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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钱镖-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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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每一拌嘴,飞豹子就不禁想起了丁云秀师妹;别看是武师之女,身会拳技,到底是名门闺秀,另有一种风韵。记得她未语先低头,说话先红脸,凝睇掩笑,似娇羞,非娇羞,另有一种醉人的风度。她实是大家小姐。丁老师本是山东富豪,累世簪缨,家教好,闺训严;不说别的,她嗓门先比昭第柔细,她又身子骨很娇小,非常的婉媚。

昭第这娘儿们,人并不丑,可是她近来的嗓门真是讨厌极了。女人真怪,几年就变,今日的昭第不是初嫁的昭第了。还有那个红衣女侠高红锦,又是一种派头了。……飞豹子忽又想起了高红锦。高红锦是他生平所遇三女子的第二人。

高红锦是个女侠,曾和飞豹子在鹰爪王家,邂逅一会。这个少女本比袁振武年岁小,却惯装大姐,把袁振武看做小弟弟。袁振武幸入王门,红锦女侠颇有助力。不幸她既嫁而亡其夫,犯了案,劫财逃罪出关,开黑店,做女贼,和飞豹子重逢。豹子因事出门,中宵宿店,误住在红锦女侠所开的贼店里。红锦施熏香,暗算飞豹子未成,反遭飞豹子暗算,把她活活擒住。

他俩已不相识,飞豹子恨她杀人不眨眼,竟把她捆上,剥去衣服,捆在旷野林中,教她不再害人。如不被狼吃,算你女贼走运。忽然间天明,彼此相认。红锦女侠本于飞豹子有恩,飞豹子忙放了她,叩头赔罪。红锦羞忿,就要自杀。飞豹子跪求不已,二人后来终成腻友。可是这一来,发生事故了。昭第娘子吃起醋来,找上门打架。两个女子对骂,不留余地。飞豹子左右做人难。! !这是以往的事了。飞豹子重遇当年师妹,此时不由把他生平所遇这三个女子,作一比较。

他的妻昭第娘子生长辽东,完全变成旗下妇人了。红锦女侠却是豪情逸致,放浪不羁;虽然孀居,偏好修饰,她也四十多岁了,姿容本美,打扮起来,净往少俊上装饰,轻描淡抹,浑身喷香;另有一种迷人的性格,忽嗔忽喜,不即不离,形迹上满不在乎。故意招惹昭第捻酸,她才笑得前仰后合。她是很放肆,可又惹不得;突然挑起过节来,又凛若冰霜。

飞豹子未尝不笑她狂,也暗嫌她装蒜装葱;可是唯其她这么装蒜装葱,才格外衬出她的特殊风格来。她实在是个尤物,放诞自喜,夭矫绝伦,难断她为贞为淫。于是飞豹子情不自禁,未免又回忆到这个师妹身上。固然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但这少时的记忆苦难磨灭。他自想:还是大家女儿,全不见半点轻狂;淡而不厌,令人神往。

飞豹子悠然存想,直到入关,还怀着这样的痴想。而今抵面相逢,咦!丁云秀整个人全变了;面庞依稀犹昔,仪态早换了另一韵调。他就恍然自失,爽然自笑;四十多岁的妇人,再有娇羞,岂不可笑?可是他记得最清切的,正是那个垂髻少女的娇笑!……(叶批:闲闲几笔,写得好极!)

飞豹子脑海如风车似地旋转,登时把旧梦揭破,片片皆空。丁云秀很谦虚地叙礼,问好,赔笑叫着师兄。问师兄:“多早晚进关的?二师嫂可好?小孩都大了吧?您跟前有几位令郎?都有多大了?”意气殷殷恳恳,且不谈讨镖的话;只向俞剑平望了一眼,微含叩问之意,似乎说:“你们面谈的情形怎么样?”这时候夫妻自不便私谈,但察言观色,已经揣想过半。

丁云秀看了看飞豹子,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飞豹子板着脸,右手平举铁烟袋,一袋一袋地吸旱烟。俞剑平又像平时,面笼着和光,吻含着谦笑;可是剑眉微锁,从眉心竖起两三道深纹,知道他正在强捺怒火。飞豹子口喷烟雾,昂立如僵石,瞠目似望洋。丁云秀忍不住,向自己丈夫招呼:“剑平,你见过袁师兄了?你过来。……师兄,我们就在这儿给您请安吧。”

俞剑平往前迈了半步,夫妻俩丁字形和飞豹子对面。镖行群雄有的就摇头,一群豹党鸦雀无声,听他们交涉;今见俞氏夫妻又要双双行礼,就把眼珠子齐盯着俞剑平。俞剑平又将双拳当胸一抱道:“我跟师兄谈过一会儿。”似乎一弯腰,飞豹子撤身退到一边道:“这可不敢当!”不再答理俞氏夫妻,却一仰面,对着刚进来的镖行群雄,很恭敬很谦虚地长揖到地道:“诸位才来,我很失迎。这里不好请教,请上大殿吧。”侧身抬手一指迎面大殿,他自己先走进去了。俞夫人虽早已料到袁师兄的为人,到此时究竟不免脸色微变。子母神梭武胜文从旁帮腔道:“诸位,这大殿很荒废,小弟勉强教人收拾了一回,还可以坐谈。俞镖头、俞夫人,就请令友到这里边来吧。”

丁云秀忙说:“那很好,我们谢谢!您阁下贵姓?是我们袁师兄的令友武庄主么?”回答道:“不敢,在下武胜文,是本地人。我们这位袁朋友他久慕俞镖头的拳、剑、镖三绝技。现在天已不早,人已来齐,就请指教吧。”旁边一个豹党道:“比试场子就在这边。”

霹雳手童冠英且怒且笑,插言道:“俞奶奶,您请上殿吧。刚才人家已经明点出条款来了,我们中间人还没顾得对俞镖头说呢。……诸位到场的英雄,我们江南镖行既然冒昧前来观礼,诸位就请放心。别忙,含糊不了。”

镖行大众全进了大殿,豹党群雄也络绎进去。俞氏夫妻和胡、肖二友都想找到飞豹子跟前,当面恺切一说。霹雳手童冠英和夜游神苏建明,恨豹党骄狂无礼,一进大殿,竟大声把那三条条款当众描说出来;扣留镖旗,不准再走镖;勒令闭门,不许再收徒;最甚的是末一条,镖银只退还十五万,硬扣下五万,逼俞剑平赔补出来,设宴普请江南武林;又要悬锦标,设擂台较技,谁得胜,谁把这几万银子拿走。这简直折人折到底,又拧两道弯!

铁牌手胡孟刚、奎金牛金文穆、蛇焰箭岳俊超首先动容,发出“咄嗤”之声;胡孟刚跳起身来,就要大嚷;十二金钱俞剑平颜色微变;俞夫人丁云秀刚刚来到,骤闻此说,也不由愕然:“袁师兄就折人折到这样!一点旧情谊也没有了么?”遂也欠身,要向豹子发话:“师兄真格地开这大玩笑么?”可是还没容她说出来,他们那两个师弟胡振业和肖国英,早已朗然递话了。

第四十六章

约法三章以武会友

胡跛忿怒拔刀掷豹

跛子胡振业直抢到飞豹子的面前,深深地作了一个揖,面向群雄一望,大声说道:“诸位师傅别嚷嚷,请听我胡某一言。我叫胡振业,是山东太极丁丁老师门下第五个劣徒;这位肖老爷是我们师弟。诸位听明白了,这位俞镖头现在是我们太极门掌门师兄,这位袁当家也是我们的师兄。我们四个人从小同学。他们袁、俞二位今天这场事,由何而起,当然有个说辞,可是我全不管。现在,我和肖九弟只知道您袁二哥也是师兄,俞三哥也是师兄。师兄跟师兄要是有点小过节,我们做师弟的不能袖手。袁师兄,我可不讲理,我可不论谁是谁非,谁错谁对;我就知道咱们的旧交情得维持住了,大事把它化小,小事把它化无。袁师兄,咱们全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老同学没有几个了,我们还忍得怄气么?同门兄弟就是骨肉手足,你不看金面看佛面,咱们丁老师待咱们不错……”

飞豹子哼了一声。胡跛子忙道:“你不看我和肖九弟的面子上,你也看在我这条腿上。我一个倒运害病死半截的人,特意赶来,央求你们二位,给你二位了事。二位师哥,你就看宽一步,现当着这些朋友,什么细节不用捋了。咱们来个哈哈一笑,天大的事,今天也得了啦!你就冲着我跛子了。我跛子是您的师弟,袁二哥总得给跛子留脸。……”

说到这里,胡振业向肖国英招手道:“我说来吧,肖九弟,你请俞三哥、俞三嫂子,我请袁二哥。喂,你过来,给咱们袁二哥作个揖,行个礼儿。咱们大家一乐,就完。回头袁二哥把镖交出来,这不是这位胡镖头也在这里了。我说胡镖头,当家子,您也过来吧。我们袁二哥最热肠,最好交朋友,您二位早先是没见过。……二哥,你把镖银交给人家,回头我和肖九弟还请二位老哥哥,和在场诸位朋友,到饭馆……这里也没有好饭馆。索性咱们马上加鞭,立刻全回宝应县;咱们大吃大喝,大乐三五天。咱们三十多年没见面,也该亲热亲热了。况且还有这些武林好友,咱们都聚会聚会,给二哥庆贺江南扬名;您这一手邀劫二十万盐镖,在武林道足可留名。您又只凭跛子三言两语,一手交还人家,往后江湖传说出来,谁不夸飞豹子胆大包天,义气干云?你这回劫镖、还镖太露脸了。您说啦,千军万马全不怕,我全冲着老同学一个跛子。你瞧,我也跟着露脸了。……”(叶批:这几句话妙到毫颠!)

胡振业说着,哈哈地笑了起来,催他们快来见礼。

俞剑平、俞夫人全过来了。胡孟刚趑趄着也凑上来,心中总觉未必这么容易,眼睛不由盯着豹子的脸。肖国英守备也直看豹子的神色。果然,豹子直挨到俞氏夫妻一个抱拳、一个裣衽,全都过来,他忽然叫了一声:“慢来!”身子往后一挫,手往背后一背,向武胜文、美青年叫道:“喂,他们这一套又来了!”

武胜文横到胡跛子面前,笑说道:“这位胡爷,您先慢着。……”刚要委婉地说调侃话,那美青年忍耐不住,仰面狂笑了数声,道:“朋友,今天聚了这些人,大概他们不是净为听阁下高论的;敝友的来意纯然是以武会友。你阁下他乡遇故知,要想叙旧,未尝不可;只是我们都等不及了。俞镖头,我在下要先领教您的拳、剑、镖三绝技,您请宽去大衣服,我们前面去吧。”

俞氏夫妻面面相觑,有心答腔。胡跛子勃然震怒,喝道:“呔,小朋友,我不认得你呀!我是和你们当家的说话;你们当家的是我的师兄。你少插嘴接舌!”他明知青年必是豹子之友,故意大声道:“袁二哥!我说,你我兄弟讲话,请你少听别人的挑拨。你知道人家安着什么心,是不是坐山观虎斗?二哥,咱们哥四个眼看三十年的交情了,我也说了一会子了,俞三哥也给你作了好几次揖了。二哥,咱们是自家人,咱们别扯到外圈上去。咱们别听别人的僵火。二哥,我刚才的话,你总得赏个面。”

飞豹子虎目连翻,已看出自己若不说决裂的话,胡跛子势必粘缠不已,而且师妹丁云秀既已到场,也必有一番话;今日之事,若不翻脸,就不免云消雾散,落个虎头蛇尾了。想罢,竟哂然一笑道:“对不住,胡爷,刚才我称您贤弟,是我忘情高攀了。我是何如人也?我怎能跟你们哥几位论起同门来?我跟您哥几个叙旧,我也得配?我是太极门的人么?老实说一句,不怕得罪你。我是山洼子里的野人,我和你,和肖老爷还可以说是熟识人,我和这位大名鼎鼎的俞镖头,隔着门户,离得很远,身份更差得多。我这趟来,专为慕名求教。胡五爷,肖九爷,当年的事,你们总不能忘了吧。我是谁?俞爷是谁?你二位又是谁?你们怎么跟我论起同门来了。胡五爷,你知道我的受业恩师是何姓何名?你可晓得我会哪一门的功夫么?我不会太极剑,我不会太极拳,我不会十二金钱镖。我使的是这家伙! !铁烟袋杆!要凿凿‘刘海洒金钱’的法宝。闲话少讲,叙旧等明天再说!”

飞豹子公然揭起旧帐。虽然含着笑,悻悻之态未露,悻悻之声已溢于言表。胡跛子登时瞪了眼。“果然他还是记恨废立那桩事,这可怎么措辞解说呢?越次传宗,气走了袁师兄;今日的袁师兄,早已不在太极门了。……”

胡跛子也是怒气太盛,只气得发哼道:“好,你不认我这个师弟了!我且问你,你是太极丁的徒弟不是?你管太极丁叫什么?是不是叫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真格地翻脸不认帐?”

胡跛子翻了,肖国英连忙抢过来说:“袁师兄不要说笑话了!你是丁老师的门徒,你在师门最长最久,你身受师恩,比我们后学还重。你纵然因故没有出师,太极门仍有你的名。袁师兄,天地君亲师,五常大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小弟服官半生,只知事君以忠,交友以诚。不幸师兄和俞师兄有这意外一举,我论交情,论……”(叶批:言之有理。)

飞豹子勃然道:“你跟我论王法么?你是官,你尽管把我拿下。”

肖国英大笑道:“岂有此理?我和袁师兄论的是师谊。论师谊,你我四人仍是三十年老同学。今天的事,胡五哥向您情恳好半天。袁师兄你无论如何,也念在师门当年……”

袁振武不耐烦道:“又是念在当年,念在当年什么?”

胡振业大声说:“念在什么?念在当年丁老师待你到底不错,没拿你当亲儿子一样看待么?你对他的女婿女儿,该怎么照应?你就居然瞪眼不认人?”

飞豹子大怒,狂笑道:“好!我本不愿提当年,你们偏要提。我本不是太极丁门中人了,你们偏说我是。好了,我的确在丁门混过七八年,我的确深受师恩;丁老师的确拿我当儿子看待过。可是后来怎样?饶用尽苦心,竭尽子弟之职;八月二十六日那天,大庭广众之下,把我送忤逆了!旧事请你们不要提吧,提起来不值一笑。你们也想一想八月二十六那天!”说这话时,面对胡、肖怒气汹汹,却不敢觑丁云秀一眼。

丁云秀拦住二友,暗掣俞剑平,裣衽上前;赔笑道:“袁师兄,你说得很对;想当年实在是先父做错了,很对不起师兄。可是师兄,我夫妻在师兄面前,没有错了一步啊!”

丁云秀道:“记得我先兄天夭以后,舍下里里外外,全都倚仗师兄。先母不是拍着你的肩膀,含泪说‘有这个二徒弟,比亲儿子还得继’么?那时二哥也不见外,事事替先父操心;我不知二哥心里怎样,我们是拿二哥当亲骨肉一般看待的。不幸先父过于看重师训,为要发扬金钱镖法,这才越次传宗,把你俞三弟提为掌门户的人;也不过教他代教肖九弟他们哥几个罢了。名分上,仍把二哥当大师兄看;还要把二哥转到三门左氏双雄门下。先父这一举,我们都觉得失当,但是你可记得……”

丁云秀手指俞剑平道:“他是何等惶恐不敢当?我又是何等替你着急发话?就是胡、肖二弟,又是何等代你扼腕?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先父已经把事做错了;二哥外面失去掌门户的名分,骨子里先父还是处处倚仗你,教你当大师兄。不幸二哥因母病还乡,他们哥三个想奉师命,亲去送行,不过没赶上罢了。自从二哥别后,我们哪一天不在悬念?各处访问,音讯毫无。今日故旧重逢,我丁云秀父兄早殁,更没有骨肉亲丁,只剩二哥你一人了。二哥,你不看俞剑平素日敬事你的意思,你也不能难为小妹我啊!……”

丁云秀的话转为凄凉的声调。飞豹子的怒焰渐下挫,也不禁失声一喟。他的眼神仍不敢正看丁云秀,心血直沸;前情旧怨,缠在一处。

丁云秀仍往下说:“我们三十年的旧谊,请二哥看宽一步吧。从前的错处,果然有教人下不去的地方,现在也无须细谈;我夫妻今天当着群雄诸友,特来赔罪。二哥,你务必接受我夫妻这番歉疚之情。我可以说一方替剑平道歉,一方替先父追悔。二哥总是给我留有余地。至于镖银的话,悉听师兄尊裁,教我怎样办,我就怎样办。事情总有一个了局,我们决不敢违拗师兄的吩咐。常言说的好,有师从师,无师从兄,现在只有二哥了。二哥有话,只管说。……”说罢,重复施礼。

飞豹子惶然了。飞豹子是个倔强汉子,软硬都不吃。然而现在,人家是夫妻俩双双抵面,一口一个师哥,再三作揖打躬,道歉赔礼。人家已经自认“不是”了,而这“不是”又不尽是他夫妻本身的;自己再要深究,就是迁怒。飞豹子有点招架不开了。把旱烟袋吸了又吸,沉默不答。

那美青年和那姓熊的壮汉,忙替豹子解围道:“俞镖头、俞夫人!刚才我们提出三条,你们贤伉俪都听清楚了罢?那就是袁爷的意思,那就是袁爷的话,您何必再问?再问还是那三句话。我们武林做事,贵有决断;斩头沥血的汉子,并不是硬拿面子软拘的。到底怎么看,别人的话不能做准,我们只请问俞镖头你自己。还有童镖头、窦镖头、姜镖头,你们几位是中间人,别忘了前天约定的事。”(叶批:唯恐天下不乱!阅此当知损友不可交!)丁云秀一听此言,秀眉一挑,耳根通红;不由得一转身,冲美青年和壮汉凝眸,从这人脸,看到那人脸。俞剑平微微一笑,很快地发话道:“朋友,我们师兄弟重逢,免不得叙叙当年。朋友,稍安勿躁。我们和袁师兄谈的是三十年前老话,和这二十万盐镖是两件事。”壮汉道:“那很好,你们谈你们三十年前;我们不妨办我们的二十万。”

美青年和这壮汉直寻到姜羽冲等,大声说着,往外走去;越逼越紧,立等动手。那个姓霍的陪客,始终没有发言;只双眸炯炯,打量镖客,此时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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