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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穆神色平静，声音低哑道：“因为我不愿意背弃你，但也不愿意背弃我的主子。”
他这句话中有两层深意，可是奚没有听出来，所以她只是惊怒道：“他都把你害到如此地步了，你还把他当做主子？！”
玄穆微微笑了一下，笑容很平静，又很决绝，“对我来说，此生有且只有一个主子，这一点就算到我死都不会变。更何况，本就是我先背叛了主子，受到惩罚是我应得的。”
奚怔怔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玄穆闭了闭眼，视线落在天花板上，眼中的神色变得悠远而沧桑，“奚，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是厌憎甚至仇恨着人类的。”
“我出生在另一片大陆，那是一个与汨罗一样的低阶位面。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世界被一个皇朝统治着，弱肉强食，并且实行奴隶制。我所在的家族原本是那个皇朝的贵族，只是因为父亲得罪了当时的皇帝，我们全家被抄，而我也沦为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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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朝代的贵族，很喜欢豢养奴隶，尤其喜欢豢养那些从贵族沦落，失去了反抗能力的奴隶。他们觉得，能将原本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脚下肆意蹂躏羞辱，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那时候我只有十二岁，被那些贵族当做牛马，当做**，当做清除晶石杂质的肉猪……我甚至眼睁睁看着我的幼弟和幼妹被百般凌辱，被剥掉光滑的皮肤，被像垃圾一样卷在破布里丢出去。”
奚的身体微微颤抖，想要让玄穆别再说下去了，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她只是听着这些场景就感觉无比恐怖，那亲身经历的玄穆，他当年又是在怎样的地狱中？
玄穆的表情却依然很平静，声音轻缓，没有半分起伏，“我那时候当然是恨的，发誓要将这个皇朝的人统统杀尽，也是在那个时刻，我的天赋潜能被激发，修为在短时间内就突破了分神期，成为那个世界的最强者。”
“我杀死了皇朝的统治者，杀光每一个蓄养奴隶的贵族，让那些羞辱过我害死了我弟妹的贵族生不如死，还救出了我家剩余的亲人。那个大陆，血流成河，天地元气变换，终于惊动了上界位面世界的高阶修士。”
“他们如神明一样降落在我的世界，却不是来惩恶扬善，主持公道，而是看中了我们家族之人身上的天赋潜能，想要用我的肉身去炼制丹药与法宝。”
说到这里的时候，玄穆脸上终于露出了讥诮的表情，眼中带着刻骨的鄙视与仇恨，“你看，人类的修士多么肮脏，多么无耻，又多么虚伪？他们没有直接把我们都抓走，而是用慈祥的面容，诱骗我仅剩的那些族人，心甘情愿跟着他们去了高阶位面世界。在懵懵懂懂中，把这些豺狼当做师父，恭敬又崇拜，甚至直到被丢入炼丹炉活活烧死，炼制成丹药的时候，也没有回过神来。”
“那时候，唯一察觉到不对劲的人只有我一个，我带着一身伤逃了，可是，又哪里逃得过一个名门大派的追杀？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遇到了主子。”
玄穆的声音停顿下来，眼底掠过一丝惘然，还有淡淡的怀念。
奚的呼吸也微微凝滞，神色无比复杂。
她对卫子熙的了解很多，却也很少很少。卫子熙在她面前一直表现的是奚未知的一面，他在别人面前又是如何模样呢？
于是她忍不住问道：“是卫子熙救了你？”
玄穆忍不住勾起嘴角，自嘲道：“与其说是主子救了我，倒不如说那些人面兽心的畜生倒霉。我那时候满身狼狈，躲进了一个院落，在那里遇到了孤身一人的主子。”
“那些追进来的人看到主子，有一人是好男色的，见到主子后色与魂授，被迷得神魂颠倒，又见着地方偏僻，看到的只有我这一个死人，所以不忙着处置我，却想对主子图谋不轨。”
奚轻咳了一声，听到这个结果，很是无语。
2891 灵魔兼修
卫子熙的长相确实是无比丽，宛若好女，可在神域和暹罗，见着他的有哪个人敢露出一点点异色，更别说如此愚蠢的觊觎了。
该说这些伪君子倒霉还是胆大包天呢？
果然，玄穆继续道：“那些人死的极其……凄惨，惨不忍睹。就连我这样满心仇恨的人，看到他们的死状，都觉得心中的恨意被释放出来了。”
“我原本并不觉得主子对我有恩情，可是他杀那些人的方式，让那些人落得下场，让我跪在了他面前，希望能报答他的恩情。我不管主子是如何想的，但我会将他当做一辈子的主人。”
奚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所以，卫子熙就让你跟着他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时的卫子熙也太好说话了吧。
玄穆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无比自嘲道：“主子将我一脚踢开，说他身边从不养废物，还是个脏的要死的废物。”
“我那时候不过分神期，别说站在主子身边，就是连他手底下的一个小兵都比不上。但主子没有将我赶出那个院落，所以我在那里养伤，短短一年就进阶到了空冥期。”
玄穆的天赋潜能是非常强大的，原本的修行速度就要比普通修士快数倍。
后来他又在那院落中发现了一些魔族相关的功法，因为遭逢过剧变，所以玄穆体内已经有了魔气的残余，就算修习魔功，也是事半功倍。
寻常人如果同修人类与魔族的功法，很可能会因为道心与魔心都不稳最终走火入魔而死，可是玄穆的心智却无比坚定，而他的天赋血脉又让他的身体能兼容各种力量，以至于他竟然成了一个灵魔兼修的人类。
不到百年时间，玄穆终于突破了神级，有资格站在卫子熙身边，也成为了他手下唯一的人类心腹，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玄穆的修为越来越高，隐隐超过了卫子熙身边的其他人。
玄穆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被判卫子熙，哪怕卫子熙的愿望是毁灭世界，毁灭人类。
经过千年的洗礼，玄穆的心智已经变得冷硬如铁，他对人类既没有了恨，也没有了感情，只剩下不在乎其生死的漠然。
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去汨罗执行任务的时候认识了奚，慢慢将这个和死时的幼妹一样年纪的女孩放在心里，慢慢的让她变得越来越重要，越来越无法背弃。
直到，为了她背弃了曾发誓效忠一辈子的主子。
奚听完所有的过往后，救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玄穆彻底背弃卫子熙？她说不出来。
让玄穆回到卫子熙身边继续效忠？她更不可能同意，那是眼睁睁看着玄穆去送死。
最终，奚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不能背弃，那你不如当自己已经死了吧？”
玄穆一愣，错愕的目光望向她。
奚缓缓道：“若是没有我救你，以你在红莲业火狱所受的伤，必然会让你神魂慢慢干涸，最终死亡。”
2892 寸步不离
“就算卫子熙当年真的对你有恩，如今你也已经把命还给他了。你现在的命是我给你的，如果你真的找不到活下去的目标，那就跟着我吧，哪怕把我当做你的主人。”
玄穆的瞳孔猛一阵收缩，不是感动，不是震惊，而是骇然。
因为他想起了在红莲业火狱中卫子熙说过的话。
“奚绝不会容许你心如死灰，慢慢走向死亡，所以她会给你新生，让你忘记与我之间的恩怨，留在她身边。因为她不会容许你真的一心求死，哪怕不愿意与你主仆相称，她也会做出这个决定。这……就是奚！”
“到了那一刻，你就成功了。你只要提出，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哪怕姬冥煜也不能提出反对。五行灵珠凝结本源之力，最后那颗水灵珠一定会在奚身边出现。”
“哪怕一开始的时候，因为彻底隐藏在血脉间感应不到，但随着与本源之力不停靠近，不停感应，总有一日，天曜石会发现水行灵珠的存在。”
“而你要做的，就是在奚解锁第五重木之本源前，将水行灵珠的主人带离他们身边，交到我的手中。”
玄穆的身体忍不住剧烈颤抖了起来，双目猛然闭上，身体佝偻起来，仿佛是无法承受身体的剧痛。
“玄穆，玄穆，你怎么了？伤势又发作了吗？”奚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按在他身上，木之本源源源不断地往他体内输入。
玄穆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男人低沉魅惑的声音。
“玄穆，你可以选择彻底背叛我，也可以选择相信我的话。你说此生都将我当做唯一的主子，那就让我看看，你作为一个忠仆，到底能做到何等地步。”
“你不必担心我会伤害奚……哪怕这世间的一切我都会毁灭，也绝不舍伤害她分毫，我只是要将她从姬冥煜身边抢过来而已！”
“你可以不按照我说的去做，可是最后的结果，你又能够承受多少？”
奚检查玄穆的身体，发现他伤势没有变化，可是神魂却剧烈震荡，气血翻涌，灵力和魔气混乱逆转，仿佛随时会走火入魔。
“玄穆，你冷静点，控制自己的灵力，不要再想那些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来，难道就是看你把自己折腾死的吗？”
颤抖的身体慢慢停止了痉挛，紊乱的气息也逐渐归于宁静。
奚松了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慢慢收回了木之本源，“玄穆，你觉得怎么样？”
玄穆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眸子深沉如水，仿佛沉淀着墨一般的幽暗。
奚听到他用低哑的声音道：“你让我下半辈子为你而活？”
奚点头，“如果这能让你振作起来，重新拥有求生**的话。”
玄穆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要知道，玄穆很少笑，这样的笑容在他脸上，似乎枉然，似乎悲呛，又似乎决绝，显得那样悲伤，让人打从心底里觉得难过。
他说：“那就让我寸步不离跟在你身边。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哪怕为了你和主子，我也会……好好的活下去。
2893 闹矛盾
神女谷中，许多人在穿行而过，进行着他们一天的劳作。
只是，今日工作的时候，他们不如往常那么专注，而是总忍不住把视线投向湖边。
那里有两个神仙般的人物，一个是他们神女部落的神明，另一个是暹罗大陆的王者。
在这之前，他们从没想过，自己竟然能亲眼看到这两个大人物。
远远望去，男子修长挺拔、风姿卓绝，女子容颜倾城、飘逸如仙，衬得那湖光山色都仿佛染上了仙气。
只是远望的神女部落众人却不知道，他们看过去如神仙伴侣般的男女，此时正在闹矛盾中。
姬冥煜冷着脸，神色说不出的难看。
奚抓着他的手，讨饶道：“好啦，你就别生气了。玄穆如今的情况特殊，根本就没有生存意志，我答应他留在身边，也是希望他能慢慢忘记背叛卫子熙和境界跌落的事情。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人救出来，总不能丢下他不管吧？”
姬冥煜寒声道：“所以你就同意一个对你有企图心的男人寸步不离跟在你身边？”
奚先是一愣，随后立时哭笑不得道：“什么又企图心？姬冥煜你这个醋吃的好没来由，我跟玄穆从来都只是伙伴、室友关系。当初在汨罗大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和南宫煜是一对，也给予了忠心的祝福。”
“更何况，你忘了我们在魔界时碰到的那个姑娘嫦翎了吗？她明显心系玄穆。我还问过玄穆与那姑娘是不是情侣，玄穆也没有否认啊！”
奚解释了一通，姬冥煜的脸色却没有好多少。
他是男人，难道会看不出玄穆看奚的眼神有多特别？更别说，这两个人在汨罗的时候还曾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么长时间，让他怎么能放心？
但这一次，姬冥煜生气倒也不仅仅是吃醋，更因为他觉得这个玄穆被救出的时机和过程太巧合了。
卫子熙向来都最擅长阴谋诡计，玄穆又曾是他最忠心的属下，真的会那么容易就因为奚而背叛吗？
姬冥煜低头望着奚，双眸微眯道：“你就真的那么相信玄穆？万一他是卫子熙安插在你身边的一颗棋子呢？”
“不可能吧？”奚几乎脱口道，“你不知道玄穆伤的有多惨，就连修为境界都跌落到了渡劫期，如果不是我拼命稳住他的神魂，他都会直接油尽灯枯而死。这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做戏吧？更何况，还有嫦翎的佐证，当时玄穆背叛了卫子熙，卫子熙当真是万分生气。”
奚把嫦翎描述的当日场景又说了一遍。
说到卫子熙因为“关心则乱”，被玄穆诓骗去了极远之地的时候，她的神情有些复杂，也有些怅然。
卫子熙对她的感情或许是真的，但却非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也非正确的人。两个无缘无分的人硬要强求，只能成为孽缘，最终两败俱伤。
姬冥煜当初虽然有分身在场，但分身没有神智，所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今听到他这番话，眼中的寒意不由又浓重了几分。
2894 奢望
奚将那些复杂的思绪抛到脑后，抓着姬冥煜的手道：“退一万步讲，就算玄穆真的要害我，他如今也不过大乘期初阶，而我已经是大乘期巅峰，他根本就伤不到我啊！更别说，在我身边还有你存在，你会一直陪着我，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姬冥煜眼中的厉色慢慢被无奈的宠溺所取代。
他突然单手扣住女孩的纤腰，另一手按在她的后颈上，不待她反应，狠狠吻下去。
奚猛然瞪大了眼睛，被吓到了。
随后是羞恼地手忙脚乱推开。
这里可是在外面，众目睽睽之下，这个男人已经如此没节操了吗？
姬冥煜倒也没强迫，由得女孩羞愤地躲开，却将她拥在怀里，不让她再退半步。
奚往周围看了看，发现神女部落的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分外认真的在干着自己的活计，没有一个人往这边张望。
可是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却让她更加羞恼，忍不住狠狠捶了男人胸口一下。
这样捶打对姬冥煜来说，比蚊虫瘙痒还不如，但看着奚难得小女儿的情态，他的眼中却满是笑意。
觉得这样的女孩儿才像她如今十**岁的模样，那么鲜活，那么可爱，让他爱不释手，不舍得跟任何人分享。
想着想着，他又按住女孩轻轻吻上去。
只是这一次不是吻在红唇，而是落在眉心，像是温柔包容的呢喃，又像是钟情一身的宣誓。
奚脸上的羞意也慢慢被温馨甜蜜所取代，她乖乖依偎在男人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只觉得岁月静好，恨不能时光永远停留在这里。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是奢望。
神女谷的结界，也就是流光梵海阵突然一阵波动，几道人影在不远处慢慢出现。
流光梵海阵原本只有一个入口，也就是连接天医谷的传送阵，而想要打破结界进入，就连神级修士都不一定能做到。
如今进来的这几个人既不是通过传送阵，也不是打破了结界，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穿越阵法进入了神女谷中。
整个暹罗大陆，能用如此轻描淡写的办法破解流光梵海阵的，除了君越泽，不做第二人选。
奚连忙拉着姬冥煜迎上去。
果然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君越泽和跟在他身后的季卫承、阿青、小婉，以及灵羽。
灵羽一看到奚立刻扑了上来，叽叽喳喳对她说着在海上的经历，还有这段时间从君越泽身上学到的知识。
奚一直微笑听着，直到她说尽兴了，才问道：“你们本该刚刚登陆，去往伏龙界，怎么会来神女谷？”
这一回开口的是君越泽，他道：“我是来找你和神……姬冥煜的。”
姬冥煜见君越泽神色凝重，不由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君越泽没有说话，而是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了一个样子普通甚至有些陈旧的罗盘。
姬冥煜和奚当然认识这个看似朴素的罗盘，那是君临溪留下的遗物，也是唯一能窥探到天机的通天羽。
2895 水脉（求票票）
可是，让姬冥煜和奚震惊的是，原本虽然陈旧却完好的通天羽上，此时出现了三条极其细小的裂纹，而那裂纹的位置刚好在通天羽的正中位置，就好像将通天羽的两边世界分隔了开来。
君越泽脸上没有半分温和的笑容，声音也不再宁静舒缓，而是沉沉如水，“天道有变，乱生阴阳，暹罗和神域恐怕马上要迎来狂风暴雨。”
他说着，抬头望向奚和姬冥煜，眼中的暗沉慢慢变为了化不开的忧心，“而这三道裂痕与这逆乱卦象，是我为你俩的未来占卜时，得出的结果。”
奚的呼吸微微一滞，猛然攥紧了姬冥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