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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在这里，我的话就是制度，你去财务部支三百块钱，给来接替的人做路费，叫她滚蛋！”老板加重了语气：“留住那个叫什么晓月的，留不住的话，你也滚蛋！”
“啪”的一声，老板那边挂了电话，凌风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笑！这个老板，动不动就拿滚蛋来威胁他，他怕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忍不住一脚踢爆他的卵蛋。
令人高兴的是晓月毕竟还是可以留下来了，凌风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希望她留下。
或许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吧，又或许是因为她可爱。
挂了电话，凌风赫然发现晓月的眼睛里竟已有了一层薄雾。
他笑着拍了拍晓月的肩膀说：“不要吃这饭了，跟我走，老板叫我去财务部支三百块奖金，我请你吃大餐去。”
每天晚上的节目，到最后一首歌的时候，都是例行的全体艺员谢幕。由乐队奏着《欢乐今宵》的收场曲，主持人讲一些演出到此为止，希望明天继续光临之类的话。然后就由DJ接上轻柔的舞曲，让客人们继续喝酒跳舞。
今天的谢幕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谢幕后凌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吉他和效果器。
阿龙来找他，阿龙是个男歌手，一米七八的身高，英俊潇洒，以前是个舞蹈演员，后来改做歌手，唱的多是郭富城的歌。边唱边跳，不知道迷死台下多少女孩子。但此刻他英俊的脸上，却有了两行泪痕。连声音也是哽咽的：“风哥，对不起，我是来辞工的，希望你尽快找个男歌手回来接我的位置，最好明天就能让我走。”
任何人的离去都有原因，凌风用疑惑的眼光看着阿龙，他不想失去这个台柱。
“开场前接到家里的电话，我父亲发生车祸过世了。下午出的事，一直抢救到晚上八点才去了。呜……”
凌风想起晚上的节目单，安排阿龙唱的是《开心马骝》和《花花公子》，都是很欢快的歌曲。而阿龙表演时的笑容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凌风感到一丝内疚，又有一丝无奈，他轻拍着阿龙的肩膀，一时间除了“节哀顺变”之外，好像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向都不是很懂得安慰人的。
看着那还在漫无目的旋转的舞灯，他也不知道是在为自己还是在为阿龙难过：“对不起，晚上的节目单……”
阿龙抹了抹眼泪：“没什么的，因为我是艺人。”
因为我是艺人，所以哪怕刚收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在台上也要露出那种刚中了六合彩般的笑容。
凌风长叹一声，难道艺人的笑容早就卖给了观众？而悲伤却只能留在心里？艺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的。
“身上有钱么？”凌风问：“你的工资要到下个月初才能发，到时候我汇你的帐号上。”
“钱我还够。”
“那你走吧，这里我搞定。”
阿龙用力握了一下凌风的手：“风哥，如果有机会，我还愿意跟你合作，以后要用人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凌风点了点头说：“谢谢，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走的时候我送你吧，这里的宿舍管理制度很麻烦，拿行李出去还要写放行条。”
“那老板那里……”
“你走你的，老板那里我来搞定。”
这年头，歌手满天飞，但真正要找一个唱、跳和形象都好的男歌手却并不容易。多的是滥竽充数的垃圾，去卡拉OK玩了两天，觉得自己声音还可以，就找熟人带入行出来混钱了。
阿龙的走，实在是这个夜总会的损失。
明天又要去应付老板了，凌风想。
第一章我要做你的徒弟！
凌风又看到了李欣，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几乎都是由几个保安扶着拽着或拖着走的。她几乎是这个夜总会里醉得最多的人。
但她今晚居然没有醉，她就倚在路边的树上，长发飘逸，一身白裙，颇有点倩女幽魂的味道。
凌风跟她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不认识，只是因她的常醉而闻其芳名。
但今晚她却好像是故意来等凌风的，因为她叫住了他。
“有事么？”凌风有点意外。
“陪我吃宵夜好吗？我一个人，好无聊。”她说。
凌风犹豫了一下，毕竟他们并不熟悉。
“可以么？”李欣的声音甜美而温柔，目光流盼中又带着恳求。
明月在天，风轻云淡，有美相邀，何乐而不为？所以凌风就跟李欣去吃宵夜了。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自己本来也是无聊的人。
一个无聊人加上另一个无聊的人，会不会就能有的聊了呢？或者是更无聊？
夜总会外面就只有几家大排档，做的几乎都是川菜，仿佛就是为了做夜总会小姐的生意而开。也难怪，这里是旅游区，夜总会离大门口还有挺长的一段距离，没车的人很难到这里来玩。经常在大排档消费的多是夜总会里的小姐和员工，而员工又多是川妹，不做川菜，怎么在这里竞争？
凌风和李欣选了一家客人比较少的大排档坐下，却发现小胡阿彪跟另外几个舞蹈演员也在这个排档宵夜，晓月也在其中。
看到晓月的一刹那，凌风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小胡对他做了个鬼脸。
李欣轻轻地用肘碰了一下他，问：“要过去一起坐么？”
凌风说：“不用了，我答应了陪你吃宵夜，就在这里吧，我们吃我们的，不用管他们。”
李欣笑了一下说：“你不用特别强调是陪我吃宵夜的，除了宵夜，我不会要你陪我做别的什么，我请你宵夜，只不过是想请你做我师傅。”
无事不登三宝殿，李欣等他，果然有所求。
凌风有点意外：“我做你师傅？我能教你什么？”
“教我唱歌、乐理、吉他，可以么？要多少学费我可以照付，我是真的想学。”李欣认真地说。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学这些东西，过程会很辛苦，很沉闷，而且要有恒心和天赋。”凌风怕她坚持不了。
李欣没回答他的话，却帮凌风把面前的杯子倒满啤酒：“我们喝一点吧，这里环境不错，今晚是可以享受一下啤酒了”。
“享受啤酒？”凌风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却又好像有点明白。
李欣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凌风的酒杯，然后一口就喝了半杯，“每天晚上我几乎都是醉的，那不是享受啤酒，而是我不能不醉，你明白么？”
“客人给了你小费，他就要想方设法在你身上捞回好处，要不然就是想别的什么方法来折磨你一下。”李欣摇着手上的杯子，苦笑道：“所以我只有醉，然后吐一地，然后倒下，然后等人扶我回宿舍。”
凌风说：“美人的醉态都是很赏心悦目的吧？”
“那是还没醉，真正到烂醉的时候，再美的女人都会让人感到恶心。贵妃醉酒之所以赏心悦目，那是因为她还没有真的醉，似醉非醉才是最高境界。”李欣眨了一下眼睛，神秘地说：“其实我的酒量不是大家看到的那么差，在这里上班一年，我学会了演戏，有时候觉得，如果给我机会，我甚至可以成为一个电影明星”。
凌风回想起她平日的醉态，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演技高明。不向娱乐圈发展，实在是个损失。
“收我做徒弟吧，我真的想学。”李欣央求说。
她的脸因酒而微红，她的眼睛却如一潭秋水，有一种让人不忍拒绝的可怜。她的美有一种出尘的感觉，让人很难将她和舞小姐这个职业联系起来。
“为什么是我？别人不可以教你么？”凌风不是硬心肠的人，但他自己的老师实在太有名了，他不敢为自己的老师乱收徒孙。
李欣看着他的眼睛，悠悠地说：“因为我知道你是里面最棒的。”
小胡那桌隐隐传来一阵笑声，很显然是小胡在给大家讲笑话。晓月也在笑，笑容竟是那么迷人，小胡就坐在她身边，正抓着她的手要给她看手相。凌风却直觉感到晓月正用她的余光瞄着他。
李欣还在喝酒，她的脸色更红了，她低声对凌风说：“有一个秘密，我告诉你，但你不要告诉别人哦，这里没有任何人知道的。”
凌风其实很怕跟女人分享秘密，在他认为，和女人可以闲聊，可以打情骂俏，可以一起宵夜甚至上床，但千万不要随便跟女人分享秘密，因为任何一个女人决定跟你分享秘密的时候，就是打算缠上你了。
跑也跑不掉的。
但李欣的秘密还是让他吓了一大跳，她居然是名牌大学的高才生，毕业才一年。
眼前这个女孩子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凌风不敢去想，也懒得去想。他只是在想：如果她不是舞小姐，光凭相貌身材就足以令任何男人都爱上她了。
他忽然又在想：如果晓月有她这样的身材，那该多好啊。
“你不用惊讶，这里的大学生绝对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多很多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人天生就喜欢做小姐的。”李欣倒满一杯酒放到凌风的面前：“如果你答应做我的师傅，就请干了这杯酒吧；算是我的拜师酒。”
凌风拿起酒犹豫了一下，只喝了半杯：“我们交个朋友吧，你想学的，我都可以教你，叫师傅就不必了，呵呵！我怕把我叫老了。”
李欣仿佛很高兴：“那从明天起你就要教我，要像老师一样教，认真地教。”
凌风心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妥，但又说不出来。他沉吟了一下，然后说：“算了，我还是做你师傅吧，收下你这个徒弟了。”
他把手中的半杯酒一口喝完。笑了一下说：“呵呵！你是我第一个女学生。”
李欣马上甜甜地叫了一声：“师傅。”
“不管你是因为可怜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你收我做徒弟，就要好好教我啊！我会认真学的”；李欣很兴奋：“我保证不会辱没师门，谢谢师傅，学费我会按行规照付的。”
“学费就不用了，我没收学费的习惯。”凌风朝小胡他们那桌看了一眼，对李欣说：“你是我学生了，去他们那桌，我介绍大家给你认识一下吧。”
凌风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刚认识的女孩子，但既然已经收了这个学生，他也懒得再去想了。他的头已经开始有点晕了，他本来就不是能喝酒的人。
当凌风告诉大家说李欣已经是他学生的时候，大家虽然都感觉有点奇怪，但也不好问什么，小胡开玩笑对李欣说：“哈哈，以后这里全部都是你的师叔师伯了，你比我们都矮了一辈。”
李欣居然很认真地对着小胡叫了一声师伯，把小胡乐得连干了两大杯啤酒。
看着李欣欢呼雀跃的样子，不知怎么回事，凌风忽然就想起她说的话：如果有机会，我甚至可以成为电影明星。
第一章头疼药
接替阿龙的男歌手叫周文，歌唱得一般，样子身材也很普通，但胜在口才了得。每唱完一首歌，他都要停下来跟观众聊上几句，或者说上一段荤笑话。博得一轮掌声之后，他才接着唱下一首歌曲，颇受客人们的欢迎。而老板也没有因为阿龙的走太过责怪凌风。
最令人佩服的是，周文在上班的第一天晚上，就泡了一个夜总会的小姐回宿舍。第二天，大家就看到那女人在帮他洗衣服，还为他买了几条洋烟和不少好吃的。
这事让小胡羡慕得近乎妒忌，由此而又产生崇拜，于是有事没事便缠着周文，让他传授泡妞经验。
凌风却对周文的作风颇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不可能跟一个完全没感情的人上床。他问周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名字的？”
“我不知道她的全名，在她帮我洗衣服的时候，她说她叫小芳。”周文说，“在这种地方，名字没有什么实在意义，最重要的是大家有没有感觉，有没有需要，只要你情我愿就可以了”。
“哦！”凌风自嘲地说：“那是我落伍了，让我像你那样做，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怕得病？现在科学高明，除了爱滋病，什么不能治？何况我都带套的，要怕也怕不了这么多啊！人生一世，吃多少用多少都是注定的，怕得了这么多啊！”
凌风无语，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谁也不能勉强谁。他自己何尝不希望身边有个女人？他也是正常的男人啊，算起来，上一任女朋友离开他，也有三个月了。对上一任女朋友的离开，他没有半点遗憾，甚至还有一种解脱后的舒畅。
凌风忽然想起晓月，自从那一顿大餐之后，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很多。凌风比她大九岁，入行又早，而晓月刚从学校出来，很多的行规都要凌风来告诉她。但这两天除了上班之外，晓月就没来找过他了。
他又想起李欣，这两天，每到中午，李欣就准时到他宿舍来学习，凌风从最基础的乐理开始教她。她学得很认真，连小胡都觉得她的认真有点过分了。他调侃李欣说：“看你学得这么认真，这么想学，还不如搬到小凌的被窝里去学，保证你很快就可以学会”，李欣听到这话就叫他去死，凌风则一掌拍在小胡的后脑勺上，叫他滚。小胡哈哈大笑说：“好啊！我马上滚蛋，把房间留给你们两个干柴烈火。”临走前却又故意把嘴巴凑在凌风的耳边，大声说：“其实我知道你是很想有个女人，你的床头已经积聚了一个星期的脏衣服，不就是要等人来帮你洗么！”
凌风实在该感谢小胡，因为第二天，他排练回来就发现，他那堆脏衣服已经全部洗干净晾在阳台上了。
晚上下班，李欣约了凌风一起去宵夜，说是为她们的主任送行。所谓主任，其实是她们的妈妈生，简称妈咪，年龄也不算太大，但腰围却至少是凌风的两倍，所以这里的人都管她叫肥妈。她在这里工作有三年多了，时间比凌风还长，平时看见也会打一下招呼的。
大排档里密密麻麻地坐了三桌，都是她们一组的小姐，男的只有两个，除了凌风，另一个就是楼面的张经理。
肥妈对凌风出奇地热情，一边用她那肥厚的手掌拍着凌风的肩膀，一边招呼李欣和他坐下。凌风笑说：“呵呵，我是只馋猫，闻到有好吃的，就扑过来了。”
肥妈笑着说：“哪里哪里！其实我对凌总监仰慕得很呢，听说凌总监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啊，我本来想自己去请你的，可又怕你不来，所以就叫欣欣代请了，等会儿一定要多喝几杯啊！”
肥妈说完，就扭着胖屁股招呼别的姐妹去了。
凌风悄悄地对李欣说：“你们这一组，你是最漂亮的”。
李欣叹了口气，说：“我们这一组，我是最穷的”。
凌风明白她穷的原因，在夜总会，陪客人喝酒最多就两百块的小费，其中还要给妈咪抽二十块的台费。而出钟的话，多则一千，少则八百。所以只坐台而不出钟的女孩子，是赚不到什么钱的。
李欣问凌风：“其实你会不会看不起我们做小姐的？”
凌风说：“职业不分贵贱，像肥妈这样也不错啊，来广东混几年，大捞一笔，然后回老家做生意，也没人知道她在外面做了什么”。
“肥妈告诉我，她这三年存了一百六十万”。
“这么多啊！难怪她上岸了！”
李欣幽幽地说：“如果我要赚，绝对不会比她少。”
这一晚，李欣喝了好多酒，凌风酒量虽然不行，却也陪着她喝了不少，散席的时候，两个人的醉意都已经写在了脸上。
临走的时候，肥妈把凌风拉过一边，悄悄对他说：“欣欣是我的老乡，是个可怜的孩子，所以平时我都很照顾她的，有什么麻烦，都是我出来帮她撑着，我走了之后，希望你能多照顾她一下。”
肥妈也是喝多了的，她那一嘴的酒气和着身上的香水味，熏得凌风本来就因为啤酒喝多了而不舒服的胃差点当场就吐了出来，他扶着墙壁说：“她是我徒弟，我当然会照顾她。”
肥妈向李欣那边看了一眼，又对凌风说：“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只告诉你一个秘密，这秘密只有我知道。”
又是秘密，听见“秘密”这两个字，凌风马上就感觉自己的头大了好多倍。
“信不信由你，欣欣还是处女。”
散席的时候，李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多了，硬要拉着凌风陪她去小鸟天堂那边走走。凌风自己本身也是头重脚轻的，早就想回宿舍睡觉了，但却不忍看着她一个人往另一个方向走，而又没力气把她拖回来，只好跟在她身后。
李欣显得很兴奋，一路上又是唱歌又是大叫，凌风艰难地跟在她身后。他头很晕，那酒气不时从胃里向外冲，想吐又吐不出来，真要命。
湖边没别的人，湖中的小鸟天堂也睡了，月亮躺在如镜的湖面上。一条鱼从月中蹿起，又掉进水里，泛起一阵涟漪，把月影打得支离破碎。
风撩起李欣的裙裾，然后再弄乱她的长发。然后凌风就看到她弯下腰，不停地吐。凌风轻拍着她的背，终于忍不住自己也吐了起来，一直吐到满嘴都是苦味。他已经没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