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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茨刚准备说“不用麻烦了”,但那位太阳报社的女记者已然挂断了电话,她
急忙四处寻找麦金尼斯。
54
凯茨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走进去见汤姆·麦金尼斯,那笑容只持续了一秒半钟。
她看到探长正站在自己的桌子后面,与此同时,总督察布莱克赛和督察梅森也都站
在那儿。麦金尼斯问凯茨她想先知道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有好消息吗,长官?”
麦金尼斯让布莱克赛先说。“好消息嘛,弗拉德,就是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内没
做过任何可以向你提出例行指控的事情,你最近的所作所为中没有什么可以让你失
去工作的。”
“那么坏消息呢,长官?”
“你将同梅森督察共事一段时期,直到伯克的案子结束。”
“但是,长官!”
“弗拉德!”布莱克赛往前靠了靠,把脸凑近凯茨。她可以嗅到他的呼吸,那
是一种阴郁的男子气息,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还有股淡淡的大蒜味。
“注意听我说话,弗拉德。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将同彼得·梅森督察一
起工作,直到伯克的案子结束,确切地说是直到我认为时机成熟为止。你能听懂我
的话吗,弗拉德?”
“我现在明白了,长官。”
“那么去向梅森督察——你的新上司问声好。”
凯茨瞪了梅森一眼,但这怒气仅仅表现在她的眼神里。
梅森觉察出来了。
“督察?”她说,“我计划在‘大都会与太阳报社的记者德比·斯诺见面,我
们已经约好了,你要一起来吗?”
布莱克赛又向前探了探身。凯茨并不喜欢他,只是在同他接近时,她能感受到
一股强烈的男性吸引力。他笑了笑:“非常好,弗拉德,现在给我滚出去,出发吧。”
“遵命,长官!”凯茨顺从地大声说道。她看着梅森,“督察,那你呢?”
“我们一起去,弗拉德。”
“是的,长官。”她转过身,鞋跟叭嗒叭嗒地响着离开了。彼得·梅森同布莱
克赛和探长握了握手,跟着凯茨一起出来。
下楼时凯茨身体僵直地走在前面。她能感觉到梅森的目光灼进了她的背脊。她
想喊。她转过身,准备出击,然而她却用了她的舌头。
“你究竟怎么做到的,彼得?你们这群可笑的握手言欢派!你,梅森!梅森!”
“我的上边坚持这样做。”
“你的上边?!”
“是的,弗拉德。就是昨天那个被你称作狗屎的家伙。他本可以割下你的脑袋,
但他没有。他还可以在半天之内让你离职。”
他们在楼道里面对面地站着。“嘿,你是个强奸犯,”
“我的探长又不是聋子,弗拉德。如果你坚持下去,我会奉陪到底,而且莫伊
拉也不会从中干干净净地脱身出来。”
“别想恐吓莫伊拉。”
“我没有。她在什么地方?”
“我想她正在对着一大堆电脑做工作,今天早上我没见过她。”凯茨——突然
神色沮丧,“妈的,我可不想让她碰见你。”
“我们要去哪儿?”
“从后面的楼梯下去,”凯茨说,“去车库。”
“开车去?”
“我得去见德比·斯诺。”
“正好我们俩也得谈谈。”
“走这边,警官。”
他们开着梅森的卡瓦利尔离开了,凯茨带路。当他们朝着老施泰因街疾驰的时
候,彼得叹了口气。还没等他开口,凯茨就抢先对他说:
“让我猜猜看,你想说是莫伊拉想跟你睡觉,对吗?是她自愿的,对你而言,
那仅仅是普普通通的逢场做戏。现在你想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强迫过她。”
“我从来没有强迫过莫伊拉,凯茨,我从未强奸过任何人。”
“去你妈的,警官,早上我跟莫伊拉见过面了。”
“警官,莫伊拉是和我出去了,我们是一起出去喝酒的。我们跳了一会儿舞,
之后接了吻。我们四处闹荡了一阵就回博克斯的备用公寓去了。”
“然后你强奸了她。”
“然后我们发生了性关系。”
“你强迫她和你发生关系。”
“胡说,弗拉德!”
“你强奸了莫伊拉。”
“我们是做爱,她的问题发生在第二天早上。”
“她说你强奸了她。”
“那是她说。”
她们来到滨海区。从有小圆石的沙滩眺望过去,海峡显得有些波涛汹涌,白色
的波浪翻腾跳跃着。他们把车停在德比·斯诺住的旅馆的对面,凯茨有些紧张,但
她必须进去。
“我不知道会在里面呆多久,彼得。”
“没关系。”
“可能得好几个小时。”
“我会等着。”他说。
55
凯茨走进大都会酒店用玻璃装饰的接待室,她刚想寻问德比·斯诺住在何处,
就见她从一张椅子里站了起来。在她面前的咖啡桌上堆着至少半打报纸,凯茨看到
一些像《镜报》和《太阳报》之类的有分量的报纸。
“凯茨!”德比叫道,她脸上堆着夸张的笑容,“见到你太高兴了!”
凯茨问了问报纸的事。报纸是什么?众所周知报纸应该为大众而写,而实际上
读那些破烂……?
“可怜的、醒悟了的傻瓜。”德比说。
“我看你那儿有《卫报》和《泰晤士报》。”
“我在研究,我整天都在读它们。”
凯茨简直不敢相信,“但你实际上并没看《太阳报》,是吗?”
“我当然看了,”斯诺生气地说,“而且我喜欢它!”她招了招手,一个年轻
的涉世未深的招待立即走了过来,“两杯咖啡,谢谢!”她转向了她的客人。“当
我还是十六岁时见到过这样的一场比赛,打入决赛的人将有机会成为一名记者,你
所要做的就是用不到七百五十个字概括你一生的经历。我去试了试,我用了八百个
字,写到了我的五岁生日。”
“你在说些什么?”
“当记者需要真本事,一行精辟的一句话新闻绝不会逊色于《泰晤士报》上的
一篇社论,甚至更胜一筹。我们要同电视竞争,上帝啊,我们只有五秒钟时间去制
造一条新闻,我们的世界是个高速运转的世界。”
“是的,但是《太阳报》……?”
“一些重大的头版新闻报道甚至创造了历史,例如一两个首都警察倒下……我
们仍然活着。第三版有女人的乳头,那又怎么样?英国有六千万女人的乳头,我们
只不过每次展示一对罢了,并不是因为公众想看它们,当然……”德比叹了口气,
“去吃早餐吧?”
当她们一走进餐厅,服务小姐马上来到德比的身旁,她要了个靠窗的座坐下。
从那儿,她们可以掠过王室游行广场一直看到那污秽的大海。凯茨看见了在阳光下
的彼得·梅森的卡瓦利尔车,彼得的脸变得模糊不清。她把目光移向别处,她们边
喝边谈。
一位招待走过来,德比迅速和他低语了几句,凯茨向外望去。“再来点咖啡吗,
凯茨!”德比问,接着就把话题转到了凯茨的父亲。
招待回来时,两只手各端着个托盘。其中的一个里面放着精美的瓷碟,里面盛
着块状麦片——这是给德比的。另外一个闪闪发光的盘子里面放着块精心切好的新
鲜三明治,白色的面包和黄油,用动物油煎过的脆生生的猪肉切片,还有蕃茄酱。
盘子里还有西芹和土豆。只是这肉……
凯茨惊叫道:“熏肉黄油面包!”
“对啊,你刚才说要吃这个。”
“可我那时是在开玩笑。我已经吃过早餐了,我会长胖的。”
“别担心,”德比说,“你会把脂肪消耗光的。”
于是凯茨咧嘴一笑,细细咀嚼起来。
“你刚才说,”德比又一次说道,“你父亲是被枪打死的?”
采访结束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左右了。在下午两点半,她们会再次见面,然后
一起去特雷斯因克曼。德比解释说那位摄影家在午餐时间一定会在布赖顿。摄影师
不是报社里的,德比说。报社的摄影全委托给了一家代理处——这是他们的一个规
矩。她们分手时,德比在凯茨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只要凯茨愿意,她们一定
会拍出很多照片:正式的,光彩夺目的,穿制服的,还有一些穿着比赛服的。是的,
也许会有点儿冷,但在滨海区拍上几张会相当不错的。凯茨说透过那件比赛服没准
能看见她的乳头。斯诺说,那太好了,她会变得性感而神秘,那样不行吗?就为了
一辆马自达MX5?凯茨想。就为了马自达MX5,裸露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笑了笑
说道:“好吧,如果你认为非得那样……”
凯茨出来见着梅森,驱车返回警局。梅森说不管她愿意与否,在有些事情上她
必须得听听他的意见。要不他就会把她绑起来,塞住她的嘴,好让她没法不听他说
了。车内的寒气令他怒气冲冲。“天哪,弗拉德!为什么女人总是既想要熊掌,又
不愿意放弃鱼呢?”
“你强奸了莫伊拉,”凯茨只是平静地说,“当你试图澄清事实时,你却让我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会洗耳恭听,但那无济于事。”他换了个挡并发出一阵咒骂,
她冷笑道:“你是个强奸犯,警官。”
他们在约翰大街停了车,凯茨说她得上楼去见探长,梅森跟她一起上去。
他们从后面楼梯上去,凯茨心里捉摸着还有多久他们会碰见莫伊拉,她不清楚
莫伊拉是否已经和比利说起那天晚上她们出去的事,甚至以后更糟的事。她心惊肉
跳,神经高度紧张地缓缓挪动着步子,现在她想要逃跑或者找个人打一架。
“你喜欢这样,不是吗?”她对彼得说,上楼这一路上她喋喋不休地唠叨个没
完。
“别他妈的犯傻了!”梅森说。
他们进屋去见探长麦金尼斯。麦金尼斯抬头看了看他俩,问他们是否一切顺利。
凯茨一句话没说,梅森则说他们已经去找过德比了。“很好!”探长迅速地说,
“好吧,现在我告诉你们,你们的住处已经收拾得非常干净,只是还有些淡淡的油
漆味。你不会想到我们已经去过那儿了。隔壁特雷·弗琼斯的房间里已有两个警察
了。而现在,瑞德正在你的厨房里喝咖啡呢。”
“谢谢长官!”
“噢,我把你的床垫和枕头也换了新的,对你来说就是张新床。”然后他把手
伸到桌子底下,“还有,这也是给你的。”只见他略带尴尬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
大的、粉红色的柔软玩具,是一只小猪。
“是小猪文森特!”凯茨说。
“呃,实际上我想它只是文森特的表兄弟,但至少你有东西可以……”
凯茨抱着玩具猪仔,温柔地说:“谢谢你,汤姆。”
“啊,好的……”麦金尼斯说,他咳嗽了一下。“对了!布莱克赛想一点钟见
到你们。那时我们就已经将你的安全问题搞定了。你们俩先去吃点东西,一点钟准
时回来。”
凯茨犹豫了一下,“我想知道,长官……”
“是关于迪本女警官?”
“呃,是的,先生。”
“有事出去了,去了布朗秀尔。她明天也会去那儿。”
“谢谢你,长官。”
“你们俩去吧,去喝点什么,呢?”
“是,长官!”
他们径直来到格雷普斯酒吧。彼得要了威士忌,而凯茨坚持要自己付钱。他又
点了份咖喱饭。凯茨什么都不想吃。他俩在门厅的吧台前坐了下来。
“你能给我个机会说说话吗?”彼得轻轻地说。
“你爱说什么就说吧。”
“你会听我说吗?”
“你那套我以前都听过了,彼得。”
“上帝!”
她看上去冷冰冰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彼得。我也抓过强奸犯,我也曾经
在审讯室里开着录音机给他们录口供,听他们用躺在坟墓里的母亲的名义发誓说,
是女方愿意的。哪怕那个女人的阴门被弄得青一块紫一块,哪怕她的阴道被撕裂—
—甚至她的脸上被划了一刀,一只眼被打得红肿。他们都会这么说:‘是她喜欢我
粗鲁一些的。’”
“凯茨,莫伊拉·迪本没有受伤,身上也没有什么肿块,我们发生了性关系,
但并不十分愉快。我们喝得烂醉如泥,她不应该那样,我也不应该。事情就是这样,
两个警察烂醉如泥。”
“是你逼她的。”
“那究竟是他妈的什么意思?”
“你强迫了她。”
“我没有。”
“莫伊拉试图阻止过你吗?”
“是的。”
“你停下来了吗?”
“没有。”
“所以你强奸了她。”
“不,我坚持着,我试了几次,她是没说行但也没有爬起来就走。”
“她说了她不能吗?”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是的。”
“她有男朋友。”
“我还结婚了呢!”
“咖喱鸡?”一位二十来岁的吧台服务员一脸傻笑地站在那儿。“您要的是咖
喱鸡吧?”
“是的,”梅森说,“把它放下!”他朝桌子指了指。吧台服务员咧嘴笑了一
下,但梅森依旧一脸严肃,“是什么让你觉得这么他妈的好笑?”
吧台服务员赶紧躲闪开并举起了手。“没什么,先生。十分抱歉,行吗?我生
就这样一副面孔。”
“那么快滚开!”梅森吐出一句话。他转向了凯茨,“在你看来,弗拉德,我
就是个强奸犯。如果这样,那么我后半辈子就永远会是个强奸犯了。”
“是的。”
“那么为什么你不愿意给我五分钟,就五分钟,让我陈述一下事实,为什么你
不愿听?你如此确信吗?或者你是担心自己也许是弄错了。难道你和所有那些狗娘
养的女人都认为性爱总是一成不变的?”
“是的。”
“你说什么?”
“性爱,一成不变。‘不’永远就是‘不’。”
“如果你那么认为,那你和我可不是一类人,弗拉德。”
“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梅森盯着他的咖喱鸡,冰凉的外缘已经开始凝结变硬。“我只需要五分钟,就
五分钟。”他说。
凯茨说请便,但她所有的结论已经无法变更了。
他把那份咖哩鸡拉到面前,那动作看起来就像他不得不出于某种礼节性原则把
几叉子食物硬塞进肚子里去似的,尽管他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他把头抬了起来,但
两人谁都不想让自己的目光和对方接触。
“我算是结过婚的,弗拉德,我有一个女儿,七岁了,很快她就会开始谈论男
孩子,然后是来月经,再后就会晚归,她将成为所有的喜欢胡说八道的坏小子的目
标。”
他快速地扒了两大口咖喱米饭,然后用手抹了抹嘴。“我知道她将面对什么样
的生活,我会努力让她懂得男人是什么样的,他们的真面目是什么样的,我会告诉
她的。因为我还没有忘记自己的德性。
“但她会去参加各种聚会,她最终将学会跳舞、喝酒,她会去试着抽烟,她会
慢慢忘记我和她妈妈对她的警告。即使我们会告诉她要当心,别到处乱搞,别让自
己陷入难以自拔的境地。当然如果她能够理智一点,那最好不过——当她第一次爱
上某个年轻小伙,而又无法抑制自己的荷尔蒙分泌时——但为什么她们不能?她是
个人,而不是什么道德、原则。”
凯茨瞪大了眼睛,一颗沾了咖哩的米粒粘在梅森的唇上。
“所以,你们这种人说,‘我们知道我们想要什么,我们知道怎么面对它。如
果我需要男人,如果我们想做爱,我们会直接告诉对方。不就是不,因为是就是是。’
我今年三十六岁了,凯茨。那种至今仍令人记忆犹新的情形只碰到两次,一次是同
一个警官,她告诉我在她做决定时不喜欢被人抚揽;另一次是同我妻子,当我向她
求婚时我还是个处男,她说好吧,然后她带我上楼,在她父亲的床上和我做了爱。”
凯茨冷冷地听着,“我在听着呢,彼得,然后呢?”
“或许我没理解其中的奥妙,但我碰到过的女人并不总是愿意让你弄明白。我
是个有些好色的家伙,她们都知道这点,但她们仍愿意和我玩。有时我想‘我深陷
其中了’,但是我错了;但绝大多数时候我是对的。也许她在以自己特有的方式来
答应你,也许她不是。但毫无疑问,直截了当地说同意的情况太少了,这一点勿庸
置疑。和我约会的女人总让人进退两难,弗拉德,那就是游戏的一部分。”
“这与你和莫伊拉的事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有联系!莫伊拉的所作所为和大多数曾与我上过床的女人或少女差不多。
我的婚姻只是名义上的,每个同我一起出入的人都知道。我在四处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