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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儿就睡在外屋的卧榻上吧。”锦瑟轻轻地道。
岚胭本来整理着被褥的手停住了，“小姐……”
“你不是一个人会怕的吗，睡外屋好歹我们俩都还在一个屋子里。”锦瑟笑着说。
岚胭眼里含着感动，无论怎么样心机的小姐，终究还是那个会关心她的小姐，知道她害怕一个人，从岚心走后她就总有些心神不定，还好丫鬟屋里还有琴儿，虽然琴儿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但多少还有些照应。
这会儿琴儿被小姐赶走，丫鬟屋里就她一个人，说起来还真是有些怕的。
没想到小姐竟然能明白，还准许她睡到外屋。
岚胭连连给锦瑟道着谢。
锦瑟慢慢闭上了眼。
岚胭转身出了暖阁，去丫鬟屋里把她的被褥拿过来放在了外屋的卧榻上，也满足的睡了过去。
外边星星点点的月光慢慢的抚上岚胭睡着的卧榻，苏府随之陷入了一片宁静。
…………
“昨晚睡得可好？”锦瑟笑着问道。
岚胭手里的忙碌不停，但还是欢快的答着：“托小姐的福，睡得极好。”
“那就好。”锦瑟点点头，任着岚胭给她换上粉蓝印花交领褙子和白底绣花马面裙，外边罩了见素色的斗篷。
岚胭拿起了那支夜明珠钗给锦瑟插上。
“这珠钗……”锦瑟欲言又止。
“已经给陈执事家的去修好了。”岚胭笑着。
锦瑟眉头一皱，这点是她想不明的，为何明明是典国进贡的珠钗，这般轻易的就被四姐姐拿去在内里放了风茄花？
陈执事家的也是老太太身边的人，陈执事家的是个不大爱说话的，但人是较好接触的，岚胭从小跟在老太太身边，与陈执事的交情倒也不错。
哪天去问问陈执事这个珠钗的事，锦瑟不喜欢有东西堵在心里的感觉。
“走吧，去德园请安。”锦瑟站起身子往外走去。
岚胭也提起裙摆跟上了锦瑟。
一路上都没碰到别的小姐、哥儿或者是姨娘们，锦瑟倒也不拖沓，快快地走到了德园。
今儿的时辰刚刚好，在她到德园的时候刚到辰初。
锦瑟在德园外等着丫鬟去通报的时候四周望了望，才注意到今儿的天气不错，昨日还是白雪皑皑，今儿就有些出太阳了。
暖暖的阳光洒到她身上倒是显得身上的斗篷有些多余。
“七小姐，可以进去了。”丫鬟恭敬的迎着锦瑟往德园里的暖阁走去。
锦瑟刚一踏步进去就觉着暖阁里透着股窒人的气息，难得的屋内的人差不多来齐，今儿大家都到得很早，但却又都不说话。
老太太见着锦瑟来了，倒是开口道：“七儿来了，休息得可好了？”
面上一脸的慈笑，让锦瑟在一个恍惚间真觉得老太太是那个疼她爱她的老祖母。
“回老祖母，七儿歇息得很好，昨日早早地就睡了。”锦瑟躬身屈膝，礼貌地答着。
“嗯，坐吧。”老太太挥挥手。
锦瑟坐到了自个的位置上，右边是四姐姐，今儿的四姐姐难得不是那般艳俗的打扮，一身的素装不仅没让她显得失彩，这样看来还倒是清丽了几分。
不过，那又如何。
锦瑟微微地笑着，刚好与四姐的眼神对上，四姐姐今儿眸子里也不如从前那般的透着嚣张跋扈的神色，现在的她一双本来水汪的眸子里印着几丝血丝，看样子四姐儿昨日没有睡好。
“鸿哥儿怎么还没来。”老太太再次打破暖阁里死寂一般的气氛。
大太太回道：“回老太太，马上就来，大概是玖熙身子的缘故吧，多了个人，总归是要小心些的。”
老太太点点头，“就说这鸿哥儿越来越懂事，现在不去外边鬼混还知道去照顾铺子的生意。”
老太太眼睛眯了起来，看上去越发的满意。
锦瑟趁着老太太和大太太说话的当儿，看了眼屋里的人，二姨娘还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老实的坐在大太太的下左方一动不动；而四姨娘则是大剌剌的吃着早膳，老太太也不点拨她，由着她去吃；五姨娘却是一幅标准的名门闺秀的模样，坐姿优雅，头微微低着，既不谦卑也不失礼。果然是都督府里的嫡女，一看就是个有教养的，这段时间五姨娘也安静得很，起先锦瑟还以为她要做什么，频频出现，又频频给大家伙儿赠礼……
再看看三姐，坐在锦禾的右边，正在喝着茶，可突然又咳嗽起来，丫鬟们现在都在外屋候着，除了老太太身边的歆尧和廖妈外，屋里也只有大太太带了画儿。
老太题啊看着三姐儿咳嗽，马上伸手撑着边上的歆尧，想站起来。
歆尧忙把老太太又扶回位置上，走到三姐儿身边给三姐姐拍着背，顺着气。
一会儿三姐姐就不咳了，如水般的眸子看了一下歆尧，语句轻柔地道了声谢。
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三儿你还是要注意身子，不是说有了李大夫你的病就马上能好，再好的大夫也比不过自己小心。”
三姐儿点点头，嘴唇轻抿，浅浅一笑，眼下的那颗泪痣衬得她柔弱如水。
“谢老祖母，三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语调也极柔。
老太太这才点头，但又不放心的嘱咐了几句，三姐儿一直是笑着听，笑着答。
锦瑟看了几眼老太太，蓦然发现老太太似乎苍老了一些，尤记得年三十那晚，老太太是红光满面，身子也极为富态，一笑起来脸上的肉都会凑到一块儿，看上去特别亲切，当然锦瑟明白老太太只对三姐儿最好。
昨儿就说老太太着凉，身子不适，本来锦瑟还不信，但今儿一见老太太似是面色也不大好，全然不似平时红光满面的那般。
今儿老太太衣裳也着得许多，其实今日的天气已经算不错了，有暖阳，而且经过昨日的白雪洗礼，外边的空气也极为新鲜。
“进去”一声带着怒意的声音从帘子外边传来。
众人的眼光一下子全被吸引到了暖阁门口。
帘子倒是没有随着那声音被粗鲁的拉开，掀起一半的帘子，被推进来一个女子。
“琴儿？”
锦瑟声音带着讶异。
不是她夸张，也不是她控制不住情绪，而是面前的琴儿竟然与之前更加的判若两人。
琴儿身上还着着昨日的衣裳，不过已经有些鞭抽出来的鞭痕，衣裳也裂开了几道口子，因是如此，所以看不见里边有没有受伤，不过单看琴儿的脸，就已经明白一切。
本来一张清清秀秀的脸上有着好几道鞭子抽打出来的伤痕，看上去都疼，连脸都不放过。锦瑟略一沉吟，下手如此狠厉，连系起琴儿身上的那些事，难不成是二哥下手的？寓意何为？二哥平日里是多情，但多情是一回事，二哥再怎样也是个脾气温和的，从没有为难过丫鬟小厮，何况是这个与他有肌肤之亲而且现在还怀了他骨肉的琴儿？
“三小姐，救救奴婢吧。”琴儿出人意料的猛地扑到三姐姐脚下，却吓到了三姐儿身边坐着的四姐儿。
“救你？做了什么事值得别人救？”锦瑟前方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
她坐的位置前方对着的是……五姨娘？
锦瑟转头望向五姨娘那，果然，五姨娘站了起来，声音是难得的狠厉。
第六十三章 丑事（中）
第六十三章 丑事（中）
再看看门口，二哥和二嫂站在暖阁门口一动不动，二哥也由着琴儿爬在三姐儿身边，摇着她的腿一直求。
琴儿会找三姐姐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在大家心目中，三姐儿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而且又性子‘温柔’。
“你要我帮什么？”锦年脸上是意味不明的神色，带着惊慌的看向老太太，似乎是对这般叨扰感到有些惊吓。
果然，老太太一看到三姐儿的目光，便马上给歆尧使了个眼色，歆尧点点头，走到琴儿边上，轻轻地一拉就抓起了琴儿的右手臂，直拖到老太太面前歆尧才放了手。
锦瑟眼睛眯了起来。
“老太太，三小姐……”琴儿不停地求着饶，身子已经有些受不住的颤抖，看来受了不小的刺激。
“四小姐……”琴儿趁大伙儿不注意，又一下扑到四姐儿身边，这回锦禾是没顾形象的站起了身，脚摇晃着想抖开琴儿抱着她的腿，面上极为嫌恶，生怕与她沾上一点儿关系。
锦瑟忍不住皱着眉道，“琴儿你别胡闹了，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歆尧又走过去，使了点力气把琴儿狠命抓着锦禾右脚的手给掰开，琴儿一下跌坐在地上，面上尽是颓然。
“是啊，琴儿你怎么了，若是做错了事，好好说说，别在这德园里大呼小叫的，小心吓到老祖母。”三姐儿见锦瑟出了声，也跟着说道。
老太太见这锦年和锦瑟询问的模样，有些满意的点点头，这三儿和七儿果然比较懂事，说的话也较为得体，哪像四儿，跟个跳大神的一般蹦来蹦去的，也不顾顾形象。
老太太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二哥和二嫂，“鸿哥儿，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别让玖熙一直站在门口，怎么照顾人的，她怀了孩子还让她在门口站这么久。”
“奴婢也怀了孩子怀的二少爷的孩子”本来已经颓然的琴儿，听到孩子这两个字立马激动的大吼起来。
屋内立马因为琴儿的这句话变得异常的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敢动。
只听得琴儿一个人啜泣的声音，她再也不顾形象的哭了起来，边哭边扬起右手对着二嫂玖熙一指，大声道：“可是她她昨夜把奴婢关到黑屋子里，还拿鞭子抽了好多下，也不知道孩子有没有保住……”
琴儿的话落到众人耳里，每个人的神色竟然是各异，锦瑟心里是极讶异的，二嫂嫂玖熙在印象里不是这样的，印象中的她是个温柔的女子，从不大声说一句话，做事也很温和，虽然不大说话，一说话还闹脸红，但前段时日路过二哥门前时还碰到了二嫂，两人聊了几句，当时只觉得二嫂绝对不输给五姨娘那个嫡女，举手投足也是透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但听着琴儿的意思，她这身不多不少的伤是二嫂嫂玖熙弄的？
男女间的情爱纠葛她不大懂，但二嫂嫂玖熙心里的愤怒她还是能明白一点儿的，毕竟这是在府里给人抢了夫君的感觉，而且还是在二嫂嫂玖熙怀孕的时候。
不过平日里一个极其温柔不起眼的女子，突然摇身一变，锦瑟很难想象出二嫂嫂玖熙拿出鞭子抽打琴儿的模样。
“这不是你该得的吗。”五姨娘这时又出声道，“而且你是不是糊涂了，昨儿打你的怎么可能是平日里那般温柔的玖熙？”
二嫂嫂玖熙听到这句话，脸又是一红，鸿哥儿伸手拦住了玖熙的肩，把她扶到位置上坐好。刚坐好，玖熙又起身给老太太、大太太们福了礼。
老太太点点头，却不出声，看着鸿哥儿似是在等个解释。
而大太太则有些慌乱，眼神不安的在鸿哥儿和琴儿身上瞟着，怎么事情会闹到这样，本来只打算过几日就给琴儿许个小厮的，这个权利她还是有的，琴儿本来就是死契，生死都在府里。而且肚里有鸿哥儿的骨肉，好歹也是她的孙儿，若是能把琴儿嫁与府里的小厮，以后也好偷偷照顾着，而且大太太本来心里都有人选的，就是那个花青的家弟红树，红树生得模样周正，人也老实，应该不会亏待她的孙儿。
但这下可好，闹到老太太面前来了，怎样都说不清了。
那日见着四儿一脚踹到琴儿身上时，大太太心里还没什么感觉，后来遣了画儿去调查了才知道竟然是鸿哥儿的孩子，当下心里就软了，既然是她的孙儿，那那个孩子还是要的。
本想着琴儿先在七儿那待两天，等她先把四儿和陈府的事处理完，可谁知今日就生了变故。
而且四儿的事……
大太太坐在位上越发的不安。
“老祖母，母亲。”鸿哥儿终于出声。
走到老太太和大太太身前，抱拳行了礼。
“琴儿的那个孩子，是儿子的。”鸿哥儿声音沉稳的说出这句话。
却再次如炸雷一般的响在暖阁的所有人耳边。
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鸿哥儿的承认才是让众人惊讶的。
鸿哥儿以前可不是没闹过这种事，可他都是不管不顾，任对方怎么闹，打发一些银子了事。
今儿却亲口像众人承认，难道他对琴儿这个丫鬟有着特别？
琴儿也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鸿哥儿，昨日晚上的那一幕幕还记忆犹新，二少爷和****奶是怎么对她的，还有****奶昨日晚上是如何说她，和打她的……
琴儿的眼里再次蓄上了泪花，人都只道她做事利落，对少爷们****。
但谁又明白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事？这个府里的人根本就是蛇鼠一窝。
但这下二少爷……
琴儿抬头，刚好撞上了鸿哥儿的双眸，鸿哥儿双眸里透出的那一丝不悦的情绪让琴儿又心慌了起来，难道，鸿哥儿不是这么简单的承认？
果然，鸿哥儿再次说道：“虽然琴儿的那个孩子是儿子的，但是是她主动****，或许是给儿子下了药，请老太太明鉴。”
琴儿一下瘫在地上，她下药？她****？明明，明明就是……
老太太的神色一下严厉起来，“琴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大太太则皱着眉，****？琴儿在她身边待了十多年，她是自小看着琴儿长大，琴儿的秉性难道她这个做主子的还不了解？琴儿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过鸿哥儿这么说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太太这么一想，本来已经要说出口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老太太，大太太不是琴儿****的，琴儿没有明明是二少爷自己来找琴儿，琴儿起先都是不愿意的”琴儿眼一闭心一横，要死就死吧，她不愿意被人冤枉，谁想二少爷竟然这般恶劣，那她也说出实情，不让他好过。
锦瑟也皱起了眉，她凭直觉是相信琴儿的，竟然内里是这样的，她一直以为是琴儿主动****，不过现时琴儿这般说出来又有何用？鸿哥儿是苏府的第一个嫡子，谁会相信她一个奴婢而不去信鸿哥儿？
鸿哥儿唇一勾，眉头一皱，声音严厉的道：“琴儿，我看着你以前是母亲身边的丫鬟，之前才给你脸面不戳穿你，谁知道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而且昨日更是过分，七妹妹把你赶走，你就来投奔我？还出言伤害玖熙”
锦瑟听到她被点名了，忙抬眼看像老太太，果然老太太一脸询问的模样。
脑子飞速的转着，她该如何说赶走琴儿的事，本想今儿过来找老太太单独说的，但鸿哥儿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说出来，那她也必然要给一个说法，不然让人误会是她包庇就不妙了。
“七妹妹，难不成你一直知道琴儿的事？这样看来七妹妹是一直帮她瞒着吗？这般放任一个丫鬟，可是后患无穷。”锦禾这时已经恢复了平静，语调怪怪地说着锦瑟。
锦瑟睨了她一眼，刚好背对着老太太和大太太，她脸上对着锦禾露出一副‘你给我闭嘴’的神色。
锦禾缩了缩身子，她记起昨日和锦瑟单独在竹园里的那一段话了，她现在还是安静些的好。
锦瑟见四姐姐不说话了，便叹了口气，款步走到老太太和大太太身前，福着礼道：“老祖母、母亲……琴儿的事七儿也是昨日晚上才知道的，但七儿没把她赶出去，只是告诉琴儿要她自个儿过来给老祖母、母亲和二哥请罪，毕竟也在七儿身边跟了两个月，又是大太太身边的大丫鬟。”
“今儿一早就过来也是想看看琴儿到底说了没，可谁知她却……”锦瑟欲言又止的说着，把大太太也给抬出来。
“琴儿，看来七儿给了你机会，你却没有珍惜，还跑去鸿哥儿那闹？”老太太声音愈发的严厉，她怎么能容许苏府再次发生这种事？之前是岚心，现在又是琴儿……
怎么个个丫鬟都和大太太有关系？
“这样吧，明儿找个牙婆过来。”老太太话说到这里，已经判定了琴儿的去留。
琴儿本来昨日就未进食，晚上又被关到小黑屋里，还遭了打，早已上疲累交加，心里也是又气又急又怕，在这连串的打击下，琴儿终于晕了过去。
第六十四章 丑事（下）
第六十四章 丑事（下）
大太太咳嗽了两声，小声地凑到老太太耳边道：“老太太，总归琴儿肚里怀的是苏家的孩子，若是这般找个牙婆，那孩子可就没了。”
老太太眉毛一挑，看了眼大太太，眼神里透着厉色，似是要直直地把大太太看穿了一般。
“鸿哥儿的孩子，你的孙子，也是我的曾孙，别说得我好像是个多狠心的人一般。”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