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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崇华君勃然大怒,一头乌丝忽地转成银色。此时一名宫女经过看见此幕,连声惊叫,被崇华君伸手一指,化成了飞灰。
待他冷静下来,恢复了样貌,青妃已飞身离开不知所踪。
“蠢货!”他蹙眉咬牙,漂亮的脸庞显得有些扭曲。“你以为只要救出她就好了么?不除掉想害她的人,即使救她出来又有什么用?”
他深呼吸,双目厉色一闪,忽而轻轻一笑。
“心里的人不是我,又有什么要紧?只要她最终留在我身边,那就行了。”
天牢之内,般若,宣于简和瑶泉,三人围坐一圈,般若向二人说明了自己被关进牢中的始末。
“这个鬼医究竟跟大师姐你有什么仇,要对你步步紧逼?”
“鬼医我也见过,不像是这样的人啊……”宣于简皱眉思索。
“恐怕这个鬼医,并非你所知的那一个人。”般若转向瑶泉。“师妹,如今有一件事,只好拜托你了。”
“师姐请说。”
“替我去找一个人,一定要快。”
鬼医与弟子被安排住在宫内一座幽静的偏殿,储君“好心”地安排了不少人手,名为保护,实为监视,以免他两人逃跑。
“我们何时离开?”素音挑开竹帘,看着外面围着的士兵。
“不急。”鬼医呵呵一笑。“还没看见般若惊慌失措濒临绝望的表情,我怎么舍得走?”
“难不成你还想留到明日?”素音回过头看他。“般若不可能拿得出解药,她死定了,还有什么留下的必要?”
“其实我也不一定要她的命。只要她肯认输,我说不定会网开一面放她走。”鬼医笑眯眯地盯着素音。“今日在大殿上,你与她说了些什么?”
素音一愣,随即冷笑道:“她认出了我,想威胁我罢手。我要她认清楚形势,再尝尝被人陷害的滋味。”
鬼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其实她将你接回碧水,也算对你有恩。你为何还要与我联手算计?”
“这算什么恩情,不过是施舍罢了?”素音咬牙道:“她抢了我最爱的人,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感激她?”
鬼医徐徐展开一笑。“你们妖族人可真是记仇。”
“会记仇的,可不止是妖族人。”话音未落,房间里已多了一个人。
玄衣银发,一张漂亮的脸上带着戾气。
鬼医皱了皱眉。“你是崇华君?不对,你是妖魔!”
银重华意外地挑了挑眉,往素音的方向一指。“怎么,我的身份,她没有告诉你?”
素音摊了摊手。“还没来得及说,他是魔界隐王银重华。”
“原来是魔族人。”鬼医若有所思。“这么说,楚王中毒,是你们魔族干的?”
“这与你无关。本王今日来这一趟,只有一个目的——”银重华忽然身形一闪,猛地欺身前来,掐住了鬼医的喉咙。“就是要了你们的命。”
鬼医并未挣扎,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看。
“你要杀我们,是因为我们坏了你的事,还是因为般若?”
“你倒挺聪明。”银重华勾唇。“两者皆有。”
“若是因为我们坏了你的事,我无话可说;若是为了般若,”鬼医抓住银重华的手,微微一笑。“那么你最好还是别杀我。”
银重华冷笑。“理由?”
素音忽然插了嘴。“隐王,你要想杀我们轻而易举,不过至少听我们把话说完。”
银重华略一踟躇,松开了手。鬼医捂住喉咙咳了咳,随即笑道:“刚刚在大殿之上,你不曾为她力证清白,如今也没有前往天牢劫狱,想必不是隐王做不到,而是有所顾忌不可轻易使用法力。既然如此,要救般若,除非能让她拿出楚王所中之毒的解药。然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恐怕连你自己也没有这毒的解药吧。”
银重华双目微眯,这鬼医,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你没有解药,”鬼医笑意更深。“我却有。”
“怎么可能?”银重华不信地扬眉。“媚蛇之毒,根本就没有解药。”
“隐使若不信,可以立刻杀了我。”鬼医毫不畏惧地迎上他逼视的目光。“只不过这么一来,恐怕明日般若交不出解药,只能是死路一条。”
“拿来。”银重华朝鬼医伸出手。“拿出解药,我可以不杀你。”
“别急。明日在大殿上,我自然会拿出解药。”
银重华盯着她,目光森冷。“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样。”
“隐使大可放心,若到时候我们交不出解药,你再杀也不迟。”
银重华走后,鬼医舒了一口气,揉额叹道:“这女人也不知哪儿来的好运气,怎么个个都维护她?”
素音瞥了她一眼。“你真有解药?”
“你说呢?”鬼医大笑。“反正明天你我早已不在长邺,银重华再怎么厉害,找不到我们又能如何?魔族隐王,也不过如此!”
“你以为银重华为何被称做‘隐王’?”素音却惴惴不安道:“他极擅于隐藏追踪。要不是这样,他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我们。那是料定了我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擅长追踪又如何?他连我的真实身份和面目也不知道,如何追踪?”鬼医忽然转向素音。“至于你,放心,我定有方法能将你藏得好好的。”
天牢内,般若正拈了根稻草沉思,宣于简睡得鼾声如雷。
“般若妹子!”
她耳边忽然传来极细的呼唤。般若连忙四处寻找,却见一尾青色小蛇缓缓地朝她靠近。“是我!我是青姬!”
般若从地上拾起小蛇。“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救你!”声音变得清晰了许多。“妹子,你拿着条蛇做什么?”
青姬忽然从牢顶上跳了下来,疑惑地盯着般若和她手里的蛇看。
原来是认错了……般若尴尬地把小蛇放走,搓了搓手心。“大姐,你怎么成了魔族?楚王中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青姬戒备地看了看熟睡的宣于简,这才拉了她的手轻声说:“这个以后再说,先救你出天牢!”
“怎么救?”般若指了指自己的蛇尾。“我恐怕走不动路。”
“我背你!”青姬回答得干脆利落。
“不用了大姐。”般若摇头。“你先回去罢,我自有脱身之计。”
青姬薄怒。“你是怕连累我?放心,拼着这个什么妃子不做,我也要救你性命。”
“还挺讲义气。”
“那当然——”青姬忽然一愣。两人缓缓地转头,只见宣于简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坐在地上看热闹。
“你们俩又是怎么认识的?”宣于简问道。
般若正想回答,宣于简忽然摆了摆手。“别说了,反正也是桩麻烦事。一句话,是不是你下的毒?”
“是又怎么样?”青姬叉着腰。
“快把解药拿来,否则别怪我替天行道。”
“我可没解药。”青姬朝他丢了个媚眼。“谁都知道媚蛇之毒是没有解药的。”
宣于简皱紧眉,仔细地将她看了个遍。
“原来是媚蛇,这回可真麻烦了。”
“难道真无法可解?”般若也心下一紧。
“媚蛇之鳞,是天下至阴之毒。”宣于简抓了抓头发。“的确没有解药。不过万物阴阳相生相克,如果能找到至阳之物,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50五十章 皇者剑
般若不肯离开;坚持说自己一定会想到办法脱身;青姬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先行离开。她前脚刚走;宣于简便对般若使了个眼色。
般若会意,高声道:“该走的已经走了;阁下还不出来么?”
一阵得意的笑声传来;鬼医和素音自暗处显出身形。
“既然知道我们来了,还把救你的人给打发走;是你太蠢呢;还是太狂妄?”
般若挑眉;丢下手里的稻草。
“是我好奇,鬼医大人为何这么晚还来探望在下。”
“还嘴硬?”鬼医皱眉,摇了摇头。“我向来欣赏倔强的人;但倔强过了头可不好。你难道还没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境况?明天一早 ,你拿不出解药,便会被剖心而死。”鬼医叹了一声。“这种死法,实在有些可怜。”
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自己的境遇,都是鬼医一手造就,他反倒先感叹了起来。般若嘲讽地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言。
“难道你还在指望有人来救你?”鬼医略一思索。“喔对了,你还有个了不得的师父。只可惜,他要是会来早就来了,我劝你还是趁早死心。”
般若依然笑而不言。鬼医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麻烦,真是些麻烦的人!”宣于简在一旁看得直冒火。“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吗?非得斗来斗去斗得你死我活,有意思么?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
“国师说得没错。”般若终于开了口,直视鬼医道:“鹤昔,你利用我在先,我不过只是把你捆了捆,实在不算过分吧?如今你步步紧逼要取我性命,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怎么不过分?你让我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鬼医咬牙,忽然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跟我有仇怨,又喜欢耍阴招陷害别人的,除了你还有谁?”般若又指了指素音。“再说,不是还有这么个老朋友在么?”
鹤昔叹息了一声,身形一转露出原本的模样。
“我也没打算在你面前隐瞒身份,否则也不会带着她了。”她走近几步,神情柔和了一些。“你从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如今被人当作妖怪,滋味如何?”
“这些不都拜你所赐?”
“我最讨厌你那副自命清高正义凛然的样子。”鹤昔蹙眉,盯着她的眼。“我偏要让你看看,这世界就是这样,好人又如何?一样会被人陷害,一样会被人误解。你不害人,难保人不害你,唯有谋算在前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其实我也不想要你的性命。”鹤昔看了她一会儿,又转开眼。“安荷把你当作朋友,我不想伤她的心。”
“那你要我如何?向你认错道歉?”
“我要你将帛山石交还,并承诺从今往后再不与我作对。”鹤昔微微一笑。“很简单吧?”
“的确不难。”般若也随她笑。“不过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她指了指宣于简。
“不过一个道士,让他消失便是。”鹤昔说得轻描淡写。
宣于简咋舌。“果然最毒妇人心。”
“恐怕没那么简单哪。”般若忽然笑得很开怀。“符蓝夫人,我说得没错吧?”
鹤昔一惊,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身披斗篷的符蓝夫人和景方君竟从监牢的另一侧踱步而出。
“两个凡人而已。”鹤昔看清两人,冷笑了一声。“你该不会想让他们为你作证?要令他们闭嘴,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大胆狂徒!”符蓝夫人终于忍不住怒喝一声。“你竟化身鬼医陷害他人,将我等愚弄于鼓掌之中,还不束手就擒!”
符蓝夫人举起手中双剑朝鹤昔攻去。鹤昔急退,转向素音道:“还不上?”
素音却默默地转身,走到了般若的身边。
“鹤昔王后,你还是自己上吧。”
“你——”鹤昔恍然大悟,眼神如刃般将素音来回割了好几遍。“叛徒。”
素音轻笑。“这回我根本没打算帮你,怎么算叛徒?”
鹤昔还想说什么,但架不住符蓝夫人攻势猛烈,只得先腾出心思去挡剑,同时调动灵力打算以法术制住符蓝夫人,却忽然发现自己的灵力根本无法汇聚,不由得大惊失色。
若不用法力,她当然不会是符蓝夫人的对手。般若与宣于简,素音三人坐等她失败被擒,她却在牢内梭巡一圈,忽地现出原身:一只雪白巨大的仙鹤。
符蓝夫人一愣,却正好给了她可乘之机。只见这仙鹤身姿灵活,几个飞跃便巧妙地绕过众人,再在半空一个翻身,又化作鹤昔轻轻落地。
“给我住手。”鹤昔面露得色。“否则,我就杀了他。”
此刻,鹤昔手上露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抵在景方君的喉咙上。
景方君又惊又急之下竟涨红了脸,却也不慌张,只盯着符蓝夫人,向她做了个手势。
符蓝夫人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纠结,半响之后她还是放下了双剑。“对不起,夫君。我实在没办法不管你的死活。”
鹤昔面露得色。她向来擅于察言观色,早已看出符蓝夫人的软肋便是她这位不通武技的夫君。此刻绝境求生,也唯有挟持这位景方君了。
“这笔帐,我一定会讨回来。”鹤昔拖着景方君朝天牢门口的方向走去。
“等等。”般若忽然开口。“鹤昔,何必一错再错。如果你肯和我一起找出为楚王解毒的方法,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如何?”
“笑话!”鹤昔讥讽地笑着。“要我帮你?真是痴心妄想。没错,解药的确在我身上,有本事的倒是过来拿啊!”
鹤昔当然没有解药,她说这话不过是为了刺激般若。然而这话落在景方君和符蓝夫人耳中,又成了另一番意义。景方君以为她身上真有解药,害怕她走了之后再无人能解救楚王,情急之下竟突然奋力一挣,鹤昔惊乱之下手上的匕首下意识地往前一送,不偏不倚地扎进了景方君的胸口。
景方君顿时倒地,胸口处血流如注。
符蓝夫人一声悲呼,扑向自己的夫君想为他止血,奈何这一刀正中心口,便是扁鹊在世恐怕也再无回旋的余地。
鹤昔本来也没想真杀了景方君,如今看这形势大乱不禁也怔在原地。此时只听见般若的声音冷冷响起。
“我早说过,不要一错再错。鹤昔王后,如今我也帮不了你了。”
“不…不过是个凡人……”
般若面朝牢外。“凤王,你的王后屡次暗算于我,这也就罢了。如今犯下弥天大错,重伤了人间皇者,要怎么处理,全由你决定。”
鹤昔睁大了眼,猛地看向门口,只见宣梧凤王面色沉重缓缓步入,身后跟着瑶泉。
“殿下……”鹤昔面对重重打击,再难维持昔日淡定。“人间皇者?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是人间皇者,你有什么证据?”
凤王也望向般若。“你怎么确定景方君便是人间皇者?”
“这一点,宣于简可以作证。”般若撞了撞宣于简的胳膊,他却装作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打坐,口中嘟囔。“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别拉我下水,我什么都不知道……”
“喂!你——”般若气结。
瑶泉连忙帮师姐:“宣于简!你快说啊,景方君是不是人间皇者?”
宣于简为难地瞥了她一眼。“我不能说啊,祖训——”
“都这个时候了还祖训!”瑶泉气得直咬牙。“你若再袖手旁观,我就跟你绝交!”
“这——”宣于简揪头发,眉头拧成了一股绳。
“不必说了。”般若望着景方君和符蓝夫人的方向,叹了一口气。“事实已在眼前。”
景方君的生命已到了最后的时刻,鲜血渐止,他的身体却放出五彩奇光。
众人屏息以待,连符蓝夫人也忘记了悲伤,呆呆地看着自家夫君的身体里忽然幻出一把金色的——
剑鞘。
剑鞘上有五色烛龙,吞吐出瑞气祥云。同时有五颗颜色各异的圆石点缀于烛龙之间,绽放异芒。符蓝夫人下意识地接住剑鞘,那烛龙立刻盘在剑鞘上,又化作了浮雕。
正在此时,符蓝夫人的身体如回应一般放出亮白色的光芒,一把长剑缓缓而出,绕着符蓝夫人盘旋一圈之后,迅速地进入了剑鞘之中。剑与剑鞘合二为一的瞬间,发出一声清亮高亢的鸣响,直入九霄。
楚王宫里的另一边,青妃与崇华君侧耳倾听。
“皇者之剑已现世,看来我们俩的任务失败了。”崇华君叹息了一声。“弄错了人间皇者的身份,这一次一定会受到重罚。”
“罚就罚呗。”青妃毫不在意。“我早在这儿待腻歪了。”
地上忽然钻出一只小白鼠,麻利地爬到了崇华君的身上。崇华君展开手心,它便卧在他手心,化作一张薄笺。
青妃看得摇摇头。“有机会我得跟陛下建议建议,这种传信的方式实在不符合咱魔界邪魅强大的气质。信上怎么说?”
崇华君垂着眼,将手心一合。
“陛下要我们做完最后一件事之后,即刻回魔界复命。”
“什么事?”
崇华君望着天牢所在的方向,露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意。
51五一章 天命羽
剑鞘脱体之后;景方君也随之停止了呼吸。符蓝夫人紧紧握着手中的剑鞘;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呆呆地坐在景方君的身旁。
宣于简见状,便知道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终于开口解释。
“皇者之剑的剑鞘和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