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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告诉你,我跟前妻分手的事,你的态度那么疏远,像担心我提起别的,强迫你离婚。可你假如不先说,我怎么可能开那个口呢?”
“我明白了,”她沉吟许久,说,“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委屈。”
“你明白就好。”我说。
“是啊,你以前开过玩笑的,说自己像‘二爷’。”她也浅笑了,口气中居然带有了办公室的八卦味道。
这一笑,倒是露出了她的庸俗面目。我感到惊诧,怎么会跟这样一个女人私通过那么长时间,而没有感到腻烦?我们那天没有做爱,甚至没有做爱的念头。她本是奔着这唯一一件事来的,因为她眼下跟丈夫没有性事,几乎是生活在一段无性的婚姻里。
“你对我到底怎么看?”她问我。
“我以前是很爱你的。”
我严格按照卡门的提纲说,关键是要有“爱”这个字眼。
“阿莫,我会好好想想你的话的。”临走前,李晶非常意外地亲了我的额头一下,跟个妈一样。
19
我很快乐,回家的路上,感到自己快要飞起来。我似乎什么也没做,却有了种征服的快感。难道说,我一直缺乏的就是这个吗?飞的欲念接触到家门口,立刻转化成结结实实的性欲。
我把卡门抱起来,飞快地扔到床上,飞快地脱光了自己,头一次意识到我也可以脱得这样麻利。而卡门如此便捷,简直像上帝给我做好的一份夜宵。
“你太伟大了,亲爱的。”我咬她的乳房。
她环抱着我,双脚蜷起,两眼紧闭,脚丫子冰凉无比,但她全身的热量仿佛都集中在底下那个小炉子里。
“噢,我怕你不回来了呢。”她呻吟。
“怎么会呢?你太好了。”我说。
于是在我和卡门之间,便有了一个契约:她教会我爱的技巧,使我抵达某处边界。然而,那处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边界,是不能与别的女性做爱吗?我不清楚。
我静候李晶来招我。
三天后,她再度出现了,看起来像经历了一场劫难。
“你能够给我半年时间吗?”她有气无力地说,“我跟我老公深谈了,但话没说完,他就大哭起来,他从来没那么哭过。”
“我理解的……”我搂住她,不住地安抚。她身上散发出令我熟悉到眩晕的味道,跟只蚊子一样,穿过我的身体飞过。
“他正在评职称,还要应付在职研究生考试,眼下忙得焦头烂额,我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毕竟是五年的夫妻。”李晶头一次显得那么虚弱。
我安抚的力气也渐渐削弱了。
“你放心,这毕竟是你自己在选择,我没事的,你一定要慎重。”我近乎深情地看着这个垮掉的女人。
“我知道,所以近期我们先不要见面,等我料理完这些事,我会来找你,”李晶的眼眶红了,“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因为外遇才离开他的,这样对他打击太大,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丈夫。”
我听得不太舒服,“那你干吗要离开他呢?”
“我爱你,阿莫!”说完,她深深地扎到我怀里。
我默不作声地在她后腰画圈圈,书店里的寂静,达到了历史至高点。
在她那里,我赢回了尊严,这也达到最高点。但对这个已经把自己完全交出来的女人,我却丧失了最后一点儿热情,甚至不如对那些刷了黑漆的书架有兴趣。
20
“唉,我很寂寞……”卡门二话不说,在我的电脑聊天窗口上,打出这样一行字,还加了个忧愁的表情符号。
“怎么了?”那头的陈姓妇女有些意外,以往我们调情都是闷着,从来不这样说话。
经过李晶的事情,我对卡门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一天晚饭后,我无意中跟她提起跟陈姓妇女的事,她听了大为惊讶。
“你们真的聊了有半年天了?连面都不敢见?”
“我从来不跟网友见面的。”我含糊其词。
卡门看着我,足有十几秒,叹息一声:“哎呀阿莫,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了。”
说完,她打开电脑,让我先花十分钟,给她上了一节聊天速成课,然后她上网“处聊”一刻钟后,就帮我约好了陈姓妇女。
“我觉得四川女人很外向呢。”卡门从电脑前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我这才知道陈姓妇女的住处离我不远,打车也就是个起步价,卡门让我先请她在小区附近的一家川菜馆子吃饭,因为她是四川人。“我去书店住住,正好也该盘点了。”
“放心,屋里我会收拾一下,保准让她看不出你有个同居女友。”她接着说。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自以为问得很尖锐。
“有病!网友也是人啊,看得出来,人家也是喜欢你的。”卡门仰头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道奇怪的光。
我不能够直视她。
那光似乎带了很强的能量,高温,而且冷。
“那……”
“那什么那,你听我的就是。”
我定睛再看,那光已经微弱下去。
卡门又恢复了地球人的长相。
她走了。那天晚上,我跟陈姓妇女的约会,顺利得毫无章法。整个夜晚她不停地在跟我讲她自己,讲如何跟是大学同学的前夫快乐地结婚,又离掉。她在床上也跟她的婚史一样乏善可陈,身体绵软,跟面饼一样摊着,被动之极。我勉强搞完,赶紧抽出些面纸来,给了她,帮她擦拭干净。
她居然因此在眼眶中充盈了泪。
“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过……”她低声说,声音略显沙哑。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不在焉起来,非常希望她赶紧走。
“你晚上不回家,母亲不会生气吗?”
“嗯……我一会儿可以给她打个电话。”
“事先不说,她老人家会担心的,你应该还是回去。”我不知不觉模仿起卡门的路子,她永远是从别人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这话一说,效果果然不错。
“也是……”陈姓妇女开始起身穿衣服,内衣款式很差劲,甚至不够干净。
21
“想看电影吗?”我问卡门,影院正在上映一部美国大片,是我喜欢的科幻片,卡门对电影的趣味却一直停留在《走出非洲》和《埃及艳后》,我想带带她,看看时下新科技的发展。
“可以的,就是影院空气不太好。”
“我们可以戴氧气面罩进去嘛。”我小幽默一下,活跃得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好像另一个人在说话。
我感到很空虚,和陈姓妇女突破了一道边界后,不知道新的边界在哪里?
卡门紧紧攥着我的手。
“啥叫氧气面罩?”她装傻。
一个人社交了大半辈子,突然从良,大概就是她那个样子。她天天来往于家与书店之间,最近连化妆的欲望都没有了,这个新的主妇角色她扮得很笨拙,却乐在其中。
“唉,我原来是怎样一个娘们,被你变成小媳妇啦。”她甜蜜地抱怨。
“能不能约上几个朋友吃饭?然后大家一块去看电影,这样热闹些。”我商量说。
“都听你的。”
我联络上邵波一伙人,他们最近可没少聚。我打算亲自组织一次饭局,他们很开心,个个都答应出席,约在了北太平庄的九头鸟,那是我们以前的一个根据地。在那个饭局上,我见到了一个邵波带来的小女孩儿,叫小姿。她看起来气色很差,长了个细小的娃娃脸,头发枯黄而且乱蓬蓬,一件加长的深紫色短袖衫胡乱挂在身上,好像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一样,眼睛还有些红肿。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她都显得病秧秧,非常沮丧而且懒散。第二天在电话里,邵波给我透露了些小姿的状况,眼下单着,刚失了一场大恋,跟她顶爱的一个男人分了手。她迫切地需要下一个男人去覆盖上一个,可邵波一伙跟她混了一阵,都嫌她太幼稚。
“我看你应该找个小姿那样,简单得能看到底儿的,现在你处的这个,朋友们都持保留意见。”邵波跟我掏了心窝子。
这回我非常大方,直接跟卡门放话:
“我想单独见见那天邵波他们带的那个姑娘。”
“你有病啊!”没想到卡门一下子激动起来,“邵波塞给你的货色,你也要,你不嫌脏?”
“如果她跟邵波睡过,就叫脏吗?这我倒不明白了。”我别有深意地看着卡门,希望她退缩。
“找这样的女孩,你还不如找我呢。”卡门气咻咻说。
“你跟她有什么可比性嘛?”
“一只地沟里的母耗子,就你把她当香饽饽。”
“我去完就回来,你担心什么?”
“你的朋友在害你!要把你变得和他们一样。”卡门爆发了。
“那你想让我变成什么,”我问,“变成你?”
“跟我一样,有什么不好吗?”
“你不是让我学会爱吗?那姑娘刚失恋,心情不好,我去安慰一下怎么了?”
“这不是爱,这是胡来!你不觉得在乘人之危吗?你他*的还有没有人性?”她嚷嚷道。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人,也没必要做跟你一样的人。”我冷冷丢下这句话,自顾出门,到了小区外的小咖啡馆。在那里我打电话约小姿。过了不久,小姿来了,她坐下,一边玩手机游戏,一边跟别人发短信。
没有卡门的指点,我谈情说爱的手段便显出幼稚拙劣来。半个小时后,我跟小姿还在聊一些非常客气的闲话。小姿对生活的趣味实在有限,她甚至没喝过永和豆浆,这在我是不可想象的,我是南方人,永和豆浆的标准发烧友。
猛一抬头,我发现卡门出现在咖啡馆的烟雾里,冲着我们走过来,她表情冰冷之极。
“邵波跟我说你们在这里。”她说。我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心里有些发虚。
“你有什么事?”我故作镇定,没有起身,咖啡馆的沙发很软,要起来一下,得费不少力气。
“没什么,我也想来坐坐。”她坐到我旁边,与小姿面对面,举手招服务员过来,要了一杯牙买加特级蓝山咖啡,要了双份的奶精跟双份的咖啡糖包,账单顺便也推给我。
“你女朋友真是厉害。”小姿偷偷给我发了条短信。
我收完短信,正准备回一条气氛轻松的话,卡门一把抓过我的手机,准确无误地按住了诺基亚顶盖上的关机按钮。
她坐着的那半边沙发,陷入了零下状态,我的右半边身体都能感受到她在微微颤抖。
“也好,一会儿我们一块儿去书店玩玩。”我看着这两个女人,一个是我的同居对象,一个是我本来打算在今天搞定的尖果儿,在卡门眼里,她非常贱,五毛钱一斤。
“啊,我还有事,先走了。”小姿有撤的意思,我无法挽留,短信都没法发了。
在她起身的一瞬,我本能地想举起手机,示意我们回头联络,卡门像一头母兽,猛地扑将过来,双手拽紧了我的手机,发狠将它拆掉,手机里的电池、卡和若干零件迸出,洒了一地。
然后那双手又像钳子一样,卡住了我的手腕、包括身体。
22
假如是今天,让我重新评价与分析卡门那天的举止,我可能会更加宽容,更加容易原谅她。我必须更新自己对于女人的认识,她们柔软的部分跟坚硬的部分如此丝丝入扣,她一天天瘦小下去,因为阴阳不谐,因为她所在的生活并不是值得赞美的,她的委屈与容让,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
她如同一只菜青虫,本来挣扎着要活要吃的,结果陷入菜心里头。
她每天都坐在沙发上,缝那些靠垫,它们带了穗子,老实说,还是很好看的。
自从卡门住进来以后,屋子里经常萦绕了一种香气,我先以为是她洒了香水,她说她只用松柏味的中性香水,我还在一次性交后,特地俯身闻了闻她下身,也不太像。
我怀疑那是我的幻觉。
可一个历经沧桑的女人,跟我莫名其妙地凑到一起,也许会有灵异现象产生,我数次在半梦半醒当中,闻到那股气味,在我附近游荡,甚至带了微弱的喘息。一季的末尾,人总会敏感一些。
我发现自己手指头上又长起了一层灰指甲,因为我拒绝吃一切东西,只喝水抽烟,直到把胃彻底搞坏掉。胃酸急剧分泌,直接穿过内脏,从皮肤上渗透出来。
我恶化自己的身体,要挟她。
23
两个人的房间异常寂静,笼罩着一股压抑得如同焚尸炉的气息。我脑子里盘旋着一股热波,忽上忽下,撞击着那里密集无比的神经末梢,疼痛得很没来由。我本来是个对痛感丝毫不敏感的人,小时候手腕曾脱臼了两天,自己都没发现。到了接近二十七岁的那一年,我开始给自己找难受。
在冥想当中,我身体的一半已经坐了起来,拿起床头桌上一杯凉白开,仰头喝下,但实际上,我的脑袋还好好地搁在枕头上。
“阿莫阿莫……”一只女人的手在抚摸我的额头,就像最早在咖啡馆卫生间做过的一样,按压我的太阳穴。然后她亲吻我,把我的手放到她的乳房上边。我眯出一条眼缝,观察那对微小的乳房,上面青筋起伏。
不吃饭,没有力气,所以也毫无性欲,我把手抽出来,她不死心,转而把它压到自己屁股底下。
“噢,你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她难过地说。
“我总得找个什么东西,跟它对抗。”
“你这样做的目的呢?”
“没有。”
“其实,我就喜欢你这点,”她叹道,“除了分手,我都不会怪你。”
“为什么我自己刚打算干点什么,你却要出来阻拦。这可是我第一次主动想干的事。”我喘了口气,说。
“这次就当我是嫉妒吧。”
“你不是从来不嫉妒的吗’?”我头脑突然变得清醒起来,努力想抓住话题的核心。
“阿莫,这些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美妙。”
我的手已经被她的身体压麻了。
“我知道如果不让你去做,你心里是不会平衡的,”她继续说,“可是,你要做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呢?”
我不吱声。
“唉,那好,我顺你的意,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阿莫。”卡门情态之间,居然出现了一点儿凄苦,这在她是很新鲜的。可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一个崭新、昆虫似的东西,跟囊肿一样,出现在我的皮肤底下,正使劲地想要破壳而出。
从我离开她出门去找小姿,卡门就保持着雕塑般的姿势,直到我回来,整整两天两夜。
“你没有动过吗?”我惊讶地问。
“为什么要动,这样子很好,”她挤出一丝笑,奇怪地回答,“我一直在想,你在那边睡了没有,当我几乎能够猜到,你已经睡着了以后,我还会继续想,你会不会想我……”
“这是一个要求吗?”
“是啊,我希望确定,你没有彻底离开我,很快会回家的,这样子我坚持起来会容易一些。”
我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说:“我答应你,以后快点回来。”
她叹了一口气,告诉我:“蓝羊那边,我不打算干了,建议你也别干。”
“为什么?”
“你别问,听我的就是,”她突然流露出不耐烦,“我们不需要挣这份钱。”
我琢磨着她的意思,是想让我们俩失去经济来源,使我无以为继吗?
“你不要瞎猜,”她说,“如果哪天需要挣钱,我会去的,但在这之前,我就呆在家里。”
我站了起来。多年来我郁郁寡欢,饮食、娱乐、忽大忽小的所谓成就感,完全无法带给我快乐,惟独眼下,被允许放纵突然打开了我快乐的小门缝儿,风吹将进来。
让我眩晕。
24
从此以后,我就进入一个前所未知的世界了。必须感谢卡门,是她把我引向它,并且发给我许可。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那扇门徐徐向我打开时,那种像鸟一样扑腾,清风拂来,渗入每一根羽毛末梢和神经骨髓的快乐。我达成了与卡门的契约,这契约的核心是必须让她与我同在,我得接受她的教导,实践她的理论,不能够再挑剔女人的高矮胖瘦,也不能对她们脸蛋上的一颗痣耿耿于怀,她们的优点未必写在脸上。
我给她们秘密编了号,比方说,一个在菜市场工作的女员工,编号为009,她由于长期在贩卖蔬菜,手脚粗糙,面有菜色,身上也有一种类似于蔬菜煮得太烂的气味,咋一闻,毫无吸引力,但认真接触下来,她绵软的面容别有一番滋味,混合了胡萝卜和白菜帮子的优点;她抚摸的手法也很新颖,每每下意识地出手摘除我身上多余的东西,没刮干净的一两根胡子,或者手指头上因为缺乏维生素而长出来的厚皮。
晨昏颠倒昼夜不分,常常刚出了一个女人的门,另一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