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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手剑指,往店小二胸前「气户」、「天宗」左右四处要穴点去,岂知店小二手脚一能使动,便伸手入怀似要取物,牛头儿一旁喝道:「小心!」
「别动,你杀不了我的。」刘旷一脚踩住店小二手掌。
「你怎麽没有毒发身亡?」店小二一脸迷惘。
这话使刘旷想起自身中毒之事,他自己也不懂为何没有毒发。喝道:「说,为什麽要杀我们?」
店小二犹是一脸难以置信,恍然地看著刘旷,喃喃自语:「天下奇毒穿心散怎麽没有毒发……没有解药的穿心散怎麽没有毒发……?」突然吐了一口黑血,带著一脸遗憾的表情断气。
牛头儿走近。「大哥,你杀了他?」
「没有,他是自尽身亡的。」
鬼门三人都已死去,再也无线索可寻。两人心中的谜题还是无处可解,於是一前一後往旁处木椅坐下,静思无语。
牛头儿忽然眼神一个雪亮,说:「大哥,最近我们就跟南天会有牵扯,你说,这江南鬼门和南天会会不会有关?」
刘旷正在思考,举起右手向牛头儿一个轻拍,说:「我们所见相同,但是没有凭据最好别说。」
「嗯,好吧。」牛头儿再追问:「对了,刘大哥,你想是谁出手救我们?」
「这个……」刘旷也想不透。
「你想当时我们身後除了那店小二外,再无其它的人,谁又能点中他的穴道之後消失无踪呢?」
「嗯,除非是远距离投暗器或小石头。」刘旷沉思著。
「可是在他的身上并无受暗器所伤的痕迹,如果是被石子点中也该有石子落在附近呀!」
刘旷忽然灵机一动,道:「对了,我知道有一种武功可以将内力化为一道指气,这种武功就叫作『凌空射穴』。」
「凌空射穴……没听师父说过有这种武功?」牛头儿偏头,正想再问下去。
忽然,刘旷面色大改,伸手用力敲敲自己脑袋,自言自语:「啊!我怎麽没有想到,这天下除了她以外,还有谁能使『凌空射穴』?」站起身子慌张的四处走看。
牛头儿见他突然之间变得恍惚,担心问:「大哥,你找什麽呀?你没事吧?」
只见刘旷忽而皱眉,後来表情又满是喜悦,高喊:「伶儿,是你吗?」
「伶儿,快出来,我知道是你救了我!」
「伶儿──」
四处宁静,无人回应。
「伶儿──」刘旷不由地加大声音,更急促地的呼唤。
仍是无人应答,刘旷开始在客栈内狂奔狂找。
刘旷失神地倒在一块椅凳,久未见到心上人的他,终於忍不住满满的思念之情。想到满心期待的喜悦却可能落空,不由得内心一阵激昂,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年来的相思之苦总算爆发出来。
「伶儿,伶儿──」他开始狂吼。
「你怪我吗?你是不是怪我放你一人孤伶伶地留在谷里?所以不愿出来见我?」
身上已中的毒粉,是天下奇毒「穿心散」,他不会再活著回去万花谷见她。心想到此,更是痛苦万分。
「伶儿──伶儿──你可知我有多想你?我真的好想见你!我只想在死前再见你一面呀!」
「我……我要酒,只要醉了……醉死自己……」转头看著牛头儿,眼神混乱:「酒……拿酒来!」
牛头儿从未见他这般失神,犹如发疯的模样,吓得不知所措。他听话地动身走往柜台内取酒,口中却不时高喊:「苗姑娘、苗姑娘……你快下来,刘大哥他中了毒,神情有些不对!」
将两壶陈年好酒交到刘旷手中,也不敢走得太远,担心他会有所不测。但他心底已打定主意,就算刘大哥因此疯了一辈子,他也不会离开。
酒,是纯米酿造,说它烈不如说它顺口。
心情愉快的人可以喝得多,因为酒已对味;心情不好的人喝得更多,因为酒根本无味。
「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一壶烈酒,将手一甩砸碎酒壶,举起另一壶酒就要往口中灌下去,忽然,朦胧的眼眸中,客栈门口出现一个白影,那白影向前进了几步,宛若叹息:「够了,别喝了。」
轻柔甜美的语调,好耳熟。
是谁?刘旷揉了揉眼睛仔细看。
一身雪白素衫,发盘於顶斜挽素钗,那菱角嘴和甜甜梨涡,接著小巧高挺的鼻梁上那双明媚如水般的眼眸,如此娇美的人儿正俏生生地立在眼前。
刘旷不敢相信地再用力揉了双眼,直把眼眶揉到发红。
那声音续道:「别揉了,再揉都要揉出血了。」
「伶儿……伶儿,是你吗?」刘旷仍然不能置信。
那甜美的美人儿不就是巧伶吗?
她目中含著未落下的泪珠,带著一脸又喜又嗔的神态。
「是,是我……刘大哥,伶儿在这里。」
「伶儿!」
刘旷提足飞奔过去,虽然两人只距八、九步之远,却不愿浪费一分一秒,飞快的将巧伶搂进怀里。
两人紧紧相拥,刘旷口中仍不断轻声呼唤爱人的名字:「伶儿、伶儿……」。
「呃……耶……咦……怎麽会这样?」眼见平日自忖有分的刘大哥忽然当众紧抱著一个姑娘,牛头儿登时在一旁傻了眼,再定睛探了探刘大哥抱著的女子,娇美的气质容貌加上玲珑有致的身段,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哦!原来刘大哥的心上人如此美丽动人,难怪刘大哥忘不了她。」他在心中赞叹。
就牛头儿单纯的观点来说,美丽的外表是常人所能见到的第一印象,因此生得漂亮的人就容易得到幸福美满的爱情。
然而,刘旷与巧伶之间却不是这样一成不变的公式。
她的美丽和他的俊逸是一种巧合,不是他们在相互选择对方时的条件。
那样的相思悬念、这般的深情相对,岂只因外表的吸引?
情之所以生死相许,原只在於一个「痴」字。
第十六章 南天鬼门两疑猜,西川馀波犹不尽
苗若燕正沐浴完毕,突闻牛头儿叫唤之声而匆匆赶了出来,正要奔下楼梯,竟然见到刘旷怀中搂著一名白衣女子,当场震得她脑门巨响,彷佛所有生命泉源都已流去。
但见刘旷忘情地朝巧伶额上轻轻一吻。
苗若燕怒火燃起,双手握拳不断颤抖,嫉恨之心现於眼眸。
这对好不容易重逢的有情人却不闻不问它事,眼底心底只有对方的身影。
「伶儿,你知道我很想你吗?」
巧伶深情地望著刘旷,不停点头,身子更往刘旷的胸膛靠近,柔声应:「知道,我知道,伶儿也好想你。」
「你跟著我们很久了吗?」
「嗯。」巧伶抬头看他,又点点头。
「这麽坏,躲著我?」刘旷亲腻地用手指点点她的鼻头。
「不是我要躲,因为我发现了有很多人要伤害你。」
刘旷朝地上一指,道:「你是说地上的这三人吗?」
「不只,这至少是第五次。」巧伶淡淡一笑。
「第五次?」刘旷讶异地重覆她的话。
「嗯,沿途想要害你的人马最少有四次。」朝地上三个尸身一比,「都是同一夥的。」
「你是说江南鬼门老早就盯上我们。」
巧伶点头。
「都是你暗中帮我把他们打发掉的?」他嘴巴是这麽轻描淡写,但是他岂会不知道那些人绝不是「打发掉」这麽容易解决的。
任何人都不敢惹的「江南鬼门」,谁有能耐来「打发」?
「这是我应该做的。」巧伶也是轻描淡写。
刘旷大受感动,想不到巧伶对自己的感情竟然达到以生命相许的地步。一想到她为他不顾自身安危而冒险的经过,不由地怜惜心疼地轻轻吻上她的脸颊。
「我才觉得奇怪,怎麽一路上如此平静,原来是你暗中助我……让你吃苦了,伶儿。」
虽然事不关牛头儿,他却也控制不住地,在一旁跟著感动,很难得他会忍得住默不吭声。见两人如此恩爱,想到他对苗若燕这般痴恋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回应,不由地丧气地想:「她为了刘大哥可以连命不要,刘大哥真是幸福!我也……也可以为了苗姑娘不要性命,可是……她也许不会有丝毫感动!」
这时他心又想:「这个姑娘看起来这麽天真娇弱,怎麽可能一个人去对付那些鬼门的杀手?」一想起刚才那些杀手的狠毒手段,更是不敢相信地看著她而一愣一愣的。
他总算按奈不住地插嘴:「这麽说来,鬼门不只和南天会有关系而已,说不定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组织。」
「不错,我也是这麽想。」刘旷颔首示意。
怀里的巧伶因他和牛头儿对话,抬头往牛头儿的方向看。刘旷这时才想到自己还把她搂在怀中,於是脸带腼腆地放开巧伶,有点不好意思的神情对著牛头儿。
「头儿莫见怪,愚兄一时失礼。」
他与巧伶尚不是夫妻,也未有媒妁之言,在明初如此保守的风气,当众拥抱亲热是违反礼教的行为。对巧伶这个云英未嫁的闺女来说也是极其失礼。所以他才赶紧推开巧伶,并对牛头儿致歉。
岂知,巧伶来自深谷绝地,对於时下的礼仪规范根本浑然未知;加上她的祖师婆婆同样来自苗族,有著敢做敢为敢爱敢恨的作风,对她的门人也不加诸这些世俗礼教。
巧伶无心理会旁人眼光,只在意心上人的举动,对刘旷这种行为只是感到不解,因不愿忤逆爱人的言行,便任由他推开。
牛头儿微微一笑道:「大哥你太见外了。」
刘旷却不知该说些什麽,朝牛头儿的肩上拍了一拍,手往巧伶方向一摆说:「这位是巧伶姑娘。」
让刘旷深爱的女人,一定是很好的姑娘。牛头儿对她已有好感,十分规矩有礼地说:「巧姑娘你好。」
刘旷也为巧伶介绍牛头儿,巧伶的反应与一般人相同,一听到他的名字,掩嘴轻笑出声。
牛头儿早就习以为常,「哈,哈。」回报一个傻笑。这时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步伐似乎刻意踏得用力,楼梯「咚、咚」重响。
回头一瞧,原来是苗若燕正缓步走下楼。只见她怒容满面,双眼瞪著巧伶,面呈不善。
牛头儿眼见气氛不对,迳自走向柜台内喝酒。
她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脸色十分难看。原以为刘旷对自己的态度已有转变,正当沈醉在梦想时,却没想到半路突然杀出一个容貌不逊於自己的女子,正幸福地倚在刘旷的怀里。她不但是绝望,而且带著满心仇恨。
刘旷看到她的神情,立即感受她的妒恨之心。他心想,不如说的更明白点,让她死了心,於是对她颔首。
「苗姑娘──」手指巧伶,这时两人相视一笑。「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巧伶姑娘。」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苗若燕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她只觉得心痛至极,内心不断淌血。
牛头儿见状,关心地问:「苗姑娘,你不要紧吧?」
苗若燕背对著众人咬著牙,心神一凝,忽然冷静下来。回头过来时的面上已转为和善,但她轻轻一笑,和煦地看著巧伶。
「巧姑娘你好,我叫若燕,我从苗疆来,所以他们都叫我苗姑娘。」
「呃……跟祖师婆婆一样是来自苗族的。」巧伶心中想。
苗若燕甜甜一笑,伸出小手要与巧伶握手。巧伶以为这是寻常礼节,也与她握了手,就这麽一碰,心里觉得奇怪:「咦?怎麽苗姑娘手心里粉粉的?」
苗若燕奸计得逞,笑笑地松开了手,才左右张望,状似无辜。
「耶?怎麽店内毫无半人,地上还躺了三具死尸?」
「他们是江南鬼门的杀手,是来杀我们的。」牛头儿回她。
「啊!」她吓得一脸苍白。「江南鬼门要我们的命?」
「可不是吗?这下我们麻烦大了。」
苗若燕急忙就要往楼上去,牛头儿追问:「苗姑娘你去哪?」
「带著衣物赶紧逃命啊。」
刘旷这时却出声:「我们不用走。」
苗若燕与牛头儿同时问:「为什麽?」
刘旷有自信的说:「他们在此地杀我们不成就不会再来。」
苗若燕慢慢走近,恍然回道:「也就是说,愈是危险愈是安全。」
刘旷淡淡看著她没回应,待苗若燕接近自己时,突然伸手捉住她左手门脉,苗若燕立即浑身失力,冒冷汗大叫:「刘大哥……你做什麽?」
刘旷面带怒容,喝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与伶儿握手时,我还以为你是真心示好,但我刚才见伶儿面有异色,一定是你在握手的时候下了毒对不对?」
转头关心地问巧伶:「伶儿,你觉得怎麽样?」
巧伶稍微皱眉,面色微黑,摇头不语。
刘旷手上加劲,喝道:「是不是蚀痒难当?快点拿解药来!」
牛头儿在一旁慌张的替苗若燕解释:「大哥别这样,苗姑娘她不会这样做的。」
刘旷看著牛头儿说:「住口,刚才她分明……」
「没错,我是下了毒,但不是蚀痒难当。」刘旷话未说完,苗若燕突哈哈狂笑起来。
她脸带哀戚看著刘旷道:「本来你就是我一个人的,偏偏又出现了她!哈、哈……我巴不得她死,又怎麽会用毒不死人的蚀痒难当?」
「你……」刘旷愤怒至极,气得握紧拳头,把她的手腕捏得极痛。
「想杀我吗?来呀!」苗若燕已痛得泪流满面,仍然强笑出声:「哈……她中的是『七物摧肠散』,而解药,在我背对著你们的时候我吃光了,你等著看她死吧!」
牛头儿惊讶道:「是那日在岸边毒死十多个南天会众的『七物摧肠散』!」看到苗若燕因妒心而面目狰狞,他不由地为她心疼:「苗姑娘,你这是何苦呢?就算你害死巧姑娘,刘大哥也不会喜欢你的,你赶快把解药拿给巧姑娘吧!」
「不!」苗若燕狂喊:「我偏不──」
她红著眼瞪著刘旷:「我要让他亲眼看著自己心爱的人在他面前……狼狈的死去。」
转头盯著容颜娇美犹胜她几分的巧伶,得意地笑:「我要她死得很难看,哈、哈,你等著呀!等著看她痛苦得狂叫、全身发黑溃烂而死!」
刘旷急得泪水险些就要落下,他嘶喝:「好,我不杀你,就废了你的武功,看你日後如何害人?」手比剑指带著深厚的力劲,便要往苗若燕身上散气重穴点去。
「刘大哥,我没事了,你别伤害苗姑娘。」一个柔和的声音阻止他。
刘旷看著巧伶,果见巧伶面色恢复月白光泽,原本所罩的黑气已不见踪影,他一脸疑惑看著巧伶。
「放开她吧!」巧伶坚定地点头。
刘旷松开扣住脉门的手,苗若燕急忙退後了数步,讶异地问:「你怎麽没有中毒?」
巧伶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嘴角居然还带著笑意。
「原来我们的师门同宗。这『七物摧肠散』属血液之毒,毒血会由四肢流向心肺,最後汇流入太阳经脉而摧毁小肠──」
她露出纤纤玉手,让三人看著她的手指。「所以我以内力逆行少阴经脉,从『少冲』逼出毒血。」三人往她左手小指看,果见小指尖有一小点黑血珠凝在上头。
牛头儿不懂脉理,虽然想问也无头绪可问。刘旷则通研五行奇门,中医与五行之理密不可分,当场就反应问:「少阴心经属阴火,怎麽会和小肠经脉有关?」他其实更担心巧伶为了不让他伤心,於是随口编了话来骗他。
「毒散正好从『少商』入肺,肺属阴金,小肠属阳火,若让毒血入了小肠就绝无解救的机会;因此我将经脉行经大肠经转行心经而出,心经属阴火,正好可克制肺经而入的毒血。」
她这些话与其说是要解释给刘旷知道,不如说是要安他的心。果然刘旷听了她句句有理的解释後,才完全释怀。
苗若燕却听得冷汗直冒,心想:「没想到她用体内行转内力就能解天下奇毒『七物摧肠散』,她说的这个法子,连我族的大巫师也不会。凡是中毒者,不服解药也须以外力相助来解,我第一次听过用自身经脉来散毒。」
「我跟你师门同宗?你究竟是谁,你也是苗族的吗?」她仍是一脸难以理解的神情。
「呃……我不知道。」巧伶从懂事以来就在万花谷,是苗是汉,她也不清楚。
「你师父是苗人?」
巧伶还是摇摇头。「师父们都不会说苗语,多半不是苗人。」
师父们?
苗若燕愈听愈是糊涂,怎麽她有很多师父吗?
事情一瞬间直转急下,巧伶不但没在她预料下死去,还吓得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但见她谈笑自如,一点也不提她想毒死她的事,这般气度和容貌、与刘旷正是天生的一对璧人,万万是她比不上的。
苗若燕不由地自惭形秽,又嫉妒万分,这种复杂的感觉,连她也不能理解。
「那之前刘大哥所中的蚀痒难当是你为他解的吗?」
「没有,刘大哥中过蚀痒难当吗?」巧伶担心的靠向刘旷察看。
刘旷解释:「伶儿那时应该还没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