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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说一下，余绵绵终于下定决心跟韩至正和好了，而且也因此辞去了安稳的工作，进入一家杂志社做起了小记者。
杨柳用抹布随便擦了一下手，拿起自己的诺基亚5000，便听到一个清脆甜美的女子的声音道：“杨小姐您好，我是宝成实业陶然总经理的助理，我叫林娟。”
杨柳有片刻的愣神，才发问道：“有事吗？”
林娟道：“陶总想跟您约个时间谈一下公司的事情，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
杨柳觉得可笑又突兀，那个人不是一向自由在她生活中出入的吗？什么时候开始透过秘书来跟她联络了？
“杨小姐？”林娟试探地又叫一声。
杨柳回过神来，也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是哪方面的事情要通报呢？”
“关于公司人事方面有些变动，需要跟您沟通一下。”林娟答的非常快，看起来是真的有事，而不是借口。
杨柳道：“我随时有空，看陶总的时间好了。”
林娟说了声稍等，似乎跟人商量什么，然后才道：“下午三点钟，陶总派司机去接您好吗？”
杨柳应了。
回到厨房，看着被自己切的乱七八糟的鸡脯肉，她再也没有心情做什么饭了，只觉得烦恼至极，金钱带来的快乐她还没有享受到，可是搅乱她生活的烦恼她却尝到了。
她随便洗了洗手，回到客厅里，忍不住想，如果是杨阳遇到了这样的事会怎么样呢？答案是杨阳一定会比自己从容。
她内心里又对自己鄙视了一番，还是翻出一张外卖单，决定中午叫外卖算了。
下午三点钟，司机准时到来，杨柳心情复杂地坐在车上，“关于公司的人事变动”，会是什么事？
陶然一点不像谈公事的样子，他一身清闲地坐在一个池塘边，眼前是一副鱼竿，身边的小几上，放着他的烟、手机和一套茶具。
杨柳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心里有些愠怒，这是在耍她玩吗？
陶然好似背后张了眼睛，很快便回头来看她，然后站起来，示意她过去。
杨柳走过去，略带讽刺道：“您的公务地点还真环保真天然。”
陶然苦笑了一下，道：“我已经开了三天会了，再不出来透透气，我就要死了。”
杨柳听他声音嘶哑，这才发现他面色也不好看，顿时为自己的态度不好意思起来，沉默着在他旁边坐下才道：“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
陶然也坐下，抱歉道：“其实我知道，爷爷留给你的股份，带给你更多的是麻烦。不过……”
他顿住，给杨柳倒茶，才接着说：“不过人活着总归是麻烦，不是这方面是那方面，不管你情愿不情愿。”
杨柳不做声，只是觉得眼前的陶然跟以前的陶然很不一样。
陶然也不做声了，专心地盯着水面，水面上有一点点晃动，他已经提起钓竿，一条鱼甩着尾巴出了水面。
杨柳兴奋地叫了一声，跳起来。
陶然已经把鱼线拉过来，轻松地把鱼钩摘了，把鱼丢进了水桶里，才嘿嘿笑道：“你果然是福星呢，我坐了半天都没有鱼来，你一来，鱼也跟着来了。”
明知他是恭维，杨柳心里还是很高兴，一直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陶然笑道：“想不想学钓鱼？”
杨柳摇摇头。
他并不失望，自己有条不紊地把鱼饵上好，放好了鱼竿，才从容地坐下，擦擦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杨柳说：“我一直过着紧张的生活，钓鱼是我唯一的放松的机会。”
杨柳道：“听说，你十多岁就自己出来创业了，而且家里人都反对，自己很辛苦吧。”
陶然似笑非笑道：“宋帆告诉你的？”
杨柳道：“是他妈妈告诉我的。”
陶然又道：“她不会这样说。”
杨柳道：“你不要把她想的那么坏。当然，她陈述事实，我也有自己的判断。”
陶然微微一笑，点起一支烟，抽了一口，才说：“我父亲是个画家，艺术家，每个人都不喜欢他成为一个艺术家，希望他成为一个商人，可是他的儿子成为商人时，又遭到每个人唾弃。”
杨柳道：“得不到的，没有实现的，大家往往认为是最好的，最合理的。”
“我爷爷，其实是个矛盾综合体。”陶然道，“从他对待家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希望儿子成为他的接班人，儿子却成了他最瞧不起的所谓艺术家，他一方面对儿子大加鞭挞，另一方面却在别人面前对儿子大加称赞，引儿子为荣，买了很多儿子的画收藏。”
陶然苦笑了一下。
杨柳心里顿生同情，想起陶洁如跟她说的话，更是觉得陶然的人生一定充满痛苦和挣扎。
“我幸亏有一个温柔的母亲。”陶然再次开口，脸上带着温柔地微笑，“无论谁反对我，打击我，妈妈都会支持我。”
“听说，你父亲早逝，之后母亲身体一直不好。”
“父亲车祸去世，为此我有点恨他。他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换一句话说，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无论做什么事，从来都是只看自己喜不喜欢，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肩负有责任，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他喝了酒开车，结果车祸去世，那时，我才十三岁。”
“艺术家……总是异于常人。”杨柳不知该如何安慰，干巴巴地说。
陶然嗤笑道：“那是借口而已，当时我妈妈正怀着孕，一下子病倒，之后在床上整整躺了四个月，才保住了我妹妹，可是妈妈的身体从此就垮了。说起来，我妈妈也是非常有才华的画家呢。”
杨柳不知如何应答，陶然叫她来，说是要告知公司人事变动，却将这么个人的生活讲给她听，她顿时有点惶恐了。
陶然似乎也觉察到了她的不安，不再说话了，只是一口一口地不停抽烟。
鱼儿似乎再次咬了钩，陶然却没有去拉，他抽完了烟，丢了烟头，说：“虽然，我认为你不会对这件事投反对票，但是我都要先跟你沟通一下，陶洁如女士将被罢免财务主管的职务。想来，她也跟你沟通过了吧。”
☆、第 36 章
“姑姑或许跟你沟通过，她一定认为我是出于报复心理，才要罢免她的职务，所以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我，或者说我的百分之五的股份，真的有这么大的作用吗？”杨柳打断陶然，带了点疑问道。
陶然笑了一下，说：“这是一个微妙的平衡，所以我一直说爷爷是个老狐狸，他不想把自己一手创立的企业交给我，可是他知道姑姑如果接手，一定会意气用事，把他的心血给搞垮了，而他最喜欢的宋帆，更加不是一个经商的材料，所以他把他的股份给了我们几个人，大家势均力敌，他又要找一个人做平衡，你就是这个平衡。”
“他为什么那么相信我？难道他不怕我让他失望？他不怕你把这些股份不给我？”
“他对你的了解，可能你都不能相信，这些年来他一直关注着你，所以，我对你的了解也超出了你的想象。”
“也就是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陶老先生的监视下生活？”
“应该说是在他的善意的关注下生活。”
“那我可太受宠若惊了。”
“我理解你的不愉快。”陶然显得非常抱歉，“我刚知道时，也大吃了一惊，不过想想爷爷的过往，我也理解了，现在，他已经作古，请你原谅他吧。”
杨柳不说话，可是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陶然笑了一下，说：“爷爷这个人，总是喜欢控制别人的人生，无论是我父亲，还是我，可是他都失败了。说起来，他是一个挺悲剧的老头。尤其是到了人生的最后，如此思量着把自己的人生成果，交托到自己不喜欢的人手里，真的挺悲催的。”
杨柳被他说得忍不住噗地笑了：“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爷爷的。”
陶然叹息一声，道：“从某个方面看，我父亲还真的跟我爷爷很相似，都是这么专横霸道，当然，我也是，所以说，亲情血缘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
“你把股份给我，是不是也为了平衡的问题？”
“我本来不想给你，我本来想给你钱算了，股份要放在我手里，这样我才可以控制全局，可是当我了解你了之后，我觉得还是给你比较好，因为，你是一个热血的人，也是一个公正善良的人。”
被人这样直白夸奖，杨柳的脸红了，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陶然笑了一下，才又说：“幸亏我这一念之善，给了你我才知道，老头子还留了后手，如果我不把这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你，这百分之五的股份就要变成一个基金，由三个人共同管理，到那个时候，我真的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杨柳不知怎么应答，她自己的人生从来是简单明了的，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从小被人跟姐姐比较，或者是工作中被人不看好之类，想到自己的亲人还要这样算计，她只要想想就觉得累，而且想到将来自己要跟这样的生活沾上边，她就觉得有点怕了。
陶然再次收起鱼竿，一条鱼欢蹦乱跳着被拉了上来，杨柳愣愣地看着陶然熟练地把鱼抓住，然后解钩，然后丢到桶里，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就是那条鱼，吃到了一点诱饵，便只能在小小的桶里认命了。
“我可以放弃接受着遗产吗？”杨柳忍不住问。
陶然一愣，随即笑道：“我吓到你了吗？”
他叹了口气，又说：“我应该想到你会被吓到的。”
杨柳看他满脸懊悔，又满脸疲惫，不停地抚额叹息，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陶然道：“你当然有权利放弃，可是，我想请求你，不要放弃好吗？其实，爷爷把这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你，不单是一个平衡那么简单，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他希望你能监督着我。”
陶然嘿嘿笑笑，脸上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不是一个好人，而你是一个好人，爷爷希望我在好人的监督下，能少做点坏事。”
杨柳顿时红了脸，多少有点不悦：“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陶然慌忙摆手，“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说的是真的，可能你对我的过去不了解，我确实不是一个什么善良的人，有空，我给你讲讲我的发家史。”
杨柳看他这么着急，忙道：“您的话太重了，陶总，其实我什么都不懂，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普通女孩子，您把我看得太高了。”
陶然摆摆手，刚要说话，只见刚刚送杨柳过来的司机一路小跑过来，陶然苦笑道：“想偷个懒，也不行呀。”
果然，司机一过来便把手里的手机递给陶然道：“是宋太太找您。”
陶然接过电话，杨柳避嫌地慢慢走开去，不一会儿，便听到陶然大声叫她，她走过去，陶然的脸色凝重，说：“让苏强先送你回去，我有事要先去公司一趟。”
杨柳点头，也不多问，跟着苏强又坐回到来时那台车里，她们的车还没有发动，她便看到陶然的车子已经轰隆隆地从她们旁边开了出去。
晚上余绵绵回来，一开门便听到到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响，忍不住探头进去，却见杨柳正高举着一把砍骨头刀，案板上的鸡被砍得七零八落，余绵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杨柳回头看到好朋友，沮丧道：“我想给你煲一个鸡汤，然后炒一个辣子鸡来的，可是……”
余绵绵忙说：“慢慢来，罗马不是一天建好的，厨艺也不是一天练成的，慢慢来。”
杨柳丢下刀，一脸无奈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明白，同样是一个妈妈生的，为什么我和杨阳差那么远。”
听到她突然这样讲，余绵绵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才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杨柳听好朋友这样担心的语气，知道是自己太情绪化了，笑道：“没事，只是觉得不知怎么办好，事情突然变得复杂，呃……”
看着余绵绵一脸担心，她又解释道：“或者说是我自己想的太复杂了，哎呀，总之我是一个缺乏自信的人，一下子就想起杨阳来了，她这个人，一向是自信爆棚。”
余绵绵知道她是故意岔开话题，便一脸认真道：“咩咩，什么事情让你突然这么不自信，这么纠结？难道——是陶然向你求婚了？”
看着她那满脸一本正经下掩盖不住的坏笑，杨柳自己先忍不住了，一手的鸡油朝着余绵绵的脸就抹了上来。
两个人又笑又闹，完全没有听到有人敲门，一直到外面人大力捶门，好像要把门打烂了，才听到，杨柳笑嘻嘻地去开门，却见宋帆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外，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宋帆看到杨柳一副披头散发的样子，可是脸上却都是笑意，忍不住讥讽道：“不会是因为突然而降的财富乐疯了吧。”
杨柳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并不让宋帆进屋，只站在门口道：“你是来挑衅的吗那请你离开，我不欢迎。”
宋帆叹息一声，挠挠头，道：“对不起，我太心浮气躁了，我不该把对陶然的不满发泄到你身上。”
杨柳默默看了他一眼，挪开身让他进来。
宋帆有点垂头丧气地走进来，沙发上的余绵绵满脸讽刺地看着他，开口便道：“哟，这是谁呀？”
宋帆跟余绵绵交过几次手，每次都在余绵绵手下落败，这次又是自己先不对，便一声不吭，默然在一边坐下了。
杨柳知道他一向是嘻嘻哈哈的人，看他这样子，知道真的是急了，给他倒了杯水，才说：“如果你想问我你妈妈的任免的问题，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宋帆苦笑道：“我也知道我们不可能左右陶然的决定，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你知道，我一向很宠妈妈，不希望她受委屈。”
杨柳道：“不是还要开董事会吗？你妈妈手里也有那么多股份……”
宋帆道：“以陶然的性格，他会一一说服大家的，他今天中午已经下令，让我妈妈离开财务部了，他做事一向不留余地。”
“是呀，他自己说自己不是好人，所以你外公才会让他主持公司的。”
宋帆冷笑道：“不是好人还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了，到处跟人说。”
杨柳一时词穷，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宋帆一副挠头无奈的样子：“其实，我觉得他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故意报复我妈妈，可是我没有办法阻止。”
“我觉得你的想法太主观了，我觉得陶然不会这样做。”杨柳的话冲口而出。
宋帆和余绵绵都带着惊讶看着她，宋帆的脸上终究带上了点无奈，说：“我就知道……”
杨柳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他都说自己是坏人了，而且是生意人，怎么会做没有利的事，所以……”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解释有点牵强，杨柳还是住嘴了。
宋帆叹口气道：“明天上午有个会议，你会被要求参加的，到时候会把这件任免案正式表决的，你会投赞成吗？”
杨柳没有做声，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赞成。
☆、第 37 章
果然到了快六点钟的时候，再次有秘书打电话过来，告诉杨柳明天上午十点钟有个会议，并告知杨柳，明天上午八点半会有司机来接她，九点钟先有一个情况说明会。
这一夜杨柳到底是失眠了。
第二日一早，余绵绵看着杨柳的两个黑眼圈，忍不住开玩笑道：“咩咩，叫你去投票，又不是叫你去杀人，别太紧张了。”
杨柳也忍不住笑了。
还是那位苏强司机来接杨柳。
这是杨柳第一次到宝成公司。
虽然宝成实业在本地名气很大，可是总公司的大楼却非常普通，进得大堂，装修一点也不奢华，前台的小姐一看到她，马上近前问好，礼貌带领她上电梯，显示出不一样的素质。
到得总经理办公室门口，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子礼貌问好，杨柳一听便知道是林娟，顿时心生亲切，之前的不安也消散了不少。
林娟带领她来到休息室，端了茶给她，才道：“九点钟有一个情况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