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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库-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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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光的金苹果



二泉映月

这是光一样纯粹的渴望
亘古不变地
照在白昼和黑夜的流转之上



月光

在月光中永恒飞翔的是寂静
是秋天的红叶和冬天的白雪
沉落到了无边的暗夜

于是我用鱼的眼睛
来歌唱草原上盛开的花
于是我用祈祷
来倾听黑夜和白昼
奔涌向前的河

在一个不合适宜的时候举手
从而错误地命名了一种植物
一种疾病随着月色传播
一个歌手开始厌恶光明

月光下的静止是消失
月光下的花只开放而不凋零



虚构图案

1,空虚的阳光

在正午的太阳下
我把世界的暗河看成了五彩的虹
潮热的手虚脱无力
大地滑向远方
油绿的大麻叶和紫红的罂粟花
紧紧纠缠着世界的两端

如果仔细倾听
黄蜂和牛角号象湿热的泥浆
在我们的双脚下上升
一种刺痛的感激和热爱
让我在天空里
触摸到了阳光中最深的空虚

2,儿童的阴谋

这个存在于预言中的干旱
一直持续到了寒武纪
三叶虫和比目鱼在午夜前争相死去
预言中的黎明就要来临
所有的希望都注定成为化石

如果冬天过了春天就来
我们必须提前排练儿童的游戏
如果群山后面就是没有边际的湖
我们就要迷失在沙堆里

这是一局策划很久远的阴谋
在春雨里 沙堆的生长速度象风
不久就要掩盖了祭祀的道路

一些证据说神要来了
一些证据说时间就要终止在我们的梦中

3,情人的花园

让我们用青春期的激情
来学习一整套秘密的仪式
在能指与所指之间
春天走进了情人的眼睛
情人的花园是空中的花园

在月光的中心
剑麻的根须口干舌渴
一条诫律就成了一次犯罪的诱因
红珊瑚在水中生长
海葵在玄武岩上缓缓展开
爱情和激情
在瞬间被粘结在手掌里

四月的丁香花
象蛇吐出的风信子
水晶里的世界
有三叶草和细毛蕨
有繁星一样的陷阱

一次亲吻指向一条废弃的道路
相爱象示威和喊口号
永远朝前 不要思考

在伊甸园里
目光相遇就是裸体相遇
在秘密的花园里
目光相遇后
是逃亡的感觉和死亡的激情



极地

那里无云
可坐而冥想
飞落的雪花卷起黄色的泡沫
枯枝依旧抽芽
阴暗之处
透明的影子静立

某种声音远遁
如冰雪在冬日消融
如孤独的狼珊然脚步
更如断弦之音
久游空谷

你站在这里几十万年
鱼游来化为彩蝶
逝者复归
在夕阳中脸泛血色



轮回(节选)

(3)

就让我们祝福和亵渎 痛苦和痴迷
失魂落魄地铭记
杂草 鲜花和泪水混生的土地
生命的复苏和再生
只在星球脱离茫茫宇宙
黑暗和光明 如不可遏止的潮水
向荒漠溃退之时
我们在血田里疯长
却在另一个世界痛哭
泪水轻若飘飞的羽毛

需要播种在天空
才会发芽的树要结什么样的果
需要用水波的荡漾
才打捞得到的
是什么颜色的月光和激情
浪迹所有的城池
穿过一座座空屋
何处才是
我们莫测高深的归宿

多情人于沙漠的枯骨上
插珍奇的紫藤花一株
花萼奇长低垂
在驼铃中摇曳
长达三尺六寸


(4)

在我们进入这个世界之时
一定带来了什么
而放弃了什么
何时 何斯人
植婆娑树
于朝升暮落日之轮回中
于游移在乳白色之沙滩上
不断变幻晕环的月像中
从没睁开过的双睫下
绒绒絮絮 飞飞扬扬
最美的迷梦
总是在离世间的光明
最遥远的黑暗中生长

一切都是梦非梦
谁曾明白过
什么是梦 什么非梦
我们既不是睡着
也不是醒着 只能无奈地
让欢欣和悲伤 美丽和残缺
在尘世越流越弱
只有在冥想的世界里 一切
壮丽若自焚的不死鸟
最为凄凉的心境
却只能表达为
转瞬即逝 不经意的一笑

在浩瀚无际的星空下
存在和不存在
是什么问题所在
在时隐时现的羊鞭下
爱 爱过会有什么样的意义
沿着目光攀沿的人们
都只是沉默之后复为沉默

踏遍青山望断绿水
何流泪为何伤悲

在睁开的双睫中
结着长生果的婆娑树不在
日和月之轮回不在
轻若飞花的离梦不在
那么 何物在其中


(7)

只有坟墓才是终极的花园
面对死亡
寂静醇红如酒
如无时间的死海上
浮泛着一杯黄土
一次惨若记忆的白骨
仿佛 春天
穿过江南江北细密的雨丝
一只热带鸟
在黎明和黑夜间飞起
扑落一片油绿的橄榄枝

离开窒息
离开海面愈远
游忽不定的海岛飘来
温馨的海妖之歌
潮起潮落留下的海藻
在阳光中剥落为破碎的云

神秘莫测的眼睛
一群水晶鱼
游过街心
游过破庙的拐角
使蓝天上的裂缝动人地美丽
秦俑乾裂的眼眶里
开放如雾如露的百合花
让我们想嚎啕大哭
纷芜的错误之下
是人类不可拒绝的真理

落英缤纷
彩虹四起
永不熄灭的篝火
把夜烧的泪一样潮湿
一切在开始就走向结束
天边响起天真的童音
“排排坐 围着树
天上是鲜艳的蘑菇
地下是七彩的花星”

在鲜花和坟墓之间
我们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曾发表于《新大陆诗刊》)



梵高

穿过了三天三夜的乡村小路
你成了世界的承受者
看遍了世纪的开始和结束
你双眼都是泪水

一切都在沉沦
意义本身只在歌唱着无意义
你只能呐喊和挣扎
为了悬垂在天空和
埋藏在起伏无定山峦下的孤魂
你的心永远驻留在黑暗的中心

你认定在无尽的时间背后
总是爱和空虚的尽头

你是金黄色的火焰
被囚禁在向日葵的花瓣上
以绝对零度的形式燃烧

旋转和上升的光芒
这变化之中最诡异的形式
是你生命的唯一的激情
你所释放的是蓝色的虚无
是渡过千万次劫难之后
还不能解开的唯一困惑



无题

时间就只是时间本身
不再可能是别的什么
宫殿那指向天空的屋顶在塌陷
黄昏里 鸟群惊飞
我们正滑入无底的深渊

这已经到了正午
阳光在屋外停了下来
没有声音 没有阴影
甲虫和黄蜂在飞
盛开的玫瑰向我展示了
另一个世界的门
我坐在屋里
我坐在门外



选自思想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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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琳诗选

外滩之吻 公园里的椅子 时装杂志 秋天的散步 扛着儿子登山



外滩之吻

1
外白渡桥上,你发稍的风
阳光细碎,你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
黑披肩裹得更紧了,我熟悉
模糊的,一闪而过的脸
汽备,据说纯属于感伤的发明
短促的,像冬天的咳嗽,我们
说着话,很慢,先是你,然后是我
我想起大学时代,从黄昏开始
恋人们就倚着江提接吻
穿过树的密语,瑟瑟响,瑟瑟响
而在城南那些特殊的夜晚
一个人因为失去名字
发现自己原本是另一个人
他躺着,躺在那远去的,烟囱喷出的
声音上面,冻得卷成一团

2

记得吗?从花店出来我吻了你
我们终于没去找那条街
而是又回到外滩,这样很好
重新开始那未完成的,刚才我说什么啦?
光的印象,是的,钥匙的光
水缸内壁上那种播荡的光
闭起眼睛感觉到被缓缓推向前
原谅我用过那个腥膻的比喻
苍蝇,吊死鬼的天花板
门突然大开,灿烂使人
睁不开眼睛,太阳,涡状的
我想把它够着,它摇晃着
咣的一声,被沉重的板隔开了
躯体像木刻,颓然倒下
手只好贴着墙,就这样用手听着外面。

3

这张照片上的人像我
蹲坐着,随处可见的,芳者的姿势
车身翘起,车柄触着地面
Hurry,Hurry,他已耳熟能详
背,毛巾,小腿的弹簧,还有心跳
我们听不见的,经常被略过了
令人难堪的本土特色,对不?
惟有他的目光是捕捉不住的
天气很好,在敞蓬的黄包车前
他看向这边,筷子和碗
比能说出的更多,时间魔术
还会从怀旧的帽子里拉出什么?
吊袜带,短而宽的袖子,白手套
喷香的纸扇,从桥上跑下来
在拐角围住车,忧雅的
二郎腿小姐欠起身,递过一个施舍
挥挥手,打发了一段行程
老感觉那种目光没有死
围拢而来,麻木的,做沉默的深井

4

我们沿着江边走,人群,灰色的
人群,江上的雾是红色的
飘来铁锈的气味,两艘巨轮
擦身而过时我们叫出声来
不易觉察的断裂总是从水下开始
那个三角州因一艘沉船而出现
发生了多少事!多少秘密的回流
动作,刀光剑影,都埋在沙下了
或许还有歌女的笑吧
如今游人进进出出
茵茵草地仿佛从天外飞来
你摇着我,似乎要摇出你盼望的结论
但没有结论,你看,勒石可以替换
水上的夕照却来自同一个海
生活,闪亮的,可信赖的煤
移动着,越过雾中的汹涌
我们依旧得靠它过冬

5

街灯亮了,看不见的水鸟
在更高的地方叫着,游船缓缓
驶离码头,你没有来,我犹豫着
终于还是坐在观光客中间
喷泉似的光柱射向夜空
钟楼的庞大阴影投在回家的行人身上
“夜上海,夜上海”,芸芸众生的海
奇异的异乡漂流的感觉,一支
断肠的歌,不管在何处
我仅是一浪人而已
恍惚之城,但常现在能够说
我回来了,往昔的恋情隐入
星光的枝叶,我需要更多的黑暗,
好让双眼适应变化,当对岸
新城的万家灯火沸扬,我靠着
船尾的栏杆,只想俯身向你



公园里的椅子

太阳像一个晨跑的人,咚咚,
敲响地平线,用它的金脚踵,
树叶落入十二月,你发现一块冰
的凸面镜中大地的椭圆型。

冰碎裂,同样是短暂可见的事物,
那边跑过的影子哪一个去而复来?
你早早进入公园,坐着读信,
周围,摆着一圈圈的空椅子。

这些椅子表明一种姿势,
只不过现在空着,某人还未来,
他的司芬克斯还在路旁,高大而俊美,
它和他的影子纠缠着,不很清晰。

你早早来到,似乎出自对习惯的忠诚,
落叶在椅子下发出声音,
似乎在发问:下一个会是谁?
(你读的那封信没有寄信人)

经历了怎样的一夜!况且
白霜剖面。你需要静默十分钟。
闲置起某种意义,仿佛戏散场后,
道具留下,戏剧中的幽灵留下,

今天与昨天雷同,重复着昨天。
椅子是冬天公园里最基本的图象,
任意而懒慵的即兴诗行,
太阳和晨跑的人敲响地平线,

一朵朵云边缘阴亮,擦过椅背,
被蓝天和巨大的城市所吸收,
有一种空虚从这里生长出来,
“等待”这个词像孩子手里的汽球,

突然放开了,的确没有人,
每张椅子隐含一个永远的缺席者。
等来的或许是一张你自己的脸,
记忆的针尖穿过关节炎。

1998年冬,巴黎



时装杂志

1

内热的地球,香发之吻
触动水罐的风也触动她的小腹
手镯的金色小蛇,妩媚所向披靡

因为她的笑死亡逃逸,我们体内岁月巍峨
惊涛裂岸,五行之土流失,河面飘起
血和意识形态混合的腥膻

2

迅速进化的裸猿穿上现代时装
聚合起新的狂飙,太阳村落
战争纪念碑矗立星形广场

绝望的女像柱痛哭古希腊
不得不漂离原初之地,夜贴近你
而你犹豫着,朝东走还是朝西?

3

从大皇宫出来,我们酷肖
穿深衣的一族,夸父的一族
或许正在接近一个雪中的对拓点吧

黄,泥土的黄,像某个电影画面
说出它已经太迟了,但不妨一试
异乡木偶,细细的提线几乎看不见

4

我是否淡忘了十年前发生的事?
只相信所有的人都带着一口锅生活
但那几个心形吉祥物后来丢失了

残破的未完成,颧骨的山峰隆起
多风世界中的我们被记忆削损着
皮肤抗拒着流行感冒的气候



秋天的散步

披着落叶走向山顶的人,
是最早被秋天触及的人。
日复一日,总在同一个地方徘徊,
不时停下沉思,突然又大步流星,
落叶纷纷,加速着树木的失血。

干躁的田野和天空,意念触及
同样干躁的鸟巢,花的断梗,
一架红色拖拉机陷入土中,
云像烙铁在水下冷却,僵硬,
琥珀的状态,一种透明的悲哀。

你喜欢站在这棵树下,
瞻眺,水牛般反 着夏天。
但乌鸦的声息从另一棵树上传来,
这死亡国度的使者金光闪闪,
它一开口,众鸟都得沉默。

火焰坠落,一族族生命的火焰
多少词语的碎片就这样交给风,
在城市与虚伪地走来的夜之间,
暝色一滴滴注入原野的荒凉,
风中连太阳也打了个寒噤。

你想起一只怪兽的面庞,
瞬间恐惧穿透颅骨,你也想起,
看得见的不能使想象满足,
看不见的徒然于烦恼的猜测:
神?空气?体内含盐的信仰?

蛇蜕去蛇皮,獐子留下蹄迹,
树木尽将脱去美丽的衣裳,
林中的黑暗是多么团结一致,
而你的思绪月亮一样苍白,
苍白而孤单,飞过山顶。



扛着儿子登山

我们的皮肤是群山和空气的朋友,
我们的嗅觉是一只羚羊的朋友───
在一棵小橡树上它留下气味,

我门坐下休息,村庄看不见了,
隐居者的房子静悄悄的,
雪线那边,裂缝中有一副死鸟的细骨架。

方型烟囱,蓝色的窗子,
一小片菜垥是甲螜虫和蜜蜂的家园,
人在粗糙的土墙上留下掌模。

我们走向湖区,群山也一样,
随着太阳的升高群山变得更高了,
光圈像一只只轮子,在叶子上滚动。

超级的水晶倾泻下而,浓云的色彩
搅人轰鸣的瀑布的色彩,
我们向着洞穴发出野兽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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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渠…宋炜诗选

宋渠(1963… )、宋炜(1964… ),1984年与万夏等人发起整体主义运动。
大佛 少小离家



大佛

不会在冬天的寒颤中离开家离开柔和的面孔谁也不会
这个下垂的黄昏沉寂而贫血
象一只暗哑的铜钟飘忽如梦幻
大野中旋转的树丛后面有被铸成口碑的灵魂
来到浑浊的江边
如梦幻
被萧瑟的风贴上僵硬的石壁
开始了一次模糊不清的沉沉大睡
江声摇晃
煽动起粗野的蝙蝠
这些蝙蝠已经提前染上了夜晚的黑血
一群灰蒙蒙的影子飞上空旷的太阳
这太阳在浪尖的荆棘上站着
骤然啜泣不止又躲闪不止
隐现在黑茫茫的原野上
和大块大块的冬天
发出低沉的光

北方的雪已经覆盖过了
马鬃拉着云幡
四处游方的车轮已经驰过了
在南方
黄昏的村镇和裹着雪片的薄暮
全都遥远遥远了
退向最黑暗的夜晚
为了游方或者居住着而不再流浪流浪
流浪人全都成了匠人
流浪的人群泊在水顶之屋
烟囱里缓缓升起水柱
拿着工具
驾着水顶之屋退向最黑暗的夜晚
然后所有的匠人开始歌唱
水,哦,天大的水洪水涨起来了涨起来了
星,哦,迷惘的星星升起来了升起来了
天空等着
一只只黝黑的眼睛一片片翘望黎明的飞檐在残破的空中纷纷飘落
雨水没有下沉
只有黄昏沉向夜晚
黎明被堵住了
洪水还在涨啊人们被呛住了
疲软的手象断落的桡片
而他们的祖先很久以前就在这里做了沉船
就是在那儿
就是在水底他们和走在前面的老年人意外相遇
然后掀起更大的浪头(每一柱浪头都是一只白骨)
迫使那些血气方刚的汉子跟踪而来又逐浪远去
尽管带着耻辱
尽管自己正尸骨未寒……

那群汉子逃走了
是丢下了暗淡的父辈带着只剩下惆怅的母亲和妻儿逃走的
来到一个没有雪从来没有雪的地方
(在那儿甚至没有水 河流在河神的袖口里变成了体温)
太阳每天都从山头升起
一块巨石每天都从山脚升起
(汉子们选择了这个吉祥的石头)
他们逃出来了然后是要回去的
然后还要占卜
(在虚幻的庙宇里他们是要占卜的)
他们重新做了匠人重新回到有水的故土
现在占卜之后是要回去了
从故土到故土
从故土到故土呀他们不知道
太阳和石头全都在那间庙里
在心上那个最深的地方

最深的地方是宁静的
远离之后的江水平滑而安详
于是匠人们全都成了哲人
那块巨大的石头上——…哲人说要有土——…就有了土
江岸上的卵石上刻着一块更大的卵石
在熊熊燃烧的野火中
他做了神奇的种子
在人群粗大的舞蹈中
他做了神奇的种子
石心里渐渐浮起的笑容是一个更大的笑容
石心里渐渐扩大的卵石是一块更大的卵石
在隐约传来的钟声中
(这钟声就是那间隐约记得的庙宇里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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