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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心计-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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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五章 梦回

    这样一个人,很难定义他什么。他认定了的事情便是最好的,他可以放弃任何来保住自己的这份喜欢,而且是毫无理由的喜欢。

    眼前的人,似乎跟剡洛有一丝微小的联系。剡洛是正统出生,却命运多舛,不得不自小离家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在遥远的柳州;怀煜书却更像是个私生子,但享尽了一切人生的得意顺遂,轻轻抬一抬手,便可以惹来狂蜂浪蝶。

    两个人,相会柳州,曾以为彼此是兄弟,但那兄弟的面具却经不起时光的推敲,总有一天,他们还会刀光相见。

    苏绾沉下一口气:“对不起……我做不到。”她昂起头来,对怀煜书报以蔑笑,“你知道吗怀煜书,我一直瞧不起你!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怀煜书眸光渐渐深沉:“为什么?”

    “因为……”苏绾噎嚅了一下,“你无知。”

    怀煜书一震,双目里燃烧起熊熊烈火,一把掐住苏绾的两条锁骨,将拇指深深嵌入进去:“你再说一遍!”

    刺痛钻心,苏绾闷哼一声,依旧站地笔直。她轻蔑地扫过怀煜书面庞,转而望着东南方目不斜视,一语不答。

    “不说……”怀煜书冷笑,慢慢靠近她,他的鼻息喷薄淡淡洒落,像秋日的雾气那般凉透面皮。他微微侧转脸,衔住苏绾的朱唇,双臂猝然收紧将她钳制入怀中,而后舌尖便如着了魔似地冲开苏绾的檀口,肆虐疾扫,仿佛一种敌军入境的压迫。

    忽然:“啊……嘶……”他豁然退开,拇指划过嘴角,殷红的血迹斑驳透入指尖的纹理。他咬牙,“你敢咬我?”

    苏绾依旧站地笔直,目光越发夺目而自信。唇角染就的血滴如朵傲艳雍容的牡丹,大肆盛开着。她冷冷哧鼻,神色冷静,微微带着一股嘲讽地看着怀煜书。

    怀煜书更加恼怒起来,立刻调过来掐住她的下颚:“把东西交出来!”

    苏绾别开眼,一动不动,生死超脱之外,凌然赴死。

    “你究竟拿了什么东西?”怀煜书暴跳如雷,手指稍加用劲儿便可碎了苏绾脆弱的骨头。

    “你杀了我吧!”苏绾疏冷地道,“你不杀了我,迟早有一天会还这笔账。”

    “是吗?”怀煜书启笑,“你预备怎么让我还?杀了我?”

    苏绾眸光一灼:“你太小看洛军了。即便我在这儿身先士卒了,你就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我洛军百万雄师外加安阳王的几十万人马转首便会逼入京都。我只是不想他们妄造杀戮,才潜进宫中。如今,是你亲手要将这儿所有的人推入地狱的,当宫门被撞开的那瞬间,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我会让你陪葬!”怀煜书狠狠地道。

    “悉听君便。”苏绾扬眉,仿佛此刻怀煜书的桎梏不像是尖痛入髓的折磨,而只是在帮她推拿按摩,笑得阳春三月花开水暖一般,“我苏绾,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们家的鬼,怎么都轮不到你!”

    怀煜书狠狠咬住牙,手下力道一重,继而狞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刚才说,安阳王也随洛军入京?哈哈哈哈哈……你就以为苏洛陵必能排除万难,登顶帝位?苏绾……你别天真了,安阳王比他更有资格!”

    “哦?呵呵……”苏绾淡笑,“那就等着瞧吧!”看谁最有资格坐上那个宝座!

    “哼……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苏绾挑眉:“撞了,我也不回!”

    “你……”怀煜书气疯了,手掌像蛇一般滑到苏绾的喉咙,掐住女子隐蔽的喉结,发狠地道,“我让你现在就死,你信不信!”

    喉咙里仿佛被塞入了一粒玻璃钢珠,卡在喉管呼吸不下又接不上气儿。苏绾的脸色渐渐转红,瞠目看着怀煜书,那影响在瞳孔里从放大到扩散再到支离破碎:“呃……呃呃……”被掐住喉珠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闭上眼睛,衣服视死如归的模样。

    “别怪我……”怀煜书冷冷地道。

    秋蝉的鸣叫日渐稀薄,秋意萧索朦胧,仿佛隔着青帐,从那些细小的纱孔之中冒出冷冷的白雾来。

    洛军在璎灵成亲的第二天便开拔北上,雄师过江与江北的安阳王汇合,三日之后便以雷霆之速整合汇编,继续北上进京之路。一路的秋涛如海,朦胧的萧瑟卷起林间路边儿的树叶,那满山的红枫像着了一片烈焰山河。红河蜿蜒,点缀着青莽……何其壮伟。

    而夜,却始终来得如此宁静凄清。像幽怨的叹息,轻轻扯开黑色的帷幕,墨一般洗染天地。

    今夜无星无月。

    浓重的夜云压去银光,林涛怒浪,这夜里恐怕会下场大雨。

    帐幔纷飞里,剡洛忽而睁开双眼,越渐持重而成熟的面庞上,青色的胡渣正在慢慢滋长着,如一片铮铮傲骨的草皮,秋霜不浸冬雪不染。

    他缓缓撑起身子,额头上有些虚汗。方才的梦境忍不住让他醒过来,他深深蹙起眉,似乎预感到苏绾在京都出了什么事儿。

    看了看军帐四周陈设如一,不过枕边儿却没有了苏绾,他忽然害怕起来,害怕那个枕头上,会永远少了这样一个人。

    修长而苍白的五指微微发颤,他瞥眸眼光落入苏绾的枕头上,那底下压着两人共结连理的发丝,苏绾临行前用红线一寸一寸缠绕起来的世世相思。剡洛张开的手掌忽然又收拢,竟然有些不敢去掀那个枕头……

    他起身,披衣下地,为自己倒了杯水,便坐在桌边儿静静凝思起来。

    此时正值夜漏更深,子时末,一日之尾堪堪扫过,天外是披露的苍茫森蓝,浓云卷巨海,像青蟒一般盘踞着整个山头。

    “公子!”有人在外头唤道。

    剡洛杯中的水轻轻抖了一下,他稍定心思,沉声道:“进来吧!”

    金宝一身戎装想来并未安寝过,进来便是一脸的愠怒。

    剡洛扫了他一眼:“怎么了?”

    “安阳王太可恨了!”金宝哧鼻。

    “安阳王?他惹到你了?”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三百二十六章 忐忑

    第三百二十六章 忐忑

    呃——= =|||更新迟到。不好意思……~~~~(》_《)~~~~

    金宝本身脾气不差,可是凡事累到一定限度,那爆发起来可是安安稳稳似个西瓜太郎一般的。他不会在沉默中死亡,所以就选择了在沉默中爆发。他将腰间的佩剑解下狠狠掷到桌面儿:“刚才细作来报,安阳王想让咱们带前摸路。今夜里可能会下雨,山路不好走,可能还会有泥石流,公子……这摆明了是吃咱们的豆腐。刚一开始不是说好的吗,前锋营是一路归一路的,凭什么我们给打前阵?”

    剡洛蹙眉,将杯子放下,问道:“你怕了?”

    “我怕什么?”金宝一愣。

    “那就是你对洛军的前锋营不够信心。”

    “……”金宝一时语塞。

    “金宝,去,取坛酒来,你我喝一杯。”剡洛说道,眉目一定一定的,目不转睛。

    金宝脸上渐渐发烫:“公子……你不气吗?安阳王可是预备骑到咱们头上来的。”

    “有什么可气的?”剡洛平静地道,“一时的成功并不代表一世的成功,一时的失败也并不代表一世的失败。绾绾告诉我,凡事不可只看眼前……生气,只会令自己成为对方可笑的把柄。金宝……我们要的。不是现在成功,而是以后。骄兵必败……就让他如此嚣张也好,我们已经安然过江,两岸百姓没有受到任何战争的牵连,这已经是绾绾想见到的最好的结果了。过程……我们可以不去计较!”

    剡洛的心平气和倒让金宝大吃了一惊,想了下心有所思:“公子……今儿你是怎么了?少夫人何时同你说过这些话呢?”

    剡洛的眼神渐渐迷离……他扭过头望着窗外,似乎正有细细缕缕的雨丝儿飘落下来,飞入窗口像灰尘一样洒到他的脸上。他笑了笑:“就在刚才……我梦见她了,她说的。”

    “嗯?”

    “呵呵……”剡洛笑着,抬眸看金宝,“怎么,你不信?”

    “不不……”金宝挠头,这么长久时间的接触了解,他已经对两人之间的那种感情从鸣不平到羡慕再到惊叹了。所以剡洛此刻说的这些话正好熨平安阳王之事所带来的焦躁,一点儿都不令他奇怪,他只是奇怪于,为何剡洛的神色看起来那般忐忑?

    “公子,是不是,少夫人她……”他不无担心,苏绾会出什么事儿。

    剡洛摇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就想喝酒。”

    自那夜婚宴之后,剡洛就有了个毛病,一到心里有个什么事儿的时候,便会借机要酒喝,还非得金宝陪着。

    金宝无奈,只得将佩剑重新收起来。说道:“是,属下这就去。”

    剡洛瞥眸:“金宝,说了几回了,你我喝酒的时候,没有尊卑之分。我不是公子,我只是剡洛,你也不是金校尉,你是金宝……你怎么总也记不住呢?”

    金宝哈哈一笑:“这不还没有喝酒呢嘛……”说着就跑出去了。

    剡洛摇头,在军营里惯了,难免被一些其他气质所渲染,就像是程东的不拘小节粗狂豪放,于中正的耿直正经……这儿所有的人啊,都在慢慢地改变着,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就连苏绾,她也变了。

    曾经的活菩萨,浴血奋战不输儿郎,长剑锁心果断明利英姿飒飒,马背上的峥嵘,令她红颜风采更甚。那纶巾红领,端的是美轮美奂。

    但那,是他所认识的苏绾吗?是谁将她变得如此的?

    是他吧?

    是他这一双沾染鲜血的双手,在为自己造就巅峰的道路上,将一个又一个的人,都用鲜血抹杀了。那些淳真,那些善良……那些慈悲,那些怜悯——为谁而生,又为谁而灭呢?

    金宝从酒车里捧了满满的一坛子老窖头进来,嘴里叼了两只酒碗,“枇杷”两声儿摔到桌上,“咕噜噜”的声音像是个为命运而掷的骰子。

    剡洛张手稳住两只上了青釉的酒碗,抬眸看他:“今儿想怎么喝?”

    金宝脖子一哽:“悉听君便!”

    “呵呵……”剡洛笑道,“今儿,我想小口嘬饮,细细品尝。”

    “嗯?”

    “怎么?不肯奉陪吗?”

    “啊……不是不是!”金宝入座,怎么瞧今儿的剡洛有些怪怪的。他将酒碗推到一旁,在茶具上取了两只小花杯,为剡洛斟上酒,试探着问道,“刚才你说梦见少夫人了,是个什么样的梦?”

    剡洛脸色微变,有些惨白,鬓角还有未干的虚汗。他摇着头:“不是大不了的梦。”

    “嗯?”金宝皱起眉。他在心里叹息,苦于自个儿没这个本事同苏绾心意相通,否则他也想她入他的梦里来啊……不过,这有些想多了,他如今倒是真的希望他俩能平平安安地,永远在一起啊。

    剡洛捻起花杯。放在鼻翼下闻了闻,光是这酒味儿都能醉人,辣烈的劲道仿佛是带着刀枪似地窜入鼻尖,从肺部一直将倒钩的毛刺滑到最深处。他轻轻舔了一口,微微扬眉,说道:“难怪绾绾每次喝酒,她都是这般小心翼翼的。”

    “嗯?”金宝不明白。

    剡洛说道,眼睛亮晶晶的:“因为……这酒不是这么喝的。苦酒,该一饮而尽,那样苦涩就会少停留一点时间。可是绾绾每回都是一小口一小口地,让那苦涩在舌尖里慢慢回荡,她是想,吃得苦中苦才能成人上人。做人一样,我们行军,岂不也是一样的吗?只有披肝沥胆经历过一切生离死别,才能够站稳根基,不致动摇。即便有朝一日那座高塔塌了,我们依旧可以凭借着这份根深蒂固,东山再起。”

    金宝如有所悟地点头,旋即“咦”道:“莫非,这也是她梦中同你说的?”

    “她如今活地好好的,哪里能够托梦给我……”话到一半,剡洛忽然扼住声音。嗓子里发干,胸口发痛,半晌才喃喃地说道,“她一定得是好好的才成。”

    “呵呵……她是贵人,是福人,必能逢凶化吉。”金宝说道,语气有些遗憾。

    剡洛眉目一紧:“你不担心吗?”

    “担心。”

    “可为何瞧你不出来?”剡洛好奇。

    金宝挠了挠头:“公子,我若让你瞧出来,你可以不寻我的岔儿吗?”

    “呃……”这下换成剡洛语塞了,憋了老半天才哈哈一笑了去尴尬,抬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咚”地一声将被子扣入桌面。他忽而认真地道,“安阳王是老谋深算,想让我们去赶死。不过无妨,这事儿还是靠将士们自个儿小心着点儿的,倒是打头阵的事情,从今往后,非我们不可。我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到京都……我不想绾绾等我太久。”

    “呵……”金宝干笑,谁能知道,这百万大军长途奔袭,为的不再是那个单纯的目标了呢?不是那个夺目耀光的宝座,那个九五至尊的帝号,而是……仅仅因为,这个身上流淌帝王鲜血的男人,他不想让自己的爱人多等他一分

    两人不知不觉又开始拿起酒碗来酣畅淋漓,酒入愁肠,却也不似初时的那样愁了。

    金宝的酒量大不过剡洛,半坛子酒尽他就已经浑浑噩噩的天地都分不清楚了,一扎脑袋便靠到了桌面上,含含糊糊说着酒话。

    剡洛尚有些清醒,推了金宝两下,便也陪着眯起了眼儿。

    寅时初,天际越发沉地发黑,林涛怒啸的声音仿佛黑山里的老妖精在呐喊似地。眼看着山雨欲来风满楼,剡洛才堪堪眨动了几下眼皮儿。

    脑袋还有些重,他揉了揉额角,见金宝睡得还沉,便起身拿了件儿衣裳给他盖上,就此出了营帐。

    不过一会儿,金宝便也醒过来了。身为军人,早已养成了强迫自个儿清醒地习惯,虽然头脑欲裂,可还是站起了身儿,睁开两只红通通的酒眼,一瞧剡洛竟然不在帐里,当下一震,更加清醒了。忙跑了出去。逮着个巡逻的兵便问:“公子呢?有没有见到公子?”

    那小兵眨了眨眼睛,指着远处黑暗里的一个方向,说道:“公子往伙房去了。”

    “伙房?”金宝傻眼儿,心忖自己没听错吧?

    “是啊……”小兵无比肯定地对金宝点头,说道,“公子将伙房里早起做饭的人都支开了。金校尉,你要不过去瞧瞧?”也只有金宝不怕死敢跟剡洛对着干。

    金宝一把丢开小兵,大步流星地便往伙房去了。心道剡洛该不会想火烧连同归于尽营吧?

    到了伙房近前,才见相安无事,稍加宽心,掀开帐帘进去。只见一团的云雾袅绕间,剡洛正捋起衣袖切着一排蛋丝儿,灶膛肚里熊熊的火焰怒烧,锅子旁边儿的清水里浸着一团团如清疏不乱的面条儿。他在心里“啧啧”了两声儿,没想到剡洛还有这手啊……想着便走上前去:“公……”话到嘴边儿又给噎了回来。

    剡洛身子一震,抬起脸,在烟雾蒙蒙里看向金宝,露齿一笑:“你也醒了?”

    “呃……”金宝忽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刚才那一下闪神,似乎瞧见了——剡洛的眼泪!他在哭……这让他的心里分外难受。苏绾不在,他便自觉自发地想尽自己所能地保护剡洛,淡然让他受一丁点儿的伤害,苏绾定然会难过。他喜欢苏绾,便也一样不能让剡洛收到伤害。可是……如今,那伤害却令剡洛这等男儿默默掉泪,那触不到的伤口在哪儿?他一下觉得自己对苏绾十分愧疚,似乎未将剡洛照顾好。

    剡洛笑了笑:“饿了吧?本公子亲自下厨张罗金校尉的早膳,你瞧你这面子,都得用脚盆子洗脸了。”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三百二十七章 风雨兼程魂断休

    第三百二十七章 风雨兼程魂断休

    “呃……”金宝噎嚅,伸出手来说道,“公子……还是让属下来吧。”

    “不必了,”剡洛低下头,黑色的睫毛上濡湿成了一撮一撮的,像鸟儿在雨季里纷乱的羽毛,还是腹部最柔软的那种。他低低说道,“除了绾绾,你是第二个有幸尝到本公子手艺的人。绾绾说……很好吃……”他笑开来,神情里却有一股忧虑。

    金宝一下子明白了,剡洛这是思念至极所致。当一个人想另一个人想到无论怎样都无法排遣开那份寂寞时,便会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思念当中去,让那思念之水最大程度地包围住自己,让自己****到那种摸不到却只能一幕幕地想念着的画面里去。

    他们有怎样的过往,他不知道。但那感情无疑是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就像是最强实的堡垒,驻守着属于他俩的爱情。

    那么,他这样贸然地闯入,打搅到了这片相思之地,是否——太过唐突了呢?他不该来打搅剡洛的。

    金宝驻步,静静看着剡洛细心地将蛋丝儿切地粗细匀称,心尖忽然一痛,扭过头去正想说点儿什么,剡洛却又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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