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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一个不大的旅行袋向车门走去。
火车在保定站停了。我想,她肯定在这一站下车了。
这趟车终点站是北京。到站了,我下了车,在河样的人流中穿行。出了站口,我快步走向公共汽车站。
天啊!我忽然看到了那个小姑娘:大眼睛,双眼皮儿,好看的脸,油黑的头发,红上衣……
她不是三个小时前在保定站下车了吗?
难道我看到了魂儿?我不信。难道是看花了眼?决不会!那么,她是躲到别的车厢,一直站到了北京?
我想追上她真诚地对她说一声:“你真好,我不如你。”可终于没有追上,她拎着那只不大的旅行袋挤上了公共汽车,门关上,车开走了。
我久久伫立着,目送那远去的汽车。心中又忽然想起,老人说,人是有魂儿的。
我相信了:人有魂,国有魂,民族有魂……
真喜欢这样绵绵的雨,长长地落着,忘记了晨昏,忘记了时间,也忘了节令。啊,尤其在这五月已过去了一半的初夏,雨像薄纱的帷帘一样突然地放下,立刻为你隔住了很多阳光下的喧腾和扰攘,以及过分明白清晰的事物形象。因为晴天太明亮,声光无尽,脚步杂沓,事情就多得让你做不完;而且它无形中有那种催迫人的力量,使你无法懒惰。一个亮亮的晴天,你家电话铃响的次数,一定比雨天多;门铃被按响的机会,也一定较阴雨的日子多;而且你自己的心也会不停地忙──特别是我们女人家,一碰到那久雨后的大晴天,就如同捡到了一块金黄色的黄金似的,非要好好地利用一番不可。又想晒书,又想晒被,更愿痛痛快快洗一次衣物。因为这富有热力的阳光,能将每一件湿漉漉的衣服晒得又干又脆;能使每一样经它暴晒过的物件留下余香;而这等的好天气又是最引诱人要去旅行和郊游的天气;也是处理各种外出事务最方便的天气;当然,也是最适于拜访朋友的好天气了……好像一到晴天,诸事就争先恐后蜂拥而至,你竟不知道先做那一件才是?
突然间,那盏金黄灿烂的大灯转暗了,在幽黯的气氛里,第一滴雨像珍珠般掉落,然后无数的雨珠串连成线,压抑着飞扬的灰尘……虽然雨的步态转柔,但是你仍然听见它清朗的带着金属韵律的步音;当众弦俱奏又不停地增加更多的弦索时,你就可以听到一曲丰富的雨的交响乐了!这时,你整个地被笼罩在雨丝交织成的帘子里。首先,你感到了丝绸触肤的凉爽;炎热退却,烦嚣也跟着远去。隔着一层薄薄的朦胧看世界,不慌不忙,世界是那样宁静可爱;隔着一点距离看人生,人和事都比较好安排。真的,在这静静的下雨天,谁也不骚扰谁,只见雨中的绿意如润玉,蓓蕾们也都有了血色,同样是我们枯旱的心──日日沉埋在烟尘和烦嚣中的,竟也获得一些泽润,寻回一点宁静,找着那属于自己的声音和思维。如果雨下得更浓更密,你就更无牵无挂了,很多生活上的杂七杂八都可放下,而且一无愧怍。只有在这时,你可以理直气壮地把不想做的事情统统给推开说:“下雨嘛,等天好了再说。”──这真是最好的理由,谁也不敢责怪你懒惰;其实你虽懒,心灵却像雨水中的叶开始摇曳起来,尤其是在这五月已过去了一半的初夏,让似甘露的雨带给你一份清凉意,给你从容地酝酿那创造的灵泉吧!
…
曾经有个少女,带着紫丁香的忧郁走着,走着。
走进戴望舒的《雨巷》。
(多少年了,还走不出长长的忧郁)
伤感的梧桐叶,飘飘零零,在小巷,摇曳暮秋的情绪。
有多少的话,找不到人诉说。云一般的秀发上,点点滴滴,弹落着黄昏,弹落着李清照的浓愁。
(历史不同了,而人还有共同的感觉)
我担心纤细的紫丁香会被风雨冲折,
我担心浓重的黄昏雨会把你淋透。
空空的足音响着,响着,一直走,一直走。
(前方,会有一个小院停泊你感情的小舟吗)
直面你湿漉漉的眼睛。
一无所有的我,只能打一把小伞给你,撑起一角没有忧郁的晴空,而剪破
我们共同感知的孤独。
世界很小很小。
风哦雨哦路哦,遥远,遥远。
遥远成记忆之湖里的一粒小蝌蚪。
而小巷,成为世界的一幅速写
晚上7点多钟,巴维尔·弋奥尔基耶维奇·沙丰诺夫朝火车站走去。当他走到无轨电车站附近,抬头看到了自己读中小学的学校──一栋黑沉沉的4层楼房。这楼房依然伫立在老地方,和童年时候见到的一样,和许多年前一样。
这就是他坐在书桌旁度过许多学习时光的地方,他带着激动而又好奇的心情看着这座昏暗的楼房,突然发现右边角落里射出红色的灯光。难道还是玛丽雅·彼得洛夫娜住在那儿?玛丽雅·彼得洛夫娜是他小学时候的数学教师,以前就住在这里。他怎能马上想到她呢?要知道,他曾经是她最宠爱的学生,玛丽雅老师确信他在数学方面前途无量。沙丰诺夫沿着林荫道走过去。他与老师多年不见了。她现在是否还住在这儿?是否还活着?如今怎么样啦?记忆中有多少事情同玛丽雅·彼得洛夫娜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啊!沙丰诺夫小心翼翼地上了台阶。他想敲门,但是门开着,走进去一看,房间里没有人。
在他的身后有人说话,“是谁在那里呀?”
沙丰诺夫回头一看,在门口站着一位个子不高的清瘦女人,他立刻便认出是玛丽雅老师。沙丰诺夫低声说:“玛丽雅·波得洛夫娜,您认不出我啦?”她就像对待学生家长那样,用严肃而有礼貌的声调说:“请进来。”
“您还认不出我?玛丽雅·彼得洛夫娜,我是……”
她用几钞钟功夫从上到下地仔细打量着他,稍带惊恐地说:“帕沙、沙丰诺夫……帕沙!请坐,请坐,坐到这儿来,坐到桌子前边来,帕沙!是你来啦!”
沙丰诺夫高兴而窘困地说:“是我,是我,我这就过来。”顺手把斗篷和帽子挂在衣架上。他看到衣架上只挂着玛丽雅·彼得罗夫娜的一件大衣。
他想同玛丽雅·彼得罗夫娜握手,但是他没有握,因为人们与母亲见面时是不握手的。
他们在桌旁坐下。
玛丽雅·彼得罗夫娜立刻重复着说:“太好啦!帕沙,是你来啦……实在认不出你啦。你是出差来办事的吗?”他回答说:“我是路过这里。”他没有说自己是从南方度假回来,因为说这些好像不太方便,也显得轻浮。
“我们现在就喝茶。等一等,等一等,我们现在一起喝茶……”
他本不想喝茶,只想就这么坐着,看看老师,想同她聊聊,谈一谈……可是玛丽雅·彼得洛夫娜拿起茶壶。
“我马上就来,帕沙,请原谅我不客气地用爱称叫你。你现在已经是……”
还没有说完,她走进了厨房。
巴维尔·戈奥尔基耶维奇四面观看,玛丽雅老师和战前一样,孤身一人住在这间只有一扇朝花园的小窗的屋子里,一切都和原来的一模一样:桌子、床铺、宽大的书橱,桌子上摆着墨水瓶、作业本,旁边还放着一支红铅笔。
玛丽雅·彼得洛夫娜拿着茶壶走进来,高兴地说:“好啦!帕沙,先谈谈你自己。你现在干什么?干得怎么样?不过,关于你的事,我可知道得不少,是从报纸上看到的。你写的书我也读过。你结婚了没有?”她急急忙忙地提了一大堆问题。沙丰诺夫回答说:“我已经结婚了,玛丽雅·彼得洛夫娜老师。”
她甜蜜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幸福吗?”他回答说“好像挺幸福,我有一个儿子。”
她还没有完全听清楚,接着又说:“好啊!工作怎么样?你在搞什么设计?”“我在搞新型结构设计。”搞得怎么样?成功了吗?“暂时还不知道。玛丽雅·彼得洛夫娜,咱们还是谈谈过去,说说学校吧……”
“我很清楚地记得你们班是战前的班级,有一群顽皮的有才能的男孩子。我还记得你同维佳·斯涅基列夫之间的友谊。”
“玛丽雅·彼得洛夫娜,还记得您给我的代数打过2分吗?好像是在7年级的时候。”
“记得,那是因为你没做作业。数学这门课你学得特别好。但是你很懒。”
她往茶杯里倒入茶水,放进茶匙,想了一下问道:“还记得米沙·舍赫切尔吗?”
“当然记得!我很羡慕他。我们在课堂上还读过他的作文呢!在这方面,我可一点儿也不行。”“他当上了记者,”玛丽雅·彼得洛夫娜慢慢地说,“到全国各地去出差,还出国。我经常看到他写的文章,也常常想到他。”
“他来过吗?”
“没有。”
“是啊!我们都各奔东西了。”沙丰诺夫接着说,“听说维佳·斯涅基列夫在乌拉尔当厂长。玛丽雅·彼得洛夫娜,有谁来看过您吗?你遇到过我们班的同学了没有?您见过戈里沙·沙莫依洛夫吗?他当了演员,还记不记得您对他说过他很有才能?”
“帕沙,我只是在电影里见到他。”
“难道他没有来过吗?”
玛丽雅·彼得洛夫娜没有正面回答巴维尔·戈奥尔基耶维奇。沙丰诺夫低声重复地说“玛丽雅·彼得洛夫娜,维佳·斯涅基洛夫没有到您这儿来过!他去年好像来过这里。”
“没有。没来过。”
“玛丽雅·彼得洛夫娜,我很想知道,有没有谁给您写过信?”
“没有,帕沙,”她说,“柯良·西比尔采夫经常到我这里来。他生活很不幸。他经常来。”沙丰诺夫不太记得这个同学。这个男孩好像不爱讲话,很胆怯,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
“记不太清楚了。”他耸耸肩说,“我忘了。”
“很不好。”玛丽雅·彼得洛夫娜说。
师生二人都沉默不语。听了这最后一句“很不好”,沙丰诺夫感到很不自在,他理解出双重含义。在默默无言中,他看到玛丽雅·彼得洛夫娜正往书橱里看。他也跟着看书橱,在第一排书架上发现了他写的关于飞机制造方面的书。
“玛丽雅·彼得洛夫娜,在您这里有我写的书?”巴维尔·戈奥尔基耶维奇说完,立刻停住嘴,他记得他并没有把这书寄给老师。
“是的,我读过啦。”
沙丰诺夫站起来,把自己写的书从橱中拿出来,很难为情地说:“玛丽雅·彼得洛夫娜,我在书上给您签个字,可以吗?”
突然,从书中掉出张小纸片,他急忙拣起来,原来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他自己的相片。他回过头凝视着玛丽雅·彼得洛夫娜。
“很不错的一本书。我很有兴趣地读完了它。帕沙,这张相片是从《真理报》上剪下来的。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我还给你拍了一封贺电。”
他羞愧内疚地记起,两年前在收到的许多贺电中确实有老师打来的电报。尽管给别人回了电但没有给她回电。
沙丰诺夫不记得在书上写了些什么话,但是他清楚地记得他和老师是怎样分手告别的。玛丽雅·彼得洛夫娜走出来送他。他沉默无语,老师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问道:“帕沙,告诉我,在你的著作中有没有一点点我的劳动?”
“玛丽雅·彼得洛夫娜,您说到哪儿去了呀?”他喃喃自语地说,“如果不是您……”
她直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以为我不高兴吗?”不,像你这样的贵客到我这里来过,我明天就讲给我的学生们听……去吧,帕沙,祝你取得更大的成就,祝你幸福……”
他们分手了。他很快地走进公园的小路。回头一看,玛丽雅·彼得洛夫娜还站在台阶上。
回莫斯科的路上,沙丰诺夫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心中充满火辣辣的羞愧感。他想到维佳·斯涅基列夫,想到舍赫切尔,想到沙莫依洛夫,想到多年前一起学习过的所有同学,希望得到他们的通信地址。随后,他又想给玛丽雅·彼得洛夫娜老师写封信,但是他惊讶而无比羞愧:他竟不知道老师家的门牌号码!
当火车停到一个大站的时候,沙丰诺夫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出车厢,按学校的地址给玛丽雅·彼得洛夫娜拍了一封电报。电报中只写了这样5个字:
请愿谅我们。
没有上帝
我们周围的奇迹都是偶然事件。几亿亿颗星星自己创造了自己,并非出自一只全能的手。它们自己按一定的路径一成不变地运行,没有什么力量牵制它们。由于饥饿和伤痛,婴儿学会了啼哭。为了医治那些懊丧之心,一种小花自己发明了自己,我们于是有了洋地黄制剂。
地球自己安排了白昼黑夜,自己倾斜了身子,我们于是有了四季之轮回。没有地球磁极,人类也可以在没有标记的天空海洋中航行,但南北磁极仍然自顾自地存在和变化。
胰腺糖分自动调节是怎么回事?为了保证足够的体能,它在血液中维持着一定浓度的糖分。没有这种机能,我们大家都会昏迷和死去。
为什么白雪一直坐在山顶等待,恰恰在山下玉米苗儿口渴的时候被温暖的春日所融化?实在是令人可爱的巧合。
人心搏动七八十年,没有停止。在跳动之间,不知道它怎样获得充分的休整。肾会过滤血液中的毒物,只把好的东西留下来。可不知它是如何做到良莠分明的。
是谁出示了两性相爱的孕育所在,坚持劈开那颗微小的卵子,足日足月之后,一个婴儿便有了准确数目的手指、眼睛、耳朵和头发,而且都布置在准确无误的地方?当强健得足以支撑生命的时候,婴儿便准时赶到了这个世界。
没有上帝。
=…
著作得以出版,殷切切送某人一册,扉页上恭正题写:“赠xxx先生存正。”一月过罢,偶尔去废旧书报收购店见到此册,遂折价买回,于扉页上那条题款下又恭正题写:“再赠xxx先生存正。”写毕邮走,踅进一家酒馆坐喝,不禁乐而开笑。
大学毕业,年届三十,婚姻难就,累得三朋四友八方搭线,但一次一次介绍终未能成就。忽一日,又有人送来游票,郑重讲明已物色着一位姑娘,同意明日去公园xx桥第三根栏杆下见面。黎明早起,赶去约会,等候的姑娘竟是两年前曾经别人介绍见过面的。姑娘说:“怎么又是你?!”掉身而去。木木在桥上立了半晌,不禁乐而开笑。
好友x君,编辑十五年杂志,清苦贫困,英年早逝。保存下那一枝笔和一副深度近视镜。租三轮车送亡友去火葬场火化,待化的队列冗长,忽见墙上张贴有“本场优待知识分子”,立即返回取来编辑证书,果然火化提前,免受尸体臭烂,不禁乐而开笑。
入厕所大便完毕,发现未带手纸,见旁边有被揩过的一片脏纸,应急欲用,却进来一个人蹲坑,只好等着那人便后先走。但那人也是没手纸,为难半天,也发现那片脏纸,企图我走后应急。如此相持许久,均心照不宣,后同时欲先下手为强,偏又进来一人,背一篓,拄一铁条,为拣废纸者,铁条一点,扎去脏纸入篓走了。两人对视,不禁乐而开笑。
居住于A城的伯父,沉沦于二十年右派生涯,早妻离子散,平反后已垂垂暮老,多回忆早年英武及故友。我以他大学的一位女生名义去信慰藉,不想他立即复信,只好信来信往,谈当年的友情,谈数十年的思念,谈现在鳏寡人的处境,及至发展到黄昏恋。我半月一封,连续四年不断,且信中一再说要去见他,每次日期将至又以患病推延。伯父终老弱病倒,我去看他,临咽气说:“我等不及她来了。她来了,你把这个箱子交她。”又说一句“我总没白活。”安详瞑目。掩埋了伯父,打开箱子,竟是我写给他的近百封信,得意为他在爱的幸福中度过晚年,不禁乐而开笑。
陪领导去某地开会,讨论席上,领导突然脖子发痒,用手去摸,摸出一个肉肉的小东西,脸色微红旋又若无其事说:“我还以为是个虱子哩!”随手丢到地上。我低头往地上瞅,说:“噢,我还以为不是个虱子哩!”会后领导去风景区旅游,而我被命令返回,列车上买一个鸡爪边嚼边想,不禁乐而开笑。
夜里正在床上半醒半睡,有人影推门闪进来,在立柜里翻,翻出一堆破衣服和书报,扔了;再往架板上翻,翻出各类米袋子、面袋子和书报,扔了;在桌斗里又翻,是一堆读书卡片,凑眼前看了看,扔了。咕嚷了一句顺门便走,我在床上说:“朋友,把门拉上,夜里有风的。”小偷把门拉上了。天明起来整理房间,一地乱书乱报,竟发现找了好久未找着的一份资料,不禁乐而开笑。
上大街回来,挤了一身臭汗,牢骚道:“用枪得在街十字路口扫一通!”回家一杯茶未喝尽,楼梯上步声杂乱,巷中有人呼:“大街上有人用枪打死几十人了!”遂也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