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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酬,他都会主动去接淘淘,他有车,更方便些。但是,对于一个有生意要做、需要养家口的男人来说,他要应酬的事情不少。很多时候,一桩桩生意的成功是靠酒桌上的气氛做润滑剂的。不能天天去接淘淘,李小平一开始并没有怨言。男人需要出去谋生,这点简单的道理她懂。问题是,坐惯了私家车的人,你让她去挤公共汽车,她肯定不愿意。打了一段出租车后,心疼钱的李小平说:
“秋实,我去学开车吧。这样你忙的时候我可以开,你喝个酒什么的也不用雇司机了。”
以前有过这种时候,程秋实开车出去,本来没准备喝酒,可是说不上哪一天碰上必须得喝的酒,他又是一个开车非常小心的人,绝对不允许自己酒后驾车,就想出了不得已的一招:找一个出租车司机,让人家把车放到一边,开车把他送回家,然后,出租车司机再打车回去取自己的车。要光是几十块钱的事,李小平心里也不会很在乎。李小平在乎的是,万一哪个司机起了歹心,把你一个素不相识的醉鬼拉到什么地方解决了,再把你的车开走,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李小平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三个月就把驾驶证拿下来了。家里有两口人会开车,新的矛盾就来了:当两个人都有事的时候,这个车谁来开就是一个问题。一开始,这个矛盾还不突出。程秋实是这个家里的经济支柱,李小平不会跟他抢车,一般情况下,只要程秋实用车,李小平总是主动退出。但是,当李小平听说程大卫在新西兰已经开上车时,她的心态就有些变化了。
程大卫买车的事,程秋实是在儿子出了车祸以后才知道的。程大卫买了一辆旧本田,用他的话说,不贵,才两千新元。两千新元跟国内的车价比,是不算贵。问题是,你一个正在学习的孩子,上大学的事儿八字没一撇呢,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自己就擅作主张了?程大卫自作主张买了车,跟程秋实的说法是外出方便,要不然,囚在惠灵顿郊外那个偏远的小镇上,人都快憋疯了。
程秋实知道儿子买车的消息时,大卫已经出车祸了。
程大卫的那辆二手车,没买保险。他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觉得自己只要慢慢开,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不买保险,他是想省一笔钱的。没想到在离小镇不远的高速路上,他的车和一辆大货车撞上了,责任全在程大卫这边。程大卫报废了自己的本田车,还要出钱修大货,手里的钱一下子全花光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张嘴跟老爸要钱。
张嘴要钱,必需得有过硬的理由。程大卫采取的策略是实话实说。他知道不这样他是要不到钱的,老爸精着呢,在他身边安了间谍,只不过他还没摸准这个间谍是谁。买车的事要不是他行动神速,老爸肯定早就知道了。只要老爸知道了,车就别想买成,这个他心里有数。没想到,他自己不争气,出了车祸。一开始也是想瞒着老爸的,毕竟买车的事没跟老爸说,他知道自己有毛病。但是,不跟老爸说,修车的钱哪里来?以后的生活费哪里来?思来想去,他让一个叫温慧的女孩儿婉转地通告程秋实。让别人而不是他自己亲自去说,也是想缓解一下老爸的愤怒吧。
听到大卫出了车祸的消息,程秋实恨不得马上飞到惠灵顿去。这个不争气的孩子,让你去学习、考大学,你开的哪门子车啊!太气人了!
气过之后,钱他还是要寄的。总不能不让他吃饭吧,也总不能不让他继续读书吧。中介说念完一年语言学校,根据成绩才能决定上什么样的大学。你得让他上个大学吧。
给大卫寄钱的事,被李小平知道了。当父亲的给儿子寄钱,李小平不会很直接说什么。这些年的磨合,他们在给程大卫花钱这件事上基本上达成默契了。钱是程秋实挣的,又没少了她们娘儿俩的花销。程秋实曾经庆幸,李小平还算是一个有教养的女人。如果换成一个蛮不讲理不懂事的,天天为钱的事跟你别扭,日子就难过了。
程秋实给儿子又寄了一万新元。程秋实用的是自己的小金库,没跟李小平张嘴。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妻子的心里更平衡一些。没想到,李小平虽然对他寄钱没说什么,过了一段时间,却提出家里应该再买一辆车。从给程秋实当替班司机到要求自己买车,这中间只过了半年时间,让程秋实觉得其实她一开始就存了买车的心,没有直接说出来而已。有文化的女人,心深着呐,她专门挑选程大卫毁了车之后提出这个问题,让程秋实不好说话。按他的想法,这个家,一台车够了。再怎么不开,保险加油,一台车一年也得一万多,还得不跑长途。你一个小学老师,除了上班、下班,时间都在校园里,自己单独把着一台车,有什么意义?咱们家还没富裕到人手一台车的地步吧?
李小平提出来买车,在程秋实看来,也是有点儿跟他叫板的意思。骨子里还是对他给儿子寄钱不满,不过换了个表达方式而已。
程秋实对李小平提出买车的想法,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他采取的策略是拖。家里的钱在她手里握着的,真下了决心,她自己就买了,还用天天跟他磨叨吗?程秋实劝李小平:“再等等看吧,都说05年是个坎儿,车还得大幅度降价,咱也不差一年半载的吧?就是降个三千、五千的,咱也合适呀。现在汽车行业还是暴利,等水分挤得差不多再买也不迟。”
李小平听了他的话,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倒是跟他透露过几次,说跟学校的某某老师又去车展看车了。李小平看上的是两厢车,大众的POLO,广州本田新下线的飞度也行,小巧,适合女人开。
买车的事,程秋实暂时摁着,李小平也没再多说什么。一年拿出去二十万,人家有点什么表示,程秋实能够理解。没明着跟你打、跟你骂,不错了。
眼下,程秋实最闹心的还是儿子。据陈一苇说,程大卫虽然车毁了,人确实没什么大事。这一点程秋实也相信了。他曾经给语言学校写过一封询问的信。程秋实不懂英语,托写字楼里一个翻译写的。从新西兰语言学校回来的信是中文的,一看那歪歪爬爬的字,程秋实相信,这信确实是老外写的。信里说,程大卫同学最近学习很有进步,车祸对他心理上和生理上都没造成什么影响。
有了语言学校这样的证实,程秋实心里还是不踏实。说不出来为什么,反正,心里总是闹闹哄哄,干什么都不静不下心来。
过了不到一个月,程秋实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踏实了。
程大卫的英语成绩不过关,上不了大学。一起去的十二个孩子,只有三个上了大学。程大卫和陈一苇,还别的一些孩子,想上大学的话,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再念一年语言学校,等英语关过了再说。
程大卫上不了大学的消息,也是大陈告诉他的。那天晚上,他和大陈两个人都喝多了。大陈做暖气片生意,替国外的一个高档工艺暖气片厂家做代理。这几年商品房卖的好,买了好房子的人家,也想把暖气片的档次提升上去,原来那种铸铁的暖气片就显得落伍了。大陈这几年是赚了好些钱的。但是,面对儿子在新西兰还要读一年语言学校的现实,大陈同样无奈:
“程兄,你说咱哥俩命咋这么苦?自己省吃俭用,孩子却在那边挥金如土,根本就不心疼钱!一年十五万呐,还不知道明年这时候是什么奶奶样!”大陈的话程秋实当然有同感。他比大陈更难受的是,在家里还要平衡与李小平的关系。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个是儿,一个是妻,都是亲人,哪个他都想对得起。可是,想两个都对得起,多难呐!
那天晚上,程秋实喝多了,连给李小平的电话都是大陈打的。大陈和李小平一起把程秋实拖上车时,程秋实已经喝了一斤白酒。是他这辈子喝的最多的一次。
那一段失眠多梦的日子里,程秋实无数次反省,如果知道儿子上不了大学的消息时就痛下决心,也许,后来的二十万也打不了水漂儿。正像一些朋友忠告的那样:你一年拿二十万,我保管给你在国内找到最好的英语老师,让你儿子英语成绩大幅度提高。退一步说,你花二十万买台车,让孩子开出租,不也是一条谋生之路吗?非得让孩子去新西兰?
可是,那个时候的程秋实根本就听不进去这样的劝,尤其看不得妻子李小平的一点脸色。既然已经出去了,既然已经花出去二十万了,让他再努力一年,也许孩子真懂事了,给你考个大学呢。他不想将来在儿子面前落埋怨。
就这样,又一年过去,又一个二十万也没影了。程大卫仍旧没能上大学。这样的消息,也是陈一苇透露过来的。陈一苇还算争气,终于上了大学。虽然是一般的大学,毕竟可以留在那里继续学习,而他程秋实的儿子,如果不是陈一苇的揭发,还想骗老爸说自己上了什么克林堡大学呢。程秋实差点儿就把学费寄过去了。只要钱到了儿子手里,肯定又是打水漂!这样的结局,想一想程秋实心里都哆嗦。
程秋实给儿子下了最后通牒:打点行李,马上回来。
程大卫给他打了十几次电话,都是哀求老爸让他在那边再学下去。程秋实心硬似铁,不再动摇:
“大卫你给我听着,如果你能养活自己,你可以不回来,你在那边干什么我都不管。如果你觉得没有我的钱你活不下去,那你就痛快儿给我滚我回来。我再也不想听你的谎言了。”
程秋实的经济封锁在两个月以后见了效。程大卫给他打了白旗:“爸,你把机票钱寄过来吧。”
程大卫弹尽粮绝了。连机票钱都拿不出来了。跟周围的同学再也借不出一分钱。程秋实跟他的几个同学打过招呼了:“你们借程大卫钱,将来他有还不起的那一天,谁找我也没用。我把丑话说在前面。”
程秋实一旦心狠下来,连一分钱都不想让儿子沾手。机票他是让陈一苇在那边订的。他把钱直接寄给陈一苇了。
程秋实没有想到,因为逼儿子回国的事,前妻冯丽君会找上门来。
离婚以后,除了交流儿子的情况,他们很少通话,见面的机会更少。没出国的时候,冯丽君偶尔也会打电话把大卫喊过去,享受一下母子相聚的天伦之乐。不管怎么说,程大卫是她惟一的儿子,虽然为了再嫁的方便,她没把儿子带在身边,但对儿子的一份感情,那是任何别的东西也替代不了的。
程秋实与冯丽君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机场。程秋实带了李小平和淘淘去送大卫。冯丽君也去了,挽着她现在的丈夫,一个发了财的房地产商。李小平和冯丽君,两个女人在机场时的那股劲儿,虽然彼此没有什么语言和行动上的交锋,却谁都能感觉出来。女人呐,吃起醋犯起酸来,劲儿大着呢。其实她俩根本就不搭界的,冯丽君跟他离婚在先,他与李小平结婚在后,根本就挨不上嘛。
冯丽君把程秋实约到了避风塘。
两个人点了瓜子、茶水,不等东西上全,冯丽君直奔主题:
“程秋实,你对儿子太狠了吧?你就不能让他在新西兰呆一年,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程秋实对前妻的直呼其名和不客气非常恼火:
“我给他的机会还少吗?天底下访访去,像我这样尽父亲职责,两年花出去四十万的父亲多不多?你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花你的钱你试试。”
程秋实理直气壮。程大卫出国,按理说冯丽君也是应该出资的。离婚了,可儿子还是你的,培养儿子成材是两个人的义务。在这一点上,程秋实很男人的,没跟冯丽君一般见识。冯丽君没主动提出拿钱,他程秋实也就一句没提过。养活儿子,这事他可以自己扛着,不用去求一个嫌他穷另攀了高枝的女人。所以,冯丽君拿这件事指责他,他有理,不在乎。
冯丽君似乎也很有理:
“你花了不少钱,这一点我承认。可是你也不能把孩子逼得太狠了。”
“我怎么太狠了?我给了几次机会,是他自己不争气。”
“大卫现在已经没有钱了。他回不来了。”
“不是没有钱,他还不肯回来呢。我可是给他机票了。这一点我想你也应该知道的。”
“你以为有了机票他就回来了?”
“那他还想怎么样?”
“大卫给我打电话了。”
“说什么?”
“他欠了两万新元的债还不上,人家不让他回来。”
“他骗你呢,想让你给他钱好赖在那儿不回来。”
“他骗我干什么?他欠了人家的钱还不上,人家把他扣下了!”
“那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对他那么狠,他敢给你打电话吗?告诉你你能给他还赌债吗?你也不想一想!”
“那你找我是什么意思?让我替你儿子还债吗?你说对了,你儿子也说了,我不会给他还钱,不会给他还赌债!如果他已经这样了,我宁可不要这个儿子,他爱回不回!”
“你不要儿子我还要呢。我想他,我要他回来!”
“那是你的事,我不管。”
“程秋实,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把钱给他汇去了。我不是想跟你要钱,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只有这个儿子是你的亲人,你心里应该有数!”
“我怎么没有数?我为他做了多少我知道。我也告诉你,你这么给他钱,惯着他,是在害他,你懂不懂?”
被儿子欠了两万新元赌债气疯了的程秋实,一口水没喝,一个瓜子没嗑,不想再看那张眼睛和眉毛跟他儿子一样的脸,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话,甩身走了!出了避风塘的门,车都忘了开,气呼呼地拣一个方向就走。直到冯丽君追上他,他才知道自己的手机包还在避风塘的桌子上躺着。
和前妻生过气的程秋实,回到家里,一言不发,谁也不理,把自己扔到床上望天花板。李小平过来喊他吃晚饭时,他没好气地扔了句:“不饿。”转过头去看窗户。
那天晚上,两口子关上门吵架。程秋实心情不好,李小平多说了一句话,他无处发泄的火就朝着李小平发泄出来。程秋实说他不饿,李小平坐到床边,哄孩子似的摸了一下他的头,又用鼻子嗅了嗅。李小平的鼻子尖,家里有一点异味她都能闻出来,夫妻之间开玩笑时,程秋实说她是属狗的,而且是狗里的优良品种,可以去做警犬。李小平说:“你身上怎么有香水味儿?”
这种带点玩笑性质的话,若在平时,程秋实是不会往心里去的,高兴时可能还会接句类似“我刚跟别的女人鬼混过”的话逗逗妻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程秋实除了生意场上必要的应酬,在外面很少跟女人来往,至于背着妻子和别的女人的勾当,那更是一点儿都没有,所以他才敢说这类在外人看来很过格的话。可是这个晚上,他的心情不好,而且白天确实见过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他的前妻,恰巧是一个习惯用香水的女人,也许他的身上真的沾上香水味儿了?程秋实心情不好,说话也不再像平时那样经过斟酌,简直是有意气人了:“有香水味儿怎么的?”
“跟哪个狐狸精鬼混啦?”
话说到这种程度,如果程秋实及时打住,也不会有后来的争执。那天程秋实不想打住,也不想再对任何人妥协。程秋实没好气地说:“鬼混了又怎么样?我愿意!”
他的这种态度,让李小平的火一下子也冒了出来: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老实说吧,你今天是不是跟那个女人一起出去了?”
“我跟哪个女人一起出去了?”
“哼,别把我当傻子,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避风塘那种地方,你以为只有你们才有资格去吗?”
“你跟踪我?”
“我没那工夫。”
“那你怎么知道我去避风塘?”
“我懒得跟你说。我只想告诉你,你别给我整那套衣不如新、人不如旧的事儿,儿子我可以养着、敬着,毕竟他还是你的血肉,我是敬你才这么待他。但是,程秋实你听着,如果你敢跟那个女人再有什么来往,小心你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是她找我,找我谈大卫的事儿。当年她对我那样,你以为我一个老爷们儿还会吃回头草吗?”
“那没准儿。男人都贱,盛到碗里的不香,总以为锅里的更好吃。”
“你这么说话是不讲理。我和她就不能谈一谈儿子的事?”
“电话里不能谈吗?非得上那种地方?谁知道你们在一起都谈的什么!”
“那种地方怎么了?敞亮儿的谁都能看见,有什么猫儿腻会去那儿吗?”
“人家说只有谈恋爱的年轻人才去那种地方。”
“放屁。谈恋爱的上电影院,那里面黑。”
“你还挺有经验呐。你跟我可是没去过电影院。”
程秋实搞不明白,平时看上去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