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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啥事?开田这时已经恢复了自如,去一旁大大咧咧坐到沙发上,点着了烟。
怀了孕。薛传薪代答,紧跟着又说:可我觉着能让一个姑娘怀孕的地方实在是多,怎么就一定说是在咱们赏心苑哩?
是呀,这种事你不要管!开田转向暖暖说。
我觉着我该管!暖暖没看开田,只是盯住薛传薪说。
这样吧,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你就和旷村长谈吧,他既是我们的副总又是楚王庄的村长,有完全的权力处理赏心苑的事情。薛传薪说罢,起身就拉门走了。
嗨,你?!暖暖想拦住薛传薪,可已经来不及了。
甭管这些小事,好好经营楚地居吧。开田这时开口道。
哈叫小事?暖暖闻言扭头瞪住开田:你知道么,萝萝差点为这事丢了命,她娘领她到外地去做的,出血很多!
那还不是怨她不小心?她要小心了,让对方戴上套,能出这种事?
呸!你还有脸说套?你们要不准在赏心苑里做这种事,她一个十八岁的姑娘会出这事?你还要报怨她,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她可以不来嘛!谁去请她了?开田的脸也冷了起来,将手中的烟扔到了地上。
可你们开了这个头,她想挣钱。
是嘛,归根结底还是怨她自己。
是你们诱她学坏的。
我看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你和赏心苑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赚你的钱,这边赚这边的钱,管这边的闲事干啥?走吧,你!开田很不耐烦地站起身。
旷开田,这事我管定了!暖暖被对方的态度惹恼了。
你怎么管?你管了有谁会去听?开田冷笑着:别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以为你是谁?老老实实做自己的生意吧。
你以为你一个村长做的事别人就管不了了?暖暖也冷笑着说,你别忘了,你这个村长是大家选的,大家可以选上你,也可以选下你!你应该算算日子,村长的换届选举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甭拿选举来吓唬我,我不是詹石磴,你别想像当初赶他一样把我赶下来。告诉你,我既然当上了这个村长,知道了当村长的好处,我就要当下去!你要想在楚王庄继续住下来,想在这个地盘上做事,就不要和我做对!否则,你会后悔的!
嗬,旷开田,你学会威胁人了?长进很快嘛!暖暖讥讽地笑了。
我不是威胁,是在正告你,眼下在楚王庄,哪一个人同我说话不是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只有你敢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我所以容许你这样,是看在你是我儿子的妈的份上,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忘乎所以,惹我生气!
我该咋样做才不会惹你生气?像楚王赀的宫女围在他身边一样,也每天跟在你的后边,看着你的脸色办事,时时问安,不停地喊万岁?!
该咋做你自己想想,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老婆,没有特权,不受保护!
好,谢谢你的提醒,我想特别问一句,我要惹你生气了你会咋样办我?让你宫中的御林军抓起我?杀了我?或者把我打入冷宫毒死我?
咱们可以走着瞧!
中,我就走着瞧!暖暖说罢猛地转身走出门去。
这次的经历让暖暖意识到,要想让赏心苑改变经营路子,要想让赏心苑不扒青葱嫂他们几家的房子不占他们几家的耕地,不把旷开田手中的村长权力夺下来是很难办到的。薛传薪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有村长旷开田的支持。她现在才开始后悔,当初不该让旷开田当村长的,他要不当村长,说不定自己的生活就不会是今天的样子,唉,当初真是鬼迷了心窍。也就是在这天晚上,暖暖下定了要把旷开田拉下村长位子的决心。
暖暖知道,村里的不少妇女都对赏心苑招来那些按摩女心存不满,也有一些做父母的因担心女儿跟着学坏而对赏心苑生有怨气,她断定,村长换届选举时,这些人的票都不会再投给旷开田。她惟一担心的事情是,那些不投给旷开田的票最后会投给谁,如果没有一个确定的对象,票一分散,说不定旷开田得的票还会最多。所以在村长换届选举前一个来月,暖暖就悄悄去说服九鼎参加村长竞选,告诉他只有当了村长,才好阻止赏心苑占他家的宅地和耕地。九鼎一开始不敢参加,怕弄不好会遭到旷开田的报复,暖暖讲了很多道理也讲了获胜的把握,九鼎这才同意参选。之后,暖暖又教他挨家去串门联络感情,对别人说清自己参选的缘由……
村长选举的前几天,暖暖让青葱嫂暗中去做了一些人家的工作,还像上次力推开田那样,让九鼎用几张大红纸写了他的“当选承诺”,贴在了村委会办公室的山墙上。其中有一条承诺最引人眼睛:保护楚王庄的清白之身,不许别人来玷污。
暖暖相信人们能看懂。
选举开始的那天早晨,暖暖和青葱嫂、九鼎进行选前的最后一次评估,三个人掐算了一下九鼎可以拿到的票数,确信开田必败无异。当暖暖向选举会场走时,甚至已在心里想象出了旷开田听到选举结果后的沮丧之态。旷开田,接受现实吧,你早该下来了,学会重新当一个村民,但愿你不会像詹石磴那样生一场大病……
但最后开票的结果却令暖暖和九鼎还有青葱嫂目瞪口呆:旷开田几乎得到了百分之九十五的票。
旷开田当选连任。当乡上主持选举的干部宣布完结果,掌声响起的时候,暖暖脸上的惊疑还没有褪去。这怎么可能?
咋样?没有想到吧?暖暖起身离开会场时,旷开田走过来春风满脸地问。
暖暖回头狠狠瞪了旷开田一眼,没有理他。
想不想知道我获胜的原因?
你用的手段保准不会光彩!暖暖满脸鄙夷。
这世上的人从来都是只看事情的结果,只要你胜利了,他们就会为你鼓掌,谁还会去细问你获胜的经过?细问你使用的手段?从今天起往后三年,在楚王庄说话算数的,仍然是我而不是别人,更不会是你!
呸!
败了就要承认,不要这样发脾气。你知道你这回败在啥地方?败在你低估了权和钱扭结到一处所生出的力气。三年前你和我所以能打败詹石磴,是因为他只有权没有钱,这一次你所以没有打败我,是因为我背后站着一个资金雄厚的五洲公司!明白?只要有五洲公司支持我,三年后的下一次选举你也甭想把我打败,明白?!好了,咱们不说选举,说说你和九鼎的事情。
我和九鼎有啥事情?暖暖眼瞪圆了。
就别在我们面前装了,你这么尽力地想让他当村长,还不是因为和他好上了?这年头,这种事我理解,男女之间嘛,何况他又年轻——
暖暖忽地张开手朝对方的嘴巴抓去,吓得开田急退了几步。
旷开田,你要再胡说我可要撕你的嘴!暖暖怒不可遏地叫,你以为别人都像你?!
好,好,咱不说这个,咱说今后的事情。开田沉下脸道:我觉着你以后完全可以不管别人的闲事,只一心把楚地居里的旅游生意做好就行,这年头,不就是为个挣钱?你只要把钱挣到手了,想买啥就买啥,想咋享受就咋享受,不就中了?有啥需要我帮忙的,你只管说。
你是想让我对你和薛传薪做的那些烂脏事不管不问?暖暖的眼中露了讥讽。
啥叫烂脏事,不就是开展个按摩服务项目嘛,不就是扩建赏心苑要占几家人的宅子和耕地嘛!薛总说,城市里还有专门培养按摩人员的学校,城里人认为,肌肉紧张是精神压力的首要症状,神经紧张,是从肌肉紧张开始的,因此,进行全身按摩有利于人的身子不得病。再说,赏心苑的扩建关系到楚王庄今后的发展,乡里都热情支持痛快批准了,你能拦得住吗?你是谁?要不要我提醒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你说的这种按摩和你们赏心苑现在搞的按摩根本不是一回事!你说的发展也不是村里人喜欢的发展,这是损人利己的发展。
按摩的事就算有些不同,薛总说这种事在城市里的宾馆饭店也多的是,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何必那样认真?再说了,你就是去管去问能有个啥结果?谁会去听你的?你应该明白,在楚王庄,没有我发话,啥事都是不能改的!
你一个村长就想一手遮天?
遮不全起码也能遮一大半。开田自豪地笑着。
你别忘记了,在你的上边,还有乡长、县长!
那白搭,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我在管着楚王庄,我在楚王庄就要说话算数,乡长、县长来了,我可以照他说的办,可他终是要走的,他一走,还不是要照我的主意办?!所以呀,你甭想和我打别劲,那样,吃亏的只会是你!信不信?
我还真不信这个邪!
暖暖是第二天早饭后骑车去乡上的。来到乡政府门口,暖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为救开田来这里拦住乡长喊冤的事,天呐,真是世事难料,不过几年时间,事情就又翻了回来,有谁会想到我又为状告开田来到了这儿?
暖暖靠旅游致富在乡上已有些名气,乡政府里的有些人认识她,所以她如今想见乡长已不像过去那样难了,她在乡政府门口刚站下不久,老传达还没留意到她,院里就有人叫:嗨,那不南水美景公司的楚经理么?快请进,请进。暖暖进门说了想见乡长的话,那人立刻就领她去了乡长的办公室。
乡长也已不是过去的那个,见了暖暖很客气,问她眼下的生意可好,游客多不多,收入怎么样。暖暖就把楚地居生意上的事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转向了正题,把赏心苑的薛传薪和旷开田做的那些事全说了出来。暖暖原以为乡长听罢会很生气,会立马差人去调查处理,不想乡长听完叹口气说:暖暖同志,你和开田村长办起楚地居和赏心苑,开发咱们丹湖西岸的旅游资源,是一种既富己又富村的举动,我都支持;开田他们扩建赏心苑,是做大做强企业的需要,因此乡上特意给批了地;你们如今搞竞争,也是市场经济发展的要求,但一定要记住,这种竞争不要以打倒对方为目的!
原本坐那儿静听着的暖暖这时皱起了眉头,忙开口问:乡长,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乡长笑笑:实话给你说,早在几天前,你们旷村长和五洲公司的薛总就来找过我,说你的楚地居和他们的赏心苑因为生意竞争的事,有了些矛盾,他们估计你会来告他们的状。
原来如此。你信他们的话?暖暖的眉尾跳起来了。
乡长依旧笑着:我呐,只希望你们在生意上动脑筋,别在告状上花精力,你告我我告你的,不好,这就叫内耗。
那我是只在告状上花精力了?
乡长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快,他显然很少听过这种咄咄逼人的问话,但声音还如刚才:咱们农村找到一个致富的路子不易,即使这路子有些毛病,也不要大惊小怪,你们楚王庄过去可是穷得厉害,现在有了赏心苑,多好的事情,要珍惜!
暖暖的脸色冷了起来,只见她忽地站起身,说:乡长,既然你认为我来反映情况是不珍惜赏心苑,那你就忙吧。说罢就径直走了出去,再没有回头看愣在那儿的乡长一眼。她明白开田和薛传薪已经给乡长灌了很多他们的道理,再在这儿说下去也是白费力气。她气鼓鼓地站在乡政府大门外,在心里叫道:去县上!
一辆摩托车这时突突地开到了她身边,她先还没有在意,仍在想自己下一步的计划,直到听见一声:楚总,要去县上么?她才扭过脸来,才看清骑摩托车的原来是薛传薪由省上带到赏心苑里的那个韩会计。小韩,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县上?暖暖挺惊奇。
旷村长和我们薛总早估计到了,说你到乡上告状告不赢,肯定会去县里,所以派我在这里等候着照应你。你看你是坐我的摩托车还是坐长途汽车,你要想坐我的摩托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走,天黑前你说不定就可以见到县上的领导!
滚!暖暖怒喝了一句,她根本没想到他们竟会派人跟踪她,这么说,他们早就断定自己在乡上告不赢了,县上他们大约也预作了准备,咋着办?去还是不去?去!我不信你们还能把县上的领导也拉到你们那一边!
暖暖是第二天中午坐公共汽车赶到县城的,她匆匆在一家饭店吃了碗面条,就去了县政府大院,她有心在大门口拦住县长,可她既不认识县长也不认识县长的车,无奈只好去传达室,向传达员提出想见县长的愿望。传达员听罢冷冷说道:县长很忙,不可能接待每个来访的人,要是谁想见他就可以见,他也就没法工作了,你若是有事,可以去来访接待室给他们说说,他们会给县长反映的。暖暖至此明白,要按正常规矩,她是别想见到县长的,要见,必须想其它的办法。她站在传达室门口想了半天,想起了县文化局的那个小曹,当初为楚长城的事,和他有过一面之交,后来为那些出土的文物,又有过交往,干脆,找他去!
找小曹倒没费多少力气,而且那个小曹还是个愿意帮忙的人,听她说了要见县长的原因,当即表态:没问题,我来给你联系,只是这种事直接找到分管旅游的副县长最有力,你就是找到正县长他也会让你再找分管的副县长去。暖暖点头说行,就找分管的副县长。那小曹真是卖力,亲自领着暖暖跑了几个地方,最后总算从一个会议室里把分管旅游的副县长找了出来。副县长看来很忙,在听暖暖说情况时眼中露着不耐,待听完之后,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一阵暖暖,这才开口说:已经有人来告诉我了,说你和旷开田村长原来是夫妻;离了婚的夫妻往往会对对方有意见,可最好别把这种意见带到生意场里,影响你们正常的生意竞争。暖暖一听这话急了,忙问:县长这话是啥意思?是不是认为我反映赏心苑的事情是因为对旷开田不满?那副县长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说:我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好了,你反映的情况我已经记下,我会调查处理的,你先回去吧……
暖暖这时已经明白,薛传薪和旷开田早把工作做到了副县长这里,看来,这事在县上怕是难有结果了。告别了副县长出来,小曹宽慰她:既是副县长这样说了,你就先回去等等。她点点头,对小曹表示了谢意,就去找了一家旅社住下,预备第二天去市里再告。我就不信,你们能把各级都买通了。
在旅社里吃过晚饭,暖暖给青葱嫂拨了个电话,一是想问问这两天的游客人住情况;二是想知道丹根闹不闹人,临走时,她把丹根托付给了青葱嫂照应。不想电话刚一拨通,青葱嫂就慌慌地叫道:暖暖,你赶紧回来,咱楚地居出大事了!暖暖一惊,忙问出了啥事,青葱嫂说:住在咱楚地居的游客中有两个人昨天拉了肚子,旷村长知道后就来咱厨房检查,说咱楚地居的饮食卫生不达标,要咱们立刻停止营业,今天早上,原本住在咱楚地居的游客就都住进了赏心苑,村长还派人来给咱的厨房上贴了封条。暖暖一听,脸当时就气青了,好你个东西,竟敢这样对我下手?!她对着话筒沉声交待:你先在家里等着,我明天一早就赶回去。
第二天早上,暖暖出了旅社刚要向车站走,一眼瞥见赏心苑的那个韩会计骑着摩托停在街对面,她明白他还在跟着自己,就噔噔地走过去,咬了牙讥讽地叫:辛苦了韩会计,可别跟丢了我!那韩会计尴尬地笑笑,发动车一溜烟跑了……
暖暖回到楚王庄已是午后了,楚地居门前反常地不见一个人影,空旷的院子里也只有丹根一
个人在玩,听见她进院的响动,青葱嫂忙从屋里迎出来说:村长刚刚又派人来把厨房上贴的封条撕了,说经查,那两个拉肚子的人不是食物中毒,让咱们继续营业,可还营啥业?游客早被他们吓跑了,都住到了赏心苑里。暖暖怒不可遏地转身就去了赏心苑。
开田和薛传薪正在薛传薪的办公室里悠闲地喝茶聊天,暖暖哐一声推开门时,两个人都没怎么吃惊,好像已经知道她会来似的,开田扭过头来看着暖暖,淡声问:有事?
凭啥封我的厨房?暖暖压住满腔的气愤。
哦,那也是为你好。开田不慌不忙地说:楚地居突然出现两个拉肚子的游客,不能不让人担心是食物中毒,咱们办旅游的,最怕出这事,我让人封了厨房,也是为了一旦是食物中毒好追查责任,这不,待梅家药铺一确定那两个游客不是食物中毒,我立马就让人把封条撕了。
你这是在故意毁我楚地居的声誉坏我楚地居的生意!暖暖吼道。
你扣这个帽子可是大了点,旷开田倒没生气,依旧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是村长,我对村里的饮食安全负有责任,要真是出了食物中毒的事我不管不问,那上边日后肯定要找我的麻烦,对吧?咱得既对游客也对上级负责!
真实的原因是你怕我在上边告你,想用这一手把我拉回来,我过去真还没有看出你肚子里会有这样多的坏水!暖暖直瞪住开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