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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梁漱溟与毛泽东的交往经历了一个短短的“蜜月期”。当时,毛泽东欢迎梁漱溟成为新政府的一分子。梁漱溟却仍是一副犟驴子脾气,坚持要以局外人的身份为国效力,为民请命。他的话说得还算委婉:“主席,像我这样的人,如果先摆在政府外边,不是更好吗!”对此,毛泽东未置可否,他让梁漱溟先去重游先前搞过乡村建设的故地,全由官方接待,不用自掏腰包。1951年,梁漱溟赴西南参加土改。回京后,毛泽东问他下面的情况如何。梁漱溟如实相告,地主被打得太凶,有的忍受不了折磨,跳河自杀。毛泽东笑着说,贫雇农的怒气也要有发泄的渠道。
1952年,梁漱溟写了一篇“自我检讨文”《何以我终于落归改良主义》,公开承认自己“不曾革命”。他还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信中说:过去纵一事无成,今后亦何敢自逸。他重申前请,不顾年高,要去苏联留学,研究巴甫洛夫的理论。这近似于一个玩笑。毛泽东没理会梁漱溟的茬,只同意他在国内游历,喜欢调查什么就调查什么,一切便利都可由政府提供。及至梁漱溟欲创设中国文化研究所的草案被毛泽东当面否决,他们的“蜜月期”便宣告结束了。在毛泽东看来,梁漱溟一身傲骨,好执异端,合作态度不鲜明,是那种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的人。
1953年9月8日,梁漱溟在全国政协第十九次常委扩大会议上捅了个大漏子。他发言时讲,共产党依靠农民起家,顺顺当当夺取了政权,现在却忽视民生疾苦,只重视城市中的产业工人。他最为直率的话是这样一句:“如今工人的生活如在九天,农民的生活如在九地,有九天九地之差。”第二天,毛泽东在中央人民政府会议上说,有人不同意我们的总路线,认为农民生活太苦,要求照顾农民,这大概是孔、孟之徒施仁政的意思吧。照顾农民是小仁政,发展重工业,打美帝是大仁政。施小仁政不施大仁政,便是帮助了美国人。有人竟班门弄斧,似乎我们共产党搞了几十年农民运动,还不了解农民。我们今天的政权基础,与工人农民在根本利益上是一致的,这一基础是不容分裂、不容破坏的!
毛泽东的话讲得这样重,梁漱溟深感委屈,非要辩白不可。他写信给毛泽东,请求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以消除误会。毛泽东同意给梁漱溟二十分钟见面(在怀仁堂京剧晚会开幕前)。可是梁漱溟越解释,毛泽东越恼火。毛泽东他要的是道歉,是认错,而不是什么喋喋不休的解释。而梁漱溟固执己见,言语间与毛泽东频频发生冲突,结果不欢而散。
梁漱溟读过《韩非子·说难》,应该知道,龙的喉下有逆鳞,撄之必怒,怒则杀人。他要明智一点,最低限度也该是保持沉默,可是他的调子越来越高,既不认错,还要标榜自己是“有骨气的人”,把那“九天九地”的话再说了一遍。这样,他的对抗只可能招致更猛烈的反击。如果这反击来自毛泽东,当时中国任何人都吃不了得兜着走。更何况周恩来还以历史见证人的身份,证明梁漱溟一贯反动,所谓中立只是伪装。毛泽东说:“蒋介石是用枪杆子杀人,梁漱溟是用笔杆子杀人。梁漱溟反动透顶,他就是不承认……你梁漱溟的功在哪里?你一生一世对人民有什么功?”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梁漱溟倒是战意更浓,不胆怯,不退却,硬着头皮继续顶牛,连何香凝、陈铭枢等人站出来为打圆场,他也不领情。在大会上,梁漱溟僵持在讲台上,非要毛泽东给他充分的发言时间不可。他的话近乎挑衅:“我还想考验一下领导党,想看看毛主席有无雅量……毛主席如有这个雅量,我将对你更加尊敬,如无这个雅量,我将失掉对你的尊敬。”这岂不是藐视毛泽东的权威,逼他主动让步吗?毛泽东非常生气,称梁漱溟是野心家,是伪君子,他不问政治是假的,不想做官也是假的,他具有骗人的资格,这就是他惟一的资本。至此,会场大乱,梁漱溟坚持要把自己的历史和现状解释清楚,毛泽东给他十分钟,他嫌少,一定要享受公平的待遇。于是不少人指责梁漱溟狂妄之极,反动成性,通过表决,将他轰下台去。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毛泽东举手赞成梁漱溟继续讲下去,却是少数派!
“文革”期间,梁漱溟受到冲击,家被抄,房屋被占,夫人挨打,书籍、信件、字画被焚,手稿被没收。在这样的惨境下,他倒是没有自杀,而是坚强地活下来,在资料全无的情况下,写成《儒佛异同论》和《东方学术概观》。谁说“文革”期间只有两部学术著作(郭沫若的《李白与杜甫》和章士钊的《柳文指要》)?梁漱溟的著作不符合主流意识形态的要求,但其学术价值比那两部官方认可的“杰作”要高得多。
喜欢出风头的人,永远都有风头可出;喜欢冒险的人,也永远有险可冒。“批林批孔”运动一起,梁漱溟就认为林彪与孔子既不对门又不对户,风马牛不相及,将他们捆绑在一起实在太荒唐。北大教授冯友兰甘为乡愿,撰文批孔,大出风头,尤其令梁漱溟气愤。他写信给这位昔日的弟子,声明与之绝交。当时全中国只有两个人不肯批孔,一个是梁漱溟,另一个是吴宓。梁漱溟认为孔子的思想有糟粕,也有精华,不能一概抹杀。至于林彪,是鬼不是人,完全没有人格。这家伙假扮马克思主义者,编语录,唱赞歌,说假话,既无思想,也无路线,只是一门心思想夺权。将他与孔子强行牵扯,甚至相提并论,是愚蠢可笑的。“林彪欺骗了毛主席,毛主席错认了林彪,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谁会像梁漱溟这样说话呢?居然认为毛泽东养虎贻患,难辞其咎。这还得了!批判会不断升级,从1974年3月到9月,历时半年,大会小会一百余次,火力够猛够烈,竟然轰不垮这位八十一岁的老人,真是不可思议。梁漱溟有幽默感,而且是非同一般的幽默感,他在批斗会上调侃道:“给我贴大字报,自是应有之举;会上同人责斥我驳斥我,全是理所当然。这种驳斥、责斥,与其少不如多,与其轻不如重。如果平淡轻松,则不带劲,那倒不好。”待到“批林批孔”运动快要结束时,有人问他对批斗的感想如何,梁漱溟亢声回答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匹夫’就是独自一个,无权无势。他的最后一着只是坚信自己的‘志’。什么都可以夺掉他,但这个‘志’没法夺掉,就是把他的这个人消灭掉,也没办法夺掉!”这话差点没把那人当场噎死。
梁漱溟最后一次挨批判,则是在打倒“四人帮”之后。1978年2月,全国人大、全国政协同时在北京开会,会议的一项重要内容是制定新宪法。在政协会上,梁漱溟再次放炮:“我的经验是,宪法在中国,常常是一纸空文,治理国家主要靠人治,而不是法治……我的话是有根据的。就说最近十年吧,毛主席为了解决刘少奇的问题,写了《炮打司令部》的大字报。如果按党章,刘少奇是中共第二把手,必须召开党的代表大会才能解决问题;如果按宪法,刘少奇是国家主席,必须召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来解决。毛主席没有那么做,内在的原因据说是刘少奇并非孤家寡人,他在中共党内的上层有不少有力的支持者,他在普通党员和人民群众中也很有威信。毛主席考虑到首先在党内高层开会就会遇到麻烦,弄不好就会搞成僵局。因此,他采取了非常手段,绕了个大弯子,直接从下边开始,把热情有余的娃娃们鼓动起来,发动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搞得天翻地覆,国无宁日。结果被冲击的就不单是刘少奇,还有许多其他人,中共的、非中共的都有,倒的倒了,死的死了,好大一摊子!而不是常说的‘一小撮’。毛主席的这种搞法,自然是人治,而不是法治,宪法也限制不了他的所作所为。我还想过,为什么毛主席能这么做,而且畅通无阻,一呼百应,反对者甚少呢?我觉得有两方面的原因:第一,毛主席本人是一位功高如山的人物,可以说他缔造了党,缔造了国家,他的权威太大了。毛主席不加限制地发挥了自己的这种权威,于是在许多人的心目中,毛主席也就从人变成了神,成了偶像。第二,是由于中国的历史,上个世纪以前不用说,本世纪以来虽曾有过各种纸上的宪法,但从总体看都没有真正施行过。法统、法制、法治,种种法的观念从上到下,大家都非常淡薄。而对于人治,却是多年来所习惯的……中国由人治渐渐入于法治,现在是个转折点,今后要逐渐依靠宪法和法制的权威,以法治国,这是历史发展的趋势,中国前途之所在,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
此炮一放,一大堆罪名便噼噼啪啪落在了梁漱溟头上:“攻击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攻击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恶毒攻击伟大领袖毛主席”,“诬蔑英明领袖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批判只是装个样子,谁也不再认真,火力之弱形同挠痒。后来,事实证明,梁漱溟的话讲得对,他的预见也在逐渐成为现实。
一个人豁出性命,“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单有道德勇气是不够的,他必定还有一种信念作为后盾:天地间有一个我,天地间就多一份正气,浩然正气是不灭的,它与日月星辰相辉耀,与宇宙天地相始终。中国知识分子集体软弱,缺乏独立之人格和自由之精神,就是因为胸中没有养成这种滂沛的浩然之气。梁漱溟曾写过一副赠友兼自箴的对联:“无我为大,有本不穷。”他的勇气和信心皆源于佛家精神和儒家精神。他具有菩萨心肠,是现世的君子儒。冯友兰被梁漱溟踢出门墙,但他对老师还是敬佩的。1988年,梁漱溟逝世后,冯友兰以九十三岁高龄撰写纪念文章,称赞梁漱溟“百年尽瘁”,无愧为“一代直声”,这一评价允为确当,理应万世不磨。
润笔已曾经奏谢
? 眭达明
一
历史上有些朝代的秘书撰写公文,不但能够名正言顺地获得酬劳,而且可以理直气壮地索要甚至催要润笔。五代十国时期的吴国翰林学士殷文圭就饶有趣味地写了一首题为《贻李南平》的催讨润笔诗:“紫殿西头月欲斜,曾草临淮上相麻。润笔已曾经奏谢,更飞章句问张华。”〔1〕
殷文圭(生卒年不详),字表儒,小字桂郎,池州青阳(今属安徽)人。后梁贞明五年(919)四月初一,杨行密之子杨隆演被拥立为吴国王,建元武义,以江都(今扬州)为首府,殷文圭被任命为翰林学士。殷文圭官至左千牛卫将军。《全唐诗》编其诗为一卷。
据《贻李南平》一诗题注及南宋计有功《唐诗纪事》记载,就在殷文圭任翰林学士不久,发生了一桩殷文圭用诗催讨润笔的趣事。
李南平(名德诚,南平是李德诚的字)是吴国的大臣。他追随杨行密父子多年,为吴国的建立和壮大做出了自己的贡献。杨隆演称王后,李德诚被晋升为司空。殷文圭是吴国头号大秘书,杨隆演就把李德诚的升官文书交给他撰写。
李德诚接受任命后,入宫向杨隆演面谢君恩,曾当面答应过,一定会付给学士酬劳费。可是过了好多天却没有半点动静,颇有“赖账”之嫌疑。殷文圭急了,于是设法催讨。写文章得润笔本是一件“雅事”,开口催讨不管怎么说总让人觉得太“俗气”。殷文圭是有名的才子,诗写得很好,于是写了一首催要润笔的诗,叫人给李德诚送去。
此诗很短,只有四句,总共二十八个字,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写得非常清楚明白。诗中说:我曾于月亮西斜的夜晚,在“紫殿西头”的地方,为您晋升司空起草了任职文书。有关“润笔”一事,您曾允诺过要给我的,可至今没有送来,难道还要我写信去向张华催讨吗?!殷文圭在这里之所以把张华抬出来,是因为张华是西晋的司空,也是当时有名的诗人和文学家,既与李德诚的身份相符,也与殷文圭的爱好相近。殷文圭不写“更飞章句问南平”或“问德诚”,而写作“问张华”,与用字是否押韵虽然有关,但转一个弯子说出总比直呼其名要含蓄得多,也更显得俏皮和风趣。这可谓是一张异常独特的讨账单,一纸妙趣横生的催债信。殷文圭采用这种催讨方式,既独特,又雅致,确实很幽默。
古代索要或催要润笔之事当然还有不少,但以诗歌形式发文催讨,我尚未见到第二例。
让人奇怪的是,殷文圭这首催讨润笔诗在社会上传开后,人们不说李德诚的闲话,却对殷文圭的做法横加议论,好像他做错了什么似的。计有功的《唐诗纪事》在记录此事时,便用“时论少之”四字加以总结。“时论”少什么?无非是说殷文圭不该这样做而已。讨债的是孙子,欠债的是老爷,原来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啊。
二
政治地位崇高而经济待遇菲薄的秘书们索要乃至催要润笔,除了他们的薪俸远远低于同一品级的地方官员,只有通过收取润笔作为经济补偿才能够维持正常生活外,还有他们不得不为之的苦衷,那就是沈括在《梦溪笔谈》卷二中写到的情况:“太宗时立润笔钱数,降诏刻石于舍人院,每除官则移文督之,在院官下至吏人、院驺皆分沾。”这段话的后半句分明告诉我们:秘书们写公文得到的润笔钱物,并非起草公文的秘书独得,而是翰林学士院(中书舍人院)全院官员乃至后勤职工(马夫)共同分享的。这就像现在有些体育运动队的运动员得到了奖金,不是运动员一个人独享,而是单位全体人员按规定比例分成一样。在这种情况下,起草公文的秘书不去索要或催要润笔,他的同事也会督促他去做这件事;如果起草公文的秘书脸皮薄,打死他也不肯亲自出面去要“债”,那么院里就要派人去催索了,这就是欧阳修在《归田录》卷一中写到的情况:“近时舍人院草制,有送润笔物稍后时者,必遣院子诣门催索。”尽管利益分配可能有多有少,不是平均,但因为谁都有份,催索润笔之事自然人人乐而为之,大家有着很高的积极性。
可能是因为催索润笔之事越演越烈,授官、任职的公文刚发,催索润笔钱物的人员和信函就迅速跟进,从而在社会上造成不良影响。也许是因为润笔支出加重了升官者的负担,使他们苦不堪言,从而引起了朝廷的重视和干预,总之在元丰改制时,宋朝在取消翰林学士兼任外朝官的同时,对润笔制度也进行了一番改革:“元丰中改立官制,内外制皆有添给,罢润笔之物。”〔2〕具体做法是:取消润笔,提高翰林学士和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掌内制,中书舍人掌外制,俗称两制或内外制)的俸禄标准。换句话说,秘书起草公文应得的润笔钱物,由原先被晋级和升官者私人掏腰包改由中央财政统一拨付了。
当然,元丰改制所取消的,只是官方原先规定的润笔钱数,也就是“有偿公文”部分,至于社会上盛行的润笔风俗,一时是取消不了的,仍在社会上风行。旧时代人写信写状子,以及今天的报刊等媒体的稿酬制度,无一不是古代润笔风俗的继承、演变和发展。
更有趣的是,元丰改制虽然提高了秘书们的待遇,把润笔制度给取消了,但没有过很长时间,秘书起草公文获赏赐的做法又悄悄地实行起来;到南宋秦桧当权时,他为了拉帮结派,笼络人心,甚至还用润笔作为开后门的手段,任意授权非秘书人员起草朝廷公文,以便让他们得到丰厚的酬金而对他感恩戴德。
三
秦桧开后门让非秘书人员起草朝廷公文一事,在南宋周煇撰写的《清波杂志》卷一中是这样写的:“政、宣间,掌朝廷书诏者,朝士常十数人。主文盟者,集众长而成篇。靖康垂帘告天下手书,出太常少卿汪藻笔。绍兴间,婉容刘氏进位贵妃,亦特命监察御史王纶草制。或云:时宰与王同里,欲其沾赐金,故临期特畀权内制。
”
这段话的意思是:宋徽宗政和、宣和年间(1111~1125),朝廷负责内外制撰写的秘书人员,经常有十来个人(唐宋官制:翰林学士和中书舍人各置六员),其中一人负责公文修改和审核把关工作(翰林学士院的负责人是翰林学士承旨;中书舍人院虽然没有明确负责人,但一般以其中资历最老者为“阁老”,可以算作代理负责人)。靖康之变后,朝廷公文起草却不是翰林学士和中书舍人的专职,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