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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看到了林泉,林泉正撕扯着妻子的衣衫,而林泉的妻子就大声地哭泣,林泉是不爱妻子的。
他笑了,他不知自己笑些什么?
他笑自己么?他笑别人么?
他飞走了,他死了。
在一个雪花飘飘的黄昏,他永远地离开了人间。
他的子孙都跪在他的灵前,直到这时他才彻底想起了什么。
他想起了他的儿子阿光及阿光的故事。
20
词典上说,青春指人的青年时期。而人们又普遍认为青年时期是人生最宝贵的时光,对于每一个人讲他或她都有自己的青春,但对于每一个人讲青春的意义却并不一样。当我们谈起纪德的时候我们知道他的青春是在乱纷纷的战争时代渡过的,他的青春就是逃难就是痛苦,甚至可以把他的青春诠释为屈辱和懦弱,他无法与他的后悲相提并论,这一点直至他死去以后才清醒地认识到,他才知道自己的青春是一片死寂。
但不管怎么样,纪德已经死了,连同他那死寂的青春都被彻底埋葬了。
死寂的青春死了,也葬掉了,但他或她留下了些什么……阿光含着泪跪在纪德的墓前,他想起爹在他印象中的所有脸孔,那些脸孔重叠在一起,悲喜、忧欢、苦乐……构筑成爹极为平凡的一生,但这些竟似砸破了五味瓶并且让他尝到了。
其实他与爹的命运纠缠在一起,有些东西根本无法分辨清楚。
他哭了,声音嘶嘶哑哑,是在哭爹的死,还是在哭他自己命运中的苦?
那时候残阳照耀着雪地,北风抽打着老树。
那时候白玉宛在老树下等林箕天,她与林箕天一起到铁文家去,铁文是她村的小学语文教师,三十多岁,爱好文学,“秋野”文学社社员,《乡韵》杂志编辑。
铁文属于那种外表冷漠但内心火热的人。
铁文喜欢安静,在静静里构思与创作。
铁文的思想又绝对开放,许多乡下人不能接受的思想,他绝对能接受,乡下人不去想的他去想。
铁文的妻子艳萍,三十岁,读过几年书,并不爱铁文,她与铁文的结合是因为看中了铁文是教师,是因为教师拿着国家的钱。
艳萍是爱着铁文的名声,爱铁文能挣到国家的钱。
而铁文却是爱妻子的,甚至是非常的爱,他不知妻子是轻贱的女人,竟背着他在外面与别的男人相好。
直到后来,他听到了风声,他询问艳萍,艳萍颤抖着跪在他的脚下,说她再也不敢了。
而他已经知道艳萍其实并不爱他。
他笑了,笑的宽容而潇洒。
他知道自己爱着不爱自己的女人了,他时刻准备着艳萍的离去。
而这个夕阳照着残雪的黄昏,林箕天与白玉宛携手来到他的家里。
他望着这对年轻人,这对恋人,他深为赞叹。
他没有想到在这乡下竟还有这样一对人儿,他们勇敢、坚强、忠诚,为他们的美好生活而不屈不挠。
他让林白二人坐下,给他们倒水,而艳萍也从里间里走出来,冲他们笑了一下,径自走向院子里,院子里栓着一条黄色的狗,艳萍是爱狗的,她径牵了那狗走出门外去。
白玉宛从自己乳白的皮挎包里取出一沓稿件来,白玉宛对铁文说:“这些我们都看过了,年再看一遍吧。”
铁文点点头,把稿件收好放到书橱里,他问:“你们最近有什么新作吗?”
白玉宛望一眼林箕天,她说:“箕天正准备写一个中篇呢?”
“是么?”铁文说,“箕天,你谈谈看。”
林箕天笑了一下,林箕天说:“还在构思当中,现在也仅仅开了个头,主题是写一些腐败现象,想把农村不道德,不文明的东西拿出来让人看。”
铁文也笑了,铁文说:“写吧,写完后我先睹为快。”
“嗯,我还没告诉你们,”铁文又说,“我最近认识了一位新人,很有才气的,姓陈名莫,是个女孩,十八九岁的模样。”
“是么?”白玉宛说:“她家在哪里?”
铁文说:“她家很远,在市区,有一百多里吧,她是在市文联主办的《春水》杂志上读了我的小说而来找我的。”
白玉宛就笑,白玉宛说:“你艳福还不浅呢,竟招惹十八九岁的姑娘?”
铁文却显得严肃,“不要开玩笑了吧,我都是有老婆的人了,”铁文说。
而林箕天也笑,“做你的妹妹吗,”林箕天说。
铁文就瞪了他们一眼,铁文说:“我对她写的东西很有兴趣,我拿来让你们也看看。”说着他从另一个书橱里取出几页稿纸来,递给他们。
那稿纸上的字很清秀,那是两首短诗很有些灵气也很有些艺术品的样子。
读完那两首诗,白玉宛与林箕天都很称赞。
而铁文也笑了。
铁文说:“这两首诗在本期《乡韵》显要位置刊登你们有没有意见。”
他们摇头,“不过、我想见见她,”白玉宛说。
铁文望了一眼白玉宛,铁文说:“也许她还会来,不过你可以给她写信的。”
“有电话吗,给你留电话号码了吗?”白玉宛就问。
铁文犹豫了一下,终于又说:“好像留了,不过我得找一找。”
白玉宛与林箕天听了便相对了笑。
电话号码几乎是没用找就到了。
铁文把电话本给白玉宛,“也许她过几天就会来呢。”铁文再一次说。
“是吗?”林箕天问,“让她到文学社去吧,我也想见见她呢?”
白玉宛把电话号码记下来,便与林箕天起身告辞。那时候太阳落下山去了,满地的雪仍把天地之间映的明晃晃的。回来的时候他们要经过一片林子,他们拉着手走过那片林子,他们忽然听到了男女的嬉笑之声,他们看到了,铁文的妻子艳萍正躺在村长的怀里,而村长就要亲她,她正笑着躲。
白玉宛心里一沉,就赶忙拉着林箕天走避了。
他们想是否回去告诉铁文呢?
他们回去了。
而铁文只叹息了一声,就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了。
他们就劝慰他两声,而后匆匆告别了。
晚上八点艳萍牵着狗从外面回来,她见自己的丈夫坐在沙发里,他一脸的冰冷、而他的脚下有许多烟蒂,有的还散发着烟气、房间里就充满了香烟味。
“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她心就像一条鲤鱼般乱跳。
他没有说话,又点燃了一支烟。
她慌忙拿扫帚替他扫去脚下的烟蒂,但就被他制止了。
他说:“艳萍,你坐下,我与你说件事。”
她就坐下,躲避着丈夫望过来的眼睛。
“艳萍,你想跟我离婚吗?”他忽然问。
她的脸忽然变的苍白,她惊恐而无措的样子,许久,刀子才说:“你开玩笑吗?”
而铁文摇头,铁文说:“不。”他很认真声音很有力。
“你想跟我离婚吗?”他又一次问。
她低下头去,她说:“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件事了?”
“我不想约束你,不想给你带来不快,”他平静地答。
她不再说话,她忽然就好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物器了。
铁文却继续说:“我们还是离婚吧,我们还没有孩子,会很轻松,你可以提出你的合理要求的,包括财产或者其它什么的。”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她眼角闪烁着亮晶晶的东西。
她忽然发现一切都不现实了起来,她好像是坐在了梦里一般,什么破碎了,连她的身子都在破碎声中有了破碎的感觉。
铁文望着她,铁文说:“你考虑考虑吧。”
铁文站起身来走到书房里写东西去了。
她就呆在那里,世界一下变得空荡荡的了。
她忽然想笑,但她无法笑出来。
她弄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她感觉到自己有些卑鄙与下贱了,她竟流下泪来。
她哭了,无声地泪淌落她的脸颊。
她与他离婚以后,她又怎么办呢?村长是有夫之妇,又怎么可能要她呢?她只不过是村长的小情妇而已,她还是些什么呢?
但铁文是要跟她离婚了,如她不同意的话、铁文也会离开她,他会选择别的方法让她同意。
她深信铁文会那样做。
她走回卧室里,躺在床上,望着房顶,她的身了就若被抽空了一般。
而后来她去找村长,村长一把抱住了她,亲她,她挣扎,她说:“我怎么办呢?”
村长笑,村长说:“我会有办法的,你着急什么呢?”说完一下把她按倒在了床上。
那个晚上她很晚很晚才走回家去,那时候铁文仍坐在窗前工作,他是在批改作业还是在审阅稿子?
她只感到自己到了难以处置的地步。
她知道自己应该离开这里了,她自己告诉自己,他的冷漠使她深深陷入一种不安与恐惧里,重要的是她自己又被谴责所包围。
那个夜晚,铁文坐在她的对面,铁文说:“我只所以要一个女人在我身边,是因为我需要爱,可现在我根本无法得到爱。”
她低着头,她说:“我答应你,咱们离婚。”
于是她就到了小镇上,她在镇上租了一间房子,村长会时时来找她,并给她钱,给她处理许多让她头疼的事。
她与铁文离婚了,她有些后悔当初与铁文的结婚。
而那时林泉在镇上做工人,我们知道他是靠着送礼才当上工人的,不过这时他就有了些钱。
其实他是一个不安分的男人,我们可以说他与她妻子谈不上什么爱的关系,他们只是肉体的关系。
而时间久了,一切都会腻的。
他腻了,他厌腻了妻子那因为劳作而日益粗糙的身体。
他的心烦躁了,他渴望着什么。
他越来越无法控制他对另一些女人的渴求。
他羡慕着四弟箕天会有白玉宛那样的美丽水灵的女孩儿。
他更惊异着四弟不顾一切的勇气,到这里他就有些佩服四弟了。
他也要追求,要他自己所要的。
他很快与厂里一个叫做玉梅的女孩儿好上了。
那女孩儿二十多岁,嘴抹的红红的,一身光滑如丝织的肌肤。
他们很快睡在了一张床上,但那女孩儿向他要钱,那女孩儿说:“玩玩可以,但必须有钱。”同时向他保证绝不会要他娶自己。
他忽然发现世界变了。
他竟有些伤心起来,他叹息着。
当事情发展到这里,我们无法知道纪德是怎样看待这一切的,他会怎么办的?
他也许会劝导他们,也许会痛骂,但他更可能会绝望地走开。
当事情发展到这里。
当故事已讲到了这里。
我们发现这些事已不足为奇了,于是林箕天白玉宛纪春富木青便成为一种纯洁。
于是他们竟被一些喊着所谓男女性解放口号的人嘲笑,在那些人面前他们倒似乎落后了。
但这并不能说明林箕天与白玉宛从此可以自由往来,直至结婚了。
我们的故事还要继续讲下去。
我们必须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玉梅与林泉睡到一张床上的时候,陈莫挎着红色小挎包走进了铁文的家。
陈莫真的只是一位小女孩,她很年轻,她的眼睛明亮而秀美,她的脸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在她洁白的皮肤下面显得明媚秀艳。
她坐在沙发里,她微微的笑着。
但她就发现铁文的妻子艳萍不在,她就问:“铁老师,我嫂子呢?”
铁文沉吟了一下,铁文说:“她走了。”
“她走了?她往哪里去了?”她问。
“回娘家了。”他答。
她就不再说什么,但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她要去见白玉宛,去见那个声音柔柔媚媚的女孩子。
她想知道铁文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说:“带我去见白玉宛吧。”
他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骑自行车往乡里去,那时侯白玉宛与林箕天正在文学社里审阅稿件。
当铁文带着一个女孩儿走进来的时候,白玉宛一下猜出了那女孩儿是谁。
“陈莫,”白玉宛说。白玉宛一下抱住了陈莫的肩。
陈莫笑了,她为白玉宛的热情而感动。
她们互相望着对方,她们的眸子里充满了对对方的羡慕。
她们互相望着对方,她们的眸子里充满了对对方的羡慕。
她们不像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而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她们彼此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是那么的亲热,那么的激动。
林箕天笑了,铁文也笑了。
窗外。
阳光灿烂美丽。
他们坐在文学社办公室里热烈地谈论着,他们谈论文学,谈论人生,谈论爱情,谈论他们的梦。
陈莫说:“我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白玉宛说:“我好久没有这么快乐了。”说着白玉宛竟流下了泪,她哭了。
白玉宛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爹把她赶了出来,爹说她如果不与林箕天分手就不让她进家门。
她笑,她笑着走出了家门,她一直住在文学社办公室里,而乡政府的许多人就认为她工作积极,却并没有人知道真正原因。
而今天她哭了,她用手绢擦泪,她又笑。
陈莫望着她,陈莫说:“我去与你爸爸评理,我要给你们讨一个公道。”
白玉宛摇头,白玉宛说:“不去了吧,我爹铁了心,是说不动的,他也不会给你什么公道,他对箕天有偏见。”
陈莫沉默了一会儿,“不,我必须去,”陈莫说。
白玉宛望一眼陈莫,她看到了一种真诚。
白玉宛陪陈莫回家去,陈莫买了一些礼品放在自行车篮子里。
一路上有风吹着,吹着她的长发,吹着她的心,吹着陈莫绿色的风衣。
那时侯夕阳渐渐落下山去,霞光映红了天空。
她们沉默着,谁也不说话,一直走进了她的家,而爹又坐在庭院里闷闷的抽烟,见她们来了没有说话。
而陈莫就说:“伯父,您好。”
爹就笑了一下,又闷闷地抽烟。
“玉宛回来了,向您来赔罪了,”陈莫继续说。
爹仍然不说话,但眸子里浮出一片哀伤。
娘从房子里走出来,望着她,娘拉起她的手,娘的眼里忽然流下了泪,她望着娘,她一下扑进娘的怀里。
而陈莫望着她们,陈莫笑了。
但爹却叹息了一声。
晚上他们坐在一起吃饭,娘就告诉白玉宛说她的小侄儿梦梦死了。
白玉宛就很有些伤心,但她也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明白爹为什么哀伤叹息了。
梦梦是她哥哥的儿子,今年两岁,已经学会叫她姑姑,也会叫她的名字。
可是梦梦死了,他怎么死了呢?
她呆呆的望着娘,而娘又一次流泪。
“被咱嫂子掐死的,”小弟就在一旁说。
“什么?”她看到了陈莫的脸,那张洁白俊俏的脸上一脸的惊疑和恐惧,而她的脸上也正挂满惊疑和恐惧。但两张惊疑的脸一瞬间又都变成了悲哀。
“哥哥经常打嫂子,”小弟继续说:“嫂子一气之下就把梦梦掐死了。”
白玉宛听着,白玉宛留下泪来了。
白玉宛拉着陈莫,她们走向田野里,走到梦梦的坟边。
那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坟,无花无草,仅是一抔黄土而已,她们站在那坟前。
“你是无辜的,”白玉宛说,“但你也要安息,在那个世界里舒心地生存。”
而他就在地下望着姑姑,爱他疼他的姑姑,美丽的姑姑,长发上插了朵黄花的姑姑。
他恨,梦梦恨。
他恨自己的妈妈,但他又同情她,他更恨自己的爸爸。
他的灵魂飞着,飞着……
他走到爸爸的门前,爸爸坐在窗子里面,无精打采的,爸爸已有两天没吃过饭了,爸爸是伤心么?
他还看到了那条鞭子,爸爸用来抽打妈妈的皮鞭子,他心头的怒火一下条跳跃了起来,他要挤进门去,他扼住了爸爸的喉咙。
爸爸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爸爸的身子因为痛苦而像蛇一样扭曲。
他笑了,他的声音像阳光一样灿烂。
而这时脚步声就响了,他嗅到了一股芳香的气息,他知道姑姑来了,他恐慌了起来,姑姑会骂他的,他怕姑姑,他最怕姑姑了。
他放过爸爸,急匆匆地要逃掉。
可姑姑仍好像是看到了他,在阳光下他的影子像一阵风般吹过。
他走了,到另一个世界去了,那时他才两岁,并且他死在本来爱他的妈妈的手下。
他哭着,孤独地走在田间的路上。
那一年是公元一千九百九十余年。
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他死了。
白玉宛的心好疼。
她有许多事要做。
她知道什么叫做青春。
21
春夜,春的天空蓝蓝如水,春月则若刚出浴的少女一般。
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温暖的风吹着小河两岸,小河两岸生满芦苇,芦苇在风中摇晃。
铁文一个人在河边慢慢走着,他默默的抽着烟。
他思索着什么。河水在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