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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的一记阳光-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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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了马路,恰好经过小区门口的那个公园,地上是刚刚长出的鲜嫩小草,踩上去很柔软,仿佛是刚刚铺开地毯,触眼也是清新。洛遥忽然站住:“你等等,我接个电话。”   
  她低低答了几句,很快的挂了电话,然后对敏辰说:“我先送你上去,上午我约了一个朋友。”   
  敏辰似乎心不在焉,“哦”了一声。   
  还没踏出草坪,忽然从左手的小路上冲出了几个人,速度很快。洛遥愕然之下,确定他们是冲着自己这里来的,下意识的挡在了敏辰身前。   
  有人掏出了相机,也有人拿出了速记本和录音笔,一个长相斯文的年轻人挤在最前头,似乎还有些气喘:“白洛遥小姐?”   
  洛遥并不认识这些人,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只是站住了脚步:“你们是?”   
  之前那个男人眼神立刻兴奋起来,仿佛见到了猎物,声音有些不稳:“请问你看了今天的报纸了么?你和易钦的展泽诚先生是情侣关系?”   
  她努力的站敏辰身前,生怕那些人挤过来,脱口而出:“我不认识他,你们找错人了。”   
  又有人拿出了报纸,展开了那幅照片:“这是你们在李氏纪念酒会上的照片吧?您还要否认吗?”   
  洛遥迅速的瞥了一眼,脸色微微发白,没有理会问题,只是护着敏辰往前走。   
  可其实前路都被挡住了,她寸步难行,站在那里,听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请问你是在心理治疗么?恢复健康没有?”   
  “白小姐,你为什么要辞职?据说是因为工作事故?”   
  这些都是幻觉……这些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她在原地站着,拼命的咬住了下唇,扶着敏辰一步步的往后退,躲避着镜头和那些记者咄咄逼人的提问。   
  敏辰似乎也受到了惊吓,有些不知所措的踉跄一步。洛遥急忙伸手去扶,一个记者恰好在此时去抓洛遥的手臂,她身体一晃,就没拉住敏辰的手,眼看着她摔在了地上。   
  一片慌乱的时候,敏辰一脸的痛苦,手抚着小腹,低低的呻吟起来。洛遥慌忙蹲下去,那些记者没有散开,仿佛是黑色的浪潮,将她慢慢的覆住,丝毫没有退开的意思。   
  她慌得几乎哭出来,拿出电话就要打急救,手指一颤,手机又掉在了草地上,不知被谁踢到了一边。她几乎要绝望了,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每个人似乎都在抢镜头,冷酷得看着她惊慌失措,甚至没有人愿意帮忙拨一个号码。   
  敏辰的呻吟就近在耳侧,她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洛遥强忍着胸口的烦闷和濒死的崩溃感,推开一个记者,去找地上的那支手机。直到两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忽然闯过来,态度十分的不客气的将那几个记者推搡到一边。   
  阳光从那些缝隙里又渗透进来,让她重新看到了一些希望。   
  她看见展泽诚一言不发的疾步走来,神情紧绷,毫不犹豫的一把抱起了王敏辰,又转头对她说:“走,去医院。”   
  现场鸦雀无声,那两个人拦着那群记者,不让他们靠近。可是对方人太多,到底还是有个人从旁边溜过来,拿起相机,对着他们猛拍。   
  展泽诚停下脚步,眼神冰凉仿佛匕首,似是无声的警告,生生的让那个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的看着他们离开。   
  司机将后座的门打开,他将王敏辰放进去,又扶着车门,等到洛遥坐进去,才啪的甩上车门,自己坐了前座,吩咐司机立刻开车   
  离最近的医院也有五分钟的车程,洛遥坐着紧张得几乎虚脱。敏辰的下体湿漉漉的,洛遥不敢肯定她究竟是羊水破了,或者是鲜血,只知道自己紧张的发抖,颤着声音问展泽诚:“还有多久到?”   
  展泽诚并没有回答她,语速很快的在打电话,最后转头对王敏辰说:“忍忍,马上到了。”   
  连闯了好几个红灯,赶到医院的时候后医护人员已经在等着了。敏辰被护士送进急诊室,而洛遥被白色厚重的布帘隔在外边,最后一眼是那个小小的屏幕,上边是绿色的生命数据,不同的峰值,高低起伏一如此刻的心情。   
  她无力的靠着墙壁,身上忽冷忽热,轻轻颤抖起来,连牙齿都忍不住上下轻磕着作响。   
  多么相似的一幕……   
  她为什么又处在了这样情形中?无依无靠,整个世界仿佛静止,然后会跳到最后一幕……就像是喻老师,几乎在一瞬间,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那些记者是冲自己来的,骂她污蔑她都没有关系,可为什么要伤害到旁人?似乎有一股血气涌上了头顶,她站起来,双手不自知的握成拳,无限的愤怒。可是等到那股热血被压抑下去,她终于还是无力的坐了下去,连眼神都空洞起来……只是害怕,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一心一意的帮自己,到头来因为自己,又是一场生死未卜。   
  惊惧的感觉太强烈,仿佛是浪潮在拍打并不牢固的堤岸,她闭上眼睛,几乎看得见那些黑色烟雾向自己推进,自我的意识一点点的被淹没其中,直到再也找不到一点点痕迹……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极大的房间里。手背发凉,她看见插着的针,目光顺延着塑料管子而上,是一袋药水。   
  有人在低声说话,很清晰的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我不信任她。不是她,那些心理治疗资料是怎么传出去的?”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我相信不是林扬。可以接触到病人资料的,除了咨询师,还有几个助手。”   
  展泽诚的声音听上去心烦意乱,带了些不耐烦:“好吧,她什么时候醒过来?”   
  大概药水里有镇静的成分,洛遥有些犯困,意识也不是完全清楚,甚至分辨不出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固执的盯着那一滴滴落下的药水,她不能睡……她还有事情要问展泽诚……她不能睡……   
  洛遥想开口问他,可是声音黯哑的不成样子,最后只能勉强着撑开眼皮,一颗颗的数着那些药水,晶莹透明的仿佛是泪滴。   
  护士低低喊了一声:“汪医生,白小姐醒了。”   
  展泽诚的动作比谁都快,他在她的床头俯下身来,轻轻抚上她的额头,柔声说:“没事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自己的心口,洛遥笑得几乎有些悲怆:怎么会没事了呢?敏辰呢?她的孩子呢?自己躺在这里没事了,可是她的朋友呢?泪水顺着眼角,划出温热的痕迹,最后又无声的被枕头棉实的布料吸收,仿佛再也难以停止。   
  他用手指揩去那些带着温度的液体,仿佛明白她的心意,低低的说:“敏辰也没事,母子平安。真的,不用担心。”   
  洛遥闭了眼睛,只是摇头。   
  展泽诚双手捧起她的脸,声音带了嘶哑:“你张开眼睛,看着我。我没骗你。敏辰受了惊吓,早产了,可是孩子和大人都没事。”   
  她只是闭着眼睛,固执的摇头。   
  汪医生拍了拍展泽诚的肩膀:“放下她,这样对白小姐的情绪不好。”   
  他回过头去,目光仿佛能射出光来,亮得不可思议,英俊的脸有些扭曲,咬牙切齿的低吼:“她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要我怎么放下她?”   
  林扬是此时冲进房间的,看到这一切,她十分果断的推开展泽诚,语气沉静:“我是她的临床医生,请你让一让。”   
  展泽诚凛厉的目光望着她,而她丝毫不示弱,又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   
  他终于还是慢慢的将她放开,留出空间给林扬。   
  林扬蹲下身子,柔和的替洛遥理了理乱发:“洛遥,是我。林扬。”   
  她仔细的观察白洛遥,看着她微微放松下来的表情,终于松了口气。   
  “你听我说,你的朋友和她的孩子真的没事,我这就让人去给她们母子拍张照片好不好?”她低声说完,又握住她的手,“如果累了,就好好睡一会儿。照片取来了,我就叫醒你,好不好?”   
  她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的点了头。   
  林扬的表情远比语气严肃得多。她盯着展泽诚,几乎忍不住发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展泽诚的语气十分生硬:“你问我?我还想问你!这些资料从哪里传出去的?”   
  “我没空和你讨论这个。清者自清。”她丧失了耐心,转向汪子亮,“汪老师,我怕这次抑郁症和强迫症并发。”   
  治疗过程中,有的病人会比平常更敏感脆弱一些,因为此时正卸去自我保护的那些习惯,一旦受到重大刺激,影响可能比平常要大很多。而根据旁人描述,今天发生的场景,恰恰和白洛遥脑海里最恐惧的画面重叠起来。看她的情形,似乎真的像自己之前担心的那样,已经不是简单的在心理表层断裂开,而是被什么东西从内心侵蚀了。   
  汪子亮亦是忧心忡忡,低声和林扬商量着接下去的方案,直到有人敲了敲书房的门。   
  是照片送来了。敏辰抱着孩子,脸色苍白,却笑得十分舒心。   
  还是林扬送进去的,她拍拍洛遥的脸颊:“照片送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她还在沉睡,睫毛沉沉的,一动不动,隔了很久,终于张开了眼睛。可并不望向林扬手里照片,仿佛是初生的婴儿寻找母乳一般,自动的望向了那袋药水。   
  一滴……两滴……三滴……   
  林扬耐心的对她说话:“洛遥,药水永远在那里,你要不要先看看照片?”   
  她连看的意思都没有,目光只是一条直线,投向斜上方。眸子如漆乌黑,衬着脸色如雪,美丽得惊心动魄,偏偏失去了生机,仿佛只是一只傀儡。   
  林扬的声音终于也有了些慌乱:“白洛遥,你看着我!还记不记得行为中止?”   
  洛遥听到了她的声音,其实心里一清二楚,可她不想去理会。她的神志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记得行为中止的步骤……出现强迫行为的时候要强力的自控,强迫自己打断……可她干嘛要那样做呢?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想这么数下去,自顾自的数下去,只有这样心里才安定,才舒服。   
  林扬颓丧的站起来,无意识的望向屋外的天色。已是入夜了,可依然看得出云层沉闷而厚重。一夕之间,春日的暖意已经散去,仿佛重回了冬日的寂寥。   
  年轻的女医生快步走出了房间,对汪子亮低声说:“我想试试电疗。”   
  汪子亮连连摇头:“不行。病人的身体不适合。”   
  “我觉得可以。可以用最低刺激的电压。电疗之后她的意识会变薄弱,如果这时候让她知道她的朋友没事的消息,你说能不能一举根除她的病根?”   
  汪子亮似乎被她说动,低头沉思。   
  “如果不能根除呢?”展泽诚忽然在他们身后出声,脸色青郁,“她会怎么样?”   
  “展先生,你听过以毒攻毒没有?我是想冒险试一试。”她顿了顿,又笑了笑,“其实不算冒险。你看到她现在的状态了,最差也是这样了。如果治不好,或许一直是这样了……”   
  很快就有人将所有的仪器送来了。组装花了半个多小时。林扬对展泽诚解释:“电疗其实算是一种古老的治疗法了。它的效果……怎么说呢,因人而异。病人在电疗之后,可能出现的症状包括,短暂性的失忆,意识空白,但是只要控制得当,一般在一两天内就可以恢复。所以这点不用担心。”   
  “一般来说,它对抑郁症病人更有效。你看到了,她现在已经出现抑郁症状。所以,我还是决定试一试。”   
  护士替洛遥拔下了手背上的针,她依然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可怕,一动不动。展泽诚凝神看了她很久,忽然觉得心慌,那么没有生气……她究竟还在不在呼吸?   
  林扬俯下身,将药水抹在洛遥头部两侧,奇怪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散开,仿佛这是一场献祭仪式。她又将两个金属扣贴在涂抹了药水的地方,仔细的调整了一下,转头对护士说:“毛巾。”   
  护士递上一条干净的白色毛巾,林扬叠起来,扶着洛遥的头:“张嘴。”   
  让她咬住毛巾的时候,一双手蓦地从一侧伸出来,一把抓住了林扬的手腕:“这是干什么?”   
  他的力道如此之大,几乎将林扬的腕骨捏碎。可是林扬简单的扬了扬眉毛,并不喊痛:“我告诉过你,电疗会稍微有些痛苦,咬住毛巾是为了以防万一。”   
  “你们不是给她麻醉了么?”   
  “麻醉的剂量是最轻的,我不敢保证她到底能承受到什么程度。”林扬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展先生,我是医生,我希望你记得这一点。”   
  体征十分的平和稳定。汪子亮点点头,林扬慢慢的摁下了按钮。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抓住了自己的头部,拼命的摇曳着,试图将这些千丝万缕纠缠着的神经连根拔起。明明疼得痉挛抖动,可偏偏觉得酥麻,又有很痛快的感觉,从头部的两侧蔓延的全身。洛遥想呻吟出声,可是嘴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咬得很用力,仿佛一松口,自己就会大喊出声,那些软弱、惊惧就会随之流泻出来。各色的光线在眼前滑过,似乎是武士流畅的剑法,光芒万丈,而她在适应了这样的疼痛后,终于留出了余力,可以在脑海的一片空白中慢慢的徜徉和流连。   
  其实外人看得惊心动魄。她的身体不住的抖动,脸上的表情似是痛苦,却又仿佛迷醉。一张小脸全都皱起来,紧紧的闭着眼睛,用力得几乎要把纤长的睫毛连根夹断。她的手指此刻一下又一下的抠在展泽诚的手背上,每一次都留下一道红色血痕。   
  可展泽诚似乎察觉不出来,转身对着林扬,几乎要失控:“她是不是很疼?够了没有!”   
  林扬记录着数据,手指扶在按钮上,微微咬唇,似乎没听见展泽诚的话。片刻之后,手指稳稳的旋转按钮,调高了电压。   
  洛遥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那些光线似乎噼里啪啦的发出了声音,意识被抽离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些人,那些事,都在飞旋着从记忆深处离开。而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仿佛处处都是新生的血肉,害怕触到任何东西,于是缓缓的弓起腰来,成了一个完美的D字形。   
  一屋子的人,难道只有自己看出了她这么痛苦么?!展泽诚放开她的手,强忍着掐住林扬脖子的冲动,目光中闪动着可怖的愤怒:“你他妈给我停下来!我不要让她治疗了,疯了就疯了,你给我住手!”   
  林扬的手指依然稳健,目光看着仪器,忽然微微闪烁出惊喜:“好了。”   
  迅速的将电流截断,她麻利的去解开洛遥头部的仪器,拿出她口中咬着的毛巾,将她放回枕头上,然后低声问她:“感觉怎么样?”   
  洛遥缓缓睁开眼睛,像是初出生的婴儿,目光纯洁无瑕,又带了疑惑,环顾着四周。   
  林扬将照片递给展泽诚,推他:“去给她看,快,安慰她。”   
  其实头脑里大半还是空白,可是洛遥也隐隐约约的记得上午发生的事。她的目光一点点的透亮起来,盯着照片上的母子看了很久,喃喃的说:“他们真的没事?”   
  没有等到展泽诚的回答,她克制不住胸口的那股恶心,有什么东西从胃里滑出来。她抓住展泽诚的衣服,一下下的呕吐出来。   
  展泽诚有一瞬间手足无措,倒是林扬还十分镇静:“没事,电疗后的反应,很正常。”   
  其实洛遥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呕出来的也不过是酸水,一滩滩的将展泽诚身上那件浅灰色条纹格子衬衣弄脏,他全然没有介意,抚着她的背,一边问林扬:“可不可以抱她去清洗一下?”   
  林扬点头。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她,阿姨和护士都在一边要帮忙,可他只是摇摇头:“我来就好了。”   
  所有的人看着他带她进浴室,掩上了门,轻柔的水流声。林扬淡淡的叹了口气,对汪子亮说:“汪老师,今天我留下来吧。”   
  浴室十分的温暖。在他的怀里,洛遥缩成一团。她停止了干呕,又用温水漱了口,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着了。他抱着她,将长发拨至她的耳后,柔声的安慰。最后到底说了什么,连自己都忘了,可是只是不停的说,不停的重复,仿佛一停下来,她就会失去了意识。   
  阿姨送来了干净衣服,大概是慌乱了,拿了套他平常的家居服。他替她换上,因为太大,T恤的下摆几乎拖到了大腿的地方,愈发像个孩子了。   
  卧室比浴室微凉一些,她甫一出来,身体轻轻一抖,往他怀里缩了缩。展泽诚皱皱眉,径直出了客房,穿过走廊,将她在自己的卧室里放下。   
  林扬一直默不作声的跟着他们,直到他放下她,才在洛遥床边坐下,手里拿着一个水滴漏,悄声问:“洛遥,你看。”   
  她就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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