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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身影停在女神的面前。
海拉试图在那张有着无比单纯的双眼，却面目狰狞的脸上找到半分理智的痕迹，然而她失败了。
她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海拉想要到的不仅仅是浩克的理智。可高大的身躯上，看不到半分布鲁斯·班纳的影子。
所以海拉所做的，不过是在浩克感觉到不耐烦之前，向一旁跨了几步，为他让开了前往地下基地的道路。
单纯的怪物反而一愣，似乎在因面前女人的动作感到不知所措。可他既然她没挡路，他也没有做出伤害海拉的行为，径直跑了进去。
海拉这才将目光从浩克身上，挪到那武装齐全、大半都被浩克破坏了的装甲车以及直升机上。
不知是为了海拉让路的行为还是浩克没有伤害她；在场的所有人都静默下来，包括神盾局的特工，包括神奇四侠，甚至包括史蒂夫。
“人类。”女神轻声开口，可她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这并不怪你们。”
她的声线前所未有的低沉，似是安慰又似是讽刺。
然后已然成年、可碧绿色的眼睛里仍旧充斥着与浩克如出一辙的单纯的海拉抬起眼，一贯离开史蒂夫半分钟就坐立难看的她这才将目光落在站在高处的史蒂夫的眼睛处。
——如果有一天我以浩克的身份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你也会像对待他一样，把子弹与炮火对准我吗。
海拉的问题并没有问出口。
可那双如海般的蓝眸就像是听到了她心中的呐喊似的陡然变得悲伤起来，史蒂夫转过头，避开了海拉的目光，这是他第一次避开海拉直白又坦率的目光。
她的这句话，让进行拉斯维加斯事件的收尾工作的工作人员全然没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洛基已离开，失去目标的浩克也将身体的掌控权还给了班纳博士。回酒店的路沉闷的就像是那没有任何活物的海姆冥界。
海拉推开门，史蒂夫正站在落地窗前。尽管浩克破坏了大半个拉斯维加斯，可其他地方的灯火依旧耀眼。路灯和霓虹灯照亮了整个屋子，将青年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听到了开门声，但青年没有回头。
“史蒂夫。”夜幕已经再次降临，他自打回到酒店就没再从房间里出来过。海拉走到史蒂夫的身后，轻声开口。
男人依旧没有回应。
这让海拉深感恐慌——竟然是恐慌，连她都惊讶于自己还会有这样的情绪，自打掌管了亡者国度以来，海拉以为自己早就无所畏惧了。毕竟连死亡都是她习惯的事情，还有什么比死亡更绝望的呢？
不安和难过爬上心头，女神伸出手环过史蒂夫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这并不是你的错。”
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沉默，过了很久，史蒂夫才叹了口气。
他并没有挣脱海拉的拥抱，但他也没有迎合的意思。
“我在思考托尼的做法是不是对的。”
“你是说克隆托尔？”
“不，当然不是。这件事当然不对。”青年这才温柔地挣脱了海拉的桎梏，转过身来，“可是他的思路是正确的。”
仅仅是因为牺牲了这么多人？
海拉并不能真的理解史蒂夫对死亡的态度，她对大多数人对死亡的态度都异常茫然。亲友的逝世会难过，这个她懂。
可拉斯维加斯死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比起那些冤魂，海拉更因人类误解了浩克的作为而感到难过。
史蒂夫看懂了她的疑惑。
“每个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青年伸出宽大的手掌，落在海拉脸边的头发上，从上面取下还没拉得及清理的小小的石块，“我存在的价值就是保护每一个无辜的人，但今天我失职了。”
“你并没有失职。”海拉直白的指出史蒂夫理解上的错误，“他在你赶到之前就破坏了很多东西，那时你再为他开路为时已晚。你只能阻止他。”
听到海拉的话，他只是摇了摇头，史蒂夫并不是没有经历过死亡和失败，相反他早在二战时就见惯了生离死别。让他难过的并不是死亡这件事，而是海拉最后看向自己的眼神。
可女神本身并不知道史蒂夫看懂了自己的意思。
“如果找到一个可行的备案，找到一个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但能确保复仇者本身没有威胁的备案，这一切都可以避免。”
但那谈何容易呢。
这个道理连并不懂中庭人的政治和阴谋的海拉都懂。托尼的想法她从没有反对过，只是海拉并不是复仇者的一员，她没有发言权。
托尼·斯塔克向来是那个最有前瞻性的人。可天才如他，也只能选择伤害朋友来做那悲观的准备。
找到一个两全的方案谈何容易呢。
“我想托尼听到这个会很高兴的。”但最终海拉也没有反驳史蒂夫的话，她只是扬起笑容，撒娇似的用脸颊蹭了蹭史蒂夫还放在自己发边的手掌，“你的支持对他来说比任何人都重要。”
“……对布鲁斯来说也是。”
史蒂夫收回了手，冰冷的空气立刻代替他的温度冲上来亲吻着海拉的肌肤。可她并没有在意，因为她看到悲伤重新爬回了史蒂夫的眼睛。
海拉竟然在他那双总是温和坚定的眼睛里读到了绝望。
他动摇了。可他动摇什么？海拉相信他明白这个道理，六百多条人命已经是他与战友的努力下的结果，如果没有美国队长在场，这个数字还会上升。
史蒂夫他肯定知道自己没有错，牺牲总会存在。如果他想不通这点，他怎么会一如既往的坚持下来。
青年很快就主动解答了海拉的疑惑。
“我办不到。”
“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托尼，或者巴基甚至佩吉站在浩克的位置上，我办不到为你们放下武器。”
他看起来比那天为托尼那句话要难过百倍。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痛苦，青年闭上了眼：“我不能保护你们，我连你们都——”
史蒂夫后面的话被海拉放在他嘴上的手堵了回去。
“别再说了。”海拉靠到了史蒂夫的怀里，摇了摇头，“你小看了我们，至少是我，史蒂夫。”
她将自己的脸颊贴在青年的心口上，感受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继续开口：“你明明在每次拿起盾牌时便有觉悟，可有觉悟的不仅仅是你。”
“我们亦早就做好了觉悟。”
说着她放下手，踮起脚尖，环住男人的脖颈，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在黑暗的背光处，海拉依旧能看清史蒂夫那双漂亮的眼。
死亡女神展开了她从来没展开的温和的笑容，然后她主动消灭掉两个人的距离。
那是一个饱含着迷茫和痛苦，也同样蕴藏着希望和理解的吻。
它并不深入，海拉只是轻轻贴了上去，没几秒就离开了史蒂夫。
唇间还残留着苦涩的味道，海拉发觉到史蒂夫的错愕，她摇了摇头，不让他开口。
“我爱你，史蒂夫。”一贯喜欢直白表达自己的海拉将她的心意说了出来，“我爱你是因为你对待所有人都那么的真诚，也包括我。”
你不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
后半句话海拉没有说出来。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抱有同样的感情，没关系。”
总有一天会的。
“但请你相信，我永远也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这是对你喜欢我的报答。”
作者有话要说： 对对对对对对对不起大家QAQ！！今天晚了！！最近忙得实在是找不着北了，差一点就赶不回来了OTL……
前台又不显示更新了！伪更一下囧
☆、流放
“真的不可以吗？”海拉那漂亮的眉毛拧成一团，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拉着史蒂夫的手用最妥协的语气问道，“我明明都长大了呀！”
然而美人这样我见犹怜的神情没让史蒂夫产生半分动摇，就是因为她这张出类拔萃的脸，才让他无比头疼。
不知道男人因为海拉的这句话想到了什么，这次穿着便装的可没有头盔遮挡住面部，海拉能清晰地看到他连耳根都红了起来：“你长大也不行。”
“你觉得我不够美丽、不够吸引人吗，史蒂夫？”海拉不甘心地反驳回去，“巴尔德说没有人能拒绝我的邀请！”
巴尔德自己也没拒绝，但是爸爸在他把自己带上床之前差点用法杖把他捅；到英灵殿——洛基是真的没有手下留情，如果不是弗丽嘉让万物发誓不能伤害巴尔德，他真的会被父亲杀死的。
“……正是因为你足够美丽，足够吸引人。”史蒂夫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海拉的“邀请”，对于海拉热情过头的派头他显然有些适应不良，男人刻意控制好力道把几乎要粘在自己身上的海拉推开，抽出手臂，“我不能和你睡在一起。”
“我不介意你做什么的！”听到这句话后海拉焦躁地开口，她想不通史蒂夫拒绝的理由。看他的反应分明是对自己有感觉的，可他就是不肯答应自己，“你连我身体都看了还怕什么？”
海拉直率的话明显让还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史蒂夫噎个不轻，青年的脸瞬间变成挂在天边的落日，不仅滚烫滚烫，还红透了。
“那个。”提及在拉斯维加斯的那件事，痛殴过希特勒，挫败红骷髅的美国队长竟然结巴起来，“那件、件事，嗯，我会负——”
“——谁要你负责，你明明对我心动啦，为什么还要违背本心？”
她有些急躁的话成功的让史蒂夫失笑出声，他甚至都顾不得慌张了，很是无奈地看着恨不得跺脚的姑娘：“如果连我也想什么做什么，那我就不是我了，蕾。”
听到他的话，海拉立刻泄了气。她就像还是个孩子时背过手，就差把我不高兴这句话写在脸上了：“我不明白。”
她当然不明白，海拉是海姆冥界的王者，是邪神洛基的女儿。除去那发誓要遵守的誓言外，九大国度中还没有什么能束缚她。
不过海拉也知道史蒂夫是真的不会答应自己，她总是能体谅他人，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她爱的人。
于是海拉还放弃了坚持：“那好吧，祝你……晚安。”
她这幅委屈的模样让史蒂夫没来由地心疼，明明错不在他，可看到海拉眼里的悲伤时，男人仍旧叹了口气，主动让步：“我还是像原来那样陪你，直到睡着，行吗？”
“真的可以吗？”海拉眼睛一亮，她就知道史蒂夫不会这么狠心的。女神高兴地扑到男人怀里，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你真是太温柔啦，史蒂夫！”
海拉本就不着急这就和史蒂夫确定关系，她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更坚信史蒂夫最终会爱上她。只是海拉想到恢复了能力后她便不再怕冷，那她也没有理由继续和史蒂夫睡在一起了——她只是想和青年睡在一起，有他的温度，海拉才觉得安心。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得逞的海拉，躺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你至少躺上来呀。”
“……”
史蒂夫看起来纠结万分，不过最终他还是叹了一口气，翻身侧躺在床上。但他没想之前那样把海拉揽在怀里，之前她到底是个孩子，史蒂夫还不觉得有什么。
可海拉现在这副模样，他相信从明天开始托尼便会拿着和美人同床共枕却什么都不做这件事笑话自己很长时间。
海拉也不勉强史蒂夫，她意外的乖乖躺在男人的身侧，没有死皮赖脸非得往他怀里蹭的意思，反而盖着被单抬起头对上史蒂夫的脸：“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布鲁斯？”
“……还在商讨。”发觉海拉想谈正事，史蒂夫松了口气，“托尼提出要把他送到空间站或者其他的星球，虽然听起来异想天开，但这是避免浩克威胁的最好的办法。”
“那布鲁斯呢？”海拉皱紧眉头，“浩克可以活在比中庭条件差的星球上，可托尼有没有想过布鲁斯？”
“所以我没有同意。”
史蒂夫的眼睛上又蒙上淡淡的阴霾，海拉不喜欢他的眼睛里有悲伤，于是她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垂下目光，硬生生的截断话题：“我想这些我可以明天再问，现在先休息比较好。”
。
海拉闭着眼睛，感觉到史蒂夫松开与自己握在一处的手掌，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然后离开了房间。
布鲁斯·班纳被关在神盾局的最底层，与自己当初呆的房间仅一墙之隔。海拉是今天白天刚知道，当时她呆的那个房间，是专门为像恢复能力的海拉这样的危险人士暂住的。
她想去见见布鲁斯。死亡女神一向是想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感觉到史蒂夫那坚定又强大的生命力渐渐远去，海拉这才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
她动了动念头，身上套着的波茨小姐的睡裙立刻化为长袍。老实说她真的很想穿着长袍睡觉，因为小辣椒比她高出不少，衣服有些不合身。可小辣椒严厉地拒绝了海拉的提议，硬将睡裙塞给了她。
真是有趣的中庭女性。
这么想着的海拉，在双脚接触到地面、刚刚站直的一刹那，便从托尔的房间中消失，出现在应该设置着重重障碍、被紧紧封闭的关押着班纳博士的房间里。
光芒闪过，海拉看向坐在黑暗中的科学家。班纳博士并没有休息，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吓了一跳。然而当成年的海拉出现在他面前时，博士在错愕过后立刻就认出了她。
“海拉。”博士的眼睛里闪现过些许欣喜和温暖，他扬起笑容，语气仍旧是一贯的平静和自制，“恭喜你恢复力量。”
“……你还好吗？”
说出这句话海拉就后悔了，被关在这样的地方怎么会好。可是班纳博士不介意，他笑着摇了摇头：“还不错，至少我在这儿有吃有喝。”
也就是说，他还有过连基本生活都无法保证的经历。
海拉的心紧紧揪起，她有很多很多话要说，但是到了嘴边，女神发现自己所能说的只有那毫无诚意的一句：“我能理解你。”
是的，她能理解。正因为她理解这样的待遇，海拉才不知道如何去与班纳博士沟通。海拉的出场就伴随着死亡，她在仙宫一直生活到步入青春期，她知道被看为怪物是什么感受。
回应海拉的是布鲁斯·班纳一贯随和的笑容，他对着女神招了招手，好像她还是个孩子。
“伸手。”见海拉走过来，班纳博士从口袋中拿出什么东西，放到她递到面前的手掌心上。那东西几乎没有重量，即便房间里几乎没有光芒，海拉还是看清了那个东西。
是一折成舞者模样的折纸。
海拉抬起头，班纳博士双肘搁在腿上，握着双头，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被囚禁的模样：“我以为我机会把它送给你了。”
“这是最后一个吗？”
“我想是的。”班纳博士的语气里尽是遗憾，“不过我想现在你也不需要折纸来吸引注意力。”
——因为之后的局势将会因为浩克变得异常复杂，即使你不是复仇者的一员，一开始便选择了美国队长的你，必然要卷入其中。
后半句话班纳博士没有说出口，海拉亦读不懂他眼中的含义。不过她也不在乎未来会如何，对于海拉来说，不管抉择多么痛苦局势多么黑暗，她有史蒂夫就够了。
现在让海拉更在意的，是那天班纳博士没对自己说完的话题。
“你说那个教给你折纸的孩子为什么没有与你成为朋友？”
“因为他死了。”
这一次的班纳博士没有沉默，他只是收敛了笑容，用平静至可怕的语气开口回答了海拉的问题。
“追杀浩克的人误杀了他。”
原来是这样。
女神碧绿色的眼睛里闪过半分唏嘘，然后她低下头，避开了博士如同刀锋的目光。她之前一直以为是浩克伤害了那个孩子，但在拉斯维加斯，浩克没伤害自己，这让海拉有了新猜测。
果然是这样。
“史蒂夫说，目前处理浩克的方案是将他送出中庭。”海拉没有继续刚开的话题。她话锋一转，说道。
“他是对的。”班纳博士思索半晌，点了点头，“这样浩克就不会再威胁到任何人了。”
“但是你呢。”
听到他依旧冷静的像这不是对他审判的话语，海拉有一点难过。
“但是你自己呢？”
“你希望我违背复仇者的决定，为队长添麻烦？”
“我只希望你自己选择对自己的裁决。”
“你……你在仙宫的生活是如何结束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班纳博士叹息一声，有些犹豫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