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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应该是召将军商讨陛下出城狩猎的路线吧。”
随风这么一说。高力士哪有还有不明白的。自古以来，凡是君王躲避战乱，从来没有公然说是舍弃国都出逃的。都是称作外出狩猎，或是巡幸某地，暂且离宫。
玄宗若要躲避战乱，自然要在叛军抵达长安之前。不然叛军人手众多，万一发现了圣上座驾，前来袭击，那还了得。
高力士沉吟了一番，双眼之中蓦地一亮，道：“如此也好，不然陛下留在长安之中却是并不安全。我这便进宫，随少侠自便便是。”说罢，整理了一番衣冠，也不管外界正是漆黑的深夜，提步就向着大明宫所在而去。
看着高力士匆匆离去的背影，随风仰视长天，忍不住还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只觉得今夜的夜空是如此的沉闷，仿佛有着一张看不见摸不着的弥天大网，笼罩在了他的心头。
让随风没有料到的是，接下来的几日，竟半点也没有玄宗即将出行的消息。而高力士也一连好几日看不到人影，随风虽然忧心忡忡，奈何找不可以询问内幕之人，却也只能作罢，暗暗打坐，调理着之前所受的创伤。
之前和何为道一战，随风身受重伤，几乎便动摇了随风修道的根基不过好在随风有着蓝光这个名师。蓝光虽然功力不在，也没了柔声，但是眼光和经验却远不是随风所能匹敌的。往往他随意一两句话，便能解决困住随风许久的困境。
是以经过这么多天的调理运气之后，随风身躯之中的内伤已然好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了一些顽固之处还不曾理顺。
用蓝光的话说，那些顽疾都是之前何为道在随风身躯之中留下的气息投影。除非是随风踏入了离尘境，拥有了可以和何为道相抗衡的实力，或是有那种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否则却是无法祛除。
最出乎随风意料的是，他之前为了救醒玄宗皇帝，将自己体内所有的龙气都输入了玄宗的体内。也就是说，此刻随风已经和龙没了半点的干系，他的半龙之体也彻底消失不见。按理说，这龙气虽然随风用得并不多，毕竟却也是他实力的组成部分之一，就这么贸然失去，纵使不会对他产生致命的影响，但实力有所跌落却是难免的。
可随风现实之中所遇到的情况却是恰恰相反，他非但没有实力跌落，却像是陡然之间闯入了一扇新的大门一般。只觉得自己的境界陡然向上跳跃了一层，那之前盘旋许久的离尘境，竟一下到了眼前。和之前那种隐隐约约触摸到的感觉全然不同，他此刻就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地已经彻底迈入了那扇门之中。
陡然之间他已然拥有了离尘境的境界，丹田之中的金丹蠢蠢欲动。只是由于丹破化婴所需要的灵气实在是太过庞大，随风又处于凡间之中，却是没有这么许多的灵气。
不过相对于从前来说，随风的实力却还是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以如今我的实力来看，若是再遇上第一次的何为道，便是不敌，却也不会那般狼狈了。即便是遇上了上一次的他，不用都天神雷，我也一定能够安然脱困。”
随风心中暗暗揣测，缓缓将平摊的手掌捏紧了起来。
很快，几天的功夫就这么过去了。转眼之间便到了天宝十四年的六月十二，经过了这么几天的赶路，那从潼关之地整顿出发的叛军终于到了长安城之外了。
十余万大军整个散开，化作了一道道黑压压的长线将长安的东城门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站在城楼之上向着外界张望，除了一片片黑压压的人头，再也看不见其他。
“庞将军，不知这长安城中到底有多少守军？”
随风还是一席白色长衫，站立在高耸的城楼之上，看向其身旁一将军服饰之人，轻声问道。
这站在随风身旁之人，正是之前哥舒翰麾下的庞忠。如今城中缺少将领人才，他身经百战，之前还和叛军有过交手，这城防的重任很是自然地便落到了他的身上。
庞忠听到随风发问，轻轻摇了摇头，道：“如今城防实在是空虚，半年之前，哥舒将军领兵镇守潼关之时，便已然调走了城中御林军的许多精锐。城中除去陛下的私人禁军和之前太子领走的人马之外，大约只剩下了五万人马。而叛军的数量却是三倍于我们。这一场仗不好打啊！”
随风神色一动，讶道：“陛下还在城中，太子倒已经先出城去了？”
庞忠点头应道：“正是如此，这乃是城中的至高秘密。太子乃是受了陛下密令领兵前往灵武，统领各路勤王人马。看样子陛下却是存了好好锻炼他的心思，也是，不受锤炼终究难成大器。”
说到太子，庞忠的眼神之中不禁流露出了几分赞赏之色。
只是随风却暗暗摇了摇头，他总觉得太子和皇帝分开，并非是一件好事。
第八百九十四章叛军攻城（下）
“啊！此次竟然连叛军的国师都出动了！”
庞忠惊呼一声，死死盯着下方黑压压的某一处地方。
“国师？”随风一愣，也顺着看了过去，当即心头便是一颤。只见在下方如潮水般涌来的叛军的前方，高高悬着一人。此人不借助任何外物，就这么凭空悬浮在半空之中，如同一面随风飘扬的旌旗，是那般的瞩目耀眼，任凭多远的人都能一眼看到。
怎么看这都不是凡人所能办到的，便是那些修炼数十载的武林中人也不能望其项背。御风而行，这分明已经是仙家的手段了。
随风双眼之中闪过一道七彩光华，万化玄瞳全力展开。凭空看去，此人立于虚空之中，整个身躯仿佛和四周的空间融为了一体，再也不分彼此。他的身子就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空壳，而这个空壳之中蕴藏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就仿佛蕴含着一颗恒星一般。
随风双眸一阵转动，万化玄瞳再无保留，全力开启。透过虚空，发现那人身躯之中蕴藏的无尽真力却是从最核心处所散发出来的。而他身躯最核心的地方，竟隐隐约约成了一道婴孩的模样。
随风心头一跳，脱口而出，“这是离尘境的元婴，那人是何为道！”
“不错，正是那何为道。此人听说原先乃是长安城玄都观的掌教，后来不知怎么神秘失踪了。再次出现的时候，却已然被叛军招为了国师。听说此人的实力功造参化。当今世间再无人是其敌手，没想到这一次叛军连他都派了出来，竟下了如此决心要一举攻陷长安么？”
庞忠皱着眉头，对于这一次的守城之战，他的信心却是又降了几分。
随风剑眉紧了紧，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沉默了一番，突然问道：“对了，既然说到这何为道却不知方先子现在何处？他身为如今玄都观的掌教，他师尊被叛军招为了国师。如今大敌当前他怎么也有些责任才是。怎么却不见他人影？”
“方先子？”庞忠摇了摇头。“在下对于玄都观所知不多，也不知道方先子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随风应了一声，有些无奈。他原本还想着，这何为道叩关长安。还能借助方先子的力量暂且抵挡一番。如今方先子神龙见首不见尾。估计是靠不上了。为今之计，只有靠他自己了。
“也不知这何为道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伤势？我足足用了十余道都天神雷，这都天神雷神威莫测。便是上古凶兽也经不起那般多的神雷轰击，这何为道究竟是如何恢复的？”
随风又是好奇又是震惊，连他自己都未能全然恢复过来。按理说何为道便是不死也要重伤，可是这么快竟又活蹦乱跳了起来。
“你可别忘了，他乃是天际天狼星下界。又觉醒了部分意识，有着天狼星星辰之力护身，都天神雷虽然厉害。但毕竟那上古天庭已经灭了那般许久，其中的灵力多少也打了些折扣。而且慕容世家之中一些疗伤丹药想必也不会少了，他能恢复过来，并不稀奇。”
蓝光听了随风自言自语的嘀咕，出声解释道。
随风点了点头，脸色却是越发差了。就在这时，他突然惊觉，那城下的何为道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来，双目正死死盯着自己所在的方位。口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冷笑。
随风这才看了清楚，他面庞之上布满了疤痕，纵横交错也不知有多少。看起来就像是一堆烂肉拼接到了一起一样，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直看得随风眉头直跳，头皮发麻。
正当随风心头颤动不止的时候，只见那何为道突然一跃而起，身子像是乘了一道轻风飘然而上。
高高飞腾进了那云端之上，从下方看起来他的身子只剩下了芝麻大小的一道黑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真切。
“他这是要做什么？”
城楼之上的守兵一下窃窃私语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尽是吃惊和惊讶。他们平日里哪里见过如此神异的场面？若不是那何为道乃是叛军中之人，许多人甚至要忍不住顶礼膜拜了起来。
随风捏了捏不住跳动的眉头，心中起了几分不妙的预感。
“蓝光，你能看出来他到底要做些什么吗？”
蓝光低吟了一声，揣测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看起来他像是准备施展什么法术的样子。你快去阻止他，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但是一旦发动定然威力绝伦。快！你现在上去也许还来得及。”
蓝光的语气之中充满了焦急，随风想都没想，匆匆对身旁的庞忠道：“庞将军，这城头的防务之事便暂且交给你了，我去去就来。”
说罢，也不等庞忠应声，脚下一点，幻影闪烁之间，腾空直上，很快他的身子也化作了一个小点，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哼！”
随风还未接近何为道，便听头顶上方何为道闷哼一声，大手一挥，瞬时之间，袖袍鼓荡，那袖口之中一片漆黑，幽幽颤动，直朝天宇之上而去。那袖袍之中的空间仿佛无穷无尽，仿佛要将这整片天地都收入其中。
刚刚还明媚无比，充斥着夏日暑气的天空蓦地一黑，像是被天界的神灵陡然间罩住了天幕，刹那间便黑了下来。
整座长安城内外，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天宇上方那个微微闪着淡淡赤色光华的人影。
翻手之间便将白昼变成黑夜，如此神通是凡人所能想象的么？
随风也吓了一跳，想不到他随手一挥手竟有着这般声势，当即对其实力又重新审视了一番。
“你不用担心，他只不过是沟通了那天狼星，借助了天狼星之力，暂且遮蔽了天宇罢了。你自己抬头看看便知道了。”
随风似乎很是淡然，语气之中听不出半点的惊讶来。
随风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果然如同他所说，眼前这片天宇的东南角落之中，一颗斗大的星辰当空高悬。无尽的紫色星辉正源源不断地从其上散发出来，在这漆黑一片的夜空之中，显得尤为扎眼，就像是另一轮升起的太阳一般。
“听说长安乃是大唐首府重地，城中有着天下间最为精锐的御林军千牛卫把守。今日贫道倒想要见识一番，这被你们吹嘘得如此厉害的首府重地到底能不能挡住贫道一人！”
何为道哈哈大笑，又是信手一挥，一片黄豆大小的漆黑颗粒从其手中洒了出来。
“这又是什么？”随风看着，又惊又疑。
“这……难道是……”蓝光古井无波的声音之中此刻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也不知他到底想到了什么。
还不等蓝光将这番话说完，便听头顶上方又是一声大喝传来。
“撒豆成兵！”
轰隆隆！
顿时，那些之前被何为道信手洒出的黑色颗粒陡然间变化了起来，虚空之中连连波动，一道又一道的虚影从那些黑色颗粒之中变化了出来。
那一道道虚影纷纷幻化完全，从一抹虚影生生变化出了实体来。也不知多少道混乱不清的威压出现在了充斥了四周的虚空，这何为道竟然只凭着一把黑色颗粒，便变出了这么许多强大的存在来。
而更让随风吃惊不已的是，这些被他变化出来的并不像传说之中那样是一个个的天兵，而竟是一只只形态各异，看上去狰狞无比的凶猛野兽。甚至其中有许多随风都叫不出名字来，根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第八百九十五章心魔来袭
“不，这绝不是撒豆成兵之术！撒豆成兵乃是仙界不世仙术，根本不会轻易地流传到凡间来。而且他召唤出的，也不是天兵天将，这些……啊！这些都是上古魔兽的元气化身！上古魔兽大多都在和太古仙人的对抗之中陨落了，怎么还会有化身留下，这何为道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得来的这些！”
蓝光连连在随风脑海之中惊呼大喝，显然被眼前的一幕惊骇得不轻。
随风也被蓝光这一反应吓了一跳，惊骇莫名，“那幻化出来的竟然是太古魔兽？既然是幻化生成，怎么这些魔兽个个气势升腾，威势不凡？”
蓝光摇了摇头，“这些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并不是这方大千世界中人。关于上古种种，我也是听我王说的。从刚刚他的手法上来看，却是有些像我王说起过的妖族至高秘术，只是那妖皇早已身死，不应该会流传出来才是。”
听到妖皇二字，随风心头一跳，隐隐约约之间像是触摸到了什么。
“像是妖族之中的哪一门秘术？”随风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淡，继续问道。
“虚空鼎炉术！”蓝光沉吟了一声，透着说不出的郑重，“据我王所说，这一门秘术一旦练成便能够寄身虚空，除非对手到达了能够炼化虚空、擒拿乾坤的地步，否则练就了此秘术之人，就像是无敌的存在。非但如此，这门秘术最为歹毒之处便在于。它可以将击败的敌人封锁在虚空之中，以虚空为鼎炉，将其炼化。最后生生化为一枚黄豆大小的种子，每当需要它们的力量时，便能够将这种子之中封禁之物给释放出来。端的歹毒无比，当年妖皇不知以如此秘术炼化了多少人族之中的修士。便是我域外之人听说也有不少曾糟了毒手。”
“虚空鼎炉术……”随风喃喃念诵，心中的惊骇之情却如同狂风暴雨一般。
说到妖皇，很自然便联想到了当年的上古天庭。那时妖族掌天，能称为妖族皇者的，算起来也就只有那东皇太一和帝俊二人了。只是这东皇太一毕竟乃是帝俊的胞弟。算起来真正能算是皇者的。严格说起来只有帝俊一人。
最终虽然东皇太一也没能躲过一个身死的下场，但是那妖族之中的十太子却并未一个不剩。
随风双目紧闭，却是又想起了当日，自己冒着身死的危险。在最后关头凭借着手中的什么剑鞘一举反杀了那不周神教之中的第五魔君。可是后来被云裳仙子救起之后才知道原来那第五魔君很有可能便是当年妖族十太子之中唯一一个不曾被后裔射下的陆压。
陆压乃是帝俊之子。若说帝俊便是蓝光口中那个会虚空鼎炉术的妖皇。那陆压想来应该不可能不会。
可是若是当初被随风斩杀的第五魔君便是陆压，那陆压会如此秘术，那不周神教中之人会不会此秘术呢？这一切就很难说了。可是看着眼前那翻云覆雨，各类魔兽不住幻化出现在其身边的何为道，随风心中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难道说这何为道和不周神教又有联系？那只是何为道一人有联系，还是说不周神教直接站到了慕容世家身后？
想到这些，随风只觉得前途一片黯淡。难道真的是天要亡了大唐江山，要让这万千百姓遭受离乱之苦么？
随风的心头越来越沉重，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黯淡，最后再没了一丝光泽，看起来就像是一尊枯木一般。
“若真是天要灭亡李唐，我费尽心思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连真龙之气都不要了，眼睁睁地看着天山派上前弟子死于非命，便是为了换回一个已经注定的结局么？”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双眼之中一片赤红，就像是鲜血染成一般。
随风之前一直稳如泰山的心防终于在这万千魔兽虚影之前轰然破碎！他的一颗心，不断地下沉下沉，向着下方无尽的深渊坠落了下去。
一幕一幕，从小到大他所经受的那些离愁别绪，所有的痛苦、羞耻以及无可奈何如同疯魔一般呼啦一下尽数涌上了心头。“来吧，来吧！我才不在乎这些。”随风哈哈大笑，连头上的发簪坠落，长发飘扬了起来也恍若未觉。
此刻他的模样就真如疯狂了一样。
“不好，这是心魔！我忘了和他说了，结成元婴之前都会经受一次心魔考验，原本还以为需得等到他灵气积累足够，即将丹破成婴之时才会出现，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蓝光立时便知大事不妙，惊呼了一声。
“吼吼！”
就在这个时候，十几头上古魔兽发现了身悬半空之中的随风，就像是饿了三天的恶狼陡然间看到了鲜肉一般，纷纷向着他围拢了过来。
“这小子还真是麻烦，每次遇到紧急时刻都需要我出手。”一道淡蓝色光芒猛地从随风手指之上的乾坤戒之中激射出来，凭空一阵幻化，凝成了一具栩栩如生的人影，正是那蓝光的灵体。
自从上一次随风和何为道相斗，蓝光用过一次灵体之后，便一直在积累消耗的元气。好容易勉强恢复了几分，却又遇上了今日的情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