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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鬼子(遍地英雄)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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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打完自己咒完自己,便换了个人似的,她听到火海中花斑狗几个人沙哑的咒骂声,后来那咒骂声就弱了下去。火势也一点点弱了下去。菊这次闻到豆油燃着后散发出的很好闻的气味,那气味弥漫了整个三叉河镇。菊抬起头的时候,她从“一品红”的窗上看见了天边燃着两颗星,那两颗星高悬在澄澈的夜空中。菊心里突然很感动,自己要变成一颗星儿该多好哇。菊张开了手臂向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她把房间的窗子彻底推开,身子便悬在了窗口,她一直盯着那两颗星,恍似自己已经融进了澄澈的夜幕中。菊张开双手,像鸟似地飞了出去。清冽的空气快速地从她身旁掠过,她的身子向上挺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了那冰凉而又明亮的星星……
  第二天清晨,三叉河镇的人们看见焦糊的油坊和菊的尸体冰冷地横陈在清冷的晨风中。人们都没有流露出惊奇和不解,仿佛油坊和妓女菊早就该得到这样一个下场了。
  菊的尸体是吴铁匠在三叉河镇人们吃早饭的时候抱走的。
  自从菊在吴铁匠家里留宿一夜之后,吴铁匠便熄掉了铁匠铺里的炉火,他一趟趟徘徊在“一品红”门前,一遍遍呼喊着菊的名字。吴铁匠甚至变卖了所有的家当,他手托着变卖家当换来的银元,哀求宋掌柜让他领走菊。宋掌柜摸了摸吴铁匠发烧的额头说:“菊要是跟你走,我一个子儿不要。”
  从那以后,三叉河镇在夜梦中经常被吴铁匠呼喊菊的名字的叫声惊醒,人们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吴铁匠为什么要这样。
  菊的尸体在吴铁匠的家里停放了三天后,吴铁匠很隆重地为菊出殡。吴铁匠把安祥幸福的菊放在爬犁上,吴铁匠披麻戴孝拉着爬犁,神情肃穆地走出三叉河镇,来到了三叉河镇外南山覆满白雪的山坡上。
  从此,白雪覆盖的山坡上多了一冢坟茔。三叉河镇的人们知道,那是妓女菊的坟茔。三叉河镇少了一个妓女菊,多了一个疯人吴铁匠。疯人吴铁匠一遍遍呼喊着菊的名字,在三叉河镇的大街小巷里流浪。
  6
  大佐北泽豪一睁开眼睛,心绪便开始烦乱不安。抗联支队搅扰得他寝食不安,抗联支队像幽灵似的神出鬼没,让北泽豪不得安生。有几次,日军已经发现了抗联支队的去向,顺着抗联支队留下的脚印,他们一路追踪下去,结果仍让抗联支队逃脱了。日军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山岭间东撞西扑,结果每一次都损失惨重,落败而归。
  北泽豪已经接到了总部的命令,让他在最短时间内,剿灭抗联支队,抽兵进关,实现吞并印度支那的计划。可横亘在北泽豪面前的不仅仅是抗联支队,他最大的困难是那些神秘的雪山。雪山让他的队伍吃尽了苦头,迷路转向自不必说,更重要的,这些山岭掩护着抗联支队出奇不意地转到他的身后,打得他措手不及。每一次进山,都会有一批士兵得了冻疮,甚至丢掉性命。得了冻疮的士兵手脚流脓,哀叫不止地躺在炕上,这令北泽豪无比头疼。
  他的队伍进山几次遇挫之后,他便想到了朱长青手下的队伍。刚开始他并没有觉得朱长青的队伍会派上什么用场。当初他把朱长青召下山,是不想让自己树敌太多。刚开始他也并没有把这些武装起来的中国人当回事。可他一连吃了几次苦头之后,他才意识到,不能小瞧了这些中国人。于是,他想到了朱长青这支队伍。他曾派过朱长青加入了他们围剿抗联支队的行动,朱长青并没有说什么,带着队伍去了,可只在山脚下转了几圈,放了几枪,便带着队伍回来了。
  北泽豪对朱长青的举动有些大惑不解,他知道怎样对待中国人,先收买后利用。他和父亲在上海滩做买卖时,利用这种方法无往而不胜。那些商人为了眼前的利益,甚至不惜牺牲父子亲情的利益投入到他的圈套中来。他甚至用了同样的办法对待朱长青,每次慰安队来,他总是关照挑选一个最年轻最漂亮的日本女人送给朱长青,他甚至知道享用这个女人的不是朱长青,而是他手下的那些士兵,每次慰安队走,送去的女人几乎都是被抬着走出朱长青住宿的院落。北泽豪对这一切佯装不见。慰安队下次再来,他仍把女人给朱长青送过去。在人多住房紧张的情况下,他让日本士兵住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而让朱长青及手下人住在温暖的火炕上。
  北泽豪早晨刚从炕上爬起来,烦乱的心绪让他用了半晌的劲,才把一泡发黄的尿撒在喝水的缸子里,他闭着眼,咬着牙,把缸子里最后一滴尿液喝下去,一股温热从胃里散发出来,他烦乱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个头绪。他抓过窗台上放着的烟袋,点燃一袋烟,他望着烟锅里明明灭灭的烟火时,心里顿时开阔起来。一个念头鼓噪得他浑身炙热起来,他看见潘翻译官趿着鞋站在窗外背对着他小解的身影,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又在心里说了声:“中国人。”
  他差人叫来了朱长青,朱长青进门的时候,北泽豪已经在吸第三袋烟了,房间里充满了浓烈的烟味,朱长青一进门便眯上了眼睛。
  北泽豪望着朱长青说:“朱君,你我是不是朋友。”
  朱长青听了北泽豪的话没点头也没摇头,他眯着眼平淡地望着北泽豪。
  北泽豪又说:“你们中国人常说要为朋友两肋插刀。”
  朱长青这次点了点头。
  北泽豪磕掉了烟锅里的烟灰,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朱长青的肩头。
  北泽豪神秘地交给朱长青一个任务,他让朱长青帮助押一批军火。朱长青注视了好半晌北泽豪,北泽豪一直期待地望着他。
  “朱君,你的路熟,你押送军火,我放心。”
  朱长青点了点头,出去准备了。朱长青出门的时候看见了潘翻译官,潘翻译官似乎无意间走过来,潘翻译官冲朱长青笑了一下,朱长青没说什么,他对这个中国人似乎没有什么好印象。他冲潘翻译官点了一下头,刚想走过去,只听潘翻译官似乎自言自语低声说了句:“走路还要看清人呢。”朱长青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他想停下脚问潘翻译官一个究竟,可回过头时,潘翻译官已经走进了北泽豪的屋里。朱长青心里沉了一下,最后还是快步地向自己往的偏房走去。
  朱长青带着二十几个弟兄,分坐在两辆卡车上,下午的时候出发了。
  朱长青他们刚出发,斜眼少佐带着十几个日本兵也出发了,他们刚走出杨家大院,便脱去了身上的军装,换上了抗联支队的羊皮袄,狗皮帽子,他们抄近路赶到野葱岭的山岔路口。
  枪响起的时候,朱长青看见树后几个抗联打扮的人在向自己射击。朱长青喊了一声:“下车。”二十几个弟兄很麻利地从车上跳下来,就近趴在雪壳子后。他没有让弟兄们还击,他扯着嗓子喊:“我是朱长青,我姓朱的有言在先,不向你们开一枪,军火是日本人的,你们拿就是了。”
  朱长青喊完,枪声不仅没有停歇下来,反而更加密集了。他们似乎不是来抢军火的,而是专门针对朱长青这些人。朱长青有些不解,猛然间,他脑海里闪过北泽豪那捉摸不定的眼神,还有潘翻译官那句没头没脑的话。这时,他似乎顿悟了什么,每次押送军火都是日本人干的事,而且极神秘,唯恐走露半点风声,这次让他押送军火却这样大张旗鼓,且又出门便碰上了抗联支队的伏击……
  朱长青想到这儿又喊了一声:“你们听着,你们再不停止射击,我姓朱的也不客气了。”
  枪声似乎短暂地歇了一会儿,紧接着又疯狂地响了起来。
  朱长青从雪壳子后跃起了身子喊了一声“打”,便率先打了一枪。弟兄们接到了朱长青的命令,也一起开火。朱长青清晰地看到,有两个人在他的枪声中中弹,他们一开始还击,那些人便开始后撤了,这些人不是撤向山里,而是往平原方向跑。朱长青这时恍然大悟,他并没有让弟兄们追赶,只是冲那十几个后撤的身影又放了几阵排子枪,便又开着车赶路了。
  北泽豪没有料到朱长青会识破他的阴谋。他是想利用这种苦肉计激发起朱长青对抗联的仇恨,他想看到中国人和中国人拼杀的场面。
  朱长青回到杨家大院时,北泽豪盛情地为朱长青摆了一桌酒席。朱长青让弟兄们放开吃了一顿。北泽豪一直微笑着看着这些狼吞虎咽的中国人。朱长青脑子里异常地清醒,他也含着笑望着北泽豪。
  北泽豪很快又制定出了一套剿灭抗联支队的计划。这次北泽豪几乎抽调了所有的兵力,当然包括朱长青这支中国人组成的队伍。
  临出发前的一天夜晚,朱长青集合起了所有的人,月光下朱长青看着手下的弟兄们,他压低声音说;“你们愿意和日本人一起去打仗么?”
  队伍里没有人说话,他们一起望着朱长青。
  朱长青就说:“把你们的衣服脱下来。”
  众人不解地望着他,朱长青率先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自己几乎赤裸地站在了那里。众人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纷纷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他们赤裸着身子站在凛冽的寒风中,只一会儿,他们便哆嗦成一团,上牙很响地磕着下牙,最后磕牙声欢快地响成一片。
  第二天早晨,队伍集合时,唯有朱长青的保安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北泽豪气冲冲地带着人来到朱长青驻地的时候,他看见所有的人都面红耳赤地蜷缩在炕上。
  朱长青身上裹着被子出现在北泽豪面前,朱长青用颤抖的声音说:“太君,我们要死了,让你们的军医官来给我们看病吧。”
  北泽豪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7
  杨老弯在清冷的黎明时分,看见一个赤身裸体的日本兵,被绑在村头那棵老榆树上,日本士兵血糊呲拉地叼着自己裆下那个玩意。杨老弯嗷叫一声,猫似的弓着身子向村后跑去。他在村后的山坡上看到另一名士兵,那个士兵同样赤身裸体趴在雪地上,裆下那个玩意,硬硬地插在肛门里,杨老弯浑身哆嗦着,他口干舌燥,他背过身去,抓了一把雪填在嘴里。杨老弯说:“哈——哈——”
  杨老弯再一次跑回村里的时候,日本人已经集合起了村子里所有的村民。日本人把一挺机枪架在一间房上,枪口黑洞洞地冲着村民,那些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也把枪口对准了这些村民。杨老弯不明白日本人这是咋了。几个日本士兵虔诚地抬着那两个士兵的尸体,绕着村民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后来那两具尸体就摆放在了村民面前。村民们在这两具尸体面前垂下了脑袋。
  杨老弯再一次看见尸体的时候,突然觉得很恶心。他蹲在地上干呕起来,杨老弯呕得上气不接下气,翻江倒海,一个日本军官站在村民们面前说了许多中国话,杨老弯一句也没听清,支离破碎的他好像听那个日本军官说,抗联的人就在村民中,让他们交出杀害日本人的抗联,否则统统死啦死啦的有……杨老弯不知道谁是杀死日本人的抗联,他只想吐,他果真就吐了,不仅吐出胃里所的食物,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这时,日本人的枪就响了,杨老弯抬起头的时候,看见村民们蜂拥着向四面八方跑去,他还看见中弹的村民张着一双求援似的手向前倒去……杨老弯又嗅到了那股血腥气,他愈加汹涌澎湃地呕吐起来……
  杨老弯再一次站起身的时候,他看见周围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村民,粘稠的腥血弯弯曲曲地在雪地上流着,那些大睁着双眼的村民,惊恐绝望地瞪着远方。
  “杀人了,杀人了,我不活了。”杨老弯杀猪似的嚎叫一声,迈过一具尸体,疯狂地向村外跑去,有几具尸体绊得杨老弯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在地上,他很快又爬起来,没命地向前跑去,一边跑杨老弯一边呼号着,有几颗子弹贴着杨老弯的头皮飞了过去,“噗噗”地落在前面的雪地上,杨老弯想;活着还有啥意思,我不活了。
  杨老弯一口气跑到了大金沟,他不知自己为啥要往大金沟跑,他远远地看见了杨家大院的院墙,他才想起,自己是要来找杨雨田的。
  他见到杨雨田时,杨雨田正在喝药,药水顺着杨雨田的嘴角流着,粘稠稠的似一滩稀屎。杨雨田放下碗,半晌都没认出杨老弯。
  杨雨田睁着一双发绿的眼睛说:“你是谁?”
  杨老弯要是没听见杨雨田的声音,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在阴曹地府里看见了鬼。杨雨田已不是昔日红光满面的大东家了,杨雨田浑身的皮肉松弛地耷拉着,脸绿得恍似生了一层青苔。
  杨老弯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来说:“哥,你死了么?”
  “王八犊子,你咒我干啥?”杨雨田摔下了手里的碗,力气太小,碗没碎,只在杨老弯面前滚了滚。
  杨老弯在杨雨田的房间里嗅到了一股腥冷的臭气。他又想吐,他强忍着。他盯着杨雨田那张绿脸说:“日本人杀人咧。”
  杨雨田翻了翻眼皮说:“他杀他的,关我啥事。”
  杨老弯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我不想活了,活着还有啥劲。”
  “那你就死去。”
  “你弟媳,你侄子都死咧,我也要死了。”
  “死了好,死了你就找爹找娘去。”
  “你是死了还是活着。”
  “王八犊子,你咒我,我不想死咧。”杨雨田突然娘儿们似的嘤嘤地哭了起来。
  杨老弯觉得再呆下去一点意思也没有了。他袖着手,木木呆呆地望了最后一眼杨雨田住的这间房子,他突然看到了死亡的气息,从四面八方笼罩着这间小屋;杨老弯嗷叫一声,从杨雨田的屋里逃出来。他临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这一跤摔得他很痛,半天他才爬起来,腰间被什么东西生硬地咯了一下,他伸出手摸了一下,他摸到了那把杀猪刀。他顺着杀猪刀的刀锋摸下去,摸到了结在上面的血痂。这时,他似乎又嗅到了那缕血腥气,他又想吐,肠胃里已没有什么好吐了,他只干呕了两声。
  杨老弯回到家里,他就插上了房门,坐在地上,掏出了怀里那把杀猪刀,他面前摆着的是那块磨刀的条石,他把杀猪刀横放在条石上,“嚯嚯”地磨了起来。腥红的血水从刀上流下来,杨老弯强忍着自己的干呕。这次他把刀磨了很长时候,磨刀花费了他很多气力,他浑身上下冒着虚汗,他苍白着脸,任虚汗顺着鬓角流下来。他大睁着一双眼睛顺着’门缝向外面张望,他看见几双穿皮靴的日本士兵的脚在雪地上走过去,又看见几双脚走过去,那一双双脚在雪地上发出“咔咔嚓嚓”坚硬的声响。杨老弯望见了那一双双走动的脚,他艰涩地咽了口唾液,唾液通过喉管向胃里滑动的声音,吓了杨老弯一跳。他从地上爬起来,仔细端详那把杀猪刀,刀锋已被他磨得锋利无比,他在刀锋上看到了自己那张干黄的脸。他瞅定那张脸问:“你是谁?操你妈,活着还有啥意思。”
  杨老弯从眼角流出两滴清冷的泪水。
  天黑了,起风了。风先是一股一股地刮,最后那风就响成了一片,呼啸着,呜咽着,世界就在这一片呜咽声中瑟瑟地抖动着。
  杨老弯在这风声中似乎睡了一觉,陡然,他就醒了。杨老弯眼前漆黑一片,满耳都是风的呜咽声。他猫似的弓起身子,轻手轻脚地拉开门插,打开门,兜头一股冷风吹过来,他差一点摔倒,很快他扶着门框又立住了。他一步步往上房挪去,他的身影像飘荡在风中的幽灵。他摸到了上房的门,他听到日本士兵从屋里传出的鼾声,他很快地摸到了门的插销,轻轻地他把门插用杀猪刀拨开,做这一切的时候,杨老弯出奇地冷静,就像开自家的门,回屋睡觉一样。他拨开门插的时候,他听见一双脚步声向这边走来。杨老弯机敏地把身子像壁虎一样贴在门上,他眼见着两个夜巡的日本士兵“嚓咔嚓咔”地从自己面前走过去。他吁了口气,握紧手里的杀猪刀,一转身,无声无息地飘进上房里。日本士兵密密匝匝地躺着,屋子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这时的杨老弯嗅觉异常的灵敏。杨老弯顺着气味很快摸到一个日本士兵的头,那头沉甸甸的,散发着温热,感觉极好,杨老弯一只手享受着那颗头很好的感觉,另一只手中的杀猪刀利索地向这颗头下抹过来,一股温热腥臭的血水喷了杨老弯一身,杨老弯又有了那种呕吐的感觉。杨老弯憋足一口气,一颗头一颗头地摸下去,手起头落,杨老弯干得从容不迫,就像在自家的田地里摘瓜,心里漾溢着丰收后的喜悦。
  杨老弯是天亮的时候,被日本人捆绑在村头那棵老榆树上的。小金沟幸存的村民又被集中在村头,有三两把明晃晃的刺刀对准杨老弯的胸膛。日本中尉虎视眈眈地瞅着杨老弯,杨老弯不瞅他,杨老弯看见横陈在雪地中村民的尸体,尸体早就被冻僵了,硬梆梆的像树桩一样扔在那里。杨老弯从这些僵硬的尸体上收回目光,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村民,这些村民以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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