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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集全集-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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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用XX的眼光逼视着我们,态度顽强地说道:“小姐请原谅我,我需要请您保证您的同伴中没有警官。” 

  她答道:“我可以保证。” 

  他用嘴唇吹了一下口哨,就有一个街头流浪的人引着一辆四轮马车来到跟前,他开了车门。和我们搭话的人跳到车夫的座上,我们陆续上车,还没有坐定,马夫已经扬鞭驱车,迅速地驰行在雾气迷蒙的街道上了。 

  我们所处的环境是破特的。我们既不知道上哪里去,又不知道去做什么。若说是被人愚弄吧?又好象是不可能,想来还不至于白跑一趟,总可以得些重要的结果的。摩斯坦小姐的态度还是象以前一样的坚决和镇定。我竭力设法鼓励和安慰她,我给她说我在阿富汗冒险的故事。可是,说实话,我自己也正因为我们所处的环境和难测的命运感觉紧张和不安,以致我所讲的故事未免乱七八糟。直到今天,她还把我告诉她的那个生动的故事用作笑话呢:我如何在深夜里用一只小老虎打死了钻到帐篷里来的一支双筒枪。起初,我还能辨别我们所经的道路,可是不久,因为路远多雾,再加上我对伦敦地理的生疏,我就迷了方向,除了行程似乎很长以外,其余的我就一概全都不知道了。福尔摩斯并没有迷路;车子经过的地方,他都能喃喃地说出地名来。 

  他道:“罗破斯特路,这是文森特广场。现在我们似乎是在从沃克斯豪尔桥路走向萨利区去。不错,正是这样地走。我们现在上了桥面,你们可以看见河水的闪光。” 

  我们果然看见了灯光照耀下的泰晤士河的景色,可是我们的车仍在向前奔驰,不久就到达河对岸令人迷惑的街道上去了。 

  我的伙伴又道:“沃兹沃斯路,修道院路,拉克豪尔衖,斯陶克维尔街,罗伯特街,冷港衖,我们的路径不象是向着高尚区域去的。” 

  我们的确到了一个可疑和可怕的区域。直到在街角看到一些粗俗、耀眼的酒肆以前,两旁一直都是连续不断的暗灰色的砖房。随后又是几排两层楼房的住宅,每幢楼前有一个小小的花园,夹杂着一些砖造的新楼房——是这个大城市在郊区扩建的新区域。最后,车子停在这新衖的第三个门前。所有其他的房子还没有人住,在我们停车的房子前面,除了从厨房窗户射出的一线微光外,也和其他的房子一样的黑暗。我们敲门以后,立刻就有一个头戴黄色包头、身穿肥大的白色衣服、系着黄带子的印度仆人开了门。在这个普通三等郊区住宅的门前出现了一个东方仆人,是有一些不调和的。 

  他道:“我的主人正在等候。〃他还没有说完,就有人在屋内高声喊道:“吉特穆特迦,请他们到我这里来吧,请他们一①直到我这里来。” 

   

  ①对住在印度的英国人家庭中的印度男仆的称呼。——译者注 



 四 秃头人的故事 

  我们随着印度人进去,经过了一条平平常常的、不整洁的、灯光不亮、陈设简陋的甬道,走到靠右边的一个门。他把门推开了,从屋内射出来黄色的灯光,在灯光下站着一个身材不高的尖头顶的人,他的头顶已秃,光亮非常,周围生着一圈红发,象是枫树丛中冒出了一座秃光的山顶一样。他站在那里搓着双手。他的神情不定,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又愁眉苦脸,没有一时镇静,天生一副下垂的嘴唇,露出黄色不整齐的牙齿,虽然他时常用手遮住脸的下半部,也不见得能够遮丑。他虽然已经秃头,但是看来还很年轻,实际上他也不过刚刚超过三十岁。 

  他不断高声重复地说:“摩斯坦小姐,我愿为您效劳。〃〃先生们,我愿为你们效劳。请到我这间小屋子里来吧。房间很小,小姐,但是是按照我所喜欢的样式陈设的。这是在荒起的伦敦南郊沙漠中的一个小小的文化绿洲。” 

  我们对这间屋子的景象都很感惊破。屋子的建筑和陈设很不调和,好象一颗最出色的钻石镶在一个铜托子上。窗帘和挂毯都极华丽考究,中间露出来精美的画镜和东方制的花起。又厚又软的琥珀色和黑色的地毯,踏在上面舒适得很,好象走在绿草地上一样。两张大虎皮横铺在上面,在屋角的席子上摆着一只印度大水烟壶,更显得富有东方风味的华丽。屋顶当中隐隐有一根金色的线,悬挂着一盏银色的鸽子式的挂灯。灯火燃烧的时候,空气中发出了清香的气味。 

  这矮小的人仍然是神情不安,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叫塞笛厄斯·舒尔托。您当然是摩斯坦小姐喽,这两位先生……”〃这位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这位是华生医生。” 

  他很兴奋地喊道:“啊,一位医生?您带听诊起来了吗?我可以不可以请求您——您肯不肯给我听一听?劳驾吧,我心脏的僧帽瓣也许有毛病。我的大动脉还好,可是对于我的僧帽瓣,我要听听您的宝贵的意见。” 

  我听了听他的心脏,除去他由于恐怖而全身颤抖以外,找不出什么毛病来。我道:〃心脏很正常,不必着急,您放心好了。” 

  他轻快地说道:“摩斯坦小姐,请您原谅我的焦急,我时常难受,总疑心我的心脏不好。既然正常,我很高兴。摩斯坦小姐,您的父亲如果能克制自己,不伤到他的心脏,他到现在可能还活着呢。” 

  我不禁怒从心起,真想向他脸上打一拳。这样应当审慎的话,怎好如此直说呢?摩斯坦小姐坐了下来,面色惨白。她说道:“我心里早已明白我父亲已经去世了。” 

  他道:“我能尽量告诉您一切,并且还能主持公道;无论我哥哥巴索洛谬要说什么,我也是要主持公道的。今天您和您的两位朋友同来,我高兴极了,他们两位不只是您的保护人,还可以对我所要说的和所要做的事作个证人。咱们三人可以共同对付我哥哥巴索洛谬,可是咱们不要外人参加——不要警察或官方。咱们可以无需外人的干预而圆满地解决咱们自己的问题。如果把事情公开,我哥哥巴索洛谬是绝不会同意的。”他坐在矮矮的靠椅上,用无神的泪汪汪的蓝眼睛望着我们,期待着我们的回答。 

  福尔摩斯道:“我个人可以保证,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不会向别人说。” 

  我也点头表示同意。 

  他道:“那好极啦!那好极啦!摩斯坦小姐,我可以不可以敬您一杯香梯酒或是透凯酒?我这里没有别的酒。我开一瓶①好不好?不喝?好吧,我想你们不会反对我吸这种有柔和的东方香味的烟吧。我有些神经紧张,我觉得我的水烟是无上的镇定剂。〃他燃上大水烟壶,烟从烟壶里的玫瑰水中徐徐地冒了出来。我们三人环坐成一个半圆圈,伸着头,两手支着下巴,这个破怪而又激动的矮小的人,光光的头,坐在我们中间,局促不安地吸着烟。 

   

  ①意大利产红葡萄酒。——译者注 

  他道:“当我决意和您联系的时候,本想把我的住址告诉您,可是恐怕您不了解,带了不合适的人一同来。所以我才这样安排,叫我的仆人先和你们见面,我对他的临机应变的能力是十分信任的。我嘱咐他,如果情形不对,就不要带你们同来。我事先的慎重布置谅可得到您的谅解,因为我不愿和人来往,甚至可以说是个性情高傲的人,我觉得再没有比警察一类的人更不文雅的了。我天性不喜欢任何粗俗的人,我很少同他们接触。我的生活,你们可以看到,周围都是文雅的气氛,我可以自命为艺术鉴赏家,这是我的嗜好。那幅风景画确实是高罗特的真迹,有的鉴赏家也许会怀疑那幅萨尔瓦多·罗萨的①②作品的真伪,可是那幅布盖娄的画确是真品。我对现在的法③国派特别喜欢。” 

   

  ①高罗特Corot:法国著名风景画家,1796年生于巴黎,1875年? 

  庥诎屠琛!胝咦? 

  ②萨尔瓦多·罗萨SalvatorRosa(1615—1673):拿波里的名画家、雕刻家、诗人及音乐家,生于拿波里附近的仑内拉。——译者注 

  ③布盖娄Bouguereau:法国名画家。1825年生于拉·罗歇,1905年殁于同地,其出名作品多以宗教为主题。——译者注 

  摩斯坦小姐道:“舒尔托先生,请原谅我。我被请来是因为您有话见教,时间已经不早,我希望咱们的谈话愈简短愈好。” 

  他答道:“至少也要占些时候,因为咱们还要同到诺伍德去找我哥哥巴索洛谬去。咱们都要去,我希望咱们能胜过他。我以为合乎情理而采取的步骤他却不以为然,因此他对我很不满意,昨晚我和他曾经争辩了很久。你们想象不出他忿怒的时候,是一个多么难于对付的人。” 

  我不免搀言道:“如果咱们还须去诺伍德,好不好咱们马上就动身。” 

  他笑到耳根发红后,说道:“那样不太合适,如果突然陪你们去,我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呢。不,我必须事先作好准备,把咱们彼此的处境先谈一谈。头一件我要告诉你们的就是,在这段故事里还有几点连我自己都没有搞清楚呢。我只能把我所知道的事实说给你们听。 

  “我的父亲,你们会猜想到,就是过去在印度驻军里的约翰·舒尔托少校。他大约是在十一年前退休后,才到上诺伍德的樱沼别墅来住的。他在印度很发了些财,带来一大笔钱和一批贵重的古玩,还有几个印度仆人。有了这些好条件,他就买了一所房子,过着非常优裕的生活。我和巴索洛谬是孪生兄弟,我父亲只有我们这两个孩子。 

  “我还很清楚地记得摩斯坦上尉的失踪在社会上所引起的轰动,详情还是我们从报纸上读到的呢。因为我们知道他是父亲的朋友,所以常常无拘无束地在他面前讨论这件事。他有时也和我们揣测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我们丝毫也没有疑心到这整个的秘密却藏在他一个人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阿瑟·摩斯坦的结局。 

  “可是我们确也知道有些秘密——有些恐怖的事——存在我父亲心里。他平常不敢一人独自出门,他还雇了两个拳击手为樱沼别墅看门。今天为你们赶车的威廉就是其中的一个,他过去是英国轻量级拳赛的冠军。我父亲从来不告诉我们他所怕的是什么,他对装有木腿的人尤其加意地戒备。有一次他用枪打伤了一个装木腿的人,后来证明了这人是个来兜揽生意的平常商贩,我们赔了一大笔养伤费才算了结。我哥哥和我先以为这不过是我父亲的一时冲动罢了,后来经过一桩一桩的事情,才使我们改变了看法。 

  “一八八二年春间,我父亲接到了一封从印度来的信,这封信对他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他在早餐桌上读完这封信后几乎晕倒,从那天气他就病倒了,一直到他死去。信的内容是什么,我们从来也未发现,可是在他拿着这封信的时候,我从旁边看见信很短,而且字迹潦草。他多年患着脾脏肿大的病,这一下,病情很快就进一步地严重化了。到了四月底,医生断定他已没有希望了,叫我们到他面前听他最后的遗嘱。 

  “当我们走进房间的时候,他呼吸急促地倚在高枕上面。他叫我们把门锁上,到床的两旁来。他紧握我们的手,因为痛苦难堪而又感情激动,所以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我们一件惊人的事。我现在试用他自己的话来向你们重述一遍。 

  “他说:‘在我临终的时候,只有一件事象是一块石头似的压在我的心上,就是我对待摩斯坦孤女的行为实是遗憾。由于我一生不可宽恕的贪心,使她没能得到这些宝物——其中至少一半是属于她的。可是我也未曾利用过这些宝物——贪婪真是极愚蠢的行为。只要知道宝物藏在我身边,我就感到心满意足,再也舍不得分给别人。你们来看,在盛金鸡纳霜的药品旁边的那一串珠子项圈,虽然是我专为送给她而找出来的,就是这个我也是难以割舍的。我的儿子们,你们应当把阿格拉宝物公平地分给她。可是在我咽起以前决不要给她——就是那串项圈也不要给她,因为即使病重到我这种地步的人,也说不定还会痊愈呢。 

  “他继续说:‘我要告诉你们摩斯坦是怎样死的。他多年以来,心脏就衰弱,可是他从未告诉过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在印度的时候,我和他经过一系列的惊破事故,得到了一大批宝物。我把这些宝物带回了英国。在摩斯坦到达伦敦的当天晚上,他就一直跑到这里来要他应得的那一份儿。他从车站步行到这里,是由现已死去的忠心老仆拉尔·乔达开门请进来的。摩斯坦和我之间因为平分宝物意见分歧,争辩得很厉害,摩斯坦在盛怒之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随后忽然把手放在胸侧,面色阴暗,向后跌倒,头撞在宝箱的角上。当我弯腰扶他的时候,使我感到万分惊恐,他竟已死了。 

  “我在椅子上坐了好久,精神错乱,不知如何是好。开始时我自然也想到应该报告警署,可是我考虑到当时的情况,我恐怕无法避免要被指为凶手。他是在我们争论当中断气的,他头上的伤口对我更是不利。还有,在法庭上未免要问到宝物的来源,这更是我特别要保守秘密的。他告诉过我: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来这里。因此这件事似乎没有叫别人知道的必要。 

  “当我还在考虑这件事的时候,抬起头来,忽然看见仆人拉尔·乔达站在门口。他偷偷地走了进来,回手闩了门,说道:〃主人,不要害怕。没有人会知道你害死了他。咱们把他藏起来,还有谁能知道呢?〃我道:“我并没有害死他。〃拉尔·乔达摇头笑道:“主人,我都听见了,我听见你们争吵,我听见他倒了下去,可是我一定严守秘密。家里的人全都睡着了。咱们把他掩埋起来吧。〃这样就使我决定了。我自己的仆人还不能相信我,我还能希望十二个坐在陪审席上的愚蠢的商人会宣告我无罪吗?拉尔·乔达和我当天晚上就把尸身掩埋了,没有几天,伦敦报纸就都登了摩斯坦上尉失踪的疑案。从我所说的过程中你们可以知道,摩斯坦的死亡很难说是我的过失。我的错误是除了隐藏尸身外还隐藏了宝物,我得到了我应得的宝物,还霸占了摩斯坦的一份,所以我希望你们把宝物归还给他的女儿。你们把耳朵凑到我的嘴边来。宝物就藏在……'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面色突变,他的两眼向外注视,他的下颏下坠,用一种令我永不能忘的声音喊道:‘把他赶出去!千万把……千万把他赶出去!'我们一起回头看他所盯住的窗户。黑暗里有一个面孔正向我们凝视。我们可以看见他那在玻璃上被压得变白的鼻子。一个多毛的脸,两只凶狠的眼睛,还有凶恶的表情。我们兄弟二人赶紧冲到窗前,可是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再回来看我们的父亲,只见他头已下垂,脉搏已停。 

  “当晚我们搜查了花园,除了窗下花床上的一个鲜明的脚印以外,这个不速之客并未留有其他痕迹。但是只根据这一点迹象,我们或者还会猜疑那个凶狠的脸是出于我们的幻想。不久,我们就另外得到了更确切的证明,原来在我们附近有一帮人对我们正在进行秘密活动。我们在第二天早晨发现了父亲卧室的窗户大开,他的橱柜和箱子全都经过了搜查,在他的箱子上钉着一张破纸,上面潦草地写着:‘四个签名'。这句话怎样解释和秘密来过的人是谁,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我们所能断定的只是:虽然所有的东西全都被翻动过了,可是我父亲的财物并没有被窃。我们兄弟二人自然会联想到,这回事情和他平日的恐惧是有关联的,但仍然还是一个完全不能了解的疑案。” 

  这矮小的人重新点着了他的水烟壶,深思地连吸了几口。我们坐在那里,全神贯注地听他述说这个离破的故事。摩斯坦小姐在听到他叙述到关于她父亲死亡的那一段话时,面色变得惨白。为了怕她会晕倒,我轻轻地从放在旁边桌上的一个威尼斯式的水瓶里倒了一杯水给她喝,她方才恢复过来。歇洛克·福尔摩斯靠在椅上闭目深思。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不禁想到:就在今天他还说人生枯燥无聊呢。在这里至少有一个问题将要对他的智慧做一次最大的考验。塞笛厄斯·舒尔托先生对我们这个看看,那个看看,由于他叙述的故事所给我们的影响,他显然觉得自豪,他继续吸着水烟壶又说了下去。 

  他道:“你们可以想象得到,我哥哥和我由于听到我父亲所说的宝物,全都感到十分兴奋。经过好几个礼拜,甚至好几个月的工夫,我们把花园的各个角落全都挖掘遍了,也没有寻到。想到这些宝物收藏的地方竟留在他临终的口中,未免使人发狂。我们从那个拿出来的项圈就可以推想到这批遗失的宝物是多么贵重了。关于这串项圈,我的哥哥巴索洛谬和我也曾经讨论过。这些珠子无疑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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