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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面和花朵-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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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狗血喷头。瞎鹿心中有鬼,一个屁也没敢放。接着他们两个在吃烧饼的时候,瞎鹿少吃一个,沈姓小寡妇多吃一个,相互找回了平衡,才又言归于好,又一起讨论起他们儿子的婚事。说孬舅和瞎鹿虽然忘本,但父辈归父辈,就好象男盗女娼的人家照样不要求自己的儿女去胡同行院而要学人伦经济虽然他们自己也不相信这些人伦经济一样,就好象黑社会的大把头不要求子承父业而想将他培养成总统一样;这两个龟孙发迹了没在故乡的处女中寻找令那么多人痛哭流涕,这次我们却要让自己的儿子在家乡父老面前为我们争个光。何况咱儿当年就有在故乡选美的好传统,这次无非是故伎重演──说不定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哩。如果前面两个找了,我们说不定倒不找了;因为已经有人在里面筛选了两次,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了。现在不同,他们两个都没下笊篱,虽然这样让处女们伤心,却使我们放心。我们就可以在心灵受伤害身体没受伤害的处女们中间放心地挑选了。女兔唇不行,女地包天不行,别看她们一看我们有这种念头,就临时抱佛脚,争着抢着给咱们翻红薯穰子,但晚了孩子们;张桂花也不行,李二兰也不行;现在村里的处女们看起来,还就曹成家那个曹小娥还有点吸引力。老曹家跟咱们比起来,也有点门当户对;老曹虽然现在不行了,大裤腰,鼻涕流水的;但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前朝贵族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不定现在翻翻老曹家的地窨子,还能翻出来金圆券和袁大头呢!听说用那东西和冯.大美眼倒腾美元和德国马克,可值钱着呢!你不是跟这个洋婊子好吗?跟她做做这个生意怎么样?瞎憋了吧?灭火了吧?人都追不上,就别说生意了!我本来就没有指着你。我已经把希望,寄托在咱小麻子身上。咱小麻子不是做生意吗?也让他做做这个生意怎么样?他有着跨国公司,我看这事他准能做成。我看这次说媒,是一拍即合。两人兴高采烈地在路上讨论和谋划着。一路昼行夜宿,鸡毛酒店;一路看了些风景,吸了些新鲜空气;为了些许小事,闹了些不大不小的矛盾;结论并没有统一,心情并没有一致,半个月之后,竟也到了丽丽玛莲大饭店门前。一边坐在台阶上抽烟,一边让穿著家族徽章礼服的饭店门卫给通报进去。麻子,你爹你娘给你说媒来了。一屋子的姐姐们,都哄堂大笑。这倒笑得小麻子有些不好意思和愤怒。他用大鸟摔着她们的脸说: 
  「这你们笑个鸟。谁还没有个出处,谁还没有个父母?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你们凭着一张脸,混到了大爷身边,就乐不思蜀,把这当成你们家了,这就成了你们的美德了?以为我和你们扯了结婚证了?我就再找不得媳妇了?见不了穷人干什么,没想到俺爹俺娘来给我找个媳妇,引起了你们这么大的快乐。这可让人愤怒。本来我准备像往常一样,不理这两个老骚老头子和腌臜老婆子。但你们这么一笑,我倒要见见他们,和他们逗个乐子。传旨,叫瞎鹿和沈姓小寡妇!」 
  于是,传旨,自成为新生的大资产阶级之后,小麻子第一次见到了过去戏台子上的几百年前的爹娘。瞎鹿和沈姓小寡妇,走的一头风尘。进门他们还算懂规矩,没有喊「儿啊……」,扑了上去。小麻子大厅里的威严,已经把他们的这点勇气给吓了回去。由于有瞎鹿和沈姓小寡妇的到来,这里立即变成了威虎山。到处是松明子火把,刀枪林立,姐姐们变成了小喽罗,小喽罗们个个变成了凶神恶煞。二人被蒙着眼睛,牵了进来。在整齐宏大的「唔──」的不男不女的鼻音中,二人早晕了头,眼罩被摘下来,还有些眼睛发花,像被砍了头的瘟鸡一样自己又转了几个圈;他们早把自己的父母身份给忘记了,身不由已地趴在丽丽玛莲的白地毯上,不敢仰视。小麻子高坐在寨主的虎皮转椅上,与瞎鹿和沈姓小寡妇过起了黑话、暗语和哑迷。「么哈么哈,正晌午说话,谁也没有家」。既然没有家,哪来的父母呢?我有这样的父母吗?过去那出戏我早忘记了。新的游戏已经又玩了几百年了,新生的面条已经又过了好几道水了,人都成年了,还用得着再说儿时的游戏和早已经成为大粪的面条吗?风物长宜放眼量,还是别说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时候了。说顶什么用呢?再追溯到用杨柳条抽人、到打麦场盼望邮递员送来阵亡消息的时候了。事到如今,我还用得着报仇吗?你们说,底下趴着的二位!底下趴着的二位,身子早在那里筛糠,一句话答不上来。小麻子拍了一下震堂木,问:  「你们说,我有父母吗?」 
  底下二位忙答:  「没有,没有。」 
  小麻子:  「你们二位干什么来了?」 
  底下二位:  「我们只是两个老鸨和孤老,受故乡几十万处女的委托。来给你老人家说媒来了。」 
  小麻子「哈哈」大笑,像猫头鹰一样畅快。笑完问:  「你们怎么知道我还没有结婚,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来?」 
  底下二位:  「从报纸的婚姻广告栏里,没有看见你老人家结婚的消息!」 
  小麻子看着周围的小喽罗们,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突然收住笑,将身子往前探,严肃地说: 
  「我是没有结婚。但正因为没有结婚,所以我天天结婚!」 
  这时小喽罗们一下又变回了姐姐们的轻盈的身体,在那里转起了圈,扬起罗裙,翘起梅花指,和着小麻子,唱起了京剧的西皮快板: 
     说结婚 他没结婚 
     说没婚 他天天婚 
     (转二黄) 
     什么叫婚 什么叫没婚 
     婚是什么 什么是婚 
     人人婚 婚人人 
     (转高腔) 
     婚来婚去人到黄昏 
     (转流水) 
     拉灭电灯都一样 
     高矮胖瘦我难区分 
     (转高腔) 
     大堂之下行人事 
     一人结婚是众人结婚 
     …… 
  这时「当」的一声锣响,众姐姐演出结束。瞎鹿和沈姓小寡妇忘记了害怕,张着眼看得眼花缭乱。沈姓小寡妇甚至想说: 
  「大王,我也会两个身段,历史上也为曹丞相和袁公主服过务,也把我留下吧,让我也加入这些姐姐们的行列吧!」 
  但她从大堂柱子的反光镜里,看到自己脸上的纹路,确实和活蹦乱跳的嫩嘟嘟粉盈盈的一帮小姐姐们委实太不合群,才压抑住自己的涌动和酸情,没有把它说出来。别人感叹自己生不逢时,她却感叹自己早生了一个时代。我不愿意当他的娘,我愿意当他的姐姐;别说「娘,带我回家」,说「姐姐,带我回家」。沈姓小寡妇掰指头算了算,一天结一次婚,他现在三十大几了,一共结了多少次婚?想到这里,沈姓小寡妇不禁又产生一阵醋意。曹丞相和袁主公两个伟人争夺一个小寡妇的年代,已经永远地过去了。娘就是娘,已经永远变不成姐姐了。她只有回首往事和感叹人生的份儿。她甚至想愤怒地对这些莺歌燕舞的姐姐们说: 
  「狂什么狂?谁还没有年轻过?你们也有老的那一天!」 
  还想说: 
  「我年轻的时候,比你们风光和风流多了!世界为我打过官渡之战和特洛亚战争!」 
  但说这些管什么用呢?官渡之战和特洛亚战争碍现在的小姐姐们什么了?事到如今,那只是一种饭后的谈资和小姐姐们床上的比喻。凡是能使小姐姐们在床上舒展和尽兴的,小姐姐们才能把她记在心头;否则说下大天也是白扯。小姐姐们似乎看穿了沈姓小寡妇的心思,纯粹是为了气她──现在的小姐姐们,都是过一时说一时,谁考虑过自己的将来呢?她们从自己的前辈身上,并不能看到自己将来的影子。她们的影子在水中,她们的影子在小麻子的身上,小麻子怎么能永葆青春呢?这本书的作者,为什么对小麻子这么偏爱呢?沈姓小寡妇,并不在他的眼里,我们使个顺风船,气气她,玩玩她,有什么不可以呢?老女人一嘴酸萝卜味,嘴里说个不停,心里想个不住,有她扛大烟袋到这里吵闹和提媒,我们就过得危险和不放心。看着貌似忠厚,其实一肚子私心杂念。于是又以沈姓小寡妇的心思为主题,围着小寡妇唱道──这次唱的是昆曲: 
     白发渔樵江渚上 
     我惯看过不只一盏秋月、那么多春风 
     谁也别想摆老资格 
     我只认翩翩起舞 
     你是不是大学生 
  (这时沈姓小寡妇才明白,这些小麻子身边的姐姐们,并不是专门的歌妓和伊豆的舞女,而是大学生。这么一批一批地换,流水不腐,小麻子,舒服死你了。比过去的皇上还舒服。过去的皇宫是一潭死水,现在是流水席,吃了这个吃那个,流水不腐。我沈姓小寡妇只是初中毕业,你小麻子招工条件这么高,不是活活气煞你老娘?当年的曹袁二位,可从来没有嫌过我文化程度底。罢了,人心不古,自由化,这世界将来如何收拾?沈姓小寡妇抬起衣襟,拭了拭自己的两眼浊泪。姐姐们并没有停止嬉耍,在沈姓小寡妇的泪水和烛光中接着唱道:) 
     一壶麦爹利 
     姐姐们喜相逢 
     老女人要自觉 
     不要扫我们的兴 
     休要说过去 
     装什么大眼灯 
     古今多少事 
     都付谈笑中 
     …… 
  姐姐们唱完,又扎在一起「嘀嘀」乱笑,把沈姓小寡妇气得七窍生烟,又没奈何处。那边瞎鹿看到,倒有些幸灾乐祸。想:刚才你在路上还训斥我,说我这样那样,现在被姐姐们闪了个脖儿拐吧?不听圣人言,吃亏在眼前。一个乡下老婆子,刚随大军进了城,就想胡涂乱抹地充贵族了?撩开你的裙子,看看你的大腿,看看你在乡下拉牛车落下的罗圈腿校正过来没有,这样一个腿,就想上台子跳芭蕾,上床跟贵族了吗?世界能如此简单和容易吗?我在影视界呆了这么多年,大美妞、大水蜜桃见得多了。我没跟人上床,没像小麻子这样弄一批大学生在身边并不是我不能弄,非不能也,是不为也。我自己心里有障碍。这些心理障碍是哪里来的?还不是早年跟你个腌臜老婆子生活造成的创伤?姐姐们这么说你和揉搓你,真是大快人心。原来以为今天说媒来的不对,现在看,虽然受了些惊吓,也算让你受了教育。对我,也算体验生活。将来在银幕上扮演这种大资产阶级的嫖客,心中也有了底。想到这里,他撇下沈姓小寡妇,单独对小麻子说: 
  「咱们不管他们女人的事,咱们说咱们的。虽然我是一个影帝──当然这在你面前也不算什么,我只是要借它说明一个过程──以前做过什么,扮演过什么角色,成功不成功另说,但那只能说明过去──你放心,我是不会在你面前摆什么架子的,我是不会在你面前装爹的。今天可能有人装长辈,但那决不是我。我现在想说的是,是咱们哥俩之间的事。说媒只是一种借口,其实还是想找你说一说心里话。你和姐姐们说的都对,既然可以天天结婚,天天有媒,还要说媒干什么?还是想说心里话。说心里话,说正经话,说事业上的话,我在银幕上,是一个人人皆知的嫖客,但在银幕之后,我是一个清白的人。当然这个清白并不说明什么,不说明一个人的高尚或低下,有趣味或是低级趣味,我对你的生活很羡慕,但我做不到;做不到并不是我不想做,而是故乡和你那个腌臜的娘给我造成的心理障碍;我杂乱无章地给你说了这么多,并不是让你同情我和可怜我,而是要向大哥表达一个心迹,我物极必反,出于对你的崇敬,我想将来在银幕上,塑造你的形象。需要向你说明的是,我现在并不是没有形象可演,你想,一个影帝,片约如潮,片约如潮啊。那个打着乡亲名义的小刘儿,前些天还哭着喊着要给我写本子呢,我对他也只是个应付。虽然他歪打正着,现在也有两本小书畅销,自己把自己列入了大腕的行列;但我们是看着他长大的,还不知道他的根底?也是一个历史的匆匆过客罢了。后来他落魄和忙忙如丧家之犬,也就不奇怪了。我感兴趣的是你。我想将你的形象塑造在银幕上,让它大放光彩,让世界人民学习。这次和以前向你拉赞助不一样,过去拉赞助是为了别人,这次纯粹是为了你自己。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瞎鹿兴奋地在那里说完,等待着小麻子的回答。小麻子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得意和畅快。以前虽然也常在电视上露面,但那是在新闻节目;现在自己要以艺术形象,出现在银幕上了。扮演他的,就是他以前的爹,这和他爹由他儿子扮演一样,虽有些意识上的乱伦和乱套,但正因为如此,它不就具有更大的新闻效应吗?这对推销他自己和他的五花八门的说是危害社会也是危害社会、说是造福人类也是造福人类的加了许多防腐剂、防锈剂和防化剂的产品,不都大有好处吗?但他还是担着一头心。这个鸡巴瞎鹿,从历史上看,可不是个好东西,他在家庭当权时,还想将我置于死地,现在他在社会上发了慈悲了吗?当年他在打麦场上等邮递员、盼望我在战场上阵亡的时候,他想到有今天了吗?月夜下吹箫、上县城给太后献艺,不也是他做出来的吗?他又想搞什么阴谋?还是他还原了天真、痴呆因而对艺术显得特别执着所以显得毫无心计呢?打鸡骂狗、在打谷场上等待只是一种天真的艺术体验吗?他是一个孩子吗?情绪的发泄就这么直接和没有遮拦吗?说哭就哭,顷刻间又雨过天晴了吗?他天真浪漫吗?他牛气而又脆弱吗?他架子大又架子小吗?他爱理人又不爱理人吗?这些搞艺术的虱子们,真不知道他们心中整天想些什么。闹得我心都烦了。政治家讨厌他们,大资产阶级就不讨厌他们了吗?他怎么会是我们的爹,我们才是他们的爹;该说就说,该打就打,这是我们把孩子拜托给别人、把闺女嫁给别人时常说的话。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转眼之间,他又伸手向你要钱买糖吃。别人刚把他的老婆拐走,第二天他在剧院门口遇到这孤老,又向人家问:手里有富余票吗?别以为我是傻子,别以为我整天过着美女如云的贵族生活,就不知道你们平民之间的那些事情。别以为我是大资产阶级,就不知道你们艺术家的那点肮脏曲折的鬼心肠。但他对眼前的瞎鹿,又感到十分亲切。有恨才有爱呀。恨得切才爱得深哪。我们过去毕竟在一个舞台上唱过戏、相互扮演过角色、散了场在一个锅里吃过夜宵呀。他毕竟扮过我爹我毕竟扮过他的儿呀。爹爹,我应该放下架子,从虎皮椅上走下来,拉着手与你说说知心话。这些年儿在外面也不易。看着是一大资产阶级,但大有大的难处;看着美女如云,其实多有多的忧愁。物以稀为贵。你有心理障碍,只近自己,不近女色,你却不知道这是体会女性的最好方式。你的想象余地有多大,你的体会就有多深;有具体的物象摆在面前,一切都受到了限制。我是处于限制中的一只苍蝇啊。你说你在银幕上有出色的表演,这正是你生活中的想象和艺术的想象结合在一起产生的飞跃。一生没有接触过一个女人的人,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嫖客。同性关系我是赞成的。同性关系就是最大的异性关系。离异性越近,就离异性越远;离异性越远,就离同性越近。他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是你们瞎鹿、刘老孬、小刘儿之流所不理解的。冯.大美眼、黑哈丝.温布尔、基挺.米恩、卡尔.莫勒丽、巴尔.巴巴……你们是我们在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正是因为亲近,我们才与你们做个对头,才故意不理解你们,迫害你们,逼得你们狼狈不堪,流浪街头和厕所,才在家园的问题上一波三折,弄得你们和我们都很痛苦;正因为痛苦,我们在世界上才感到刺激和幸福。因为一个关系问题,在世界上造就了多少悲剧和喜剧。悲剧就是喜剧,喜剧才是悲剧。你们笑谁呢?你们笑你们自己。同性关系者们,你们有阴谋,小刘儿有阴谋,刘老孬有阴谋,当你们到达我手中时,焉知我就没有阴谋?在阴谋的海洋中,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睢吧。现在我先放下你们,走下虎皮椅,来与我的亲兄弟瞎鹿盘盘道吧。瞎鹿,你是银幕上的大异性关系者,我是生活中的大异性关系者,你是那边的大嫖客,我是这边的大嫖客,白马非马,谁是蝴蝶?假亦是真,真亦是假,我们在一起同共畅诉一下我们的辛酸和幸福吧,我们交流一下我们的学习体会和心得吧。将来能不能进行艺术合作是小事,谁扮演谁和不扮演谁也是小事,我们生活的目的就是为了扮演一个角色吗?我们就不能放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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