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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们之间的身体接触有了前几次的铺垫;但无一不是温水里煮青蛙——慢慢来的;像今天这般鲁莽的行为还是第一次;令我有些意外。今天我才明白;男人的激情是大河决堤时的汹涌澎湃惊天骇浪;而涓涓溪流在温柔前行过程中无法停止的锐利和柔韧则是女人。
现在;这个男人就是一股失去了理智的洪流;没有任何障碍能够让他停止奔流;几片薄薄的衣服就像几片纸屑一样;七零八落。我是一朵拒绝开放的花蕾;羞涩地闭合;是他强有力的手指;一瓣一瓣地;逐一剥开了我。我感受到他强烈的爱意;很短的时间内也失去了理智;很紧地贴住了他;如同溪水融入奔腾的洪峰之中;已无法分辨了。
金戈拣起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书页上沾了些水;他拿到裤腿上擦了擦;放进斜挎在肩上的包里。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包是一直挎在肩上的;想起刚才;我偷偷笑起来。金戈不明白我笑什么;我指指他吊在屁股上的包;金戈愣了片刻;一个男人有些尴尬的笑声在寂静的园子里响起。
风一如既往地飘来;将笑声捎出了好远;天空里;偷偷挤满了星星。
这件事过去很多年了;被很多女孩珍视的第一次;除了那个不断晃动的包以外;我再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痛感或者幸福感。记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有时候它像块橡皮;会擦掉生活中很重要的内容甚至一条生命也会被它抹掉;有时候它像电脑里的内存;只要发生过;任何细节都会保存下来;尤其那些不为人看重的细枝末节的物件或行为;比如那只晃动的包。
再比如那串“叮铃铃;当啷啷”的摇铃声。那是日本一个叫村上春树的作家在小说里讲述的一个细节。三年前——大约也是我开始上大学的时候——我和这个家伙约会。他比我大一岁;他是第一个和我发生性关系的人;一天;我们两个出去做徒步旅行——去北方爬山。当时是秋天;漫山遍野到处是熊。这正是熊准备越冬的时节;它们出去觅食;很危险的。它们有时会伤人。就在我们出去的前三天;它们把一个徒步旅行者咬死了;咬得好惨。所以;有人给了我们一个铃铛;让我们随身携带。我们应该一边走路一边摇铃;为的是告诉狗熊说附近有人。这样;熊不会伤害我们。所以;我们一边走一边摇铃。我们走到一个周围没有入的地方。他突然说他想……干那事儿。我也有点想干;就说;好吧。于是我们走进一片杳无人迹的灌木丛中;这里没人能看见我们。但是我害怕狗熊呀;所以我们就这样;一边手摇着铃;一边活动。从头到尾都是如此。叮铃铃;当啷啷!
以后再次发生的许多次;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儿;没什么值得追叙的了;我倒是觉得金戈从这件事上获得的乐趣远远胜过我;要不他怎么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地提出要求;锲而不舍和乐此不疲呢。虽然那件事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但我从来没有拒绝金戈;一次也没有。
小村没有到我这里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的课堂上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或许与我们那一次不算成功的谈话有关。
小村返校第二天到我家里来;进门没等放稳手中的土货;就急切地靠近我的身体;气喘得像头小牛。分别不几天;小河就涨满了水;需要紧急泄洪。我拒绝了小村的想法。他看我很冷;自己也软塌下来。
怎么啦?桃子。他先开口说话了。
我说没什么;我们应该谈谈。
有什么事吗?他说。
我说我有一天会离开这里;你应该有自己的感情生活。
去哪里?我可以随你去。他说。
我说去和二十年前的一个人在一起;我们之间;你或许是多余的。
这不可能!我会杀了他。他说。
我说小村你应该冷静。
我没办法冷静。他说。
沉闷的一声响后;我看到门关上了;屋里恢复了原样;小村旋起一股风出去了;快得像没有来过。其实;我们的谈话根本没有展开就以赌气结束了。这样的结果我没有预料到;我准备了话题;他如果追问;我将告诉他让他离开我的原由;并希望说服他拿出选择来。
这段日子;梦像幽灵一样缠住我不放。小村姐姐出嫁前夜对我说的一席话;还有他母亲枯瘦的面孔和掠过面孔的几缕白发;这些场景时常变成梦境包围我。她们站在那张搁满煤油灯的木桌上;煤油灯散发出股股黑烟;像紧急报警的烽火台。我跪在龟裂的地上;浑身用麻绳五花大绑着。还我儿子!还我儿子的声音从她们嘴里吐出来;像毒蛇吐出的芯子;伸到我的头上来。我想想;叫不出声来。远处一双眼睛注视着一切;脸上暗藏幸福的微笑……
今天是《欧美文学史》本学期最后一次课;再过一星期就到期末考了。学生们也似乎可爱多了;镜片后面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放出友善的光来。个个都像想要得到一颗糖果的孩子;而我是那个手握糖果的人。
阶梯教室最后一排坐了一些陌生的脸孔;当然;他们也是这里的学生;他们的特点是只要分数不要知识。不过;总算给了老师一些面子;最后一次课上让老师认清了班里的人数。课间我走到他们中间;没等我开口;一个陌生学生——后来我才知道名叫张涛——笑嘻嘻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考试前的八个美丽愿望。一是拥有奔腾5的大脑;二是老师发慈悲透露考题;三是缩印技术炉火纯青;四是监考老师睡大觉;五是知名捕手给一个承诺;六是记忆细胞成几何级速度增长;七是和复习好的同学交换大脑;八是时光倒流。每条愿望还作了简短阐释。看完后;我表达了对张涛的鼓励;对他说;您可回宿舍睡大觉做美梦去了;冲这点;您及格应该没大碍。话音刚落;掌声像热锅炒豆子般响起来。
这群可爱的家伙!
最后一次课;我也没有看到小村。
回家出完《欧美文学史》的考试试题后;我照例去了“镜子”咖啡馆;在角落那张桌子上借助暧昧的灯光读金戈的来信。
金戈在信中提到了我们之间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从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中我感觉当年流血汩汩的伤口早已结痂并只留下了几块渐渐萎缩的疤痕。金戈说没想到当年我那么傻竟然不知道拒绝他。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拒绝他;虽然他的要求有些“不讲道理”;虽然那件事对于我无足够的乐趣可言。当然;金戈后来因“作风不正派”被文联开除、妻子带着孩子改嫁等等变故与我不知道拒绝的行为或许多少有些关联。这也是金戈在信中一直感念我的原因。他说他至今仍过着糟糕的生活;但有一种成就感时常在他的内心升腾。他说野火能在一瞬间烧毁冬天整片草场;是因为草已经枯萎;烧毁是一件迟早都会到来的事情;重生的草芽早就在地里酝酿了。
金戈的妻子我只见过一面。唯一一次见面不到一分钟。那个女人留给我深入骨髓的印象;两个字可以概括:白和瘦。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了;虽然轻得很小心;但我还是感觉到了女人的气息;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一个黑衣女人立在门框下;如一幅后现代抽象画。那个女人像一根风干了水分的枯枝;脆得随时都有被折断的可能;纸一样白的脸上嵌一副细瘦的黑边眼镜;眼睛里射出刀子一样的光来。
我看到门页转动到吸住门碰的一瞬间;那个女人傻傻地愣住了;然后往后退了一步。这突如其来的场面让她疑惑;推开的是自己卧室的门吗?片刻后;女人又回到门框下;咬紧的牙关里终于像点燃的炮竹一样爆出两声响:畜——生——她男人似的随手抓起门边的挂衣架朝床这边砸过来。
我以后再也没见到那个受到我打击伤害的女人;金戈告诉我;没想到一向安静的小学教师后来变成了一头野狮子;大闹金戈所在的文联;迫于层层的压力;金戈不得不离开带给他宏大气魄的编辑职业;成为一名无业游民。
令我困惑的是;金戈丢掉文联的工作后;没再来找我;他像一滴水一样从我的世界蒸发了。我常回到那个破旧的园子;幻想能在那里找到金戈;可是我们离去之后基本再无人光顾了;也没看到金戈的身影;破旧的园子继续破旧下去。
当我现在向这些大学生提起我“辉煌”的文学经历时;他们会用大得有些空洞的眼睛瞪着我;以为我在说谎;想把我和我的话语吞灭。
那段与文学有关的经历虽然早就灰飞烟灭了;但我阅读小说的习惯至今没有改变。从最新出版的各类文学杂志中;我经常读到一个署名“金戈”的人写的小说;我不能判断两个金戈是否是同一个人;是否是影响了我的生活的那个人。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金戈的名字像一只只眼睛在各种文学杂志中频繁地注视我的时候;正是我那个金戈开始给我写来那些没有地址的信的时候。
我收拾好东西正欲起身离开“镜子”咖啡馆;老板“撑衣杆”过来了。
不再坐一会儿?
我点点头。
有一件事跟您商量商量。
我重新坐回去。
我们准备搞一次以镜子为主题的文化沙龙;沙龙内容包括镜子实物展览、镜子文化论坛几方面;想请您加盟。
犹豫了一会儿;我表示同意。
从“镜子”回到我住的小区已经午夜了;门外值班保安指着值班室对我说;说有个自称我学生的女孩子执意要见我;已经在值班室呆了两三个小时了。她真是我的学生;名字叫不上来。透过值班室玻璃门我看到她坐在长椅上和另外一个男保安有说有笑;我敲了敲门上的玻璃;响声打断了他们幸福的说笑;外边比屋里黑;女孩低了头眯起眼睛看了片刻;看到是我;快步走出来;与男保安的招呼似乎都忘了。
你等我很久了?我问。
才一会儿。周老师;我来找您想说点小村的事。学生说。
时间晚了;到家里去吧。我说。我知道宿舍早关门了;这时回去有很多麻烦;就向学生发出了邀请。
这一晚;我们谈话的内容超过了夜晚的长度;我们整夜没合眼。天刚放亮;学生就离开了。走之前;她向我挤了挤眼;意味深长地朝我这间装满镜子的房间看了又看。
小村没和我联系的几个月;和这个女孩在一起。女孩早就恋上小村了;小村一直没有接受她。前段时间;女孩没想到会突然收到小村抛出的“玫瑰枝”。女孩当时特意用了“玫瑰枝”这样一个自创词;来表达她的惊喜。后来;女孩从小村的嘴里知道了我和小村的关系以及我们之间发生的一些事儿。
女孩告诉我;他们在一起表面看起来很开心;实际上;她发现小村有时神情恍惚;情绪不稳定;有时一言不发呆坐在那里。最近还经常和她玩失踪;几天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问他他总说去找一个远房亲戚。女孩说告诉我这些;并不是因为在乎小村和我的那一段关系;她来找我;只是想找到她和小村之间的“症结”;她说她在意这一段感情。
《欧美文学史》的考试如期进行;试卷批改完毕意味着我的工作将告一段落;我的心情似乎也轻松了许多;开始计划暑期的出行安排;我想去西藏走走;据“镜子”咖啡馆的老板“撑衣杆”说那里是一个干净的地方。
没想到《欧美文学史》考试结束后我会接到一个电话。我正在家里查看有关西藏的资料。文学院的头让我去一趟。我以为让我去取试卷回来批改;但取试卷这等事不应该劳驾头儿吧。去的路上我有些犯嘀咕。
在文学院院长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我听到了一些令人意外的消息。
那个叫张涛的陌生学生考试夹带被监考老师发现;夹带的内容竟与试题一模一样;
有学生举报我;说我向某某某泄露了《欧美文学史》的考试试题;举报信和试题的影印件就摆在院长的办公桌上;院长的手就压在上面;
学校附近一家名叫“镜子”咖啡馆的老板被害;我班学生小村有重大嫌疑。小村已被警方隔离;没有参加《欧美文学史》的考试;这个学生的成绩先空缺。
我的双脚不知道怎么迈出文学院办公楼的;我的心里空荡荡的;就像院长那间空荡荡的宽大的办公室。
责任编辑 胡 翔
杀人者
你还记得那个杀手刘明辉吗?
记得。四年前这个案子曾轰动一时;谁不知道恐怖大魔头刘明辉啊?他的手上共有三条人命。当时;报纸、电视和广播滚动播出他的通缉令。大街小巷贴满印有他的头像的印刷品。一时间;整座城市沸沸扬扬;有关刘明辉的传言多如牛毛。根据已经披露出的事实;他是一个凶残无比的人。其杀人手法和现场;比该城历史上被处决的大杀人犯王一新更为血腥。事发当晚;警方就进行了全城大搜捕。因为这个人的逃脱;城里人人自危;谈他而色变。抓捕他的确费了不少周折;警方的悬赏金额不断加码。大约是在90几天之后吧;刘明辉才被抓住。被捕时;他坐在阳光咖啡馆里;正在悠闲地喝着咖啡。据说;那是某一天的傍晚;他新剪了头发;脸色苍白;还扎了领带。一位侍应生后来回忆说;他表情呆滞。掐指算来;刘明辉被执行枪决已过了三年多。枪毙他的那天;全城可以说是万人空巷。
你果然记得。随着时间的推移;估计记得这事的人会越来越少。因为城里不断有一些新的事情在发生;这谁也阻拦不了。现在我看上去显得憔悴;你不用告诉我我也知道。我甚至不需要镜子;只要用手摸一摸;我就能发现脸上有哪些皱纹。它们密布在我的皮肤上;像一些浅显的伤痕。即使是在我的身体里;它们也已开始显现;我随时都能触碰到它们。可是四年前我不是这样子。那时候;我的身体紧绷绷的。不同的场合下;我叫着不同的名字;小红、小文;或小玉。在我们这个行当里;我还有些名气;有很多回头客。唉;真没想到;我会老得这么快。
应该说我和顾客间的关系处理得很好;我总是尽量为他们的难处着想。所以;我的口碑一贯不错。话扯远了;还是说刘明辉吧。
刘明辉杀人的当天晚上;躲到了我这里。他的手上和衣服上沾满了血。我把他藏在阁楼上。我长期租住着一间民房。屋顶;在靠里一侧;也就是床的上方;用水泥搁板做了一个类似于阁楼的小杂物间。好像有两米来宽吧;这里的居民常常会在自己家里弄出这么一个地方。他们只是在外面拉上一道布帘子;不让人看到里边的破烂。这种杂物间不做楼梯;要上去必须搭上梯子。它实际上有点像是后来的衣橱;和屋顶的距离还不足一米。我的杂物间里堆满了房东不要的东西;都是些过了时的衣服、棉被、废旧书籍、纸箱、空酒瓶和一些不要了的塑料水壶。
刘明辉的突然出现;让我不知所措。他说他刚杀了三个人;警方正在追捕他。他还说他身上带着一把刀、一支手枪和500块钱。然后他就站在那儿对着我傻笑;脸上的肉一块一块地痉挛、扯动。这时;相反是我先冷静下来。我帮他洗净身上和衣服上的血迹;拿两只凳子叠在一起;把他推上了阁楼。在我给他擦洗时;他一动也不动;手脚软绵绵的;没一点力气;就像是个病人。他上阁楼也费了很大的劲;差点掉下来;我推了几次才推上去。紧接着我也爬了进去;我帮他尽可能清理出一个较为舒适的窝。我把那些书籍、纸箱、空酒瓶和塑料水壶都挪到外面来。故意杂乱无章地码放着;直达屋顶;借以挡住视线。这样;就算不拉上布帘子;也看不出破绽。而在里边;我铺上了破棉被和旧衣服;让他躺下。他的身体在发抖;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我告诫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那天夜里;城里响着凄厉的警笛声。警车到处奔驰;出来寻欢作乐的男人明显少于往日。可能是紧张;也可能是为了故布疑阵;也不知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总之;我特意打电话叫来了一个老顾客。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说他还有事。我威胁他说;如果他不来;我就把电话打到他家里去。
那人最终还是来了。我承认那是我最快活的一次;也是最淫荡的一次。他不知道;在我们共同的头顶;有一把刀、一支枪和一个杀人犯。我心里想着这些;高度紧张和剌激;让我快感如潮。我抓挠他;嘴里喊叫着。在他瘫软了之后;我起劲扇了他两耳光。我让他咬我。他果真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便伏在我的肩胛上呜呜地哭起来;他说和妻子在一起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我拍了拍他;挺可怜他的。很多时候;我都会可怜男人。
没过多久;几名警察就敲开了我的房门。他们荷枪实弹;穿着防弹衣。说是查户口;查流动人口的身份证和暂住证。他们神色严肃、冷酷;手指搭在枪的扳机上。由于慌张;我只披了一条大浴巾。那人还赤条条地裹在床单里。警察一下子就控制了他;枪口指着他;他吓得直哆嗦。一名警察掏出照片比对着看了看;低声说不是。屋子里的气氛这才松动了些;枪口也挪开了。他们厌恶地瞅着我和地上的男人;哼!你们就知道干这;明天去派出所交罚款吧!一位警察拿着照片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看到了刘明辉。他说见过这人吗?我摇了摇头。他又说这人很危险;见到了务必要稳住他;再想办法报警。我说是;知道了。另一位端着枪进了洗手间;他把门摔得咣当咣当响。还有一位猛一下拉开了小阁楼的布帘子;问我有梯子吗?没有。上面装有什么?我说不太清楚;像是房东不要的破烂。说着;一个人抄起一把拖把;对着上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