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里面没有什么黄经理。我说我刚看见他进去了。他说没有就是没有,再胡闹就对你不客气了。我说我不是胡闹,黄经理肯定在里面,我找他。他就开始骂人了,骂的很难听。我心想就是骂破天今晚也要见上姓黄的。我就往里闯。保安就给派出所打电话。
你没犯法人家干嘛把你送到派出所?
后来找到黄天河经理了吗?
不用找了。
怎么回事?
蔡毅江从医院跑了。
他为什么要跑?
他觉得住院没希望,又不想给大伙添难为。
他跑哪儿了?
老家。
你怎么知道?
几天后他又回来了,还有他未婚妻。
回来干啥?
住院。回家后他去乡卫生院治,人家说没治过这种伤,怕治不好担责任,劝他再回城里治。他就回来了。
还是开始那座医院?
不是。换了另一家。
押金呢?
蔡毅江从老家借了钱。
医院说能治好?
后来怎么样?
睾丸没保住,废了。蔡毅江“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话怎讲?
不好讲。
讲出来。这是审讯,不是聊天。
这是别人的事,与我的案子没关系。
有关系,我们认为有关系就是有关系。
我不能讲。
……
(摘自民警对小寇的审讯笔录,仍然删去问话部分。)
寇兰
二十三岁
山东沾化县人
农民
一个月前进城陪未婚夫治病。
没搞临时户口,没前科。
我干这事是为了挣钱给大江治病。从老家带的钱花光了,医院说再不交钱就停药撵人。
我本来想找个临时工的活,可一时找不到,走投无路,就走了上犯罪路。
牵线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么。
高个子,大眼睛,很好看。
她去病房看一个病人,一天去一趟,就认识了。
我在走廊上哭,她看见了,问我哭什么。我说没钱了,大夫让出院。她说赶紧弄钱呵。我说没有挣钱的路。她说路有一条,不知你肯不肯走。我说有路我就走。她问真的?我说是真的。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塞在我手里。
避孕套。
我说这事我不干。
她说不勉强。
我说这事我不能干。她问怕对不起你男人?我说是。她说你好糊涂,他真的废了你能对住他?你可以再嫁人,可他怎么办?说到底,你干这事完全是为了他。
我没应。
她说你想想,利害关系很清楚。
我想了,想了一晚上,想得头都疼。
想通了。要救大江没有别的路,只有把自己豁出去。
第二天她来了,我把她拉到了外面,对她说那事听她的。她听了不高兴,说怎么是听我的?好像我是个老鸨子。
我说对不起。我哭了。
她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头一遭是门槛,跨过去是平地。
再一天她来了,把我拉到走廊上,说有人了,现在就送你去。停停又说你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我摇了头。她说你说话,我说我跟你走。
我回到病房,对大江说这位大姐给找了个钟点工的活,这就跟她去。大江没吭声。
出了医院那女人拦下一辆出租车。上了车我问该怎么称呼她,她说她姓吴,叫吴姐就成了。在一个地方下了车,她付了钱,笑笑说:你挣钱,我花钱,你说我是不是个活雷锋?我不想听她这种话,转过去脸。她说和你开个玩笑嘛,无非想叫你高兴些,哭丧着个脸咋能让男人喜欢呢?听了这话我真想跑。
我没跑。
那女人又把那个东西塞给我。
避孕套。
她说以后要自备。
她又从包里拿出一瓶洗发露。递给我。
她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种化妆品的推销员,不能再说真名,起个化名吧。
我起了,叫王娥。意思是忘了我自己。
人要干下流事就得忘了自己,忘了自己也就忘了父母、兄弟姐妹、亲朋好友,统统忘掉,这样心里才得安。
那女人笑了,说王娥这名字起得有学问。
吴姐又向我交待了一些事,就走了。
我一步一步朝吴姐指的那座楼走,心里还犹豫,可也清楚到了这一步只能继续往前走,哪怕是上刑场也不能往后退。当时我真的觉得是往上刑场上走。我对自己说,只要走上楼去,寇兰就死了,王娥就活了……
我上了楼。不上就没有以后的事了。我敲了门。开门的是一个看不出多大年龄的男人,挺壮实。穿西服扎领带,领带上还别着领带卡。他看见我不说话,又惊又喜地盯着我看,我按照吴姐说的抬手举举洗发露。他还是不说话,朝我点点头,然后把我让进了屋。
就干了那种事。
我认错。
我认罪。
那事见不得人,俺说不出口。
俺和他没说话,从进门到出门没说一句话。
他是个残疾人,是哑巴。
他没装,是真哑巴。
我不晓得他和吴姐是啥关系。
价钱用笔谈,他先在纸上写,写了二百元。我把二改成五,他把五改成三,我又把三改成四,他停了停在这数字后面打了一个“√”。我觉得他就像老师批卷子。
他给我冲了一杯茶水,又拿出许多小食品,打手势让喝,让我吃。见我不动就直摇头,看样儿他是个老实人。我心想,老实人咋干不老实的事?
我不是老实人。
我是坏女人。
好人不干这种事,干这种事没好人。
不说不行吗?俺真的说不出口。
反正那事是干了,咋样的过程结过婚的人都知道。
开始都坐着,都低着头,像怄气。
我想啥?想早早完事走。
过会儿他在纸上写:你放心,我没病。我不吭声。他又写:我洗了澡。停停又写:我紧张。是老毛病,不过没关系,能做成。我不说话。他又写:你别急。你急吗?我写:急,医院里有病人。
他写:是你的什么人?
我写:哥。
他写:得的是啥病?
我写:还没查出来。
他写:病重吗?
我写:重。
他写:你哥哥结没结婚?
我写:结了。
他写:你结没结婚?
我点点头。我不说实话是怕说了实话更丢人。
他又写:我是个失聪人,你不嫌弃我?
我摇摇头。
他写:你是个好姑娘。
我摇摇头。
他写:好就是好,别看我不会说话,心里头烂明白。你好的。
他又写:我看你长的像一个女演员,我忘了她的名,在一部农村电视剧里演小姑子。胖胖的很可爱。
我写:女演员都长得好。
他写:你一点不比女演员差,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你性感……
写到这儿他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脸红了,眼亮了,猛地站起身,停停又急急地在纸上写:快,我行了,我行了,我想要,快快快。
做了那种事。
没法说。
真是做得说不得。
都没脱上身,也没上床,在床边儿。
开始不顺当,他挺慌,一点不沉着,好像没做过这种事。
没亲我。
也没摸。一味抓,抓我的脚脖子,抓我的腿……
再就是……往里放。
没戴套。心里紧张忘了这回事。
我没病。他说他没有。
没看见他那个,只看见他穿的黑西服。
闭着眼黑,睁开眼黑,睁眼闭眼都是黑。
我没感觉,像木了,全身都木了,不知道自己在干啥。
我不想啥,我逼着自己不想啥。
他挺快活,啊啊地叫。
我没叫,只想哭,又哭不出。
从头到尾也就是几分钟。
给钱了。四百块。
我急着走,他拦住,又在纸上写。
他写:能不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我写:我叫王娥。
他写:王娥你真好,明天你还来,行不行?
我写行。
第二天我去了。
过程和头天没两样,他还写,我跟着写,写着写着他就写他行了,快快快。
临走他还在纸上写:王娥你太好了。明天接着来。我写好。
第三天我又去了。完事他写道:王娥我离不开你,我明天歇一天,后天你再来。我写行。
以后我没去,吴姐又给我找了一个人,就是一起被你们抓的这个人。
哑巴的名字我不知道。我没问,也不想问。
住的地方地场很难找,找不着。
是实话。没说谎。
蔡毅江再次从医院失踪。头天国瑞到医院探望。蔡毅江哭咧咧地告诉他小寇不见了。从白天出去就一直没回医院,平时从未这样过。小寇出去干钟点工国瑞是知道的(当然不知道干的哪种性质的钟点工)。他没往多处想,安慰了蔡毅江几句,说很可能是今天雇主家的活多,没干完,放心,不会出事的。国瑞离开医院时小寇还没回来,差不多是晚上八点多。国瑞走时再次安慰蔡毅江,说没准是雇主家今天请客,要忙到很晚。不想今天再来,不仅没见到小寇,连蔡毅江也不见踪影了。国瑞就觉出事情的严重性。
他赶回住处,小解和王玉城在下象棋。没有电视看,黑下要么早睡,要么是走车跳马消磨时光。国瑞进门便问:见大江了没有?两人摇摇头,问怎么了。他说不见人了。解、王停下面面相觑。过会小解问:要不要出去找?国瑞摇摇头,说这么大的一座城市,找一个人是大海捞针。不过国瑞倒想到一个途径:就是在医院认识的那个叫吴姐的女人(后来他和大江、小解、王玉城也跟着叫小寇、吴姐)。他想这个挺神秘的吴姐与小寇关系挺亲密,说不上知道小寇和大江的下落。而巧的是那天她将自己的手机号写给了他,说有事可以找她。
国瑞出了门,来到附近有公用电话的芳芳发廊,因常来打电话,与里面好几个发廊女认识。认识就不免开开玩笑。见了他她们就嗲声嗲气,吆发哥来了,洗洗头放松放松呀?她们一致认为国瑞长得像香港影星周润发。就叫他发哥。自然他明白所谓的放松放松不止是洗洗头之类,他也从未在她们的怂恿下“放松”过。
国瑞平时很少这么晚来打电话,发廊女见了就互相挤眉弄眼的。其中一个正给客人洗头的小周先开口说:“发哥来了,先坐下,这位客人一会就得;完了就给你做;是理发、洗头还是……”小周住了嘴是因为看见国瑞在拨电话。悄声嘟噜句:一毛不拔的主。
电话接通了,在音乐背景声中他听出是吴姐的声音。
我是国瑞。
归类?归什么类?
我是小国。
小鬼?
不是,不是,我是……医院里……
什么医院?
你忘了姓蔡的,生殖器受伤的……
啊,想起来了,你姓蔡。
我不姓蔡,我是姓蔡的同事。长得有点像周润发。
啊,这遭想起来了,你是一会儿说普通话一会儿说家乡话的那个人,你的名字真怪。难记,这么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们不见了。
谁不见了?
小寇昨天不见了,蔡毅江今天也不见了。
你用普通话说。别急,慢慢说。
小寇和她未婚夫都不见了。
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我想小寇和你有联系,你会知道,就……
我不知道。
那就算了,麻烦你了。
你现在在哪儿?
在一家发廊打电话。
你在那儿等着,一会儿我再把电话打过去。
电话挂了。国瑞心想坏了,没把电话号码说给她,她怎么回电话?心里悻悻的。可没走。
小周已给客人洗完了头,客人也不继续“做”,她问国瑞:发哥等电话?要不要先洗洗头?
国瑞低声说:饭都吃不上了,洗啥鸟头。
小周笑着嗔:你看你,一点不文明。
国瑞没吱声,心想:你文明?文明干这种活?他注意到还有几个认识的小姐都不在店面上,不用问不用猜就知道是在后面为客人“做”,他心里怅怅的,不由又想起陶凤,陶凤进城快一个月了,他们一共才见了三四次面,她在的那个名字很操蛋的饭店,根本没有休假日,下班也很晚。每回去都得在外面等很久,等陶凤下了班才能到不远处的一座小公园里聚一聚,时间很短促,说说话,趁没人的空当拥一拥,亲个嘴,陶凤就怕饭店关门匆匆回了。他不能满足这种状况,在蔡毅江出事后他曾向陶凤提出来,让她请一天假,到他宿舍里好好聚一聚。他已跟小解、王玉城打过招呼,人家均表示会像支持蔡毅江一样支持他。问题是陶凤总说请不下假来,他不知道真是这样还是陶凤在搪塞,他心里就不平衡,烦烦的。
电话铃响了,他赶紧接,不是吴姐,是一个男人找周小姐。他朝此时坐在大门边椅子上候客的周小姐扬扬话筒,小周就一蹦一蹦奔过来。电话里的声音听不到,可从小周嗲声嗲气的应对中能听出个大致:那男人约她出去。出去做是生意方式之一种,叫出台。
刚放下铃又响了。国瑞再接,仍然不是吴姐,仍然是一个男人,仍然是找周小姐。小周对着听筒说了几句后国瑞就明白是“撞车了”。小周是小姐中最靓的一个,因此备受青睐。
“哎呀韩先生呐,这么久没听见你的声音,到哪发财去了,钱多了别愁有人帮着你花,哎呀就是就是,太遗憾了今天不行哟,身上不清爽哟。明天就差不多了。哈哈,韩先生真是的,她呀,她可能行,好,好,我给你找。”
国瑞在心里哼了声:真是个狐媚子。
被小周找出来的是一个国瑞面熟却不知姓什么的小姐,她对着耳机自报家门:我是小侯呀。国瑞就不怀好意地想:姓侯,还真叫你候着了。不过小侯也叫那个人候一候,说:马上不行哟,手上正有活,一个钟以后吧。我到站牌下面等,不见不散啊,拜拜!
放下电话小侯朝国瑞搭讪说她们都说你像发仔,倒真是像,你在哪里工作呢?
国瑞说:“在搬家公司。”
小侯问:“当老板?”
国瑞说:“老板哪有咱当的,出苦力。”
小侯说:“凭你这么帅,不该出苦力。”
国瑞阴阳怪气地说:“只怪当初爹妈不负责任把咱的性别弄错了,否则也能轻轻松松挣钱了。”
听了这话小侯笑笑说:“世界上的大钱还不都叫男人挣去了,女人花的钱不过从男人手指缝里流出来的小钱罢了。”小侯的话不由使国瑞的心一震,同时对这个稚气尚有的女孩有些刮目相看,心想,一个男人没本事挣钱还发啥醋意呢?
国瑞自觉脸上无颜,想走,这时电话铃又响了。他觉得吴姐是不可能把电话打过来的,也就不去接,不想小侯接了把耳机递给他,说看样是找你的。说完又笑着添了一句:“发哥也挺热闹的呵。”
国瑞已无心与小侯斗嘴,赶紧说话。听声音像是吴姐,又不敢确定,问:“你是吴姐吗?”
耳机里说是。
国瑞问:“你没记电话号码,怎么能打过来呢?”
“号码留在手机上呢。”
真他妈“乡下人进城”,处处露怯。国瑞懊恼又是一个无颜,总体上说他是个敏感的人。
吴姐在电话上告诉他:已经打听到小寇的下落,蔡打了一圈电话,才问到。她说她马上把小寇接出来,一切由她安排,让他不要管。又说没有蔡的消息,不过人家说一旦有消息就告诉她。他问现在应该怎么办,要不要去找,吴姐说没法子找,只有等,电话挂了。
国瑞脑子里翻腾着许多问题,小寇究竟怎么了?在哪里?吴姐所说的“人家”是谁?这么快能查出一个人的下落,只能是公安。这么推断国瑞便意识到吴姐这个人挺有些来头的,挺神秘,以后自己要是遇上什么事也可以找她帮忙,这个关系要保持住。
国瑞出门又站住。他看看表,八点十分,时间还充裕,他起意去看看陶凤。已好几天没见了,很想她。主意一定便重新拾起耳机。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小姐说陶凤不在店里。他兀地有所警惕,这可是以前没有的事。他问知不知道她到哪儿去了。对方说不知道,说完扣了电话。
国瑞不免紧张起来,浑身燥热。出去了?不是说老板不让请假吗?怎么这遭准了?转念又想,或许真碰上什么要紧事了,老板不得不同意。可真有要紧事她应该通知自己呵,他已将小解的呼机号码告诉了她,让她有事呼,而且她也呼过一两次。莫非……国瑞想是不是有自己出来后陶凤呼过了,小解又找不到自己。这么想国瑞丢下电话费便匆匆往住处赶了。
小解和王玉城还在楚河汉界间厮杀不已。国瑞进门便问:“小解有我的传呼没有?”小解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