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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离起先是一直在观察沧流的,这个男人有点像菜场中挂在铁钩上的肉,没有一点生气。她有点担心他死了,可仔细一想,又不对,黯浩天既然施了那样恐怖的诅咒,沧流也不可能死后留下全尸……就在天离百感交集的时候,念叫了她,于是她吓了一跳。沧流在听见念的声音后,僵硬的脖子微微竖了一下。如今他已没有任何视觉,他将以黑暗为伴直到死去。曾经的漆黑之瞳,将永远成为传说。
她向念看过去,念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胸前的扣子被整齐地扣着,露出的手和脖子上却有一道道轻浅的伤痕。念应该是不会喜欢这么扣扣子的,是因为知道她来所以要遮掩掉伤痕吧……天离抿唇。
“白蚁和红蚁的合作,百年难得一遇呢,天离,你看这是他们新的统一的制服,还不错吧。”念从坐垫旁将一套灰色的制服拿到桌面上。制服不知道是谁的,但看样子应该是一个死得比较不痛苦的战士的。制服上没有太多的血液,只零星一点,像刺目的樱花。
“要是玛丽在的话,她穿这套衣服会是怎么样的呢……哦,对了,古娜塔穿起来又会是怎么样的呢?”念伸手,修长的指尖拨弄着衣服,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摩着,嘴角的微笑依然是恬淡的。
“我在人界,几百年了,这一切都像沧海桑田,让我无法不去回味。”念的眸凝重起来,蓝绿的光芒暗了暗,“现在这一切都要有一个了结……不过沧流,你们太性急了,为什么不等我死后再动手,连一个美丽的回忆都不给我啊,呵呵。”
11
“你死后……魔界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那样我们就更动不了手了。”沧流忽然,用极其虚弱的声音说。他微微侧过脸,没有视线的面孔准确地朝向念。念显然也是没料到沧流会出声的,愣了一下,随后,二人竟不约而同地笑了。沧流血肉模糊的面孔上,嘴唇形成一个深刻的弧度,仿佛深入骨髓。
“我想,不论古娜塔还是玛丽,她们看见现在的你一定会笑的。玛丽莲也是……”沧流倾了倾脑袋,依然笑着,“我想她死前一定挂念着你,你是陪伴她成长的……唯一的人啊。”
念迅速移开视线,笑容开始扭曲起来。沧流也就在那一刻,猛地耷拉下脑袋。天离一惊,只见沧流的皮肤,还有肌肉开始慢慢融化,身体表面开始层出不穷地冒出泡泡,很快,他的组织变成蒸汽,连同他最后凝固的微笑一并蒸发。天离看着,不知是自己流泪了还是蒸汽的缘故,她的视线模糊了。
原先禁锢沧流的铁板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铁钉上还残留着些微的血迹,诉说着不久前的悲伤与痛苦。
不知不觉间,念已来到铁板前。
“那家伙咬舌了。”念背对着天离,凝视着铁板,话语中没有悲喜,“遗憾的是,我不能阻止他那么做。这场战斗刚完结不久,很惨烈,泣血天帮助我活捉了沧流……其实我在想那么做有什么意义呢?以那个男人的脾气,他一定什么都不会说的啊。”
“但是,聪明的人都会选择好聚好散的。这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念顿了顿,拔下一根铁钉,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念,你需要血吗?”天离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现在还不用,我想大概是因为,这场战斗中我异常的平静吧,所以血咒没有发作。”念回头看天离,安慰般露出淡雅的笑。苍白的面孔和疲惫的双瞳,却浮现着坚毅的光。他消瘦的肩膀,承载着整个枯骨的命运以及她的希望。但他说他异常的平静,似乎周围一切,都是死寂。
“那你需要血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啊,你看我身边的采血狐,还有我的血,都可以给你的。”天离迫不及待地说完整句话,仿佛邀功一样,用渴望的眼神望着念。
“笨蛋,你是为了这个才冒险来到我身边吗?”念迅速走过来,把手捏成拳头,轻轻敲了天离的脑袋一下。天离于是傻笑着。念原来还是会做这些调皮的举动的,原来他真的没她所想的那么沉重。本来还想多说天离几句的念,看见天离的笑也狠不下心来。他的目光游转至天离血红的胸口,眼神顿时复杂许多,想笑又笑不出来,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幸好你来我身边了,这样,就算我守不住,我也没什么可担忧的。”念低头将天离紧紧地抱住。她靠在他的脖子旁,一侧脸,就看见他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忍不住眼泪就这么流下来,绵延进他的伤口里,与他的血混为一体。
“念,你痛吗?”她抽泣着,泪水肆意落入她的口腔。她含糊着问。
“唔?”
“你痛吗?念,我好痛啊,哪里都好痛……”
“不痛了,马上就会不痛了,天离,乖。”他轻轻抚摩她的脑袋,静静听她哭泣。
12
念牵天离进入另一个帐篷,那才是他真正休息的地方。
天离用一条沾满血污的毛巾做了裹胸,找来剪刀和针线,盘腿坐在念的床头,开始缝她的衣服。念半躺在床上,看着她笨拙的小手,苦笑道:“你会缝衣服吗?”
“小学手工课还是学过的。”天离白了念一眼,道。
“喔,那快点,一会一起睡觉吧。”念露出好开心的表情。
“说起来……念说这场战斗很惨烈……是什么意思?”天离忽然想到什么,轻声问。
“也没有什么意思,就如你所见,我已没力气治疗自己身上的伤口,而可以为我治疗的魔法师,不是死了就是重伤。”念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隐瞒。他脱去黑色的衬衫,苍白的腹部果然有深浅不一的伤痕,那伤痕不尽是利器所致,也有深至骨头的洞,周围的皮肤是焦黑的。还有血液时不时渗出天离见了,又红了眼睛。
“你也不包扎一下,会恶化的啊。”她说。
“不想再麻烦别人了,大家都挺忙的现在。我决定休息一会,一觉醒来后应该就有力气治疗伤口了。”他淡笑着解释。
“那怎么可以,不行,一定要包扎的!我去找绷带!”天离噌地站了起来,套上刚缝好的衣服,雷厉风行地冲了出去。
天离刚出去就觉得不对了,面前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帐篷,到时候铁定迷路。就在她踌躇之际,她一眼瞅见刚才带她来见念的士兵,于是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
“我要给念包扎,请问哪里有绷带呢?”天离问。
“呵呵,小姐见到陛下很开心嘛。”士兵一边为天离带路,一边打趣道。于是天离原本因运动而红起来的脸变得更加得红。
又来到一个帐篷前,守卫进去,随即拿出一个小布筒,里面装的就是绷带。
“说起来,战斗还没结束吗,为什么你们还要驻扎在这里?是要休息吗?”天离漫不经心地问。
“不是那么容易结束的啊。”士兵苦笑了一下,“人类军团虽然暂时撤退,但还是会回来的。小姐,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里驻扎着吗?如果能打,我们就算拼死打下去也不会选择在这个破地方呆着……敌军那里,有个叫黯浩天的厉害的术师,用诅咒将我们困在这片密林里。”
“什么?”天离瞪大了眼睛。还幸亏她问了,这么大的事念也不告诉她,而且还在她面前露出那样开心的笑脸,害她以为胜利在望。
我想,不论古娜塔还是玛丽,她们看见现在的你一定会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沧流临死前的话,他无法选择地与念成为敌人,但是在死去的那一刻,他表示了对念的成长的期待。
“那么,会不会在这里……就一直出不去?”天离淡然问。
“不会的。”这次士兵给了一个笃定的答案,“人类军团不会空等我们的法力全部恢复。只要是咒,就一定可以解,高级别的术师我们也是有的,尽管像黯浩天那样的还很欠缺,但是,时间一长,总可以解。他们主要是想拖住我们吧……其实陛下也有过很不祥的猜测,那就是黯浩天围困了我们,然后到皇城捉你当人质,所以我想,陛下看见你应该很高兴吧。”
“还好吧。”天离闷闷地想。事情原来比她所想的复杂得多啊。
“小姐,你不觉得千真大人的做法很对吗?”
“什么?”
“呵呵,现在想来,如果月儿娘娘在的话……或许身为人类的你会觉得我说得无情,但确实如此,如果她在,那么一定是陛下的累赘。”
天离深吸一口气,道:“请带我回念那里,谢谢。”
冷不丁她想到了古娜塔,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最近总能想到她的妈妈。因为她开始切身体会到妈妈的苦衷。即便很爱很爱,但在残酷而麻木的战争中,不得不放弃……为了更重要的东西。
第七章、血与泪E
13
在一阵又一阵的焦虑中,天离根本感觉不到讥饿,只是觉得口干舌燥。但是这里没有给她喝的水,她很清楚。忍不住又想到洛卡奇奇,她不由得心宽了。她渴得快死的时候,他一定会来的吧……不论是飘雪的隆冬还是战火交织的密林。他的存在实在太过离奇……
为念包扎完伤口,天离抹了摸额头上的汗珠。他脱下衬衫,睡进一床柔软却散布着腐败气味的棉被,随即他看向她,眼神温柔。
“你也把衣服脱掉吧,不然休息不好的。”他说。
这里当然不是皇城,也不是她的家,就算有水,洗澡的也是成千上百的士兵,不会轮到她,更何况她面前的王也没有“洗澡”的待遇。她于是点点头,穿着血腥味浓郁的衣服总是不好的。
她撩起衣角,忽然斜眼看了念一眼,随即钻进被窝里脱衣服。念于是笑着转过身去,天离便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了。
这个时候,似乎是下午,天很阴沉,帐篷里的光自然也没有多少。天离仰面躺着,那些采血狐依然忠诚地跟着她,透明的粉红身体在昏暗的空气里一闪一烁。
天离忽然笑了,她推推念:“念,你看,那多像彩灯呢。”
“什么彩灯?”念转过身,一瞬间有些错愕。满帐篷飘着这些透明的小生灵,真有种绚丽的梦境感……如荧火流窜。
“就是你和潮歌的婚礼啊,那时候的彩灯……”天离收住嘴,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或者,说得有没有意义。
念于是和天离一样,仰面望着那些采血狐,它们似乎在嬉戏,乐此不疲地在空中飞舞着。“我们的婚礼一次比一次惨烈,大概是因为结婚双方对婚姻都不够重视,所以受到惩罚了。”念笑了笑,蓝绿色的眼睛在黑夜中一明一灭。
天离扭头看了念一眼,继续仰着脑袋问:“对了,因为连脉丹……你可以感应到千真吗?他怎么样?”
“似乎和我一样啊,挺虚弱的。”念顿了顿,“我始终不明白啊,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或许只能解释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很私人的。”
“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究竟倾向于反叛军还是我,或者,是他的做法像是既偏向我,又偏向反叛军……只能理解为他有什么私人目标吧。”念缓缓吐出一口气,“到底是只老狐狸,就算我们的命运相互制约,他也照旧从容着。”
天离很想把千真对秋雷说的那一番话再说给念听,但仔细想想,还是住了嘴。毕竟那么做,估计只能徒增念的烦恼。
“不过,潮歌说她也和千真吃过连脉丹呢,那么你们三个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串在一起了?”天离问。
“是这样。”
“真是浪漫……”天离轻悠悠地说,“我也好想和念吃那种东西。”
念迅速转向天离,用手臂箍住天离的肩膀,轻斥道:“你多大的人,还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那哪里浪漫了,美酒鲜花那还过得去,你死我活和浪漫一点没关系。”
“别现在教育我了,指不定我们哪天还真死一起。”天离幸福地微笑着,侧过身钻进念的怀抱。
“天离。”念轻唤。她□的皮肤贴上了他的,她能感觉到,在接触的那一瞬间,念的身体有轻轻的颤抖。
“碰疼你了吗?”她的头搁在他的胸前。
念垂下脑袋,将下巴搁上天离的头,随即摇了摇脑袋。天离轻轻捶了一下念的背,嘟嘴道:“就算你疼,我也不许你有意见,你最近都没话过时间陪我,所以我抱你你不许有意见的。”
“没意见,没意见。”念叹了口气,话语中尽是疼爱与怜惜,“你果然在吃潮歌的醋。”
“我哪有!”天离用力顶了念的下巴一下以示反抗,随即将通红的脸更深地埋进念的胸膛,“我就觉得,我们这样,唔,有狐狸彩灯……还光溜溜的……很像……唔……”
“像什么?”念轻笑,摸摸天离光滑的脖子。
“讨厌,你还捉弄我!你知道的!”天离大声嚷嚷起来。
“我可不要和你在这种满是血腥味和汗臭味的地方结婚。”念依然笑着说,语气倒是轻松了不少。
“可是念,我想和你结婚。”半撒娇似的,天离说出这句想说了多久却一直不敢说的话。她知道念是为她好的,他不希望她成为未亡人,也不希望她属于人类的自由因他而受损。可是,属于女孩的粉色梦想,即便变成猩红的色彩,依然在夜晚敲打着她的眼帘,让她不再想拥有其他梦境。
顿了顿,念跨上她的身躯,蓝绿色的眼睛,深深望进她的:“你要真那么想,那么今天就是我们的大喜,天离。”
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那一刻,她仿佛进入天堂。不需要太多语言,不需要祝福和承诺,他们间只有爱,那一颗粉红的心,被痛苦的锁链禁锢于他们的肉体。
于是爱成了行尸走肉,成了反射,成了意念。
他们深深接吻,舌取代受伤的肉体,代表火热的灵魂缠绕在一起。天离渐渐没了意识,但她用尽全力去拥抱念,仿佛拼尽性命。
14
因为是下午睡觉,所以天离深夜就迷迷糊糊地醒来了。猛然间,天离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人,她慌忙睁开眼睛,穿上衣服就冲出帐篷。
打仗了吗?可是……没有声音……
帐篷外,一位士兵笑着露出牙齿,向一个方向指了指。
四周很安静,魔法的火光,偶尔在某个角落明灭着。天离于是毫不犹豫地走向士兵所指的方向。她相信念,也相信念的部下。
天离回头,这才发现自己离那些帐篷已有了一段距离,面前是层层叠叠的密林。她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便继续向前走去。脚下的树叶发出诡异的笑声,清脆响亮。
忽然有什么在脚边荧光一闪,天离惊呼一声跳开,这才明白是只虫子。虫子从天离面前一飞而过,冲散了那一群粘人的采血狐。天离摸摸胸口,又继续向前走去。
拨开一层又一层草木,天离看见一片光亮,她顿时眼睛一闪,那波光粼粼的,不正是水吗。她小跑着靠近,便望见念正站在湖泊里向她招了招手。天离于是兴高采烈地跳入湖中,黑发如水藻般在波浪中起伏。
“你也不脱衣服就下来了。”念站在不远处,有些郁闷地说。
“正好洗洗衣服,反正……反正,也没什么可在乎的。”天离一边哼着小曲,一边靠向湖畔,坐在水下的一块石头,揪着衣服胸前的面料不停地搓啊搓的。早已干涸的血迹此时成了极为顽固的污渍,不是那么容易就洗得掉的。
“这里居然有湖,你也不说一声。”天离喜滋滋地说。
“我也是碰巧发现的,我在看这密林究竟有多大,一搜就搜到这里了。”念耸了耸肩。
“啊,对了!”天离忽然蹦起来,“念你不是受伤吗,怎么可以泡水里?”
“唔,已经好了喔,你不用担心的,天离。”念走过来,用力摸摸天离湿漉漉的脑袋,“倒是你,忽然跳下来也不怕摔在石头上啊!”
“那样的话,念会救我吧?”天离笑着眯起眼睛。
念定定望着天离,嘴角漾起一丝苦笑。天离将发抚到脑后,屏住气沉到水下,念向后退了几步,被天离抓住了脚踝。天离就如一条从鱼缸放生的鱼,快活自在地游着,平静的水面掩盖不了她躁动的心。她猛地浮上水面,黑发全贴在面孔上。她小孩子一般撩撩头发,又继续沉下去。
她是闭着眼睛的,但隔着眼皮她能感觉到水面开始变亮,越来越亮,甚至,有些刺目。念在做什么?
想吓念一跳的天离并不急于浮到水面,她回过头,猛然看见一团刺目的光。
“天离!“念在她耳边大声喊起来,可为时已晚,天离已经被剧烈的光吸了进去。天离挣脱不得,只好闭上眼睛,仿佛穿越了时间与空间,有一种晕眩和窒息感。
强光慢慢退去,天离环顾四周——她进入了一间灰色的宽敞房间。房间中有水杯和水果摆在台子上,四壁挂着油画,怎么看都像生活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