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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出书版)+番外 作者:司溟(晋江2012-07-18 完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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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禧不知道这条绿瘦蛇其实骨子里好色无比,去年夏天就曾经当着苏君俨的面对虞璟光/裸的手臂蹭蹭挨挨大献殷勤,结果差点被苏君俨捏歪了下颌,这才收敛了不少。此刻见美女起身,立刻刺溜一下游了下来,摇头摆尾地就往温禧的方向靠近。
  温禧只看见它两根鲜红的信子一吐一吐,吓的腿都软了,它不会是想拿自己做早点吧?小青速度很快,蜿蜒几下,略尖的吻部已经擦上了温禧的左臂。蛇的皮肤并不似想象中那般湿腻,反倒是干燥的,凉凉的,微微有些刺人,也许是一夜的相安无事给了温禧勇气,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用指尖碰了碰小青的身体。
  小青脑袋一歪,尾巴抖了抖,居然飞快地游下床去,钻进了床底。
  温禧忽然觉得对小青的恐惧去了大半,她下了床,抱着衣服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齐全,不过都是一次性的。换好了衣服,温禧有些犯难了,这件换下的浴衣该怎么办?她不是客人,总不好意思就这样打大大剌剌地丢在一边叫别人洗吧。时间还早,索性自己动手洗了吧。
  温禧正满手都是肥皂泡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有规律的敲门声,“温禧小姐,您起床了吗?”
  温禧赶紧拧开水阀,将泡沫冲洗干净,这才跑去开门。
  管家先生依然是笔挺的黑白制服,看见温禧,礼貌地问了早安。
  温禧见斯蒂文森的视线落在她尚有水渍的手上,有些讪讪地开了口,“我把浴衣洗了,就是不知道该晒在哪里。”
  “温禧小姐,这种事不需要您动手的,您丢在洗衣篮里就可以了。早上会有专人来处理的。”
  温禧轻轻地“嗯”了一声,垂下了眼睫。
  斯蒂文森蓝色的眼珠徐徐扫过客房,又问道,“温禧小姐,您看见小青了吗?”
  温禧指了指床下,有些困惑地解释道,“早上起床的时候,小青从床尾的立柱上游下来,蹭了蹭我的手臂,我用指尖碰了碰它的身体,它就忽然游到了床下,到这会儿都没有出来。”
  斯蒂文森嘴角浮现出一缕难捺的笑意,解释道,“它曾因为某位女士的触碰而遭到那位女士的丈夫的惩治,如今学乖了。”说完又颇为赞赏地加了一句,“温禧小姐,看来您对这份工作适应的很快。”
  温禧谦卑地笑了笑,“还没有谢谢您,给了我这样优厚的一份差事。时间不早了,我要去学校了。斯蒂文森先生,晚上见。”
  “温禧小姐,您不用过早餐再走吗?”
  温禧连连摆手,“谢谢您的好意。”一面提着包离开了。
  斯蒂文森刚送走温禧,就看见莫傅司正站在二楼的楼梯上,他躬身问道,“少爷,昨晚您睡得好吗?”
  莫傅司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他姿态优雅,有如一只慵懒的豹子,“托你的上帝的福,睡的好极了。”
  斯蒂文森看见他眼窝下微微的暗色,有些忧心地劝道,“少爷,请商医生来看看吧,您这样下去……”还未说完,就听见莫傅司满不在乎的声音,“人老了果然啰嗦。放心,你家少爷我长命百岁,不会英年早逝的。你要是把商渊成那个话痨给我招惹回来,你就自己收拾包袱回你的大不列颠去。”说完施施然下了楼梯。


第二章 微寒 0~4。9℃

  温禧到达教室时,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她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头颈微垂,默默地翻着书页。
  上课铃响的时候,一个年轻的男子快步进了教室,教室里议论声一下子嘈杂起来。
  “祈博禹哎,祈博禹学长怎么会来?”
  “听说祈博禹学长是难得一见的语言天才,会很多亚非语言,什么梵文、印度文、南斯拉夫文,最难得的还长的这么出色。”
  “人家那是遗传基因好。”
  温禧悄悄抬起了头,呵,原来是他。
  “因为李教授要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我的师兄们听说是给代外语系代课,一个个都争着来,可见你们外院的女生已经蜚声全校,连我们这些亚非土著都有所耳闻。不过最后师兄们体恤我年纪小没见过世面,所以我才出现在了这里。”
  祈博禹面带微笑,一席话说的既得体又幽默,把在座女生哄的醺醺然,教室里一时笑声连连。
  他体态修长,白衣黑裤,嘴角含笑,站在讲台旁边,真是顶顶风流俊俏。
  眼光不动声色地扫视整个教室,祈博禹只觉的心花怒放,没想到温禧真的选修了这门课。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听赵教授讲,印度两大史诗《摩诃婆罗多》和《罗摩衍那》已经讲完了,今天我们就来谈一谈希伯来文学里鼎鼎大名的《圣经》。”
  祈博禹拿起一支粉笔,转身在黑板上用写下了“The Holy Bible”几个漂亮的花押体字母,“你们精读课上应该已经系统地讲解过了《圣经》的释义和文本,我就不多赘言了。祈博禹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温禧所坐的方向,她隐在暗处,素白的脸像盛开的洁白的马蹄莲。
  心神荡漾的祈博禹一不留神,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滑出刺耳的声响,他有些狼狈地收回目光,这才接着说道,“任何宗教都是建立在宗教典籍之上,对于信教者来说,他们所信奉的该宗教的任何一本宗教典籍都是圣经,但对于异教徒来说,却不会有这样的神圣感受。所以我认为基督教圣经还是译为《白溊经》比较妥当,至少应该加上限定词,比如译成基督教圣经。”
  余下的时间里祈博禹再不敢随意看向温禧所处的方向,二十三年生命里第一次钟情,让早慧的他头一遭青涩莽撞如惨绿少年。他知识渊博,谈吐风趣,又刻意在心上人面前有所表现,一节课讲地自然是好极。
  临近下课时,有胆大的女生在堂下插话,“祈学长,刚才你不是讲你最喜爱《圣经》里面的雅歌吗?给我们背一首怎么样?”
  女生们立刻起哄,“祈学长,给我们来一首情诗!”
  祈博禹笑了笑,“可以,但是雅歌都是新郎和新娘对唱的,要我背情诗可以,你们得给我一个新娘。”
  堂下起哄声更响。
  “没有人自荐,那我就随便点了啊。”祈博禹故意转过身体,“就第八排南面第二个女生吧。”
  是温禧。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她身上。温禧双颊泛粉,头垂得更低了。
  祈博禹走到温禧面前,依旧是那张含笑的俊脸,“这位同学,委屈你做一回我的新娘。”
  他语带双关,温禧感觉到自己快要被各种目光凌迟了,只得低声道,“我口语不好,不想出丑,放过我,好不好?”
  祈博禹深深地望她一眼,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欠我两个人情,温禧。”
  说完便转身朝讲台走去,一面用清朗的嗓音背诵道:

  “我的爱人,我的新娘,
  你眼睛的顾盼,你项链的摇动,
  把我的神魂夺走了!
  我的爱人,我的新娘,
  你的爱情多么甜蜜,胜似美酒,
  你散发的香气胜过任何香料。
  亲爱的,你的嘴唇甘甜如蜜,
  你的舌头有蜜有奶,
  你的衣裳的芬芳正像黎巴嫩的香气。”

  年轻男子的声音像夏日里清凉的溪水,教室里一时静谧的只听见电风扇在天花顶上转动所发出的吱呀的钝响。


  “那个女生是谁?我怎么总没注意过院里有长的这么漂亮的女生?”
  “漂亮有什么用,没脑子,不过是只花瓶。”
  “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情义三千不敌胸脯四两。”
  然后是一阵饱含深意的笑声。
  温禧加快步伐,有意选择与下课时分人群相反的方向,努力将那些是非闲话抛诸脑后。
  “温禧。”
  是祈博禹的声音。
  温禧见四下无人,这才止住了脚步,轻声问道,“祈学长,找我有事吗?”
  头依旧是微微低着。
  祈博禹向前一步,温禧受惊似地往后退了一步。
  祈博禹有些受挫似地看着她,“我又不吃人。”
  温禧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低低地说道,“我有事,先走了。学长再见。”
  “你别走。”祈博禹一时情急,一把抓住了温禧的手,“温禧,我在追求你,你看不出来吗?”
  温禧想挣脱祈博禹的手,无奈祈博禹抓的紧紧的,依稀有脚步声在靠近,温禧的脸一下子变的雪白,“学长,我求你放过我,我玩不起的。”
  她眼神凄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祈博禹觉得她的眸子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像泪,他竟然伸出手去,想接住那滴泪。
  温禧往后躲了躲,有些疑惑地又喊了一声“学长”。
  祈博禹这才尴尬地缩回手去,心头一片惘然。
  脚步声到楼梯口就消失了。温禧微微松了口气。
  “温禧,我是认真的。没有任何游戏作弄的意思,请你相信我。”祈博禹年轻的脸庞满是热切,黑亮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对面的女生。
  温禧视线微垂,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干净而圆润,带着健康的光泽,一眼便看出是好家庭出身的一双手。
  “学长,谢谢您的抬爱。但是我受不起。”温禧坚定地抽出手,转身离开了。
  祈博禹望着温禧的背影,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穿着一件宽松的长T恤,风像白鸽子一样从衣服的下摆钻进去,哪里都钻到了,正轻轻地扇动着翅膀。
  温禧真没有想到祈博禹会向她表白,祈博禹,高不可攀的祈博禹,才华横溢的祈博禹,她忍不住微笑着低下头去,这世上又有几个年轻女孩子不虚荣呢?她拒绝他,是因为知道柴门对柴门,木门对木门的古训,恪守本分罢了。
  但这些许的愉悦也很快破灭了,他根本不了解她,他压根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他看中的不过是这副皮囊罢了。
  女人真是可笑,又要人爱她,又要人懂她。
  爱了她的身,还要爱她的心。但实际上,爱她身的无暇考虑灵魂,爱灵魂的,有男人会爱这种东西吗?
  温禧苦笑着去车棚推自行车。
  从历史悠久的高等学府一路北行就是蔺川市的老城区,每个城市都会有弄堂,蔺川也不例外。温禧顶着烈日奋力踏着自行车,往里仁巷骑去。
  里仁巷是她出生并成长的地方,巷子得名倒有几分传奇的味道。据说清末这里出了一名探花郎,嫌弄堂原先的名字不雅,便从《论语》“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里化出了这么个名字。意思是说同品德高尚的人住在一起,是最好不过的事。选择住址不顾环境,哪里能算明智?可惜如今名字后头透着的书香气早已佚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油哈喇子味、木砧板味、尿骚味、煤烟味、脂粉味和汗馊味,混合成了里仁巷特有的一股浑浊暧昧的气味。
  正值中午,主妇们都钻在自家厨房里烧烧煮煮,食物的气味从积着油垢的纱窗里飘出来,滞重而粘腻。
  温禧在一间油毛毡披垂下来的亭子间门口下了车,将自行车锁在水门汀上。刚要掏钥匙开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吆,今个儿是哪里的风把我们女学究吹回来了?”说话的女人四十多岁年纪,声音又尖又假,向薄片锋刀一般绞磨着人的耳膜。
  “妈。”温禧声音低黯,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万银凤哼了一声,扭身进了里屋。
  温禧跟着进了里屋,她的母亲正坐在破旧的梳妆台前描眉画眼,她的妆画的很浓,远看倒红是红,白是白,近看却觉得恐怖,炭黑色的大眼圈,睫毛刷的跟苍蝇腿似的。万银凤对着镜子弹了弹嘴角,到底老了,这么一笑,粉都陷在皱纹里,牙齿上黄渍也露了出来。
  温禧看着这张脸,只觉得既陌生又厌恶,也许她从来就没有熟悉过这个血缘上是她母亲的女人。视线瞥过墙上的一张放大的照片,是她母亲年轻时照的,看得出来是个美人,烫着时髦的卷发,披披拂拂地坠在肩头,一张雪白的瓜子脸上是水汪汪的眼睛,眼梢像伶人似地高高吊着,朱红的嘴唇微微吐露一丝缝隙,像在吹兰吐麝。
  真可怕,同样一个人,怎么能变成这样。
  万银凤睨一眼女儿,“像根木头似的杵在这儿干吗?还不烧饭去?”
  “妈,我前一阵子拿回来的那个奖学金的存折你收哪里了?”
  万银凤啪地一声拍在梳妆台上,细小的灰尘飞扬开来,她叉腰站起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钱放在你老娘我这里难道还会短了你一个子儿的不成?你把你妈我当成什么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要钱有急用。”温禧面皮红涨,急切地解释着。
  万银凤上上下下打量着女儿,忽然把脸一沉,“你个死丫头不会叫哪个臭小子污了身子怀了小崽子了吧?”
  一种污秽的感觉登时兜头盖脸的袭来,温禧觉得太阳穴那里一阵阵发胀,口不择言,“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只晓得轧姘头……”
  话音未落,万银凤已经利落地甩了女儿一个耳光,“老娘的事还轮不到你管!”说完拿起梳妆台上的麂皮手袋,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温禧捂着脸,头垂的更低了。
  一只苍蝇围绕着她飞了两圈,停歇在了万银凤年轻时候的照片上,远远望过去,就像一粒丑陋的黑痣。
  温禧拉开梳妆台的抽屉,存折安静地躺在里面,她掀开存折外封,上面清楚地写着余额为九角八分。钱被取了个干净。
  就知道会这样,温禧木着一张脸,关上了抽屉。
  难怪那个麂皮手袋看着如此眼生,估计存折里的钱通通用在了那上面。
  幸好不是头一遭遇到这种事,反正在她家,父亲拿母亲的钱,母亲拿她的钱,她永远是食物链的底层,谁叫他们将她带到这世上,他们是她的造物主,有理由这样。
  养育之恩,割肉剔骨也还不了的恩情,天大的恩情。
  温禧进了厨房,煤气灶上的钢精锅里还有一些稀饭,应该是早上剩下的,因为没有放进冰箱,已经带上了一点馊味。
  温禧加了水,重新开煤气,将稀饭煮透。
  蓝色的火苗上端坐着锅,温禧捏着勺柄,机械地搅拌着锅里的稀饭。热气扑在手上,她像无所知觉一般,依旧固执地搅动着。
  沸腾了之后,她关紧了阀门,盛了一碗稀饭,默默地吃完了午饭。
  晚上温禧到达莫宅大门时,莫傅司正懒洋洋地倚靠在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的马车式对开门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手机。
  他穿着一件银灰色光泽感的衬衣,下身是深灰色的西裤,灰色这种中庸的色彩穿在他身上,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莫傅司细长的眼睛慵懒地眯着,看见温禧,微微撩起眼皮,但很快又垂了下去。
  温禧不敢打扰他讲电话,推着车往车库走去。
  夏日的晚风送来断断续续的男子的声音“心情不好……去逛街买一堆东西……刷我的卡……保管你心情就好了……”
  似乎有一阵银铃般的娇笑。
  然后是汽车发动的声音。
  温禧穿过门廊走进会客室时,发现斯蒂文森正在将《沉睡的维纳斯》背后用来调节画布松紧的木楔子旋开,她这才注意到墙上已经换成了一幅亚历山大·卡巴内尔的《维纳斯的诞生》的临摹作品。画上维纳斯娇媚地躺在海面上,金棕色的长发下是雪白的泡沫,五个小天使在半空中飞舞,只是不知为何,仿作中的维纳斯总让温禧觉得有一种放荡的感觉,不若原作圣洁。
  “斯蒂文森先生,您这是?”温禧有些狐疑。
  斯蒂文森微微一笑,“温禧小姐,你来了啊。画廊刚把《维纳斯的诞生》裱好送来,少爷吩咐我把墙上他的旧作撤换下来。”
  这些画居然是他画的?
  温禧吃惊不小。
  可见偏见在人头脑中是多么根深蒂固,富家子皆是纨绔,美女通通没有头脑,温禧有些鄙视自己了,她也不过是个浅陋之人。这样想来,面孔上便有些讪讪之色。
  斯蒂文森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用郑重其事的口吻说道,“莫先生是很了不起的人物。”
  他并未称呼少爷,一定是想增强这话的可信程度。
  温禧轻轻点头作为回应,却并未露出丝毫继续此话题的意思。要知道,他和她之间不过是雇佣关系,没有必要互相了解。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好奇之心,那就是枝节横生的前兆了。
  斯蒂文森对于她的这种反应隐隐有些吃惊,他自然不会背着主人乱嚼舌根,只是年轻的女孩也这般谨慎就不寻常了。
  “温禧小姐,我领你去客房吧。”
  温禧绞着双手,期期艾艾地开了腔,“斯蒂文森先生,我可以预支三天的工资吗?我有急用。”
  “当然可以,您先去客房,我待会儿给您送过去。”斯蒂文森脸上还挂着礼貌的微笑,半点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今天是赔偿期限的最后一天。温禧站在国贸光可鉴人的玻璃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跨上了台阶。
  自动感应门徐徐打开,对比室外的炎炎暑热,国贸大厦里面清凉舒爽的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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