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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库-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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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登上耀眼的雪山
失踪在雪山的悬崖下
对春阴的愤怒
招来一场雪崩
埋葬了虚假的等待,
死亡可能是最富生命的。


破壳

沉浮在混沌的液体里
内脏在痛苦中发展
嘴喙感到进攻的欲望
翅膀像没有水划的桨
佝偻的爪子没有泥刨
突然光像原子爆炸
它瘫软在泥地上
粉红色无毛的身体
接受着生命的粗暴冲击

曲折的围墙
剥落的漆门
不肯走上大街
枣树回过头来向乡村呼喊
扭曲的黑枝
将金黄的碎花伸向小胡同
沉醉的香气阻挡着城市的侵犯
迷茫的古城之夜
仍在人们心灵深处回荡
然而母亲的结婚照片已经褪色
第一个男孩的赤裸身体也已消失
风暴、狂乱、扭斗
在教育着柔情和微笑
嘴喙感到进攻的欲望
啄穿小胡同的大门
破壳而出
在颤抖的腿上
站起来,又跌倒
用半睁着的眼睛
看着那充满了爆炸的世界


和海的幽会

正午寂静像午夜
人们都睡去了
太阳
在自己的光芒中失去轮廓
正午是声音的黑夜。

挤在石墙间的小巷
分离开海和我的楼房
转过这些,突然
你的身体伸展在我的眼前
一块微微颤抖的墨蓝的绸缎

你的雪白的手指抚摸着沙滩
低低的喘息声
只有幸福的母兽
这样舔着自己的四肢

我走进你
你又逃向远处
却摆动那蓬松的发卷
回头向我召唤
海底的吸力牵引着你
你想让我在催眠中
走入你不可知的深处

太阳像金色的雨
洒在你颤动的长袍上
蓝缎子的长袍上
谁会想到
那深处的阴冷幽暗?

一九八四年秋在烟台


《戴项链的女人》
(意画家莫迪里阿尼一九一七年作)

火红的头发
一朵燃烧着的大理花
长在黑色的土地上
那黑丝绒长袍裹着
秋天的身体,下溜的
半露的肩,微胖的臂膀
和那连接着思维和躯体的
细长、棕色的脖子
腰仍在留连着少女的年月。

深隽的一双黑眸子
醒悟了的意识又被
世纪初西方的迷惘催眠
怔怔地半垂着的视线
然而眼睑却没有松弛
时间的脱节引起了肌理的失调。

仿佛感到法国梧桐的大叶子
在变硬,
太阳是午夜后的舞会
大理花和月季
这不知疲倦的舞伴还在
拼命地唱、跳和呼喊
然而夏天终于是被摔弃的火箭
项链断断续续地挂在胸前
珠子、希望、眼泪、多情的凝视
都从这胸前滴下
当黑色的丝绒长袍裹住
秋天的身体,而大理花仍在
燃烧、火红的头发。

从粉红色的婴儿走向
长着鹰爪样关节的风湿老年
她正瞧着一扇半开的时间的门
从那里通向
晚霞消逝后冷静的晚空。


贝多芬的寻找
记贝多芬《第九交响乐第三乐章》

〃啊,不要这些噪音!〃贝多芬这样说*
寻找,寻找,他的心灵在寻找
聋了的音乐被压在
深深的底层
它要冲出冷酷的岩层
它要把整个被禁锢的心灵
爆发出来,在太阳下
在悬崖下,在大海上
要探入亿万人的心窝里

阳光在树梢盘旋
要伸入
幽深的黑色湖底
月光在天空颤抖
要进入
昏沉的熟睡的躯体
黑暗塞满他的耳朵
聋了的心灵在寻找,寻找
寻找一个喷吐的山口
无能的器乐捶打着聋哑的门
没有能解放
桎梏的熔岩,熔岩
要倾吐,要喷发,要那
赤红的液柱
从黑暗的灵魂的地壳下喷出。
曾经,土地让乐器生长
像春笋,要把人类的期望
一句句对命运申诉
然而,不!
〃不要这些噪音!〃
这不过是教堂外的风声
并没有吹到人们心灵深处
是墓石后的呼喊
没有能震撼踏着墓草的脚步!
那远山上的闷雷
没有带来大雨倾盆
他仍然寻找,寻找,寻找……

用什么能拥抱亿万人们?
伸出多瑙河的手臂
点燃北斗的眼睛
用像海蚌一样闭合的坚硬的嘴唇
申诉他对人们的爱,对黑暗的恨
对未来的祈求,对血腥的愤怒。
找到了,找到了:

只有歌声,只有字,字,字
用电光织成心灵的锦缎
倾斜在人们的耳朵里
听觉的大厅充满了欢乐
《欢乐颂》的洪流流过每一颗心
只有歌声能
引出高山下的血浆
解放了的火柱,将深渊抛在后面
无法阻拦的火的河流
琥珀色的长河映着白雪
吞噬了绿树和村庄
把肥沃的灰尘洒满土地
赤马的火蹄在绿野上奔驰
在时间里消耗了自己
死了,寂静了
剩下长得大大的嘴的火山
朝着天空,等待
等待
寂静的,温柔的蓝天
在几个世纪后
看见在一次诞生的
郁郁葱葱的林海
雪山下,埋藏的是
聋了的音乐,
聋了的乐圣的呼喊
他的寻找,找到了等待。

*注:贝多芬在完全聋后写出他的最伟大的《第九交响曲》。当音乐进入第三乐章时,据贝多芬说,他觉得任何乐器都不能表达他心中的激情,因为让一位男中音唱到:〃不要这些噪音了!〃并接着用合唱唱出席勒的《欢乐颂》。在声乐开始以前,贝多芬用弦乐奏出一个充满徘徊、寻找的旋律,仿佛贝多芬在寻找一个更能表达他的因为耳聋而痛苦的心灵的途径。

卷四:幽香的话

冬眠的树

谁说是黑色的?
眼睛在欺骗
它们透明的躯干循环着
春天的血液,红色。
谁说它们光秃?
街角的老人蹒跚
它们充满婴儿的咿呀
藏满绿色,秒秒在涌出
鸟儿的兴奋,弹动地旋转着头
突然起飞,勤劳地磨着嘴喙

人们为什么都在摇头?
只有孩子和诗人看见这一切
当树还没有从冬眠中醒来。


莅临

涌上胸前的不是黄土
海潮在收回空的贝壳
终夜黑色的海
和苍白的月亮
将夜航引向
不会到达的彼方
我在等待什么?
还没有松开手掌
放走等待:
一条鱼,一只信鸽
贪婪令我恼怒

不知道还应当换上什么衣裳
沏上什么茶,迎接
主人、命运、和召唤者
他的莅临无需多说
也许最美
总是沉默。


遗忘

遗忘,意识的埋葬
她在春天走出墓穴
被劫走的波赛芬
浮出海面
重见陆地

今天,当半醒
寝室弥漫迟暮的朦胧
她来访
我触到
灵魂深处的寂寞

我的鬼魂追出
她已飘然去远
带走那时的一切
云、鸟、树、花和嬉笑
那时我有的还是青涩的
灵魂和肉体


海底的石像

在空寂的屋里
天花板下流动
晚霞、金色夕阳
喷出缆车和游客
猛瞥见镜中的人像
无数几何形的头部
从深海处被打捞出
还带着古时
偶然留下的神态。
火山已经熄灭。

一九九零年十二月于沙田


有什么能隔开

当蒙耐的晚霞
  和被它撕碎的
  片片蓝空
从狭长的西窗
进入昏暗的小屋
有什么能隔开
我和那
被霞光淹没的
  无边无涯无底的
宇宙?

昨天的小野花
又开了一朵
深鹅黄的六瓣
围着棕黑的心
心的深陷增添
多少神秘
有什么能隔开
我和它,
它那深陷
不愿显示的花心?

一九九零年十二月于沙田


黎明

黎明走过窗外,脚步声
惊醒无数鸟儿在四肢中
河面静静地流过水纹
在沐浴
仰卧柔软的水面
蔚蓝的深处
有人?没有人?
幻影流过另一个河面
只显现给那双特殊的眼睛。

一九九零年十二月于沙田


幽香的话

瓶里的夜百合告诉我
黄昏正在走近
阵阵的幽香
和着暗下去的天光
让我停下倾听
百合的话

夜夜在重复愿望
明知不过是短暂的幽香
却总邀来黄昏的脚步
接着黑暗将她围绕
当月亮照见他们时
已是夜深寂静
只有受启示的夜空
洒下滋润的露水

黎明一再告别
脚步声渐渐走远
雪白的百合在微风中摇曳
不再计算时间
不再等待,不再焦虑
沉入不会醒来的深睡
和梦一样没有体积
在缥缈中离开世界


片刻

今天,山走出来了
  格外的青
  格外的近
就在我的长窗前
显示每一条竖褶和横纹
我似乎能抚摸它的脊背
像一只亲热的猫

雨后不情愿的天空
在画布上涂抹着
灰、橙、黄色的光
海水突然变绿。

想象守候窗口
等待朋友的古人
望尽那两山间的海面
只等着远处渺小的舢板
沉浮、飘现
在浪中
许诺着
一个宝贵的午后
倚枕闲酌
听峡口的风声

虽然,也只是
擦身而过的片刻
在闹市里
相互投掷会意的一瞥
又重新消失在烟雨迷茫中。

一九九一年一月八日于沙田


雨后的马鞍山

若没有云的否定
哪里有山的苍葱?

几天烟雨、迷雾
消散了。云团、云片
长着长长短短的脚
从马鞍背后爬上来
一步、一团、一片在行走
征服着山的高昂

云过后,山隐消
队伍过后,山
夺回阵地
带着惊人的曲线
显示苍绿的尖峰
重占灰色的天空

否定只织成飘逸
围着长长的白纱
缥缈变幻的裙衫

若没有云的嬉戏
哪里有山的凝聚
苍劲,
翠昂……

一九九一年于沙田

对自己的悼词

一个阴郁闷热的八月清晨
亡者从园子里走进来
拿着黄色、橙红、暗紫、雪白的月季
和潇洒自如的金银花枝条
它说
在生活七十年后悟到
真的宝石似假
假的宝石似真
一场真假难辨的游戏
即将结束。

你一直挣扎在两个漩涡之间
两块相撞的地壳板间
那海啸,地震,
都发生在平静的躯壳里。

宇宙提供黑色的空间
星群在黑暗中放光
旋转自如
历史用肉体和死亡填充时间
两个漩涡在相切时相冲撞
在相背时互相遗弃

一个要像飞鸟样自在
像爱情样芬芳四溢
像闪电样随意挥起刻刀
将天空也切成碎片

另一个要用自己为圆心
圈出自己的王国
用自己的秤称量人们的灵魂
设计着兴衰、存亡
审视着蚂蚁王国的法律

向往着长乐的世纪之到来
又抛弃不了现实的脚手架
挣扎在两个漩涡之间
你在一个早晨悟到
人类的繁衍之地是孩童的天真
不断重复着天真的谬误
直到知识后悔自己的聪明
因为真的宝石似假
假的宝石似真
安息吧
聪明的愚笨

灵魂将得到
它应有的自由
一但走出这真假的谜团
时间是那高速铁轨
开出真假游乐园。
从此在那变幻莫测的云端里
你沐浴着夕阳的微光
缥缈而自由地翱翔
在太空的黑暗中
你的羽毛也像星辰样发光

一九九零年夏,时在读《书写与歧异》


魔术师掌上的鸽子

愤怒:
因为纯真、和平
沦为欺骗的工具

低下头看见
自己在魔术师的掌上
展开翅膀
只有飞翔的姿态

他终于让你飞开
但只在
下场演出之前。


早晨,我在雨里采花
(在梦中字被当成物:Words are often treated as things in dreams……弗洛伊德)

丝丝的,绵绵的
像是穿过半个世纪的爱情
青春在灰暗的晨空下
不停地,停停又下下
混在白玉簪的浓郁中

黑绸子的裤脚和月季枝相缠
黑尼龙伞发出压抑的感觉
在伞下昆明一望无际的蓝空
和它的寂寞的苍鹰的盘旋
不会离去。从月季走向金银藤

采集来的各种芳香和雨珠
我不忍将它们和自己一同
送入那陌生的幽暗,那里
无人知晓的空虚浸沉,虽然外面
绵绵的,丝丝的雨
仍会下下,停停,再下下……

一九九零年八月于清华园,时正在读德里达的《书写与歧异》遇到弗洛伊德的话,有所触动,写此诗。


发生在四月昏暗的黄昏

从玻璃窗,紧闭的,渗透进来
一片乌云,在房间里,天花板下流动
树叶像雨落下,淅淅漓漓
埋葬我的肉体,和它的没有熄灭的火焰
一只洁白的鸽子从尸体里飞出
它在高空望着残缺了的丑恶的墙
它飞行了几千里,落下在
菩提树下
饥渴地想到:有没有一家屋顶
一处广场,一个教堂的尖顶,能接受
漂流的雨云。

一个儿童伸出鲜嫩的手掌
让它啄食玉米粒
它想着那埋在落叶下的尸体。

一九九零年四月二十五日


给M。L。罗森萨(Rosenthal)*的覆信

尽管天空见到各种飞翔的奇迹
真正能飞,从昨天到明天的
只有想象和记忆
它们的翅膀比羽毛轻,比钢铁硬
当我在一九八九年底收到你的贺卡
我看见一九八六的你
站在一个公寓的电梯里
我们的晚餐是流浪者的薄宴
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
我们告别,你有着迷惘的表情
我有着只有中国人能有的苦涩
和坚强的等待,希望、友情
外面是黑暗、寒冷、纽约的不安全区

今年秋天没有让人们感到透明
虽然树叶一样的金黄
我们送走了又一个记忆中的美丽
冬天的干燥侵入我们的思想
沙漠还有威吓性的美
我们已经结束了对伟大的承担
而来到冬天的荒漠
动物们悄悄地躲在洞穴里
忍受饥饿的胃肠蠕动
只有勇敢的麻雀
飞出来刺探
找到雪地中的一些杂谷
没有人知道明年的收成

去读诗时我为这样的诗行所震动
〃像一位老年的盲者,撩起窗帏,意识到早晨
我知道变化:
在沉寂的一面没有笑容
但当我和鸟儿一同呼吸
愤怒的精神转化成祝福
死者们开始从黑暗中向我的睡眠歌唱。〃**
他还说:
〃我让我的叹息延长成歌声
但像一棵树承受了事物的转变。〃***
没有什么能比下面的诗行
更使我愿意告诉你:
〃衰老了,我有时哭泣
但在梦中仍然大笑〃****

像被但丁送往深渊的人们
我们有时浮出浓雾
向诗人和朋友
说出浸满浓雾的话
我们的飘浮使我们的只言片语
随风吹向你们,我的远方的朋友们
再见,请记住我们曾有过的机遇
再见,我们已被浓雾吞没,再见

* 罗森萨,美国著名诗歌理论家,纽约大学教授诗人,曾访华。
** 瑞德克《内陆之旅》。
*** 瑞德克《变新》。
**** 瑞德克《另外一位》。

卷五:诗人与死

诗人与死(组诗十九首)


是谁,是谁
是谁的有力的手指
折断这冬日的水仙
让白色的汁液溢出

翠绿的,葱白的茎条?
是谁,是谁
是谁的有力的拳头
把这典雅的古瓶砸碎

让生命的汁液
喷出他的胸膛
水仙枯萎

新娘幻灭
是那创造生命的手掌
又将没有唱完的歌索回。



没有唱出的歌
没有做完的梦
在云端向我俯窥
候鸟样飞向迷茫

这里洪荒正在开始
却没有恐龙的气概
历史在纷忙中走失
春天不会轻易到来

带走吧你没有唱出的音符
带走吧你没有画完的梦境
天的那边,地的那面

已经有长长的队伍
带着早已洗净的真情
把我们的故事续编。



严冬在嘲笑我们的悲痛
血腥的风要吞食我们的希望
死者长已矣,生者的脚跟
试探着道路的漫长

伊卡拉斯们乘风而去
母亲们回忆中的苦笑
是固体的泪水在云层中凝聚
从摇篮的无邪到梦中惊叫

没有蜜糖离得开蜂刺
你衰老、孤独、飘摇
正像你那夜半的灯光



那双疑虑的眼睛
看着云团后面的夕阳
满怀着幻想和天真
不情愿地被死亡蒙上

那双疑虑的眼睛
总不愿承认黑暗
即使曾穿过死亡的黑影
把怀中难友的尸体陪伴

不知为什么总不肯
从云端走下
承认生活的残酷

不知为什么总不肯
承认幻想的虚假
生活的无法宽恕



我宁愿那是一阵暴雨和雷鸣
在世人都惊呼哭泣时
将这片叶子卷走、撕裂、飞扬入冥冥
而不是这冷漠的误会和过失

让一片仍装满生意的绿叶
被无意中顺手摘下丢进
路边的乱草水沟而消灭
无踪,甚至连水鸟也没有颤惊

命运的荒诞作弄
选中了这一片热情
写下它残酷的幽默

冬树的黑网在雨雪中
迷惘、冷漠、沉静
对春天信仰、虔诚而盲目。



打开你的幻想吧,朋友
那边如浩瀚的大海迷茫
你脱去褪色的衣服,变皱
的皮肤,浸入深蓝色的死亡

这里不值得你依恋,忙碌嘈杂
伸向你的手只想将你推搡
眼睛中的愤怒无法喷发
紧闭的嘴唇,春天也忘记歌唱

狭窄、狭窄的天地
我们在瞎眼的甬道里
踱来踱去,打不开囚窗

黄昏的鸟儿飞回树林去歇栖
等待着的心灵垂下双翼
催眠从天空洒下死亡的月光



右手轻抚左手
异样的感觉,叫做寂寞
有一位诗人挣扎地看守
他心灵的花园在春天的卷末。

时间卷去画幅步步逼近
只剩下右手轻抚左手
一切都突然消失、死寂
生命的退潮不听你的挽留

像风一样旋转为了扫些落叶
却被冬天嘲讽讥笑
那追在身后的咒骂

如今仍在尸体上紧贴
据说不是仇恨,没有吼叫
漂亮的回答:只是工作太忙。



冬天是欣赏枯树的季节
它们用墨笔将蔚蓝切成块块
再多的几何图也不能肢解
那伟大的蓝色只为了艺术的欢快

美妙的碎裂,无数的枝梢
你毕生在体会生命的震撼
你的身影曾在尸堆中晃摇
歌手的死亡拧断你的哀叹

最终的沉默又一次的断裂
从你脆了的黑枝梢
那伟大的蓝色将你压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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