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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的一记阳光-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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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再进来的时候,又递给她一包东西:“展先生吩咐交给你的。”   
  她慢慢的打开袋子,里边有自己的手机,钱包和其它用得上的东西。她不知道要不要开口问一问,可阿姨自己说了:“他在这里陪了你两天多,可能集团有事吧,昨晚走的。我去问问他今晚要不要来吃饭。”   
  数不清的短信和未接来电,都是李之谨的。她看了这个名字很久,才回过神来。两天时间,她几乎觉得自己已经变了一个人,过去的种种,有的已经彻底远离了,有些完全放下了,唯一不变的,可能是划刻下很久的鸿渠,她怎么努力,总也横亘在那里,未曾变浅或者消失。   
  只是开机后的第一个电话,却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洛遥一度有些胆怯,心惊胆战了一会,生怕是哪个媒体的电话,可最后还是接了。对方声音很有礼貌:“白洛遥吗?你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我们三年前见过面,出版《楹联》那本书的时候。我是那时候的责编。”   
  “是这样,我们这边正在策划一个宗教文化的专题,忽然就想你来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洛遥拿着电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能请对方再重说一遍。   
  编辑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继续说:“是这样,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选择去外地考察你感兴趣的一些寺庙。当然,在这之前需要一份策划和报告,我们会交给出版社审查。但是我想,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挂电话前,神差鬼使,洛遥喊住了编辑:“等等……请问,为什么要找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或许是习惯性的认为那个人会为自己做些什么,也或许只是为了心中的几分不确定。   
  编辑笑了笑:“上次的合作让我印象深刻。”   
  洛遥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她自然是记得这位严苛的女编辑的。因为老师的突然去世,她留下的这个项目一时间就被搁浅了。可其实洛遥一直在做。那段时间她放下了所有的事,连开题都耽搁下来了,只是用心的在做书,整理资料,编排图文。可是对方打电话来,抱歉的说:“这个项目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觉得意外,暂时就冻结了,抱歉。”   
  白洛遥在电话那头沉默很久,最后挂了电话,直接去了编辑部。她当着编辑的面打开那份文稿,语气很执着:“请问,您是对哪里不满意?我还可以再改。”   
  所有的注释和介绍,文字优美,细节清晰,连错别字都没有。编辑粗粗浏览了一遍,惊讶:“我们确认了一遍……喻教授她确实没有做完……”   
  她疲惫的笑:“你们和谁确认的?这个项目一直是老师她指导,我在整理。”   
  很顺利的过稿、出版。直到看到老师的名字印在上边,她才松了一口气,这或许是她可以完成的、老师交待她的最后一件事。即便多么不起眼、多么微小,即便没有人在乎这样一本书能不能出来,可在自己心里,都是一件很大很大的事。那时她拿到样书,忽然觉得像是一种告别,仿佛那一切,真正的终结了。   
  洛遥答应下来。对于那个项目,其实脑海里还没什么头绪,可是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抗拒排斥自己的专业了。或许治疗是真的成功了,应了那句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林扬一直陪着她,而展泽诚再也没有回来过,甚至阿姨在给她们添茶的时候,都在奇怪的咕哝:“展先生不来了么?”她听见了,可是只是笑笑,转头对林扬说:“你是说我现在可以停止治疗了?”   
  林扬翻看着她正在做的方案,点头说:“出去走走也很好。”   
  此刻她们更加像是朋友之间的闲聊,再也没有以前的谨慎和紧张。   
  “你真的不去见李之谨?”   
  洛遥怔了怔:“不去。没什么好说的。再说项目一通过,经费批下来,就是这几天了,我马上会走。”   
  林扬知道出于医生的责任,她已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所有。接下去想说的话,更像是闺蜜之间的私聊,她犹豫了很久,心不在焉的拿指腹在杯壁上滑来滑去,却拿不准到底要不要问出来。   
  洛遥扬眉看她一眼,噗哧就笑出来:“你想说什么?”   
  林扬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讷讷的说:“我好像八卦了一点,可就是想知道,你接下去……会怎么办?”   
  她合上电脑,目光沉静的回望着医生,笑容间已经没有任何芥蒂和隔阂:“这道坎儿都跨过来了,其实接下去他会做什么,我反而不关心了。”说着又兴致勃勃的和林扬讨论起来,“林医生你听过一种说法没有?”   
  中国人的老规矩是“凡事预则立”,是说任何事都要有规划,否则就会一败涂地。可是偏偏禅宗里头叫人不要老想着计划,说是一旦有了计划在脑子里,做起事来总是不自然,效果也会勉强,不如就这么坦坦荡荡的走下去,顺其自然。   
  三日后。   
  易钦集团新闻发布会现场。   
  会场是宴会厅改成的。文字记者端坐在前排,手里是录音笔和速写本。摄影记者则全等在了门口。安保们如临大敌。   
  展泽诚在门口微微停下了脚步,下意识的去看手表,却又看到右手上那颗黑曜石,于是分了神,停滞了数秒。助理察言观色,在他耳边说:“展总,现在三点。整点。”   
  他嗯了一声,转头望向窗外。玻璃窗巨大的仿佛是一扇无形的门,望出去可以看见静谧而悠远的蓝天,白云仿佛静静的丝絮,与世无争的在世界的这个角落飘荡。忽然有一架飞机从旁边一扫而过,撕裂了那朵云,离开时又勾出了数条絮带,仿佛是风筝的尾翼,空荡荡的挂着,又似是风中的浮萍,让人看得心里发虚。   
  或许就是她坐的那架飞机。   
  三年后,她终于还是离开了这个城市。   
  有人先他一个身位恭敬而悄然的拉开了大门。他在瞬间收起了所有的思绪,修长的身形仿佛是奇峻的山峰,或许比之前消瘦了些,气质却一如既往的清贵,从容的踏了进去。有记者迫不及待的高声开始提问,他踅眉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沉默着不动声色,可那一眼的压迫感,仿佛是阴密的云刹那间压在了顶峰之上,窒得人喘不过气来。   
  闪光灯在他面前组成了一堵巨大的光墙,强烈的光亮仿佛火光,几乎能灼烧眼球。可他连眼睛都没有眯起,仿佛只是闲庭散步,直到在发布席上坐下。   
  发言人的声音终于让这个会场安静下来。   
  “以下易钦集团对于西山开发计划的说明,将由集团主席展泽诚先生亲自向各位说明。”   
  IV 韵脚游戏   
  OVL。20 华山索道   
  展泽诚的说明很简短,下边却已经起了数次骚动。闪光灯依然不停的此起彼伏,已经有记者离开了席位,挤在保安允许的、离他最近的地方,仿佛那样就可以得知更多的消息似的,举着手要发问。   
  现场一片嘈杂,仿佛是滚沸的热水,那些烧开的水泡一个个的泛起,又破灭,永不止歇的起伏。   
  展泽诚依然坐着,指尖轻轻的互抵着,似是在出神,又像在等待,直到听到场下麦克风的声音响起。   
  “感谢展先生给我一个提问机会。我的问题很长。首先,针对现在易钦集团的公关危机事件,您刚才提到的重新修复和文物迁址的解决方案固然让人意外和惊喜,可是三年前就拆除的寺庙,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开始进行这个方案?其次,之前新闻媒体一直在热炒您和何氏千金订婚破裂,投资者现在对何氏集团的信心降到最低点,您对此的看法是?”   
  很长的问题,却条理清晰、逻辑明快。人群立刻安静下来,人人紧盯着展泽诚,这两个问题,确实问出了人人想要知道的后续关键。   
  “之所以选择三年后重建,是因为之前的条件不成熟。相信各位已经知道了,这是西山开发的二期工程,已经筹备了整整两年半的时间。也就是说,云初寺的重建工作,集团已经准备了两年半的时间。从选址、到原有建筑的保存工作,我们邀请了最顶尖的学者和工作团队,计划报告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准备的。至于首期开发的拆除工作,也是取得了政府相关部门的同意和许可的,并非像外界所说的强行拆除。”他顿了顿,“至于第二个问题,其实算是私事。我只想简单的说一句,我和何小姐的婚约,因为个人原因,已经取消。何氏集团和易钦一直以来都没有直接的合作关系,对于目前的何氏的财务危机,我不方便发表任何的看法。”   
  台下的相机咔嚓声重又响起来,捕捉到峻傲英俊的侧影和深藏不露的眼神,还有人在大声的喊出问题,可他掉头离去,直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抱歉各位,展先生的时间很紧张,如果还有问题,我们集团会统一发出声明。谢谢支持。”   
  ……   
  那些喧杂已经不再影响到他。展泽诚心无旁骛的看着手里的资料,直到小李第三次出声提醒他:“展夫人已经是第三次打电话来找。”他皱眉,头都不抬,“说我在开会。”   
  “还有,半山宅子有电话来。”   
  他倏然抬起头来,目光里有奇异的光亮。   
  “说是那位小姐今天走的。还留下一些衣物,问您该怎么处理。”   
  那丝光亮慢慢的熄灭了。意识的深处,依然是无边无际的海,墨蓝得近乎发黑,他用最随意的姿态,藏起了内蕴的种种漩涡和情感,平静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从飞机的窗外望出去,薄薄的几片云絮遮不住广袤而辽远的黄色大地。耕田大片大片的连在一起,沟壑错综厚重。被凝冻成冰条的长河如同乌金的铁块,横亘这片高原,仿佛是民族的利器,在阳光下泛着内敛却不失锋锐的光芒。   
  这是一片迥异于江南的灵秀娟美、沉淀下了厚实魂灵的山水。这也是一座叫人惊叹的城市。秦时如狼似虎的生机,唐代百川归海的活力,它见证和承载了这个民族最热血而蓬勃的历史。仿佛屏障,又像是楔子,抵近了华夏一族灵魂血脉最远、却又最深刻的地方。有它在,这么多的后裔子孙心底,总也还有一直不曾抹去的荣耀、和坚直不曾垮下的脊梁。   
  飞机将在十分钟内停落在西安,空姐开始提醒乘客系上安全带,洛遥手里握着纸杯,出神的看着窗外,因为气流的原因,机身一个颠簸,几滴水溅出来,落在手背上,烫得有几分奇妙的痒痛。她即将进入这个陌生、却又心心念念了很久的城市,只是觉得轻松。仿佛背后那个世界短暂的被抛下,没有纠葛,没有爱恨,什么都没有。   
  前边的头等舱里空空落落,空姐站在两侧,笑容温和美丽,语气柔和的送客。她在乘客中间,慢慢的往前走,正要出舱门的时候,神差鬼使,又往后看了一眼。那个人靠着宽大的椅背,专注的看着她,那双眼睛亮得可怕,又露着淡淡的迫切,仿佛已是等待了千年。的   
  洛遥站在那里,停下脚步,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露出微笑,或者走到他面前招呼。因为挡了路,空姐委婉的喊了她一声:“小姐。”   
  洛遥不再犹豫,转了方向,走到李之谨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他依然坐着,领口的地方解开了一颗扣子,那件咖啡色的棉布格子衬衣看起来很柔软。仿佛没有听见她在询问自己,李之谨慢慢的伸出手,握住她垂在身侧的左手,掌心热得惊人,而他的声音低沉:“你答应了林扬说要见我的……我一直在等。”   
  这样炙热的温度,洛遥忍不住就要挣开。可他没有给她任何挣脱的余地,手指仿佛是要禁锢住她的灵魂一般,牢牢的扣住,将之前的话续完:“既然等不到你,就只能出来找你。”   
  她使劲的睁着眼睛看着他,仿佛打量一个陌生人。她不认得这样的李之谨。之前的他,总是温和得像是一杯暖手的茶水,眼神和动作,从来不曾这样霸道和执着。于是失神良久,才慢慢的说:“我没有刻意躲你。这次出来,是因为工作。”   
  有淡淡的笑意浮在了眼角,他缓缓站起来,依然牵着她的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我却是刻意出来找你的。”   
  洛遥在前台取了房卡,和李之谨一道走进电梯,他孤身一个人,连行李也没有,轻松的靠着电梯,仰头看着跳动的数字,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明天会去华山,在山上住两天。”   
  “华山?我也去。”他顺口接上一句,“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   
  房卡插在门锁上,绿灯亮了起来。她的手扶在把手上,却转不下去了。   
  李之谨探过身,手心覆在她的手上,微微用力下压,替她把门打开,轻轻笑了起来:“既然是去爬山,那么好好休息。”   
  这句话掠着她的鬓角而过,撩起发丝几缕,他的气息怡然,又从容不迫的放开她:“洛遥,相信我,重新爱一个人,不是一件难事。”   
  晚上坐在热闹的回民街小巷里,服务员吆喝着拿上了大把的涮毛肚,色泽粉嫩,麻酱的香味仿佛在刹那间就哧溜到了鼻尖,勾得人胃口大开。点了酸梅汤和炒河粉,最后又加了一份羊肉泡馍呢,或许是味道太好,两个人都忙着埋头吃东西,连话都不讲,只是最后不约而同的站起来,相视一笑,吃完整整的一桌美食,饱得连一口水也喝不下了。   
  早春的西安还有些干燥的凉意,古城被如黄金般色泽的灯光装点着,却并不同于别处金碧辉煌的俗气,隐然是帝王之都的煌煌风范。   
  顺着钟楼鼓楼熙攘的人群往宾馆走回去,喧杂声似乎给两人之间树起了无声的屏障。也可能是她的小心翼翼,或者是他的刻意沉默,认识了这么久,从未有过如此刻般的拘谨。   
  李之谨手插在衣兜里,放缓了脚步,终于还是说:“是我给你压力了么?”   
  洛遥否认:“没有,我只是一直在想你说的那句话。”她喃喃的重复了一遍:“重新爱一个人,不是一件难事。”   
  他紧紧的盯着她,抿着唇,凝神屏息,等她的下一句话。   
  可是洛遥只是摇了摇头,略有些卷曲的发尾在背后轻轻的拂过,又沉默下来。   
  他抬手抓住她的手腕,目光里有烁人的光泽,又像是一种无声期待,语气却是淡淡的:“你怎么说?”   
  白洛遥挣开,轻描淡写:“不怎么说。你回不回去?明天会很累。”   
  “白洛遥,你要是不说清楚,只怕我会更累。”他的眉宇轻轻皱着,又舒展开,“简单的一句话,就说你会努力试试,行不行?”   
  洛遥穿的是一件淡紫的开衫,里边的衬衣轻薄而柔软,颈间的肌肤被月色清淡的一扫,光华如玉。他微微有些炫目,于是不再开口,只是在等。   
  “你……这是爱我?”洛遥再开口的时候,无声的笑起来,眉眼皎洁,“是不是?”   
  李之谨愕然,爱或者不爱,这个词在舌尖翻滚,却又因为太过错愕,沉沉的问了句:“什么?”   
  “你是爱我么?我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洛遥抬手将发丝掠回耳边,目光遥遥投向了钟楼,那边有浑厚悠扬的金属撞击声穿越了浓浓夜色而来,“如果你不爱我,那么我就没有必要回应你。如果你爱我……我想,你放弃我,再重新去爱一个人,会比要我做到那样简单得多。”   
  钟声缭绕在耳侧,仿佛那是天地间最能渗透进灵魂的一种自省。   
  李之谨嘴角还带着笑,却不掩苦涩:“这算是拒绝么?”   
  洛遥微微歪着头,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最后微带狡黠的眨眼:“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么,他是爱你么?三年前拆了云初寺,如今又重新拿来炒作——这些你到底心里清不清楚?”   
  这一次,她终于敛去了轻笑,怅然望着人流如水般在面前滑过:“是啊,他这样一个人……我都知道。”她都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他会利用哪些机会,他要去做的那些事,他一直任性的要让自己等他。   
  可这么悠远的一生,等或不等,会是什么结果,早就不用在意了。   
  他一晚不曾睡好,天边微亮的时候就起来了。开了窗,又拆了一包烟,只是含在嘴里,烟丝的味道很淡的一阵阵泛上来,又仿佛没有似的,深浅不一的就钻进了嗅觉和味觉之中。他想去敲她的门,可是太早,或许也不急在这一时之间。对于她的问题,他想出了答案。只差一个机会可以面对面的告诉她。   
  光线慢慢的落进屋子里,他站起来,去隔壁敲门,良久,却没人回应。李之谨隐隐猜到什么,大步回到前台。小姐查了查时间,语气不无抱歉:“这位小姐今天很早的时候退房了。不过有件行李还寄存在这里,说是过两天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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