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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钱镖-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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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不稳当。薛二爷官私两面全有朋友,内中有本帮上一辈给拉拢的,也有薛兆自己连络的。

今日的薛兆可以说一帆风顺,声势大张,在洪泽湖南岸,够得上称霸一方;和北岸的顾昭年,把洪泽湖水旱的出产,几乎完全包揽在二人手中。两个人起初也曾争夺过。后经好友和解,二人反倒互相关照着,成了莫逆之交。薛兆在铁板桥退居两年多,风平浪静。他也快六十岁了。(叶批:下接正文。)

这些事都是旧话。现在,十二金钱俞剑平率镖行群雄,追逐飞豹子袁振武和子母神梭武胜文,由北三河直赶到洪泽湖东岔;被凌云燕半路划舟来援;又焚舟断路,忽水忽陆,曲折奔窜,到底没把飞豹子追上。

俞剑平见天色已晚,这洪泽湖方圆足够七百多里,一望无涯,孤舟难寻,只得领大家宿店。自己与铁牌手胡孟刚、霹雳手童冠英、智囊姜羽冲,策马备礼来访红胡子薛兆。要倚靠薛兆在此地人杰地灵,替他们设法寻豹踪。

俞剑平一行先找到码头上泰成栈内,跟栈中人打听了一回,方知薛兆业已退休,他的家离码头还有十一二里地。若一径找了去,如今天色已晚,按江湖道的规矩说,固然不相干;若按住户人家讲,远客夜临,似乎失礼。

泰成栈的掌柜说道:“俞大爷不用为难,现有薛二太爷的四弟子倪天运倪四爷,就在隔壁。目下帮里的事全由倪四爷、鲍三爷主持,你老若是有事,跟这两位谈,也是一样。薛二太爷打由前年,就不很问事了。”掌柜的且说且站起来,俞剑平等只得跟着去。

他们到隔壁一看,原来是一家大赌局。门开处,一股热气扑鼻。六月天气,许多赤膊的人围着赌案,大呼小叫地豪赌。那位倪四爷是个矮而瘦的汉子,约有四十来岁;正在柜房和两个闲人谈话,拿扇子往桌上啪啪地打,且打且骂,好像正议论什么事。那两个闲人只说好话:“这不怪他,四爷别生气。”

倪天运骂道:“说什么也不行!你告诉他去,趁早把原赃吐出来,彼此面子好看。怎么一点面子也没有,自己人倒跟自己人过不去!”

正嚷得热闹,抬头看见泰成栈掌柜;眼光一扫,看见了俞、胡、童、姜诸人。这倪四爷立刻住口,重用眼光一扫量,回手抓起小褂,往身上一披,说道:“嗬!吴掌柜,不忙么?这几位是……”

吴掌柜忙道:“四爷,这四位是来拜访老当家的。这一位就是江宁府镖局总镖头俞……”还没说完,倪天运立刻大声道:“喝!四位达官爷,我一瞧就瞧出来了。在下倪天运,家师薛兆,您这是从哪里来?咱们里边坐!”

吴掌柜把四张名帖递到倪天运手内,倪天运头一张便看见俞剑平的片子,一叠声叫道:“您原来是俞老镖头,我可失眼了。您大概是胡老镖头,您大概……”他居然把俞、胡、童、姜全猜对了。他手忙脚乱地一路张罗,把四位镖客请到内柜房;又请四位宽衣,自己又将长衫披上;又命小伙计打热毛巾、斟茶。礼貌很热烈,热烈之中似乎透出做作来。这就是倪天运做人稍差的地方,由谦虚流入虚声假气了。

霹雳手童冠英有些看不惯说道:“倪爷请不要招待,我和令师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我们此来,有一点小事要麻烦他。”倪天运道:“哦,是是!我知道您是家师的老朋友。你有事情,晚辈应当效劳。家师现时不在这里,你有话吩咐小侄也一样。”

童冠英正色道:“对不住,我们专程来拜访令师,还有些别的话要跟他秘商。”

十二金钱俞剑平和智囊姜羽冲听童冠英的话太嫌刺耳,急忙打岔,把来意略表了一表;又委婉周旋了一场。

这倪天运早知师父跟这四人的交情,遂冲着俞剑平说道:“俞老前辈、胡老前辈!上次您二位发的信,小侄这边也见到了。我们也嘱过同帮,遇事留意,可惜没访出一点头绪。现在您既然把飞豹子追到洪泽湖里来,这很好办;小侄立刻吩咐他们细细。这洪泽湖一向由我们敝帮和北岸的顾昭年顾四爷两边平分占据着。从来无风无浪,只有上年,有个叫什么水耗子的,打算在这里拔冲,教我们给赶走了。近来简直说,水旱线上的朋友,还没有好意思来打扰的。我想这飞豹子也无非斗败被追,迷无可逃,临时窜到这边罢了,恐怕在附近未必准有伏桩。”

智囊姜羽冲道:“那个凌云燕,你老兄可知他在近处有党羽没有?”

倪天运笑道:“不怕诸位见笑,凌云燕这个名字很生,从前我就没听说过。你老既想打听他们,你老等着,我这就教他们来。”

倪天运走到外面,似去叫人;童冠英很不痛快,对俞、胡说:“咱们还是找他师父。”说话时,倪天运同着三师兄叶天枢进来。这叶天枢倒很恳切,以前辈之礼对待俞、胡。俞、胡俱说要面见薛兆。叶天枢道:“家师退休已经两年多,可是渴念老友。您四位来了,他老一定欢迎。您四位不嫌劳累,小侄可以陪您走一趟。家师的私宅离此处足够十一二里地呢。”

俞、胡想了想,还是面见薛兆;遂烦叶天枢陪伴,策马一直奔铁板桥而来。到了薛宅,时已夜半。六七匹马在门口一闹,未容叶天枢叩门,薛宅司阍便已听见,忙即开门。由叶天枢引领,把四位镖客让入客厅。

红胡子薛兆想不到俞、胡二人会半夜来访,他在自己静室中,早已睡下了。司阍持帖进入,薛兆一看,说道:“哎呀,这老哥俩上次失镖,托我代找过,又怎么会今天得闲,跑到这里来?莫非镖银还没有下落?”立刻披衣起来;幸喜薛娘子没有知道。薛兆连衣钮都没有扣好,便奔出来。

此时叶天枢正在客厅陪着俞、胡等人。俞、胡、童、姜等看见薛兆居然有这大势派,客厅内摆设得很阔绰;胡孟刚头一个心生感慨。人家也是耍胳臂的,自己也是;人家究会功成身退,坐享尊荣。正自想着,听红胡子薛兆在院中大声道:“四位老哥,有什么邀会,凑到一块了?”一挑帘走进来。

智囊姜羽冲跟薛兆是初会,细一打量,是薛兆披衣倒履而来。果然不愧叫红胡子,颏下生着很浓的一把黄髯,眉梭高耸,气势雄伟。虽逾五十岁,一点不露老态,只看表面,十分粗豪,哪知他跟他妻还有那么一段复水姻缘。

薛兆很恳切地与镖行四友握手寒暄。看到桌上堆的礼物,就叫道:“好么,这是谁出的主意,还拿我当外人?买这些东西做什么?”一面说话,一面逊座。吩咐把客厅中的灯烛全点着了,照得内外通明。

这时管事的先生已知主人有远客到,忙起来张罗,打洗脸水、泡茶,拿出许多芭蕉扇递给来客。一霎时,客厅中忽忽扇扇,全是扇子摇晃了。

薛兆容来客洗完脸,立逼着宽衣服,脱光膀子。他说道:“天气热,大哥,索性凉爽凉爽吧。”命小厮给客人打扇,又叫人到后面取果盘,备宵夜。他自己张罗着,信手将俞、胡送来的礼物蒲包打开,见有水果,笑道:“好好,天正热,咱们吃!”红胡子薛兆另有一种作风,显得豪放不羁。管事先生命人开了车门,把客人的马牵到马号。悄悄问镖行趟子手,从哪里来的?还往别处去不?正问着,薛兆把来客安住了,立刻来到外面,对管事先生说:“现在什么时候了?”答道:“子正三刻。”薛兆道:“客人远来,住店不方便。蔡先生,你教他们快快把西书房腾出来,再腾几份铺板。俞镖头带来的人,就烦你招呼吧。”嘱罢,回到客厅,对俞、胡二友说道:“外面叫菜不行了,小地方,太偏僻!我教他们在家里的厨房,好歹弄点吃食,四位老哥别笑话。”薛兆殷殷地张罗。俞、童二友素知他的为人,倒也不理会。智囊姜羽冲暗暗点头,莫怪他能成事,的确有与众不同之处。

铁牌手胡孟刚首先发话道:“薛老兄台,你不要客气,彼此都是熟人。现在我们深夜前来打扰,正有一点急事奉求。”薛兆道:“噢,是什么急事?”胡孟刚道:“唉!还有别的事么?左不过寻镖,我们现在把劫镖的点子追到洪泽湖里头来了。这没有别的,老大哥得帮我们一把。”又道:“薛大哥你猜怎么着?这个劫镖的就是飞豹子!”

薛兆惊讶道:“你们没有把镖寻回么?这不都快两个月了。飞豹子又是何如人也?没听说过啊!”胡孟刚心急抢话,他的话别人又骤听不懂。

童冠英忙插言道:“薛大哥隐居自得,大概外面的情形一点也不晓得;这位飞豹子姓袁叫袁振武;原来是俞大哥当年的师兄。是他争长妒能,退出师门,衔恨三十年,现在才出头捣乱。由打半月内,我们凑了许多人,方才访出飞豹子的形迹来由;跟他讲定,在北三河比拳赌镖。被我们连赢数阵,飞豹子眼看要认输。不意横插一杠子,比得正热闹的时候,官兵忽来剿匪。飞豹子借端撒赖,甩手一跑,一直跑入洪泽湖。还有火云庄的子母神梭武胜文,也跟豹党结成一气;又有一个青年女装的飞贼,叫什么凌云燕的,也勾结在一处。现在他们三个人一伙,越发的如虎生翼,出没难以捉摸了。我们一直追他们,他们忽水忽旱,乱躲乱窜。薛大哥请想,你们这洪泽湖方圆足够七百里,地方太大了,又是水旱夹杂,实在不易根寻。我们纵然根寻,也怕吃亏上当。我们就想到老兄身上,老兄久霸洪泽湖,可说是人杰地灵,手底下又有许多朋友。此地当真有匪人出没,你老兄一定不能容他。他们果真在此地潜安秘窟,老兄也必事先有所耳闻。我们专诚来访,想烦烦老兄,代为根寻,也是一举手之劳。现在,我们把前后经过细情全盘奉告。我再冒问一声,这个飞豹子,大概薛仁兄一定不认识他了;这个武胜文和凌云燕,你老兄可跟他熟识么?”

薛兆听罢愕然,搔首说道:“武胜文这个人,我倒见过。这个凌云燕,还是上年,我仿佛听谁说过。怎么着劫镖的人会是俞大爷的师兄了,你不是老大么?”又道:“你们老哥四个远道来找我,一定事情紧急。我自从退休,外面的消息很沉寂。连你们在北三河大举决斗,我也是直到昨天,才听人说起。我这里正要派人邀你们几位。”

俞、胡闻言也觉愕然,想不到今天决斗,人家昨天就知道了。如此看来,红胡子的声势确乎不小,求他帮忙,必不失望。胡孟刚立刻面露喜色。薛兆接着说道:“他们既然窜到洪泽湖,不管他是借道,还是潜藏,还是另有投托,我全不知。这就是咱们自己的事,我帮个小忙。等我想想……”

薛兆寻思了一回,仆人已将夜肴摆上。薛兆道:“我们先吃。”众人只感烦渴,倒不觉饿,但有冰镇的水果、好酒,就随意用来解热,且吃且谈。薛兆早将主意打好,说道:“我洪泽湖方圆七百里,就属我和顾四爷分管。……”

胡孟刚心急,忍不住说:“薛二哥,我的话可太冒失,你要有法子,还是急不如快,今晚就办。他们可是一蹭就又溜了。”

俞剑平笑道:“薛二哥,我们胡贤弟窘极了,你别见笑。他的家眷还在州衙押着呢。”

薛兆忙道:“一定就办。只要飞豹子、武胜文和什么凌云燕,跟北岸的顾昭年没有干涉,我小弟一定帮忙,把他们三人的下落全挖出来,那时再请诸位看着办。”(叶批:节骨眼。)

胡孟刚大喜道:“我先谢谢!”俞剑平、姜羽冲却不由皱了眉。薛兆先问明飞豹子一行人的相貌、年龄,立刻站起来,说道:“我立刻吩咐他们,教他们大搜一下。”

红胡子薛兆到隔壁吩咐徒弟,和叶天枢低议片刻,叶天枢立刻骑马翻回码头,大召同帮,秘密传令。限在明天午后,要得到初报。

这里,红胡子竟把四位镖客款留在家,他也不回宅内,特在书房联榻夜话,各叙旧情。这书房很大,原有高榻,更支板床,五个老头儿聚在一处。黑鹰程岳与趟子手另由帐房先生邀到外面客厅安榻。

姜羽冲看这个书房,居然摆着二十四史、十三经、三通考,好些大部头的经史,都用檀柜锦箧装着,可是书本崭新,书架积尘,仿佛没人动过。另有几部水浒传、三国演义、隋唐全传堆在书架上,颇有手泽,想见书房主人是看过的。

霹雳手童冠英和薛兆较熟,信手把二十四史的木匣打开。上面真是绢面丝订的精本,下面剩了空匣,内中有宝盒、牙牌,还有一把匕首。童冠英忍不住哈哈地大笑起来。

薛兆也笑道:“我是个俗物,我连斗大的字只认识三升。你别看我这里摆着玩艺,那跟帽桶、香炉是一样,摆着好看罢了。我新近得了一部什么唐伯虎的水火图,有人说不是唐伯虎,是仇十洲。管他百虎、十洲的呢!只是那些精光的人物太不像样子,念书的人一口一个子云诗曰,一肚子男男女女。教我太太看见了,给烧了。人家说值好几百两银子呢!”

薛兆还想附庸风雅,俞、胡一心要找镖银。童冠英说道:“老兄,我问问你。你怎么会发这么大财?我知道我们俞仁兄苦创了二三十年,至多只趁三万、两万。你怎么只十七八年工夫,会铺展这一大片片?我说,你都做了多少损阴丧德的事?”

薛兆大笑道:“损阴丧德不会发财;就是发了财,来的容易,丢的也模糊。不瞒四位仁兄,我小弟发财的秘诀,就是不怕死,拿着死的心肠来活。结果,越作死,越不会死;越贪生,反倒难免倾生。我小弟实对四位说,我老早就看破红尘;多活两年,又有什么趣味?少活两年,倒是少受两年奔波劳碌。我这么想,事事全看开了。无论创事业,交朋友,我都愿意吃亏,不肯多占便宜。我可不是傻,吃傻亏的人都是糊涂虫,一准倒运;人家不想倾他,也要倾他了;那就因为他傻,他不知好歹。我小弟不然,我吃亏吃在明处。我从来不藏奸,不耍滑头,我把人家的事当自己的事一样看。办坏了,我也不后悔;办成了,我也不太高兴。对朋友有真心,也有假意;看事做事,从来不耍花招,不肯欺骗人,所以人家也不肯欺骗我。人家骗我,我也看得出来,想得开。老兄,你要问我怎么发财,我就是这样办,一点儿高招也没有。”

童冠英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们俞仁兄一生吃亏的地方就是对友太热,看事太认真。我们薛仁兄就不然了,想不到你会这么达观。”姜羽冲道:“薛兄可说是视不胜犹胜,视成犹败,视死如生,足见高明!”

俞剑平微笑着说:“薛二哥还有这么旷达的高见,竟不像江湖人物,可比隐逸一流了。”

可是人们口头上的话,未必就是实情。薛兆的话很高,人品不见得准高。老实说,薛兆的成就,多一半还是撞运气。此外,便是他有人缘,敢死,有狠劲。和飞豹子袁振武很有些地方相像;并且他在地方上所做的事业,也介在良民与强暴之间,可说是不清不浊的人物。飞豹子在辽东长白山,也是为富一方的大豪,也会一样地招赌分赃。

薛兆扪着黄须,自述以往得意之事。末后,又归到飞豹子劫镖的话上,薛兆大包大揽,愿代寻镖。可是有一样,俞剑平早已听出口风,薛兆和北岸的顾昭年平分春色,割据洪泽的水旱运赈,两人对兵不斗。万一飞豹子一流,竟投到顾昭年那边去,红胡子薛兆就不便出头了。

到了次日,红胡子薛兆陪着四位镖客,回转码头听信。内宅出来人,问老爷子上哪里去?薛兆说:“这不是来了远客么?陪他们进镇,吃吃玩玩去。”薛娘子监视得紧;薛兆隐瞒得更严。当天上午,帮友们纷纷传来秘信:昨天有人确见有大批短打的人,驾着大小四只船,似乎过路模样,斜穿洪泽湖往西而去。揣摹时候,恐还没有渡过洪泽湖西岸,因为横断这湖,总得一天半的工夫。

薛兆听罢点头,说道:“好么,真有人跑到我的眼皮底下来了。”跟着又有人报说:北岸的顾昭年帮内,昨天确有生客来访,人数不多,也没认清面目。又说当天夜间,便见顾昭年把自用的船开出两艘,全是空载,已经迎投东岸而去,不晓得要做什么?

红胡子薛兆愕然,对徒弟说:“这些情形,我们不必详告镖行,我们先探探底细。”遂遣一个能言善辩的帮友,拿着薛兆的名帖,前往拜访顾昭年。仍命人驾快艇,往东西两岸搜索下去,把飞豹子、武胜文的面貌一一详告众人。众人领命,急驰而去。胡孟刚要请派镖客做眼线。薛兆笑道:“那倒用不着。”反倒要把店里的镖客全接到柜上来,预备大摆盛宴,好好款待。又把俞夫人丁云秀接来,由女徒陪宴,并且说:“只要飞豹子没走,你就交给小弟办好了。”

俞、胡不放心,逊谢道:“人太多,太叨扰了。”仍遣镖客从旱路向外踏访,并给邻近镖行同业送信,烦他们代为留神,只将水路嘱咐了薛兆。

大家加紧地忙,就在这一天,火云庄的卧底镖客,急匆匆逐步追来,给俞剑平、胡孟刚来送信。这剿办火云庄的官兵,竟是淮海镇总兵派来的,还会同着淮安府标兵和海州的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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