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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集全集-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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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铅字体写?” 

  “是的,先生,用铅笔写的铅字体,没有别的,就一个词。我带来了一张给您看看——肥皂。这是另外一张——火柴。这是他在第一个早上留下的——《每日新闻》。我每天早上把报纸和早餐一起放在那儿。” 

  “天哪,华生,〃福尔摩斯说道,无比惊奇地看看房东太太递给他的几张大纸片,“这倒真有点反常。深居简出,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写铅字体呢?写铅字体可是个笨办法。为什么不随便写呢?这说明什么,华生?” 

  “说明他想隐瞒自己的笔迹。” 

  “为什么呢?房东太太看见他写的字,对他又有何妨?也可能是你说的那样。那么,还有,通知为什么这样简单呢?” 

  “我无法想象。” 

  “这样一来就耐人寻味了。写字的笔不同一般,紫色,粗笔头。你看,写好之后,纸是从这儿撕开的,所以'肥皂'这个字里的''撕去了一部分。这能说明问题,对吧,华生?〃S 

  “说明小心谨慎吗?” 

  “一点儿不错。显然还会有一些记号,指纹和其它一些东西可以提供线索,来查明这是个什么人。瓦伦太太,你说这个人是中等身材,黑黑的,有胡子。大概多大年纪?” 

  “挺年轻的,先生,过不了三十岁。” 

  “唔,你再说不出更多的情况啦?” 

  “他的英语说得很好,先生,可是听他的口音,我看他是个外国人。” 

  “穿着讲究吗?” 

  “很讲究,先生,一副绅士派头。黑衣服——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他没说出他的名字?” 

  “没有,先生。” 

  “他没有信,也没有人来找他?” 

  “没有。” 

  “你,或者是那个小姑娘,一定在某个早上进过他的房间喽?” 

  “没有进去过,先生,全部都由他自己照料。” 

  “哦?真奇怪。行李呢?” 

  “他随身带着一个棕色大手提包——别的什么也没有。” 

  “唔,看来对我们有帮助的材料还不多。你是说什么东西也没有从他房间里带出来过——一样也没有?” 

  房东太太从她钱包里取出一个信封,又从信封里取出两根燃过的火柴和一个烟头放在桌上。 

  “今天早上这些东西放在他的盘子里。我带给你看看,因为我听说你能从小东西上看出大问题。” 

  福尔摩斯耸耸肩。 

  “这里面没有什么,〃他说。“火柴当然是用来点香烟的,因为火柴棍烧得只剩这么一点儿了;点一斗烟或是一支雪茄烧去了一半。可是,唉,这个烟头倒很怪。你说过,这位先生上唇和下巴都有胡子?” 

  “是的,先生。” 

  “这我就不懂了。我觉得,只有胡子剃得光光的人才会把烟抽成这样。嘿,华生,就连你嘴上的那么一点胡子也会被烧焦的。” 

  “是用的烟嘴儿?〃我提出我的看法。 

  “不,不。烟头已经衔破了。瓦伦太太,我想房间里不会有两个人吧?” 

  “不会,先生。他吃得很少,我老担心他吃这么一点还能不能活下去。” 

  “唔,我看我们还得等着多找一点儿材料。反正,你用不着抱怨什么。你收了租钱,他虽然有些不寻常,但也不是一个惹麻烦的房客。他出的钱很多,如果他要隐瞒什么,跟你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我们没有理由干预别人的私事,除非我们有理由认为事关犯罪。这件事既然交给了我,我不会放下不管。有什么新情况,请告诉我;如果需要,你可以得到我的帮助。” 

  “这里面有几点确实有趣,先生,〃房东太太离开我们之后,他说,“当然,也许是小事——个人的怪僻,但也可能比表面现象奥妙得多。我首先想到的是这样一种明显的可能性,现在住着的,可能同租房间的根本是两个人。” 

  “你怎么会这样想?” 

  “呃,除了烟头之外,这位房客租下房间之后马上出去过一次,而且就此一次,这难道不能说明什么吗?他回来的时候——或者说,某个人回来的时候——没有一个见证人在场。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回来的人就是出去的人。另外,租房间的人英语说得很好,另一个却把应当写为'matches’的字写成了'match’。我可以想象,这个字是从字典里找出来的。字典里只给名词,不给复数。这种简短的方式可能是为了掩盖不懂英语。对,华生,有充分理由怀疑有人顶替了我们的房客。” 

  “可能是什么目的?” 

  “啊!问题就在这里。有一个十分简易明白的调查方法。”他取下一本大书,书中都是他平日保存下来的伦敦各家报纸的寻人广告栏。〃天啊!〃他翻阅着书页说道,“好一个呻吟、喊叫和废话的大合唱!好一堆怪事奇闻的大杂烩!但这肯定是提供给一个异乎寻常的学者的最宝贵的猎场!这个人孤零零的,写信给他就难免要泄露其中的机密。消息和通信又是怎样从外面传给他的呢?显然是通过报上的广告。看来没有其他的办法。幸好我只需要注意一份报纸就可以了。这是最近两个星期《每日新闻》上的摘录:‘王子滑冰俱乐部戴黑色羽毛围巾的女士'——这不去管它。'吉米当然不会叫他母亲伤心的'——这与我们无关。'如果这位昏倒在布里克斯顿的公共汽车上的女士'——她,我也不感兴趣。‘我的心每天都在渴望——'废话,华生——全是废话!啊,这一段有可能。你听:‘耐心些。将寻找一种可靠的通信办法。目前,仍用此栏。G.'这是瓦伦太太的房客住进来两天之后刊登的。这不是有点儿象吗?这个神秘客人可能是懂英语的,尽管他不会写。看看,我们能不能再找到线索。有了,在这儿——三天之后的。'正做有效安排。耐心谨慎。乌云就会过去。G.'此后一个星期什么都没有。这里就说得很明确了:‘道路已清除。如有机会,当发信号,记住说定的暗号——一是A,二是B,如此类推。你很快就会听到消息。G.'这是在昨天的报纸上的。今天的报上什么也没有。这一切都很符合瓦伦太太那位房客的情况。华生,如果我们再等一等,我相信事情就会更加明白了。” 

  果然如此。早上,我发现我的朋友背朝炉火站在炉边的地毯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个怎么样,华生?〃他喊道,从桌上拿起报纸。“'红色高房子,白石门面。三楼。左面第二个窗口。天黑之后。G.'这够明确了。我想吃完早饭我们一定得去查访一下瓦伦太太的这位邻居。啊,瓦伦太太!今天早上你给我们带来什么好消息呀?” 

  我们的这位委托人这样突然气冲冲地跑进来,这告诉我们,事情有了新的重大发展。 

  “这事得找警察啦,福尔摩斯先生!〃她嚷道,“我可再也受不了啦!让他拎着他的提包走算了。我本想直接告诉他,干脆要他走,不过我想还是先听听你们的意见好些。可是我的忍耐到头啦,老头子挨了一顿打,这时候——” 

  “打瓦伦先生?” 

  “反正对他可粗暴啦。” 

  “谁对他粗暴?” 

  “哎呀!我正想知道哩!是在今天早上,先生。瓦伦先生是托特纳姆宫廷路莫顿-威莱公司的计时员。他要在七点钟以前出门。好啦,今天早上,他出门还没走上几步路,后面跑出来两个人,用一件衣裳蒙住他的头,就捆进了路旁的马车。他们带着他跑了一个钟头,打开车门,把他拖到车外。他躺在路上,吓得魂都没了。马车是怎么一回事,他没看见。等他慢慢站了起来,才知道是在汉普斯特德荒地。他坐公共汽车回了家,这会儿还躺在沙发上。我就马上到这儿来告诉你们这件事。” 

  “真有意思,〃福尔摩斯说,〃他看见那两个人的脸没有——听见他们说话没有?” 

  “没有,他给吓糊涂了。他只知道,把他抬起来,把他扔下去,都象变戏法。至少有两个人,说不定是三个。” 

  “你把这次袭击同你的房客联系起来啦?” 

  “哎,我们在这儿住了十五年,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叫他请吧。钱算不了什么。天黑以前,叫他离开我的房子。” 

  “等一等,瓦伦太太。别莽撞。我开始感到这件事可能要比我最初看到的情况严重得多。很清楚,有某种危险在威胁着你的房客。同样清楚的是,他的敌人躲在你房子附近在等候他。他们在朦胧的晨光中看错了,把你丈夫看成是他,后来发现弄错了,就把你丈夫放了。要不是看错了人,那他们又要干什么呢?我们只能推测。” 

  “那我该怎么办,福尔摩斯先生?” 

  “我很想去见见你的这位房客,瓦伦太太。” 

  “我不知道怎么安排,除非你破门而入。每当我留下盘子下楼去的时候,就听见他开门锁的声音。” 

  “他要把盘子拿进屋里去。我们当然可以躲在一个地方看他拿盘子。” 

  房东太太想了一会儿。 

  “那好,先生,对面有个放箱子的小房间。我去拿一面镜子,如果你们躲在门后面也许可以——” 

  “好极了!〃福尔摩斯说,“他什么时候吃午饭?” 

  “大约一点钟,先生。” 

  “华生和我准时去。现在嘛,瓦伦太太,再见吧。” 

  十二点半钟,我们来到瓦伦太太住宅的台阶上。这是一幢高大而单薄的黄色砖房,坐落在大英博物馆东北面的一条窄路奥梅大街上。它虽然靠近大街一角,从它那里一眼望下去,可以望见霍伊大街和街上更加华丽的住宅。福尔摩斯笑嘻嘻地指着一排公寓住宅的一幢房屋。房屋的设计式样逃不出他的眼睛。 

  “瞧,华生!〃他说,“'红色高房子,白石门面。'信号地点也对。我们知道了地点,也知道暗号,所以我的任务就简便了。那扇窗口上放着一块'出租'的牌子。这套空着的住房里显然是那伙人进出的地方。啊,瓦伦太太,现在怎么样了?” 

  “我给你们都准备好啦。要是你们两位都来,就把鞋子放在楼下的楼梯平台上。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她安排的藏身处很好。放镜子的地方也正好,我们坐在黑暗中可以清楚地看见对面的房门。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安顿好,瓦伦太太刚走,就听见远处响起了这位神秘邻居叮噹的按铃声。不一会儿,房东太太手里拿着盘子出现了。她把盘子放在关着的房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然后踏着重重的步子离开了。我们蹲伏在门角落里,眼睛盯着镜子。等房东太太的脚步声消失后,突然传来转动钥匙的声音,门把扭动了,两只纤细的手迅速地伸到门外,从椅子上把盘子端走。过了一会儿,又把盘子放回原处。我看见一张阴郁、美丽、惊慌的面孔在瞪视着放箱子房间的一丝门缝。然后,房门猛地关上,钥匙转动了一下,一切又都平静了。福尔摩斯拉了一下我的袖子,我们两人偷偷下了楼梯。 

  “我晚上再来,〃福尔摩斯对房东太太说,“我想,华生,这件事我们还得回去讨论一下。” 

  “你看,我的推测是对的,〃他坐在安乐椅里说道。“有人顶替了房客。我没有料到的是,我们发现的竟然是一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华生。” 

  “她看见我们了。” 

  “嗯,她发现了使她惊慌的情况,这是肯定的。事情的脉络已经很清楚,对不对?一对夫妇在伦敦避难,想躲避非常可怕的和紧急的危险。他们的防备有多严,就说明危险有多大。男的有急事。在他办急事的时候,想让女的得到绝对的安全。问题不简单,不过他用来解决问题的办法很新颖,效果极好,就连给她送饭的房东太太也不知道她的存在。现在看来,很明白,用铅体字写条是为了不让别人从字迹上认出她是个女的。男的不能接近女的,一接近就会引来敌人。他不能直接和她联系,于是利用寻人广告栏。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清楚了。” 

  “可是,根由是什么?” 

  “啊,对,华生——这照常是严肃的实际问题!根由是什么?瓦伦太太想入非非的问题把事情扩大化了,并且在我们进行过程中出现了更阴险的一个方面。我们完全可以说:这不是一般的爱情纠葛。你看到那个女人发现危险迹象时的脸色啦。我们也听说过房东先生遭到袭击的事,这无疑是针对这位房客的。惊恐和拚命保守秘密都足以证明这是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袭击瓦伦先生进一步表明,敌人自己,不管他们是谁,也并不知道一位女房客已经顶替了一位男房客。这件事非常离奇复杂,华生。” 

  “为什么你要继续干下去?你想从中得到什么?” 

  “是呀,为什么呢?是为艺术而艺术吧,华生。当你看病的时候,我想你只会研究病情而不会想到出诊费吧?” 

  “那是为了得到教育,福尔摩斯。” 

  “教育是没有止境的,华生。课程一门接一门,精益求精。这件案子很有启发性。里面既无现钱又无存款,但我们还是要把它查个清楚。到天黑的时候,我们会发现我们的调查又前进一步了。” 

  我们回到瓦伦太太的住处,这时,伦敦冬天的黄昏更加朦胧,变成一块灰色的帷幕,只有窗户上明亮的黄色方玻璃和煤气灯昏暗的晕光打破了死沉沉的单调颜色。当我们从寓所的一间黑洞洞的起居室向外窥视的时候,昏暗中又高高亮起一束暗淡的灯光。 

  “那个房间里有人在走动,〃福尔摩斯低声说,他那急切而瘦削的脸探向窗前。〃对,我可以看见他的身影。他又出现了!手里拿着蜡烛。他在窥视四周,一定是在戒备。现在他开始晃动灯光发信号了。一下,这肯定是A。华生,你也记一下,记完我们互相核对。你记的是几下?二十。我也是二十。二十是T。AT——这真够明白的了!又一个T。这肯定是第二个字的开始。现在是——TENTA。停了。这不会是完吧,华生?AT-TENTA没有意思啊。是三个字——ATTEN,TA,这也没有意思。要不然T、A分别是一个人的姓名的缩写。又开始了!是什么?ATTE——嗯,重复同样的内容。奇怪,华生,很奇怪!他又停了!AT——嗯,第三次重复,三次都是ATTENTA!他要重复多久?发完了。他离开了窗口。华生,你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密码联系,福尔摩斯。” 

  我的同伴突然发出有所领悟的笑声。“并不是太晦涩难懂的密码,华生,〃他说。〃对了,是意大利文!的意思是说信号A是发给一个女人的。'当心!当心!当心!'怎么样,华生?” 

  “我想你说对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紧急信号。重复了三次,就更急了。当心什么呢?等一等,他又到窗口来了。” 

  我们又看见一个蹲伏着的人的模糊侧影。当信号重新开始时,一点小火苗又在窗前来回晃动了。信号比上次打得更快——快得几乎记不下来。 

  “帕里科洛——Pericolo——嗯,这是什么意思,华生?是'危险'对不对?对,真的,是一个危险信号。他又来了!PERI……啊,这倒底是——” 

  亮光突然熄灭,发亮的方窗格消失了,第四层楼成了这幢大厦的一道黑带子,而其他各层都是明亮的窗扉。最后的危急呼叫突然中断了。怎么一回事?被谁打断的?这个想法一下同时出现在我们的脑子里。福尔摩斯从窗户旁边蹲伏着的地方一跃而起。 

  “事情严重,华生,〃他嚷道,“要出事!信号为什么就这样停止了?这件事我得跟警察厅取得联系——可是,时间太紧,我们走不开。” 

  “我去行吗?” 

  “我们必须把情况弄得更明白一些才是。它也许能提供某种更加清楚的解释。走,华生,让我们亲自出马,看看有何办法。” 

  当我们走上霍伊大街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下我们刚离开的建筑物。在顶楼的窗口,我隐约看见有一个头影,一个女人的头影,紧张而呆木地望着外面的夜空,正在噤声屏息地等待着中断了的信号重新开始。在霍伊大街公寓的门道上,有一个围着围巾、穿着大衣的人靠在栏杆上。当门厅的灯光照在我们的脸上时,这个人吃了一惊。 

  “福尔摩斯!〃他喊道。 

  “噫,葛莱森!〃我的同伴说道,一面和这位苏格兰场的侦探握手。〃这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哪。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啦?” 

  “我想,跟你一样,〃葛莱森说。“我真想象不出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线有几根,头只一个。我在记录信号。” 

  “信号?” 

  “是啊,从那个窗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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