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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阵。
复盘棋友愉快地接受了他提出的再下一盘的建议,棋局重开。这一次倪耀庭不想再犯错误了,一律走本手棋,静待事态发展。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他的棋力;布局相当规范。他们客客气气地手谈,倪耀庭能够感受到他的儒雅,想象出这位棋友沉稳的神态,猜测出他的学历。从敏捷的思路上看,此人该是位年轻朋友。中国下象棋的人多,其中不乏引车卖浆之辈,下围棋的也多为知识分子,特别是知识分子中常以思索为乐趣的一帮人。所以倪总一向对下围棋的人有好感,天然地认为他们有一定教养。他还发现,电视里围棋国手们的气质要比歌星影星们强的多,他们一般绝不张扬,拿了冠军也十分谦逊,这种谦逊不是假的--谁敢说下一次不输棋呢?
这一局倪总执黑,右下角走小目,左下角走出了一个目外--弃空而占势。对方布二连星,然后就犹豫了,隔了足有20几秒,到底抵御不住实利的诱惑,进入和掏空了左下角。倪耀庭则顺调在下边挡起一道黑墙,形成有力的外势。再走两手,下边起来一块大模样,对方难以容忍,直接打入。倪耀庭心中暗喜:以他的脾气,不杀棋不过瘾,杀也未必真杀,只要一路攻着去,边攻边占便宜,也就足矣。
以下的局面正像他希望的那样,黑方把白棋罩住,白棋在黑阵里求活,黑方则让它活在里面,自己围在外面,于是又立起一道新的黑势。之后倪耀庭以黑势为背景,打入白阵,将白方一块孤棋赶了出来。白棋左突右冲,将黑棋越撞越厚,自己却无论如何做不出第二只眼。倪耀庭高兴地大叫一声:“死定了!”果然是如此,以后,对方转向其它地方寻找战机,试图也杀死一块黑棋。但这种可能性是没有的,倪耀庭不及细算就慷慨地送他两只子去吃,确保大棋安全无恙,又抢先进入收官,至此,大局已定。倪耀庭心里舒畅无比,这完全是一种高级的精神享受,不是拿钱能买来的东西。一个是下棋,一个是破案,事成之后的享受都是高级的。
“网这东西确实不错。”
总队长好象有点体会了,为什么有的人能够整天泡在网上,不吃不睡都行。
屏幕上显出一行字:“对方请求和局”。
“什么?”倪耀庭诧异了。围棋哪有和局一说?他明白对方是不想认输,不悦地答复了“否”,于是棋局继续进行下去。
走下去其实是毫无必要的,把谁叫来看这盘棋也是白方中盘负,可是白方坚持要走下去,破坏了倪耀庭的好心情。他只好奉陪,否则就成了自己认输。不走是不行的,已进入读秒,10秒钟内必须落子。
连关都收完了,倪耀庭不知他还要走什么。这次他惊讶地看到对方开始在那块死棋里放子。他大惑不解,这能有什么前途吗?他只好跟着走,直到把对方的死棋通通拔起来。走了这么多年的棋,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世界上也不会有。
对方又在请求和局,倪耀庭愤怒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叫复盘的本有一定功力的棋手如此无耻。现在,即便最宽容、最不计较输赢的人也不会容忍一个赖皮这样对待自己了。
现在不是下棋了,是斗气,总队长倒要看看这家伙想干什么。他看到的是对方又开始往提空白子的黑阵里放子,飞蛾投火一般。倪耀庭可以根本不理,让对方随便走,走多少步也活不了。可是又不能不理,白方一落子,荧屏上就闪烁起倒计时的标记,催促黑方行棋。“他妈的个逼!”总队长气火攻心,口出粗语,又来不及考虑对策,只能跟着走,一边抽时间寻找与对方谈判的途径。
他到底找到了对话框,发过话去:“你要干什么?”
对方回过话来:“走你的!”
倪耀庭决心与之周旋到底,以下的进程就不是下棋了,是一种闻所未闻的填子,愚蠢无比的填子,填满黑空填白空,置到整个棋盘变成一片梅花。最后,奇怪的情况发生了,不知到了几百几十几手,轮黑走,而黑子竟没有投放的空隙了,倪耀庭无计可施,眼巴巴地超过了读秒时间,屏幕上立刻跳出对话框:“黑方超时,判定黑方负。”
倪耀庭气疯了,想提出抗议,但没有抗议的地方,只要电脑宣布你输,就是终审判决,无可更改。
“88!”
名叫复盘的棋友又获得20分,向他告辞,退出了对局室。
那家伙肯定是带着满心的喜悦离开的,一个不折不扣的诈骗犯。倪耀庭升起的第一感就是派人把他抓起来,可是到哪儿去抓呢?
他的档案也立刻被修改,上面记载着他被扣去40分,0次赢,2次输。输赢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心情。
不顾时间已晚,被激怒的总队长再次拨通了女科长家里的电话,这是很不礼貌的举动 。
“我的天,几点了?你还在网上?”女科长显然睡眼惺忪。她听了总队长的陈述并不很惊讶,说: “是,这是常有的事儿,网上就是这样……”
“我应该怎么对付他?”
“不知道……我也不会……”
“这个人相当坏,不是一般的坏!”
女科长笑道:“我帮您打听一下,看有没有办法对付这种人。”
“在网上这种人很多?”
“怎么说呢?倪总,您别太认真了。人在网上,能和在生活中一样吗?”
“做人要有做人的起码准则!”
女科长又笑:“倪总,您还是太认真了。”
从女科长的笑声中,倪耀庭能够感觉到,他的对手就在网上,也许就是刚才和自己下棋的人。
十五
作者:胡平
闵捷的手机上又传来了同一个女人的短信,内容是:“你不想理我了?玩完就算了?请15分钟内回复我!”
章薇唇边有了冷笑,觉得身上也发冷,她到现在没有想明白,怎么会心血来潮嫁给这么一个人。她图他什么呢?他又图他什么呢?就像有句话说的,一个女人一生中最艰巨的任务,就是了解男人的意图是否严肃。
她是在一个盛大的婚宴上认识闵捷的,当时同坐在一张酒桌上,有人介绍他们知道彼此是谁,只是客套中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小环节。那是一张苍白的、有几分帅相的脸,她不太喜欢他有些发黄的眼珠,还觉得眉毛上有点什么问题……这些都无所谓,大家都是宾客,宴席散后各奔东西,正所谓萍水相逢,一般情况是不会再见面的。当然,对他她也有点纳闷之处,席间他没有和她搭讪,也没多看她一眼,而且中途退席,没打招呼。大部分男人相反,总是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那些日子母亲的病情发展了,那是一种奇怪的溃烂,由小臂处开始,缓慢地、不可遏制地扩散,糟糕的是,看遍了北京和上海的大医院,没人能诊断出病因。就是说,属于罕见的疑难病症。全家人几乎绝望了,就这个时候,有人提起了闵捷。闵捷打来了电话。
电话里她详细讲述了病情,电话那边的人就记下来。六七天后,他来了电话,告诉她那种病可能叫普氏溃烂,确实罕见,但可以通过服用一种国外十年前就研制出来的药剂治愈。她简直难以相信他说的,因为他根本不是医生,没有学过医,甚至没有见过病人。接下来他向她解释,他是通过互联网向国外求助的,咨询过美国、英国和德国的专家,而这种普氏病恰好在德国发现过,德国一位热心的医学院教授在学院档案里查到了病例,上面记录的情况和中国发生的情况极其相似。
次日上午章薇就携带着全部病历跑到银行去见闵捷,在闵捷那里和德国教授通上了话。闵捷用扫描仪扫下部分照片和病案,发往柏林,前后折腾了四个小时。但终于,教授肯定了他的猜想,半个月后,章薇收到了从国外邮购的药品。再过一段时间,母亲的病情明显好转了,国内两家大医院开始主动跟踪观察,稍迟,最著名的一份医学科研通报也用一个段落报道了这个消息。
那时候,上网的人还不算多,上网后能像闵捷这样熟练地摸清各条路径,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东西的人更少,连一位国内皮肤科权威都称赞了这个年轻人干下的事情。感激涕零之余,章薇得知闵捷手里攥有一张离婚证书。
男人对女人的尊敬是一种男人对男人的尊敬,女人对男人的敬慕却很容易转向爱慕。章薇就是在混杂着敬慕与爱慕的感觉里和闵捷上了床,那张床后来成为婚床。闵捷懒得添置任何家具,也拒绝更换前妻用过的席梦思,使章薇着实不快。她回家向父母诉说时,父母没有选择激烈的言辞表达他们的意见,章薇就忍了。他们的婚礼与他们相识时参加的婚礼恰成对照,她发现丈夫的朋友少得可怜,最奇怪的是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一个没有出席。蜜月实际上是蜜周,或许连蜜周也称不上,生命中最激情的时刻就过去了。做爱对她来说仍是狂欢和盛宴,多次想象自己像日本人体宴上的少女那样被一遍遍洗净,赤裸全身抬上桌面,身体上摆满花瓣和美味佳肴,供客人品尝。客人就是闵捷,可是这位客人心不在焉,只是随便挑起两样尝尝,就退席了。这个人并非食欲不振,他食欲旺盛得很呢,他熟悉世界上所有黄色网站,不必交纳一分钱饱览天下美女,时常拉着新婚妻子到电脑前看顶级画面,调出各种展示男性肌体和生殖器官的镜头,要求她给出评价。她到底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让他娶到世界小姐,也不会冲淡他对其它女人的兴趣。
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呢?只觉得自己是糊里糊涂地跟着一个男人上了房顶,睁眼一看,吓出一身汗来,却又寸步难移,不敢松开他的手。
一位女友告诉她,如果男人有了外遇,千万别轻易离婚,别以为别的男人就好多少。有时候,男人爱的是自己老婆,感兴趣的却是别的女人。这个道理她也懂,暂时她还不想和他分手,可是,一个家庭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最后,她想起来给那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回一个短信,修改了两遍,定稿为:
“玩的就是你!你是个勾引男人的烂货!”
发出去了,她又有些后悔,因为闵捷还会把手机拿走,那个女人还会找到闵捷,闵捷又会如何反应呢?
她很怕他,不是一般的怕。闵捷的脸上,就算是毫无表情的时候,只要看出他在生气,也令人生畏。生性柔弱的女人,最后往往嫁给这种男人,天意难违。
现在发明了一种创可贴,适用于感情上的创伤,这就是网聊。不管谁来阻拦,现在她都要找出一副来贴上,止住心灵的滴血。她只要上网,就会有人来亲切地打招呼,网上的人都有文化,许多人善解人意,有的还很幽默。和他们聊天,顺着他们的思路走,你可以暂时忘却目前的处境,甚至获得一份意外的好心情。
章薇女士没有想到,网名叫“我是帅男你是美女吗”的那位高级白领还在等她,她的名字刚出现在网页上他就来打招呼了。
“你好,刚才我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吧?”
她立刻获得了一些感动,“没有,”她说,“刚才我有事急下。”
“那我就放心了,我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怎么会呢?”
闵捷的手机响了起来,这次不是短消息。响过一遍以后,停了停,又开始响第二遍。章薇本拿不定主意是否和那个女人通话,拿起手机看时,看到号码是陌生的,就接了话,响起的却是闵捷的声音。
“行了,”丈夫简截地说:“我以为手机丢在外面了。挂了。”
“等等,”章薇拦住他:“我有话和你说……”
“我现在有事,你把我手机关了,过半个小时打这个号码找我!”
还没等章薇再拨回去,铃声又响了,这次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怒气冲冲:
“姓徐的,你别以为事儿就完了!--你敢说我是烂货?”
女人的声音很尖锐,但纤细、稚嫩,夹带着颤抖。
“你是鸡!”章薇喊叫起来。
话筒里一下子安静了,隔了半天,对方才问:“……我打错了?”
“没错!”章薇紧跟不放:“你就是鸡!”
和先生有染的女人立刻挂机,抛下一串忙音。章薇的眼圈就红了,眼皮热热地,发烫。
“这种事太常见了,”她在网上的朋友劝她:“别想什么离婚,你也可以有你的生活。”
二十多分钟后,闵捷的妻子平生第一次见到了网友。
网友的相貌和传过来的照片差不多,白白净净的,文雅大方。章薇没有问过他的身高,结果他的身高至少在1米82以上。他自然地走过来,像老熟人一样,咖啡店里其他客人只是抬眼看了看,就不再注意了他们了,没有人想到这一对青年男女的约会有何特殊之处。
章薇脸红了,没有站起来,两人也没有握手。她从他眸子中闪烁出的的光亮中读懂了他的惊喜,这使她多少有些害羞。
仅仅经过几分钟的交谈,白领网友就把身份证和工作证掏出来递给她看,她看到有效证件上说明来人姓张,叫张学朋,正式身份为某合资公司副总裁兼公关部经理。她不好意思了,解释说自己没有带身份证件,青年副总裁则赶快拦住她的话头。
“说什么呢?”他轻轻地责备她。“我给你看是应该的,你我还能不相信吗?”
她感到双颊仍在发烧。
“为什么呢?”
“因为你是女人。”
以下的谈话就益发没有芥蒂了,她不知道这种约会叫不叫幽会,也不知道这时候如果走进来一个熟人她会不会尴尬,重要的是,她不知道今天晚上如果没有他她将如何度过。有些话,的确是没办法和丈夫讲,没办法对身边的朋友讲,但是可以对与自己的生活圈子毫无关系的网友讲。在他们彼此之间,没有第三个人同时认识他们双方,这里略有一点危险,也正是由于这样,她觉得没有什么话不可以对他倾诉。
在他的鼓励下,她一点点把自己从结识闵捷起到目前的感受都谈了出来,他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作些简短的评论,此外就是重新提起话头,或沿着话头提起一个新的问题,使她能够继续叙述下去。
“该你说了。”当她发现咖啡已经呷干,厅里的客人稀疏下来,而自己还沉浸在复杂的经历之中时,清醒过来,向对方报以歉意的微笑:“你看,光让你听着了。--你过得好吗?”
“一般吧……”副总裁轻描淡写地,“我和她分居已经半年了。”
“谁?你夫人?”
“是,还能有谁呢?”
“为什么?”
“她很漂亮,但是绝没有你这么温柔……怎么说呢……她属于女强人一类吧。”
“你不喜欢女强人?”
“也许有人喜欢,但是我还是不能适应……”
“哦……”章薇觉得不便于再问下去了,他已经露出痛苦的神色,他们不是来自一个家庭,带来了各自家庭的感受,此时此刻,又仿佛只有他们坐在一起才是合情入理的。
“我不准备马上离婚,我想再给她一次机会。我劝你也要慎重……重新建立一个家庭不是那么浪漫的。”
“是……”章薇点点头,“谁和谁相处都要磨合一段时间。”
“你有情人吗?”副总裁抬起眼皮。
“没有……真没有。”
“找一个吧,”她新结识的朋友劝她:“这会使你感到好受些的。至于夫妻……主要是一种平衡。还是那句话:他有初一,你有十五。但不要叫他知道。”
章薇面色绯红,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你不至于太保守吧?”
“你指什么?”
“在性方面?”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她手足无措,简直不能望他一眼。
“我不喜欢和太保守的人打交道。”
“那么……你……”
年轻的网友转向柜台:“小姐,请上两份热奶。”
小姐应着,章薇却打手势拦住了她:“不用了,谢谢!”又对她面前的男人说:“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男人就看看表,说:“也好,你要是还有时间,出去兜兜风?”
副总裁开的是一辆白色捷达,车子很稳,坐上去就有不太愿意下来的感觉。晚上这个时间兜风也很惬意,尤其是沿着江边轻驶,夜色、江面、灯光皆很迷人。沿江大道一侧每隔几米就有一处富丽堂皇的建筑,酒店、夜总会或高级俱乐部,在夜幕和江水的衬映中如印度皇宫般灯火辉煌。
“今晚我就住在前面一点……”年轻的副总裁说,“要不要我来给你榨一杯鲜果汁?”
章薇蓦地感到很迷惘,在这种时候,这种地点,与风度翩翩的男人咫尺相对,互相望着,他明亮的眼睛和挺直的鼻梁确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改日吧……”她费了好大劲才说出口来。“今天太晚了。”
“那我不勉强你。”
送她回家的路上,副总裁反倒显得轻松了许多,即兴中说了不少话,都有点鞭辟入里的味道。他称赞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