的脑海想象中,永远鲜明得像是令他目眩的光华。
  可是,那永铭心版的影像却像是肥皂泡上的映像,肥皂泡终于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破碎
了,上面的映像也破灭了。
  他像在恶梦中醒来,这记无情的沉重打击,几乎令他发狂。
  同时,翠珠的倩影却取而代之,她那合情脉脉隐有三分薄愁的眼波俏容,已变成了活生
生的白衣龙女。
  他眷恋翠珠,因为翠珠有七分酷肖当年的白衣龙女,这时,早年恋人的偶像消失了,翠
珠自然而然地成了他心中的恋人白衣龙女啦。
  交往数年。他未曾侵犯过翠珠,即使翠珠甘愿将身子交给他,他也断然拒绝。
  原因是他不愿站污了他对白衣龙女的情操,两个女人之间毕竟不同,也不是一个人,翠
珠无法取代他的白衣龙女。
  希望已绝,一切已成泡影,恶梦醒来,他懊丧万分,平空生出无比的冲动,他需要补
偿,需要发泄心中的愤懑和懊丧。
  正被天南叟料中了,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翠珠,翠珠正是他发泄的对象,迫不及待赶向
临江府。
  他在袁州府换装,却未料到四海狂生已率人赶到,马不停蹄奔向临江府,双方错过了。
大白天,他不能惊世骇俗施展轻功在官道上狂赶,仍以赶路的速度急走。
  走,当然人不如马。所以他实际上比四海狂生晚到两个时辰,赶到府城,已经是华灯初
上了。
  最后到达府城的是独脚金刚、萱姑娘、沈云山。
  旧井巷中一如往昔。巷东端,是低级的粉头。西首,是高尚些的清姑娘。尽管清姑娘算
得高尚,但前来的哥儿公子不见如何高级,其中的差距是银子,而不是人。
  落魄穷懦快一年没来了,但并不陌生,他像个疯子,从巷西首冲向翡翠阁,在巷中走动
的镖客们怎禁得起他的推撞?所经处叫骂声雷动,巷中一阵乱。
  “嘭”一声暴响,他一掌推倒了半掩着的前院门。
  怪!三层高的翡翠阁依然灯火辉煌,但有点不对,平时的妙曼弦歌听不见了,花园中没
有依偎着的男女,停车场上没有车,栓马桩上没有栓着马。
  台阶上五彩大厅中,倒有不少客人,也有几个粉头在陪坐,被大院门的暴响声所惊,愕
然向外瞧。
  灯光下,穿破长衫挂了剑,气冲冲的落魄穷儒抢上了台阶。
  两个龟公一个鸨母面现惊容,抢出行礼同声叫:“徐相公许久……”
  “翠珠呢?”落魄穷懦叫。
  “禀徐爷,翠珠今晚偶感不适,在三楼房中静养,谢客……”
  落魄穷儒取出一锭黄金塞在鸨母手上,不等说完,向梯口急冲。
  鸨母两面一张望,正想叫唤。左右两名镖客怪眼一翻,鸨母吓得打一冷战,乖乖地住
口。
  梯口一名衣冠楚楚的镖客刚下楼,楼梯不够宽阔,镖客却故意走在中间。劈面遇上了。
  落魄穷儒大概已迫不及待,毫不客气一把将镖客右肩扣住,向侧一拉,向下一带。
  “哎哟!反了……”镖客狂叫,滚下了梯脚,等他爬起来时,落魄穷儒早就不见了。怪
的是镖客不再叫嚷,却冲梯顶阴恻侧地一笑。
  三楼梯口没有人,镖客和粉头全在房中、花厅中只有两个小丫头和五名镖客在周旋递茶
水。
  五名镖客中,有一名穿了四花长袍的客人,突然看到落魄穷儒狂风似的卷上梯口,刚想
追上喊叫。后颈却被另一名镖客扣住了,背心灵台穴也挨了致命一击。
  击倒他的镖客身手了得,挟着人窜人一间绣房,将人往床上一丢,凶狠地低骂:“狗东
西,原来你是徐老狗安在咱们身旁的奸细。你为何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今天在亡魂谷时他
的嘴脸?
  在生死关头他袖手旁观,便一走了之,你还想向他泄露咱们的计谋?你该死。”说完,
手举起了。
  “啪”一声响,一掌击下,天灵盖陷下三分,脑浆并未爆出,人却抽搐着死了。
  落魄穷懦合该遭报应,他走得太快、太急了,没留意下面出了事,上了楼直趋翠珠的香
闺。
  又是怪,三楼的鸨母不迎客,也不唱起她那叫唤姑娘的妖媚发嗲的唱词,眼睁睁像是傻
了,不合情理。也不合规矩。
  不等落魄穷儒敲门,服侍翠珠的小丫头小珠,刚推开房门端了一只描金食盒跨出一只小
莲瓣。
  “小珠,翠妹怎么了?”他一把拉过小珠急问。
  “小……小姐……病……”小珠惊惶失措失魂落魄地答。粉颊上脂粉掩不住她的恐怖神
情。
  但落魄穷儒该死,他并没看小珠的脸面。冲人房中奔向绣榻前梳装台,一面叫:“珠
妹,珠妹,我回来了。”
  叫是叫,他没向床上瞧,只顾先向铜镜上照、铜镜磨得光亮无比,出现一个虽则英俊,
但已现皱纹。而且两鬓花白的人影。
  床上锦装中有人在移动,而且有幽幽的脂粉香发出。但似乎沉睡未醒,在梦中转身哩。
  落魄穷儒突然以手掩面,狂叫道:“天哪!我也老得教人吃惊了。从前每天看到自己的
形影,不!觉得奇怪,这时……这时……珠妹!”
  他扑向床上,又叫:“珠妹,不!梅英,梅……”
  他疯了似的扑向床上的人,这刹那间,三枚灰影从缝多中射出,几乎令人无法看到,也
感觉不到。
  “哎……”他狂叫一声,一掌拍出。
  “嘭”一声大震,床垮了。
  而床上的人,却在掌下前的一刹那,滚向床内突破罗帐,同出室右角,狂笑人耳。
  他功力深厚,比无双剑只强不弱,反应奇快,也目力超人。
  当灰影乍现时,他便知不妙,百忙中扭身闪避,委实高明。可惜相距太近,无法避开,
三枚奔雷录全中。
  一中胯骨,一中胯上腹侧,一中肋下。三枚中,腹侧一枚是致命一击,穿透小腹,钢尖
从背后出现。
  他咬紧牙关,跟跄站稳了。
  “哈哈哈哈!徐白云,你想置身事外渔翁得利,太无耻了,你想不到吧?”暗算他的人
狂笑着发活。
  他定下神,手按在剑把上,吃力他说:“是你,四海狂……生,你……你……”
  话未完,剑拔出一半,眼睛一翻,“砰”一声仆倒,双手压在腹下。
  四海狂生向尸体走去,向冲人的两名伪装的镖客叫:“什么事?你们气急败坏……”
  “公子爷,大事不好。”一个镖客叫。
  “什么事?”
  “独脚金刚带人闯来了。”
  四海狂生挥手说:“来得好,请他们来收尸。既然找到翡翠阁,定是为了这老匹夫而
来。”
  两个伪装的镖客应略一声,正欲退走。
  四海狂生冷笑连声,伸脚将落魄穷儒的尸体挑得向上翻转,变成仰面朝天,一翻之下,
金光疾闪。
  变生不测,大祸临头。
  “啊……”他狂叫一声,双手掩住腹下,鲜血从指缝中喷出,向后退了五六步,“砰”
一声暴响,撞在壁橱上。
  壁橱破了,他也倒了,手一松,肠子外流,“得”一声响,一锭被鲜血染红了的十两黄
金锭,从创口中跌出。
  落魄穷儒并未死,他已准备全力一击,伏下时已摸了一锭金子在手,在身躯被翻转时拼
余力打出、一击便中。
  他躺在那儿,口中含糊地叫:“梅……英……翠……珠,翠……唉!”喉中“咕噜”一
声,闭了气,双睛似乎要突出眶外,张大着口,状极可怖。
  两个假镖客先是一怔,赶忙去扶四海狂生,惊叫道:“公子爷……公子
  四海狂生闭上的双眼突又睁开,虚脱他说:“带我爹和……和我的尸……身返……返回
山……山西……”
  话未完,浑身一震,吁出一口长气,死了。这次,他的眼睛未闭上。
  两名手下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个说:“两个高手死得如此窝囊,太不值得了。”
  蓦地,房门口有人说:“人总是要死的,如何死活何用计较?你们快走吧,带着尸体速
回山西。落魄穷儒也曾英雄一世,你们要好好安葬他,不可有失江湖道义。”
  两人抬头看去,独脚金刚的高大身影象一座山。外面,两个英俊的小后生眼中有凄然的
神色。
  翡翠阁封锁得十分严密,四海狂生带来的五十名堡中高手,不动声色便分布在附近,来
得神秘,去也匆匆。
  等官府派人赶来查问时,翡翠阁早已恢复了原状,只有一个哀伤欲绝的红姑娘翠珠有点
不正常。哭得双目红肿,像一株快枯萎的娇花。
  次日清晨。独脚金刚和两小赶回武功山,同行的有昨晚赶来报喜讯的小家伙何子玉,喜
气洋洋趱程。
  出城五六里,身后蹄声如雷,八匹健马狂风似的卷到,尘埃飞扬。
  沈云山扭头一看,怒叫道;“武当的门人来了,大概又想前来闹事,这恶棍!”
  萱姑娘星目放光,也说:“赶他们走路。”
  两人的声音都不小,八匹马缓缓停下了。最先一骑跃下一个英气勃勃的中年人,是武当
俗家第一高手张全一。
  他向独脚金刚行礼道:“两位小兄弟误会,请稍安毋躁。褚老前辈万安。”
  独脚金刚任眼中神光闪闪,说:“小老弟,不是到亡魂谷……”
  “晚辈确是到亡魂谷,但并非前往闹事,而是敦请司马少谷主……”
  “哼!请我英大哥?你们安的什么好心眼?”沈云山叫。
  “家师从本门师兄弟口中,已确实证实了雷堡主是暗中唆动六大门派子弟的主谋人。六
大门派的门人心有不甘,决定于下月十五日大会山西雷家堡,为期不远,着晚辈星夜赶赴亡
魂谷,征询少谷主的意见……”
  “用不着了,我告诉你其中详情……”独脚金刚将结局概要他说了,最后说:“请转告
其余各门派的弟于们,亡魂谷即将恢复梅谷本名,与江湖断绝往来,也就是说,梅谷从此脱
离江湖,不过问武林是非,不欢迎武林之人。
  假使诸位不想罢手,谁挑起的纷争,他将负全责,我独脚金刚绝不坐视,希望好自力
之。雷家堡的事,无双剑父子已经死了,落魄穷儒也自食其果,血溅翡翠阁。能放手,还是
放手的好,何必再毁未亡人的家业?”
  说完,领着三个年轻人走了。
  张全一怔怔地目送四人去远,喃喃他说:“不可思议,不可恩议。哦!我是玄门教派的
弟子,为何冲口说出佛经的语句,不可思……”
  他仍信口说“不可思议”,最后再次发觉失言,住口不说了,回身飞跃上马,兜转马头
叫:“师弟们,回山。梅谷的人脱离江湖,咱们却要光大师门行侠天下。走!”
  八匹马掀起滚滚烟尘,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三天之后,大批的工人纷向梅谷赶。鬼斧神功两个怪老人,攀在元人能上的高崖上,正
专心地凿去“亡魂谷”三个大字。谷名又得改了,两人的斧声和笑声,在天宇中振荡。
  司马英和两个姑娘,站在门家坊尖峰顶端相倚而立,司马英白袍飘飘,两位姑娘翠裙迎
风轻扬。
  “哥,何思之深耶!”萱姑娘甜笑着问。
  司马英的目光,从云天深处回到她的笑靥上,柔声说:“萱妹,你不反对我答允侍奉怪
医鲁老爷子么?”
  姑娘含笑轻点臻首,说:“哥,应该。燕姐姐的灵骨,我认为应该尽早运回,安葬在梅
谷,慰死者于九泉。燕姐姐死了,不管她生前的为人如何,毕竟她曾经和你有过一段夫妻情
份。”
  “谢谢你,萱。”
  萱姑娘脸泛朝霞,向左首的璇姑娘笑道:“璇妹,你不问问他想不想仇姐姐和顾姐姐
呢?”
  璇姑却撇撇嘴,得意地笑道:“怎能禁止英哥想?只怪她们没福,她们对英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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