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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落宇顿了顿,点点头
“是”
话题有些冷了,皇上的笑容也没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
“叫你们来,想必都知道为什么了,欺君罔上,国法难容,有没有什么异议?”
皇太女的身体一僵,敛下眸子
“母皇,儿臣难胜储君之位”
“哦?”
“…。。儿臣想要退了,一介布衣,求母皇看在樊密身怀舒家骨肉的份上,饶他不死,伴儿臣闲居皇陵吧”
舒小三愕然抬头,目光有些惊慌的在两人面上扫来扫去,皇上脸色十分难看,一拂袖子站了起来
“推卸责任你也干得出来!为了男人你不要祖宗天下了么!!!”
舒落宇握住小三的手,安抚的拍了拍
“儿臣认为不妥”
皇上冷哼一声,坐回到椅子上。舒落宇沉思了一下
“母皇,大燕彻底打退了外敌,扬眉吐气,不过国力着实虚了,这个时候不宜大动干戈,易储这件事,动摇国之根本,皇姐千万不能再提”
皇太女虚咳了两声
“樊家欺君罔上,若是不斩尽杀绝,怕是天下清流会口诛笔伐,没有尽头。此时易储,有大人物担了责任,受到惩罚,到可以平了这些人的舆论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免得朝廷闹成一片混乱。大燕恐怕再经不起折腾了”
“就为了区区几张嘴,就夺了皇姐储君之位?那是不是太瞧不起我和小三了”
皇上斜着眼睛睨了舒落宇一眼,哼道
“你到有什么办法?天下清流虽说吃饱了没事做,但是力量倒是不可小觑!”
“不过一群穷酸,我和小三别的不会,杀人总还是会的”
皇上皱了眉
“大燕这只凤凰,都快被你拔成秃毛鸡了!!”
舒落宇微笑
“女儿明白,所以大燕才更需要一个柔和的储君殿下,以养生民啊”
皇太女看了看舒小三,舒小三佯装不知低下头塞了一把杏干在嘴里,也不怕酸倒了牙。舒落宇看看皇上的脸色
“母皇,樊家号称商通天下,可见她们在大燕商人中的势力,儿臣以为,大燕疲惫,这商人比文人要重要些的,如今樊家造反未成,天下人心惶惶,皇家对樊家的态度,便是对商人态度,不宜与过于狠厉吧”
“你说怎么办?”
“不如,千里流放”
皇上嗤笑一声,千里流放,就是没一刀两截,看着是捡了一条命,造反啊,天大的皇恩啊,可惜了,千里流放,终身苦役,不过就是拖长了的死刑,还不如一刀砍下去利索呢。经年累月的采石做工,风吹日晒,鞭打驱使,没人能离开那个死囚苦牢。
“你们看如何?”
皇太女眨眨眼睛
“她们应该泣拜皇恩了”
舒落宇话题一转
“不过……儿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关于太女君?”
“关于太女君”
“你看看你皇姐!若是单单是你亲姐也就罢了,可她是皇太女,你知道谋害皇太女当处极刑吧?嗯?二子?”
“儿臣明白,但是母皇,小皇子是无辜的”
“朕代太女处理了吧”
皇太女浑身一震,脸色苍白,舒落宇和小三起身跪地
“母皇三思!”
“朕不用三思了,这个孩子在皇宫里也待不住!”
舒落宇叩头,细长的眼眸明亮的看住女皇
“所以,他不必在皇宫,樊密失踪便好了!”
中秋了,合家团圆,月亮大大的挂在天上,缭绕着层层彩云,舒落宇架着车,摇摇晃晃的走在山间,拉车的两匹马脚下有些磕磕绊绊,想必是赶得太急,太急不好啊,错过了投宿地,又累着了马。
舒落宇稳住了怀里睡熟了的舒天赐,拉住手里的缰绳,两匹马立刻就停住了脚。
山上很潮,也有些冷。湿冷的空气令脸上湿漉漉的,舒落宇抹了把脸,回头问道
“睡了没?”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一只手挑开帘子,亦肃的脸探了出来,温润的脸型消瘦的厉害,两颊塌陷下去,乌溜溜的眼睛愈发的大了。
“太女君睡了”
舒落宇皱了眉,摸了摸他的脸
“什么太女君,万不可再说了,叫姐夫便好”
亦肃点点头,坐在她身边,靠在车框上,看了看裹在锦缎小袄里的舒天赐
“文亲王也该出殡了吧?”
舒落宇呵呵一笑
“平反昭雪,风光大葬”
亦肃转过头来,水雾凄迷的眼睛看着她
“任…纵…。尧?”
“对啊,任纵尧”
“皇上她们怎么舍得?”
舒落宇抿了抿嘴,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如今舒落宇已经龙腾虎跃,大燕不能有盖过皇太女的战将权王,自古名将和美人不准人间见白头,英年早逝恐怕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个时候,母皇的愤怒,皇太女的眼泪,小三的嚎啕。好过日后相对无言,赐青锋三尺,鸩酒一杯。
也许她太过悲观,只是她从来认为,再好的感情经不起现实的推敲,尤其天下芜杂,事务纷繁,如何敢仗着无边的亲情回护,便肆无忌惮?什么样的情感,都是需要用心经营的,亲情也好,爱情也罢,这个世界上没有毫无理由的爱恨情仇,没有人魔怔了一般死心眼的对谁好上一辈子,知进知退,方是立身之本。
意犹未尽者,善;过犹不及者,悔。
再好的境遇,也不至于让她昏了头。
手臂紧了紧,搂紧怀中的舒天赐,抬手将亦肃鬓边的黑发顺过耳际。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也是舍不得的”
亦肃顿时眼泪汪汪,哽咽
“母王被囚京城,我居然不在她身边…。。”
舒落宇心里一痛,亦肃的表情痛苦不堪,那越湛呢?
她无数次看见他独自沉默,他背手站在亲王府的水塘边闭目临风,是不是也是为了自己没能在评剑山庄已经老迈的父母身边,而感到痛苦,悔恨,愧疚?
是什么让他能平和的面对着她这个亲手把评剑山庄推到风口浪尖上的罪魁祸首?是什么令他始终等着她,努力表情平和的面对她?
一次一次的,越湛在父母和她之间做出取舍,当他选择用其他方式代替保护自己的父母时,会是怎样的自责?
他选择留在她身边,是不是会觉得自己为了爱情放弃了亲人。
舒落宇的鼻子有些酸,轻轻的将亦肃的头抱到自己肩上。许一句一生一世,应一句等你回来,沉重而华丽,越湛做的可歌可泣,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令人失望吧。
心脏骤然一痛,舒落宇的五官扭曲了一下,那杯假死鸩酒留下的后遗症,令她口腔里浮出淡淡的血腥味道。
舒落宇自己觉得不是个能失去理智,爱得惊天动地的类型,她受着那样的教育,走过那么多的国家,世事与她如浮云,那样先进的文明,熙熙攘攘的人来来去去,琳琅满目,花花绿绿,还有谁能死守着谁,玩什么此情不渝?
供大于求,任纵尧需求不强烈,不知道什么是爱。
如今,她觉得,她会爱的,想起一个人,在所有人愤怒他的所作所为的时候,为他心疼,知道他的难处,懂得他的牺牲,感念他的守候。
越湛,就是一次一次在至亲与她的取舍间,穿透她的灵魂,在她心间绣下一片锦绣河山。
微微颤抖的睫毛微微湿润了些,舒落宇抬头看了看九天皓月。
亦肃呜呜咽咽的在她肩头,落下眼泪无数
“我是不是不孝…。母王对我那么好…。对我那么好…。。现在她没了军队…被软禁在京城…。。呜呜…。母王……”
舒落宇的眼泪落下了来,江夏王一身凄凉,保住了性命,软禁京城。当年的评剑山庄,面对刀光剑影,危机四伏,越湛哭过吧?哭过么?在没人的地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心痛难耐,手指有些抖,顺了顺亦肃的头发,舒落宇的嗓子有些哑
“别哭…。想家就回去看看,没关系,你是自由的”
亦肃抬起头,眨眨眼,眼泪流过面颊,舒落宇靠在车辕上
“你见过越湛?”
“嗯…。湛哥说,喜欢你就要帮着你,你身份高,总是被人虎视眈眈,多一个人真心对你,他很高兴也很放心,你是个好女子,好女子总是要有很多好男子喜欢,也会娶很多好男子”
“肃儿!”
“嗯?”
舒落宇擦擦他脸上的泪痕,失了权柄的江夏王,形影相吊必定抑郁而终,亦肃啊,你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怎么办才能让一个人心里不会因为情伤而留下深深的裂痕?
篝火
再有两天就到百越了,战争过后的焦土寸寸惊心,当你的身份不在是一个战士的时候,不由得会为这些满目苍凉。
皇太女派的的暗卫隐在看不见的地方,随时准备着用生命维护着这几个人的安全。舒落宇不知道舒小三是不是也在里面,清澈的眼睛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的走远。
亦肃靠在她的肩头,泪水粘湿了睫毛,舒天赐裹在貂裘里,抓着舒落宇的衣襟,睡得安稳,没人原意在马车里长时间的对着樊密,虽然他并不暴躁也不多话,但是他目光太过可怕,偶尔抬起眼睛,带出死一般的静寂就像死人脸上的两个黑洞,触目惊心。
舒落宇并没感觉到自己归心似箭,却差点跑坏了马,于是路程反而在边境上显得漫长起来,也许看在别人眼里,她是舍不得离开大燕吧?
舒落宇抬手摸了摸鼻子,说实话,她是正经的人上人,关于留恋这个词,她比较陌生。一个人在阴谋算计里面打滚的时间太长了之后,那些取舍便会渐渐的渗入骨血,摆脱不掉了,那还有什么纯洁的情感,就是有,也是掺着算计过后的。
日落西山,喷薄而出的红焰染红了天,在舒落宇眼中,那就像是斩断一个人脑袋后喷出的血,不甘,而且愤怒。
她一向立于不败之地,很少痛打落水狗。给无法反击的败者留下口气,那是她身上残留的唯一一点慈悲。
勒住马,伸出手臂扶住摇晃的亦肃,亦肃揉揉的眼睛,懵懂的看了看四周
“?”
“马走不动了,今晚露宿吧”
“好”
亦肃盯住她看了看,跃下马车,越到边境,亦肃黏在她身边的时间越多,几乎寸步不离,目光粘稠紧密,依依不舍,舒落宇心里明白,亦肃也许不会留下来。
叹了口气,将车稳住,解开三匹马,几个身影跃下来,径自安排了。篝火已经升了起来,天越来越暗,西边出现了五彩斑斓的云霓。
身后一阵轻响,舒落宇回过头,目光有些惊异的看见很少露面的樊密揭开了锦帘,费力的向外挪动,一个箭步赶上去,舒落宇扶住他的手臂
“姐夫,您慢着点”
樊密猛地抬起头,面纱上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在舒落宇脸上,良久,手掌轻轻的覆在她的手臂上,借着她的力量下了车,缓缓的走到火堆边上,舒落宇扬了扬下巴
“太平,给大姨夫找个东西垫垫,地上凉”
舒天赐应了一声,爬起来把自己的皮垫子放在地上,然后爬到亦肃怀里坐好,樊密苦涩的笑了一声,一对泪珠跌了出来。,转头望着舒落宇
“我一直想让你死的”
舒落宇莞尔,扶他坐下
“必要时,我也会下手”
“即使有我腹中的胎儿”
“对”
樊密抚了抚腹部
“我们父子确是靠你才活了下来”
舒落宇勾着嘴角,拾起树枝拨了拨火,舒天赐蹬蹬蹬的跑过来,坐到她怀里,摸着她腰上刀柄的五彩流苏,火离珠。舒落宇淡淡的应道
“姐姐也是希望的”
“我不能理解你们,在皇太女身边那么久,我始终也看不清楚,你们做事到底依从着什么”
“皇家水深,真么会有一成不变的人,好比高山,山脚下炎炎夏日,山顶上白雪皑皑,比如说我,我是个女人,我是王夫的妻主,是皇上的女儿,是太女的妹妹,是我岳母的儿媳,我是评鉴山庄少主的妻主,我也是大元帅,我是文亲王,我还是有继承权的嫡亲二皇女,层层叠叠,都要去正确的对待,谁还能看得清了”
“在我眼里,一直想把她当成自己的妻主”
“如果你只看到姐姐是个女人,那你会怨恨她的”
樊密望着火堆,目光闪烁。舒落宇敲了敲手上燃烧着的枝条,飞出若干火星,晶亮轻巧,瞬间湮灭在黑暗之中,亦肃去马车里拿粮食了,小天赐笑闹着跟了过去。
“她是个女人,她更是个皇太女,她说和你退守皇陵,惹的母皇大怒。她不是完全对你无情的”
繁密突然尖刻的反驳
“怎么不见的是为了你退守皇陵!!你喧天夺势,如日中升,几年之后,必定两虎相争!!”
“我这不是退了么?大燕政坛再与我无干,就是谁想兴风作浪也不至于跑到百越来挖我吧?再说了,皇姐她不过是一直在后面看我出手,真出手,只强不弱”
“你甘心为他人作嫁?”
舒落宇笑笑
“怎么叫为他人作嫁?我又不想当皇帝”
“你击溃外侮,内肃权臣,为的就是有一天一无所有,隐姓埋名背井离乡?!!”
舒落宇笑的有些无状
“一个人一辈子毫无阻碍的做些事,那叫幸运!还有人比我幸运么?我在大燕可谓翻江倒海,狼烟四起也好,宫廷政变也罢。我一直是被完全支持信任的,我身边,我心里,一直都有坚强的后盾,不用担心有人下黑手,不用担心被人出卖,也不用担心回过头去背后空无一人。”
“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那些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拿着还糟心,何必走哪里拖到哪里?你说我是文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个名声爵位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站在大街上,身为布衣百姓,也没几个权贵敢看不上我吧?”
“你…。。”
“你说财富?那种东西,用的时候拿的出来就好,何必全占着惹眼招贼?日拥千间,夜眠七尺,文亲王府再辽阔华丽,也比不过大好山河,锦绣万里。”
“…………。”
“本人武功不是最高,江湖上排名也还过得去,谋略不是最精,尚能入眼,称不上惊才绝艳的天才,也是勉勉强强够上个人才吧,若想混碗不错的饭吃,总是可以的”
樊密沉默了半晌,喃喃道
“你想混什么的饭碗,估计都是可以的”
舒落宇呵呵一笑
“那是,金銮殿我也坐过,点将台我也站过,太女印我也拿过,传位诏书我也接过,遗族大迁徙,估计过了个几百年就没了,大燕皇权集中,支派灭绝。我还想怎么样?就是坐上龙椅,也不够我折腾了。那守城累死累活的细致活,不是我这样人干的。”
“…………”
“老娘就往青楼里一蹲,写写曲子,弹弹琴,不也是闲情落花好日子??”
隐隐无数喷水声,樊密都忍不住笑了,摇摇头
“怪不得皇太女喜欢你,我就是不明白,你何以对我和颜悦色?”
“我现在布衣一个,你不过就是我姐夫么?”
樊密哑然,良久感慨
“造反本是大罪,谢谢你救了樊家满门”
“以一个布衣的角度来看,我不认为那是仁慈”
樊密摸摸肚子,摇摇头
“不死,总是有希望的”
舒落宇喝了口亦肃递过来的热水,看着他抱着舒天赐坐在她身边,亦肃一句谢谢都没说,很显然,他并不感激,当然,他也不痛恨。
舒落宇想,我们站在这里接受他们的不死,他们也许更接受死。对于敢于造反的枭雄来说,成王败寇,痛痛快快的引颈就戮,在历史上留下血色惨烈的一笔,好过苟延残喘摇尾乞怜的慢慢的折辱吧?
男人到底是男人,怎么会明白金戈铁马的女人心?
结局
边境,近在咫尺,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晃晃悠悠的仿若牛车,远处隐隐的可以看见越湛的王旗迎风招展,樊密坐在车内,目光呆滞,大燕二十多年流水一般在他头脑中飞速而过,时光真如别人所形容的那样,白驹过隙,去而不返。
幼年时的春光,成年时的焦躁,婚后日复一日的等待,岁月蹉跎走投无路,曾将他逼得理智全无,如今一切有了结果,舒落宵的一颦一笑突然就那样清晰的浮现于脑海,只是,今生,再也见不到了。
慢慢的合眸,两行眼泪缓缓的。流下。
是否,当人得到了结果,才会心平气和的回头,是否,这一回头,就会后悔?
亦肃雾蒙蒙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前方百越的国土,张了张嘴,含着眼泪笑了
“尧…是不是…就要到了…。?”
舒落宇回握住他的手,答
“是”
舒天赐扬起小脑袋,眨眨细眸
“爹亲在么?”
舒落宇颔首
“在“
亦肃哽咽
“我是不是从此以后就…。不和你分离了?”
“是;一生一世”
舒落宇的声音有些缓慢,忍住没有回眸,亦肃专注的看她的侧脸,她眯着眼睛,脸上有些苍茫。风吹乱她的黑色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