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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你是想饿死,好看不见沈浪?”红色的衣角在门口一闪,一双金底黑靴踏进门来,来人冷冷道:“此去快活林还有三日,这一顿你不吃,接下来的也不用吃了。到时候沈浪见了你,看你面黄枯瘦,双眼无神,马上就要魂归西天,不知他会是什么表情,我可是期待得很。”
朱七七愤愤瞪他一眼,道:“王怜花,你不必激我!”
王怜花冷笑道:“激你?我是在劝你识时务一点,学着隔壁那只又懒又馋的野猫儿,该吃吃,该睡睡,乖一点,嗯?”他看了一眼伺候的侍女们,淡淡道:“还不给她喂饭。”
瞧着朱七七不甘不愿﹑却又不得不一口口地把饭吞下去,一脸委屈愤怒的样子,王怜花不由笑起来:“对对,这才乖嘛!这做了我的未婚妻,就要乖乖听我的话,是不是?”
朱七七大叫:“呸!王怜花,你做梦去吧,我才不会嫁给你!”
王怜花笑得更开心:“你已是我的未婚妻,待那人的事情解决后,你同我,我母亲同沈浪,一起成婚,岂不是大好?”
王怜花哈哈大笑。
屋中的众人却不寒而栗。
不知从何时起,公子的性子变得有些古怪,阴郁,难以捉摸。
不管是谁,和公子说话,都得小心翼翼,不然就会像刚才那个不知好歹的侍女一样。
如今,唯一敢和公子叫板的,也只有朱七七了。
朱七七听见王怜花的话,气得发抖,恨不得起来甩他两个大耳刮子。
“王,王怜花,你这个恶魔,我,我迟早要杀了你!”
王怜花哈哈大笑:“好!我等着!不过在那之前,还是把婚事办了吧,也绝了沈浪对他儿媳妇的念想,是不是?”
朱七七的嘴唇气得直抖,怒火中烧,她死死瞪着王怜花,忽然瞥见他腰间所挂蛇筒,怒极反笑,道:“像你这种人,难怪红药要走。”
王怜花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王怜花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缓缓道:“你,刚才说什么?”
朱七七大叫道:“我说,像你这种人,难怪红药不喜欢,难怪她要离开!”
屋内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侍女们俱都低着头,瑟瑟发抖,唯恐公子迁怒到自己。
“你们出去。”王怜花突然开口道。
王怜花走到朱七七面前,绕着她走了两圈,不说话,只盯着她瞧。
朱七七被他看得背脊发凉,大声道:“你看什么?”
王怜花轻笑一声,靠在桌前,手指轻叩桌面,慢悠悠道:“你怎么知道她走了?”
何红药回到另一个时空的事情,他从未告诉任何人。虽然何红药这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地下迷宫,但没有人敢问他,何红药去了哪。因此,朱七七一开口便说何红药已走,他就察觉有异。
朱七七道:“她这几天都不在,自然是走了。”
王怜花道:“你怎知,我没有将她送到别处去?”
朱七七一愕,道:“不可能!她一定是走了!”
“哦?!”王怜花俯身凑近,紧紧盯住她,道:“这么肯定?你怎知她一定是走了?难道,她事先告诉过你?”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又冷又硬:“她告诉过你,她要走?”
朱七七梗着脖子道:“是……是又怎么样?”
王怜花轻叩桌面,淡淡道:“她怎么跟你说的?”
朱七七东张西望,就是不看他,哼道:“这与你无关!”
“朱七七,”王怜花忽然弯腰迫近她的脸,手掌一翻,掌中现出一把银亮的小刀,他拿着这把刀在朱七七嫩滑的脸上轻轻摩挲,淡淡道,“若我在你这张漂亮的脸蛋上,划一道血印子,你说会怎么样?”
冰凉的触感,锋利的刀尖,还有王怜花恶意的目光,都在告诉朱七七,他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女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子,谁会不爱惜自己的容颜?
朱七七闭上眼睛,咬牙道:“我就是不说!”虽然如此,她的身体已不由自主发起抖来。朱七七没想到,闭了眼,刀锋碰触着脸的感觉会更加清晰,清晰得连它哪怕一点轻微的抖动,都感受得到。
朱七七的直觉告诉她,王怜花不是开玩笑,如果她不说,他一定会毁了她的容。
一片黑暗中,朱七七感觉到,那刀锋突然动了,慢慢地,一点点地,在她的脸上,割破皮肤,深入血肉。
“等一下!”朱七七大叫。
朱七七一口气说完:“她跟我说她要走了,要我们在你遭困的时候帮你一把!”
刀锋一顿。
朱七七鼓足勇气睁开眼,大声道:“就是这样,没有别的!那天,那天你和你娘跟沈浪说话的时候,她过来同我和猫儿说的。”
这时,刀锋又慢慢开始移动,朱七七听得头顶那个声音沉声道:“还有别的么,说!”
朱七七头皮发麻,快速道:“她说你是快活王的儿子,很小就被他抛弃,所以……所以养成这样恶劣的性子。她说,她可能快要走了,不放心你,便同我们说,你若蒙难,让我们帮……帮你一把。”
“就这些。她说了一会就走了,之后我没见过她,就猜测她一定是离开你了,”感觉到刀锋离开了脸,朱七七大大松了一口气,道,“她到底去哪了?去找她喜欢的那个人么?”
王怜花淡淡道:“她喜欢的那个人?”
“我问她喜不喜欢你,她说她喜欢的是别人,不过很感谢你对她好,就是这样了,该说的都说了,你再问,我也没有说的了,”朱七七心中有气,撇撇嘴,故意道,“红药哪根筋不对,竟觉得你很好,我呸!”
王怜花道:“哦。”
朱七七瞅他两眼,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不由灵机一动,又道:“她走了,也不见你难过,平日你缠着她,一副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要把她娶回家的样子。如今却……”她嗤笑:“如今却强迫我,要娶我,可见你对她……”朱七七冷笑连连,故意刺激他。
王怜花道:“哦。”
一连两个“哦”,弄得朱七七摸不着头脑,心底没底,大叫道:“王怜花,你说句话呀,你哑巴啦?”
王怜花击了两下掌,道:“来人。”
“好好伺候着朱姑娘,我不想隔着几间屋子都能听见她的声音,”王怜花瞥了一眼下人,淡淡道,“要是她吵到了我,你们也就不必留在这儿了。”
“奴婢领命!”
王怜花斜睨一眼面色铁青的朱七七,淡淡道:“我告诉你,她会回来。”
56章
夏雪宜的伤不轻,穆人清决定先用药给他治外伤。至于筋脉重续一事;十分重大;过程复杂,也极耗费精力;必须等夏雪宜的身体养好;方能承受重新接上断掉筋脉的痛苦。而且;穆人清说;此事凭他一人之力难以做到;他已修书一封给好友木桑道人,合木桑与他二人之力;才可能重续筋脉。
这一日,在穆人清的指导下,哑巴替夏雪宜换了外敷的伤药,又熬好内服的药汁让他喝下,这药有安眠的作用,夏雪宜服了药后,就躺下歇息。
“红药丫头,来来,”穆人清对屋外的何红药招招手,笑眯眯道,“爷爷问你件事。”
何红药正扫着屋前落叶,被他招呼过去,闻言便道:“何事?”
穆人清笑得贼兮兮的:“红药丫头,屋里头那小子是你什么人呐?”
何红药微微一愣,道:“他不是我什么人。”
穆人清满脸不信:“小丫头,你骗我老头子啊?他不是你什么人,你辛辛苦苦把他弄上山,又巴巴地求我救他,是为了什么,啊?吃饱了撑着?”
何红药不知该怎么说,便转而道:“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穆人清笑道:“今天我给那小子喝的药呢,药力有点猛,他晚上可能会发热,所以……”
“所以需要一个守夜的人,您老觉得我这么闲,该给我弄点事情做,于是打算把守夜的活派给我。”何红药一语中的。
穆人清连连点头,毫不脸红,笑眯眯道:“所以我才问你,你跟那小子有什么关系。总不好坏了你黄花大闺女的名声啊!”
她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何红药垂眸,道:“今晚我来守夜。”
穆人清见她神色不对,连忙问:“丫头不高兴?怎么啦?不守就不守,我来守就是,别强迫自己,啊?”
何红药笑了笑:“我与他是故人,为他守次夜而已,有何难。”
穆人清看着她,意味深长道:“丫头,你喜欢里头那个小子?”
何红药淡淡道:“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
穆人清长长叹了口气,道:“我猜就是这样,难怪你要打他耳光。丫头,你别伤心啊,江湖上的青年才俊有的是,别死心眼只挂记他一人,这样难受的是你自己,听爷爷的,好不?”
这个老头,真是……何红药有些无奈,但还是笑着颌首,答应道:“好。”
她没有同穆人清说,其实她没有多伤心,也没有多难过。
这一次回来,见着夏雪宜,就像上辈子见过的人,那些爱恨交织的情感,好像一杯曾经很浓的茶,却被漫长的时光冲淡,淡得连香味都无,淡得成了一杯水。
明明也没有过去多长时间,为什么会这样?
何红药弄不明白。
是夜。
何红药拨了拨灯芯,瞧了一眼床上睡着的夏雪宜,淡淡道:“我在这里守着,有事叫我。”语罢便坐在桌前,就着灯前的光,自顾自做起手上的活计来。
夏雪宜见桌上零零散落着几块木头,何红药手执刻刀,另一手握着一块木头,正专心致志刻着什么,那木头已初步成形,似乎是个小人。
夏雪宜不由奇怪:“你在刻什么?”
何红药道:“没什么,随便刻着玩儿,打发时间。”长夜漫漫,闲极无聊,穆人清这里没什么玩乐之物,她便打算随手刻些东西玩,自己也没想好到底要刻些什么。
夏雪宜淡淡道:“我倒不知,你几时竟学会了雕刻?”
何红药一愣,往夏雪宜的方向瞧去,便见摇曳的烛火,照耀着夏雪宜的脸,明明灭灭。她曾经最爱的这张脸,如今的表情冷漠而疏离,他正盯着她,那双她曾经最喜欢的眼睛,目光中流露出探究猜疑的神色,防备之意甚重。
何红药垂眸,没有答他的话,只径自做着手工活。
夏雪宜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但药效的作用使得他渐渐疲惫,不知何时,他缓缓闭上了眼,终于沉沉睡去。
屋里除了偶尔爆出“噼里啪啦”的灯花,只有轻微的“沙沙”声响起,那是刀刮在木头上的声音。
何红药坐在灯下,一点点雕刻着手中的木块,有时候,她会停下来,看一眼床上睡着的夏雪宜。
他即便是睡着,也紧紧皱着眉,不知抱着何种沉重的心思。只是,他的睡颜,比起醒着时候的他,毕竟是少了几分猜忌多疑,多了几分干净纯真,因此也顺眼了许多。
何红药怔怔地看他一会,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浮上心头,她自己也说不明白是为什么,总觉得……如今的一切,全都像是一个梦,一个睡不醒的梦。
为什么会这样?曾经,她无比渴望回到这个时空,可为何真的回来了,竟并不觉得开心?
何红药不由叹息一声,回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沙沙,沙沙沙……”刀刮木头的声音继续着。
长夜漫漫,在昏暗又安静的情况下,一个人的枯坐总是容易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何红药渐渐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她强打精神。
“沙沙,沙沙……”刀刮木头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的眼前渐渐黑暗,意识渐渐模糊,迷迷糊糊做起梦来。
梦中,依稀有人在叫她:“何红药,何红药……”
声音忽远忽近。
她有些不耐烦,睡得正香,谁在这时候来吵她?
“何红药,何红药……”那个声音越来越近。
是谁在吵?真讨厌。
何红药不耐之际,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推了推她。
她猛地睁开眼睛,一拍桌子,脱口怒道:“王怜花你烦不烦!”
烛光下是夏雪宜苍白而诧异的脸。
“谁是王怜花?”夏雪宜问。
何红药自己也怔了怔。她轻轻摇头,有些疲惫地低头,揉揉眉心,余光突然瞥见桌上那个还未雕刻完成的木头,不由一呆。
上挑的凤眼,高挺的鼻梁,勾起一抹邪笑的唇,满脸算计人的表情,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她刻的竟然是王怜花。
何红药愣神之间,那没刻完工的木头小人已被夏雪宜拿在手上,他端详着这一脸坏笑的小人片刻,有些不解地抬头问:“你刻的是谁?”
虽然何红药的刻工粗糙,但木头上所刻之人,眉目风流,神情潇洒,意态自若,大有谈笑间灰飞烟灭的气度,此等人物,怎会默默无名,连见都没见过?
何红药没有答话,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夏雪宜手上那个小人,呆若木鸡,如遭雷劈。
怎么会是王怜花,她刻的怎么会是王怜花?
隐隐有什么意念要从心底冒出来,何红药无端觉得心慌意乱,她“嚯”地一下站起,一把夺过夏雪宜手中的小人,匆匆忙忙塞进怀中,急急道:“你找我做什么?”
她的表情,慌乱又惶恐,似乎被人撞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弄得她惶然无措。这两日他所见的她脸上那种淡定平静的表情皆被粉碎,而这仅仅是因为他手中这一个木头小人。
夏雪宜的脸上缓缓现出一个冷冷的笑,他道:“今夜,你不是为我守夜么?那此时,你又在做什么?”
何红药深吸一口气,尽量恢复平静,“我不过是睡着了而已,你说,你找我做什么?可有发热,要我叫穆大侠来么?”
夏雪宜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道:“我要一杯水。”
“我去给你倒。”何红药说着就奔出了门。
她去得快,回来得也很快,她将那杯水递给夏雪宜时,发现夏雪宜的脸由苍白渐渐转向潮红,伸手一探,竟然有些烫,不由失声道:“你发热了!”
夏雪宜淡淡道:“一点点,不碍事。”
何红药直接奔出门去,打了一盆水来,拧湿毛巾,覆上他的额头,手往床上一指,不容分说道:“回床上躺着。”
夏雪宜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床那边走去,上床,盖被,闭眼,由着何红药给他换毛巾。
一条毛巾热了,何红药就拧干另外一条,然后替换上,周而复始,如此往复。动作机械而重复,夏雪宜冷眼瞧她,见她表情木然,眼神空洞,明显心不在焉,不知究竟到底在想什么。
过了一段时间,夏雪宜感觉身体的热度渐渐降下来,便道:“可以了。”
何红药还在拧毛巾,又替他换上一条。
“何红药!”夏雪宜提高音量,他的伤没好,因此高声说话有些费力,说了三个字,已开始喘气。
何红药一个激灵跳起,茫然道:“什么事?”
夏雪宜冷冷道:“我已退热。”
何红药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道:“是么?”说着就往夏雪宜额头上探去。
夏雪宜拨开她的手,偏头道:“不必。”
何红药一怔,慢慢起身,由上而下地俯视他,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很想碰你?”语罢,她端着盆转身往外头走去。
将水泼掉,放下盆子,何红药轻呼一口气,拢拢被山风吹乱的发丝,习惯性抬头望了望夜空,在山顶,总感觉跟天空更接近一些,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看得也更加分明。
何红药忍不住从怀里掏出那个小人来。
小人的手足等细节还没完全刻好,看得出刻工的粗糙,但若单单只看小人那张脸,真是像极了他。
坏得要死,又偏偏让人恨不起来。
就着月光,看着手中的小人,看着看着,不知怎的,何红药想哭。
怔怔地望着手中那个一脸坏笑的小人,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
何红药轻轻抚摸着手中那个小人的脸,刚才隐隐浮现的那个意念渐渐清晰,有种情绪在心中慢慢破土而出,发芽,生根,长大。
她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回到这个时空,她会觉得不开心。
因为他不在这里。
“怎么会这样……”怀中紧紧抱着那个木头小人,何红药坐在石屋檐下,将头埋在膝上,语调哽咽,痴痴地盯着虚空的某一处,喃喃道。
怎么会这样?
怎么竟然是他?
何红药忽然恨起自己来,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掐出血来。突然,她开始拼命用力捶打起自己的腿,压抑着嗓音,恨恨道:“王怜花,王怜花,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