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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鳅-尤凤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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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廊就是发廊,天南地北都没有太大的差异,用不着多加陈说。要说的是“登月”发廊除了有一个挺诗意的名字还有一个装饰别具一格的店面。只因不是上客的时辰,里面没有客人。三个小姐一个在吃零食,一个在修指甲,一个在翻报纸,见有客人,翻报纸的小姐起身相迎,叫声大哥问是理发还是洗头?国瑞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这一停小姐便似有所悟,说大哥做做按摩吧。他问多少钱。小姐说五十。国瑞没吭声,没吭声就算应允。小姐指着屋角处的一架木梯再叫声大哥,说请上楼。国瑞顺着梯子往上瞅瞅,所谓的“楼”只是一个吊铺,小姐带头上了“楼”,国瑞尾随其后,边上也就晓得“登月”就是登楼的意思。楼上有些暗,国瑞碰了一下头,“吆”了一声。小姐赶紧表示慰问,又说他个高不如趁早躺下,省得再碰。听叫他躺下国瑞才看见那张矮矮的按摩床。他听从了。不一会儿小姐就开始按摩。从头做起,她软软的手在脸上额上滑来滑去,不一会又做到身上,从胸到腹到腿。国瑞感到舒服在渐次增加,这时小姐开始说话。问是不是经常做按摩,他说不经常。小姐说经常做做很好的。“很好”还没落音,他的那个部位被触碰了一下,立时有种过电似的感觉,也是稍纵即逝,小姐的手向膝盖处滑去。这时听小姐问:“大哥来点特殊服务吧?”他明知故问:“啥特殊服务?”小姐笑笑说:“大哥明白。”他就不再兜圈子,问多少钱?小姐说二百。干这种事的价格国瑞听人说过,觉得二百可以。没争讲,便从口袋掏出两张百元票,小姐笑说大哥不急的,完事再给。他瓮声瓮气地说早晚一样。小姐就把钱接了,说句大哥真是个爽快人呵,又问大哥是自己脱衣还是我给你脱?他说自个儿。男女之事国瑞是头一回,心跳得厉害,“咚咚咚”像敲响的军鼓。他也真的有种冲锋陷阵的感觉。他脱了上衣又脱了裤子,草草一裹便往地板上扔,只听得清脆的一响,他探头看去(此时眼睛又适应了昏暗环境),看到地上有一个玻璃瓶子,里面有鱼儿在游动,再看小姐,小姐已经脱光身子钻进了被窝。他问:这是你养的鱼?小姐说是。他又问啥鱼?小姐说泥鳅。 
  “泥鳅?” 
  “泥鳅”,小姐说,“老板不让养,说这种鱼不讨人喜欢,客人见了会烦。他们不懂。泥鳅是吉祥鱼。” 
  “吉祥鱼?”他问,心存疑惑。 
  “嗯。我们那里的人都知道泥鳅能给人带来好运,还有个民间传说。说有一年黄河发大水,堤坝出现一个洞,水直往外涌,要不立刻堵住,整个大坝要毁,村村和人也要毁,可四处是大水,人近前不得,都吓死了。可后来发现坝上的洞不涌水了,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水落了跑过去一看,见洞里全是泥鳅,每只泥鳅嘴里都衔着一块沙石,这才晓得是泥鳅堵坝救人,为救一方人泥鳅都死了。后来大伙都把泥鳅当成神鱼,吉祥鱼,不吃它,养它。国瑞听得津津有味,两眼久久盯着那瓶泥鳅。心想这个小姐莫非就是艾阳作家记录的那个32号小齐?莫非她是小齐?真的遇上了小齐?他定睛看看,觉得她的模样与艾作家记录的很相像。可他不敢肯定,不信会这么巧,小姐似乎看出了国瑞的神情异常,便从被窝中坐起,袒露出莹莹泛白的前胸,问:“大哥你?” 
  “你是不是姓齐?” 
  “我姓齐,大哥你咋知道?” 
  “你以前在‘水世界’?” 
  “在‘水世界’,大哥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 
  “听说的,听说水世界有个姓齐的小姐养泥鳅,今天看见你也养泥鳅,就对上了号。” 
  “没想到养泥鳅也能养出名。”小齐笑。 
  国瑞没跟着笑。 
  “小齐你不应该干这个!”国瑞冷丁说。 
  “大哥你,你咋啦?!” 
  国瑞不言声。 
  开始穿衣裳,他知道这事不能做了,再做就不是个人了。 
  小齐瞪大了眼睛。 
  “我……我走了。” 
  “这,这是咋的呢?” 
  “我,我心口疼……”他的确觉得心口堵,隐隐疼。 
  “大哥有心脏病么?” 
  “嗯。”
  “快,快赶紧去医院。”小齐边说边穿衣,又把二百元钱还给国瑞,小齐扶国瑞下楼。 
  “你留着。”国瑞说。 
  “这不行,该怎样就咋样。”小齐硬把钱往国瑞兜里塞。 
  “小齐,你得收,得收。”国瑞说。 
  “为啥哩?”小齐问。 
  “我,我看了你的身……”国瑞期期艾艾说。 
  “俺没那么金贵的身。”小齐苦笑笑,“看看有啥?” 
  “小齐你收下,以后我再来。”国瑞换了说法。 
  小齐犹豫着。 
  “要这样钱先放我这儿,等大哥身体好了再来吧。”小齐说。 
  “好,好。”国瑞说。 
  “记我一个传呼吧。”小齐说。 
  “好,好。”国瑞说。 
  小齐把写好的号码给了国瑞,问句:“大哥能告诉我你……” 
  “我姓国。” 
  走出“登月”发廊国瑞便在心里恨恨地骂:国瑞你个混账狗东西! 
  中午时候小解接到一个传呼,电话号码很陌生,看区号又是长途电话,便没回。后想想真有事就耽搁了,便出店到街上找公话打。讲话的是个女的,哭咧咧地说找国瑞。问了知是国瑞的嫂子。小解告诉说他和国瑞不在一起,有要紧事的话他可以去通知他。嫂子说国瑞他哥被人打伤了,住进了医院。小解听了不免一惊,赶紧说他这就去找国瑞。 
  羊已杀完,但外出还须请假。他找到厨房领班鲍师傅,鲍师傅说刚才陈经理找过他。他搁下请假的事没说,径直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除了小个子陈经理还有灶上的小丁和在前面服务的小朱,都哭丧着脸。见到他俩他联想到出国的事,因为他俩也报名了。看到他俩这副样子又使他想到事情可能出了问题。果然陈经理就对他讲了“问题”之所在:出国的事没办下来,黄了。原因是有关部门看了材料,认为人员素质低下,担心出去后有损国格人格。小解一听觉得很不对味儿,心想出去无非是杀猪杀羊,还要怎样的高素质?说啥国格人格更没道理,让中国人到人家国家去干这种工作本身就不光彩,国格人格早丢在前面了,还能推在这些人身上?小解本想把心里的牢骚发泄出去,后想想算了,这样的国出不出也不打紧。便说:“出不去算了,把钱给退回来。”陈经理问:“退什么钱?”小解说俺们不是每人先交了三千块钱吗?陈经理抬高声音说:“你们怎么都一个腔调,谁告诉你们这钱是可以退回来的?”小解打个愣怔,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严肃地说:“办不成为啥不退?”陈经理拍了下桌子,说:“你怎么这么胡搅蛮缠,政府是你家的吗?一个部门一个部门跑手续,哪里不得花钱?”小丁说:花也不能花那么多呀。陈经理说:“多啥,不就三千块钱嘛。”小解说:“陈经理,依你的说法我们这钱就算打水漂了?”陈经理说:“怎么是打水漂了?人家给你办了嘛,做了大量工作,只是没办成而已。”小解说:“正因为没办成我们才不能丢这个钱,钱得退给我们。”小丁、小朱附和:“得退给我们。”陈经理翻翻眼皮,说:“那你们爱找谁就找谁退去。”小解说:“是哪个单位办的这事,你说出来,我们去找。”陈经理说:“这个不能告诉你们,像你们这样的素质,去还不得和人家打起来?这势必会影响我们小肥羊的声誉。”小解说:“你不告诉我们单位,就向你要钱。钱当初是交在你的手里。”陈经理火了,咆哮起来:“你想耍赖么,你想敲诈么?老鼠舔猫鼻大了胆了你,还想不想在小肥羊干了?”小解说:“把钱退给我们,我们走人。”陈经理用手指指门,说要走现在就走。前脚走了后脚就有人来,三条腿的人没有两条腿的有的是。找杀人的不好找,找杀羊的好找。听了陈经理这种放肆话,小解真的有杀他的心,让他知道杀羊的也能杀人。但他没说,掉头出了办公室。他知道这事有些麻烦,绝不是打打嘴官司就能解决的。他心里还装着国瑞的事,得赶紧去把消息告诉他,再就是这事也让他拿拿主意。 
  小解出了店直奔国瑞住处。国瑞不在家。他写了张字条贴在门上,便去了芳芳发廊,他想在那儿等国瑞,国瑞见了字条会到这儿来打电话。可他没等多久就离开了,因看见一个姓柳的小姐让他想起了王玉城(王玉城私下说和柳好过),王玉城通过自己办出国,也交了三千块钱给陈经理,这事自己是担干系的。他比较了解王玉城,在钱财上他是很小气很计较的,何况三千块钱对谁都是沉甸甸的。须赶紧把出的岔子告诉他,一来有思想准备,二来一起想想办法。 
  小解直奔王玉城所在的那座位于市郊的养鸡场。路途遥远,换了好几回公交车,找到王玉城日头已经偏西。王玉城把小解领到鸡场工人更衣室,风从鸡棚吹来,恶臭直顶脑门,小解差点呕吐出来,他说不在这儿。王玉城说没地可换,再换就是鸡棚了。小解说到野地里去。王玉城说野地里冷。小解说不碍。于是两人绕到鸡棚上风头一处空地站下,小解大口大口地吐故纳新。等缓过气来才把目光转向王玉城。有言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解眼里的王玉城大变,可以说改了模样。原先黑猴似的,现在又白又胖,眼眯缝了,脖子也有些转不动了。他挺纳闷,心想鸡粪能肥庄稼,也能肥人?这自是瞎话。答案很快从王玉城嘴里出来,说在这里工作最大的优越性是吃的好。小解问吃啥?王玉城说吃鸡,每天都能敞开肚子吃鸡。小解说真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干养鸡场能随便吃鸡。王玉城说也不是随便,好鸡哪能杀了吃。吃病鸡?小解有些惊讶,说可别吃出事来。王玉城说没事,农村里别说病鸡,死鸡也一样吃。小解说偶尔吃一次和天天吃可不一样。王玉城说没事,我不是挺好吗,半个月重了二十斤。小解说好不好可不能以体重来衡量。王玉城说不要紧,我有数。小解心想有数有在吃不花钱的鸡能省下多少伙食费上。他知道王玉城一定会算这笔账。 
  这儿靠近飞机场,不断腾空和落地的客机在头顶上轰鸣。此情此景下,话题自然就转到出国这件事上来。王玉城问小解出国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小解就把陈经理耍横赖钱的事讲了。王玉城呆住了,一声不吭。小解知道这事对他非同小可,便宽慰他,说这事会有个说法,不能吃哑巴亏。王玉城仍不说话,小解又说我来就是要和你商量,看看下一步怎么办。 
  “钱可是一把交给你了,对不对?”王玉城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 
  “对,你是给了我,我给了陈经理。”小解点点头。 
  “我没见过陈经理的面,是不是?”王玉城又说。 
  “是,是我在中间操办。” 
  “那我只冲你说话。” 
  小解明白了王玉城的意思。他是在与他摆清责任,他不追究别人,只追究他。 
  “小解,出国的事我不办了,能办成也不办了。我觉得中国挺好,没必要出国。”王玉城说。 
  小解下意识抬头看看从头上掠过的客机。 
  “我不出国了,谁愿出谁出。过几天我要回趟家,那钱要带回去给爹妈盖房。”王玉城说着也抬头看看天上的飞机。 
  瞎话哩。他从不给家里寄钱,省吃俭用,有一块钱也存进银行生利息。他对王玉城产生出反感,心想是啥话哩:不出国了,中国挺好的……中国好,你才知道吗? 
  “王玉城你放心,不管以后钱能不能要回来,你的我负责。我向你保证,可眼下我拿不出来……”他说。 
  “我口袋里有七八十块钱,你要就拿去吧。”小解又说。 
  王玉城没说要,不知是觉得这样不够哥们还是觉得数目太少不值得。他说:“小解,我真的等钱用,你尽早给我。” 
  “好。”小解说。他不想再呆下去了,要走。 
  “先别走……”王玉城拦住他。 
  “还有事吗?” 
  “那三千块钱你给我写张借据吧。” 
  “行。”小解说,“拿笔和纸。” 
  “更衣室里有,到那儿写吧。” 
  “那儿臭,我不去。” 
  王玉城跑走了。小解望着他那因肥胖而显得宽阔的背影,心里火辣辣的。不一会儿,王玉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把笔和纸递给小解,小解写:借王玉城人民币叁仟元整,解小放,年月日。王玉城看了看折起来装进口袋里。 
  “别再不管不顾吃病鸡了,吃出病来就麻烦了。”小解说,而没出口的话是:我看是已经吃出病来了。 
  国瑞回到住处天快黑了。暮光里看见门上贴的字条,便赶紧取下来看,知哥被人打了。他大惊失色,未进屋便直奔芳芳发廊。一进门小侯便说小解来找过他。他含混地应声,连忙拨起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的,浓重的家乡口音,说是卫生院。他就知道是离自己村五里地的南观镇卫生院。他说找谁找谁。再就听出是嫂子的声音,嫂子哭诉哥哥受伤的经过。 
  事情发生在早晨哥哥去南观完小(完全小学的简称)的路上,骑车经过一座石桥时,被两个戴墨镜的人拦住。问:你是完小的国祥吗?他说是。问你有个兄弟叫国瑞的在城里打工?他说是。两个人不再问操起事先准备好的石头朝他头上身上砸,把他打昏了。 
  国瑞立刻明白这事是陶东指使人干的,自己打了他,他把仇报在哥哥身上。 
  他问现在哥哥的情况,嫂子说下午醒过来了。 
  他问打人凶手找到没有,嫂子说没有,说公安上说这案子难破。 
  他说明天就赶回去。嫂子说要是工作忙就不要回来了,来回都花路费,不如……嫂子住口了,可他晓得嫂子没出口的话是什么。哥嫂一直不富裕,哥哥工资低,又常发不足数。哥嫂从未向自己要过钱,遇上这么大的事,嫂子还是没张得开口,他想这遭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管。 
  这晚国瑞失眠了,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钱。睡下前他用笔算过自己现有的钱数,包括存折上、褥子底下和口袋里的,统计数字精确到币值的最小单位,只是愈精确就愈觉得寒碜。这点钱是拿不出手的,也不管用,人一旦进了医院花钱就像流水了,蔡毅江的情况是明镜,他从家里带回来的五千块钱很快就花光了,寇兰这才不得不去卖身。他想家是一定要回的,但需晚几天,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想办法弄点钱。正是这“办法”教他像烙烧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天快亮时国瑞才睡着,一直睡到快晌午,有点黑下损失白日补的意思。却没睡好,头昏昏沉沉,浑身没劲儿,像病了。他不起来,躺在床上继续想先前的问题。其实答案早就有了,弄钱只有一个途径:借。关键是向谁去借,能张开口的没钱可借(像小解、王玉城),有钱的又张不开口(像国通、吴姐和艾作家)。他愁苦地长叹一声,这时听到敲门声。 
  是小解,顶着满身满头的雪花。他这才知道外面下雪了。这是入冬来的头一场雪。他帮小解拍雪时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像抹了一层灰,眼里还有血丝,神情也有些恍惚,他把手里的一个旧帆布提包丢在地上,便一腚坐在床边上,不吭不声,像怄气似的。国瑞想是办好了出国手续来和他告别?他问句:“小解这就要走了吗?” 
  “去哪儿?”小解张着充血的眼反问。 
  “出国呀。” 
  “出个!” 
  国瑞一惊,赶紧问怎么回事。小解就操爹操娘地说了一通。 
  “放他妈的狗臭屁,”国瑞也开骂:“素质不够,不是去当外交官,不是陪领导人访问,不是去留学,是去杀猪杀羊,能把畜牲利利落落的杀了素质就够,还要咋样?纯是骗人的鬼话。” 
  “走,咱们喝酒去我请客。”国瑞又说。 
  小解摇摇头:“没时间了。” 
  “干嘛?” 
  “赶火车。” 
  “去哪儿?” 
  “走哪算哪儿。” 
  “流浪呵?你冷静点儿好不好,遇上啥问题就解决啥问题嘛。”国瑞说。 
  “咋解决?你说咋解决?”小解反问。 
  “交涉,不行就起诉。”国瑞说。 
  “还打官司?没输够咋的?” 
  “打不打官司逃避也不是个办法。” 
  “我不是逃避,我不躲债,我不当杨白劳。” 
  “那为啥要走?” 
  “对你说不明白。” 
  “咋说不明白?是咋回事就咋回事嘛。” 
  小解不应声,脸歪扭着。 
  “你来找我干嘛?”国瑞又问。 
  “有件事求你帮忙。”小解说。 
  “别说求,有事直说。” 
  “帮我寄封信。”小解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给国瑞。国瑞随便瞄了一眼,见收信人一栏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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