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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记事 全集-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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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离得并不远。
  我跑到那里时,只有焦诚一个人在。
  至少不是敌人破悉了我们的计划,将计就计引锦梓出动。
  我略微松了口气。
  
  “焦诚!”我厉声说,“你在做什么?”
  焦诚转过身来:“给姚将军信号。”
  “这是我的事,你为什么越俎代庖,不跟我商量一下?”
  焦诚一贯可亲的娃娃脸上全无表情,挂着寒霜:“大人忙着喝酒叙旧,焦诚怕打扰大人。”
  “时机稍纵即逝,焦诚怕耽误大事,所以没和大人商量,回去自会向姚将军请罪。”
  这个焦诚,显然骨子里看不起我,认为我不足与谋大事。
  而且还认为我对不起他家将军,跟外人勾勾搭搭。
  
  我又好气又好笑。
  冷下脸来,我说:“焦诚,这是军中,你不知道什么是军令如山?”
  “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商量,你一条命值什么?能挽回什么?”
  虽然压低声音,我语气寒冷如刀。
  焦诚大约一向见我和蔼,没料到我会这样,这才耐下心来跟我解释说怎么回事。
  
  原来狐城被叫过去,焦诚就偷偷跟了过去。
  狐城被无定叫去商量的是关于明天我走了之后,等到我军带着合约撤军的时候,他们趁机偷袭的具体事项。
  商量好了之后,显然大家觉得计划很完美,就接着去喝酒去了。
  焦诚认为这是最好时机,所以就来不及通知我,擅自给了信号。
  
  我觉得这不是骂他的时候,这时候千万不能引人注意,应该装作若无其事才对。
  不过世界上的事往往是这样,你越不想发生的,越是会发生。
  我一扭头,发现原庆云从后面踱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可以用嬉皮笑脸来形容。
  显然刚才的对话,都叫这家伙听了去了。
  
  “青莲,衣服找到没?”原庆云表情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只嘴角要笑不笑地挂着。
  我还不及作答,焦诚脸色大变,突然一道发乌的蓝光从他袖底射出,直取原庆云咽喉。
  原庆云微微一侧,袖子一甩,将那东西卷住。隐约是一指长短,宛如飞刀,锥形的物事。乌黑的刃口泛着蓝光。
  分明有毒。
  “袖锥,焦……”原庆云望着那东西沉吟,“原来你是福建焦家的人。怎么跑这里来了?”
  焦诚冷哼了一声,突然从他身体每个部位满天流星一般射出无数暗器,都像长眼睛一样朝原庆云身上所有要害招呼。
  原庆云在锦梓的光芒下我一直觉得武功不过耳耳,如今才觉得不凡。
  他身影在空中翻腾挪移,我几乎看不清楚,但是他再停下时,浑身衣服丝毫不乱,全无血渍,焦诚的暗器却一件也不见了,原庆云抖了抖袖子,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声音煞是好听。
  焦诚脸色大变,和身扑了过去。
  
  我大急。一边叫“庆云”一边呼喝“焦诚住手”。
  这个时候,突然有马蹄声,却见是沮渠狐城,带着一队士兵,换了华丽戎装,朝这边过来。
  狐城外形虽然还算英俊,特点并不鲜明,此时换了衣服,骑在马上,倒是英气勃勃。
  
  马儿良骏,一队人瞬间便到了近前。
  我很是着急,一时哑然。
  原庆云停了下来,掠了下鬓发,回首笑道:“青莲的这个小长随很有意思,我许久不见青莲了,跟他亲热了一下,他倒恼了……”
  我反应过来原庆云的意思,脸刷地红了。
  狐城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
  “怎么回事?”狐城问。
  
  
                  跑出重围
  我红了脸不作声,原庆云暧昧地笑,焦诚一脸气愤。这形势好猜得很。
  狐城先是诧异,后来若有所悟,便脸色尴尬起来。
  周围的人大约都明白了,气氛顿时十分微妙,有人好奇,有人鄙视,间中也有几道眼光是不正的。
  
  焦诚突然大喝一声说:“兔崽子!打不过你也要和你拼了!”和身朝原庆云扑了过去。
  我醒悟过来,焦诚是为了拖延时间,把场面搞得更乱,有利于锦梓过来偷袭。于是配合地叫道:“焦诚,你给我退下!不许对原公子无礼!”
  焦诚充耳不闻。
  继续疯了一样只攻不守。
  原庆云朗声大笑,腾挪闪避,从容自如,也不还手。
  我急得跺脚,说:“你们住手!”
  当然没人听我的。
  
  狐城很郁闷,显然不知道怎样对付这种场面,也在帮我叫“住手”,同样没什么用。
  我的身份这样敏感,事情本身又这样尴尬。
  他想指挥手下士兵把两人分开,但是原庆云和焦诚怎样也是高手,要做到这点实在不容易。
  
  场面一团乱。
  越乱我越高兴。
  
  原庆云和焦诚都很卖力表演。
  打得天昏地暗,气喘吁吁,足足打了一顿饭有余。周围又有很多人跑来跑去,大呼小叫些我听不懂的,场面热闹非凡。
  
  焦诚终于打不动了,停下来直喘气。
  狐城打算上来说些什么,突然一个骑兵飞马而来,停下来,气急败坏地对着狐城跪下大叫着什么,周围人都停下来,脸色大变。
  我知道事情不妙,做好了准备应付接下来的攻击。
  幸亏锦梓坚持让我穿了那件号称刀枪不入的甲。
  
  狐城脸色几乎没什么大变动,眼色却凝伫起来,朝我这边望过来,缓缓说:“原来是这样!”
  突然之间他抽出一把弯刀,朝我扑了过来,口中还大叫什么,肯定是把我们拿下的意思。
  这孩子反应倒也没错,拿下我来怎样我军也有会投鼠忌器的可能。
  
  我当时说不紧张是假的。狐城气势汹汹,快如流星,我几乎没有躲避的可能。
  这里是敌人老巢,单凭焦诚,能保我逃出去?
  狐城的刀被一道漂亮乌黑的鞭子缠住。
  这道鞭子曾经伤过我,今天保护了我。
  
  狐城恼怒地望着原庆云,凝声说:“你……是他那边的?”
  原庆云朝他笑了笑,道:“对不住了,狐城,这个人我可不能让你伤了。”
  
  狐城似乎自知不是原庆云对手,大声对周围下着指令,士兵们跑来跑去,找自己的武器和马,火把和篝火明灭不定。
  远处隐隐有千军万马的马蹄声响起。
  锦梓快来了吗?
  
  突然一条手臂楼在我腰间,原庆云在我耳边低声说:“走!”
  
  我不及反应,已经腾空而起。
  后面有好些人大叫着什么。箭矢从我们耳边呼啸而过,原庆云闪躲着,不时用袖风或鞭子打落一些箭,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人声似乎渐渐远了……
  
  这么简单就能跑出来?
  
  也是,他们乱作一团,忙着应付锦梓大军,大概也没什么心思来捉我。
  
  不知跑了多久,原庆云停了下来。
  “好了。”原庆云声音里带了微微喘息,但似乎还是很轻松的样子。
  我往后看,一个人也没有。
  突然想起来,我叫道:“焦诚!”
  刚才一阵混乱,没注意他,他跑出来没有?
  虽然不算喜欢这个人,也不能放他不管啊。
  
  “大概死了吧。”原庆云很轻松地说。
  “啊?”我大吃一惊。
  “刚才最后如果不是他扑上来挡了不少箭,我们应该跑不出来。弩箭力道不小……又那么密集……”
  “他就算不死也该成刺猬了吧。”
  我被他轻松的语气激怒了:“你——”
  “没办法,我没法带两个人跑出来的。”
  我正要发怒,突然发现原庆云摇晃了一下,然后发现他身侧有液体一滴滴滴下,“嗒嗒”的落地有声。
  我吃了一惊,上前把他转过来察看,他举起手挡了一下,可居然软弱无力到连我的手也拨不开。还是被我达到了目的。
  他右肩胛关节处深深埋进了一只箭,箭入得很深,几乎只有箭羽在外头,血正慢慢渗出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
  
  原庆云居然朝我微笑了一下,虽然有点苍白。
  “没事。”他笑着说,“堂堂张大学士还怕血吗?”
  “你跟我在一起好像经常受伤啊……”心里虽然揪着紧紧的,我还是装作轻松的样子说。
  我自动过去给他当拐杖,原庆云笑着说:“用不着,没那么厉害……”却身子晃了一下,踉跄地往一边倒,幸亏我扶住了他。
  这家伙疼得都快龇牙了,我横了他一眼:“你不要逞强了。”一边小心扶着不要让他扯动了伤口。
  “我们赶紧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处理下伤口。”
  原庆云挪动着身子想尽量把体重从我肩上移开,我扶着他走本来就十分吃力,怒道:“别动。”
  原庆云虽然脸色惨白,还是勉强笑着:“别靠得太近,仔细把你衣服弄脏了。”
  我怔了一下,望了他一眼,嗔道:“这种时候,你就别贫嘴了,乖乖听我安排吧。”
  
  原庆云笑了一声,慢慢在我肩上放松了身子。
  
  夜色浓重,一片黑暗,我肩上的重量越来越重,急促的心跳近在咫尺,远处隐隐有喊杀声,马蹄声,近处却静谧得能听到虫鸣,不时有不知名的枝条刮过我的脸,脚下偶尔踩着小石子踉跄一下,也顾不上磕得生疼,一个劲儿往前,到最后都辨不清方向了。
  原庆云的重量似乎越来越沉,渐渐到了我不能负担的极限,呼吸也有点紊乱微弱,我有点慌了,轻轻叫他名字。他一开始没回应,过了很久才“嗯”了一声,声音含糊不清。
  我心中焦虑,举目四顾却不知往哪去才好,身上沉得我直想坐下来休息,却知道这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停下。
  原庆云似乎些微恢复了神智,勉强举起手指着旁边,“别……别走路上,……到,到林子里去……”
  
  我答应了一声,费尽力气把他连扶带拖弄进林子里,累得手脚酸麻,出了一身汗。原庆云早已陷入半昏迷状态。
  我不敢生火,这时候引起注意无异于找死。黑暗中我半扶半抱着原庆云,他背上触手一片湿冷,我摸索着找到露在外面的箭,拿出靴子里的餐刀,齐根割下。现在不能拔出来,一拔出来血就止不住,现在血已经渐渐不流了。
  没有火不能消毒,我也不敢进一步处理,只喂了一粒上次证明疗效很好的灵药。
  
  黑暗中我抱着没有意识的身体,这个身体平时意笑飞扬,今天生命活动降到了谷底,叫我心慌。
  幸好还有呼吸,有体温,有心跳。
  
  我等着,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以为天不会亮了。
  终于什么动静都渐渐消失,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可能药很有用,他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了,但是还处于昏睡状态。我想此时正好动手,还省得他太疼。
  我拿火折子生起一小堆火,把刀在火上反复烤了以后,轻轻划开他背上皮肤,血流了出来。
  “哎哟!”原庆云睁开眼叫了起来:“张青莲,你搞什么鬼?”
  
                  茅屋
  他一脸苍白,声音低弱,但是叫痛还是一脸痞样,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突然间不再那么慌张,不知不觉带出微笑的意思说:“闭嘴!男人治个伤还叫什么疼!”
  “你也轻点啊,不要趁机报复我……我也不容易啊……”
  “小声点,想把匈奴人都招来吗!”
  “啊——”
  “小声点啊,我还没碰到呢。”
  “啊——”
  “再这样我就把你丢这儿了!”
  ……
  终于把伤口处理好,割开肉,把里面的箭头挖出来,好在还没碰到骨头,但也是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我还算冷静吗?
  其实我真的还算是冷静的人,冷静地看着鲜红的血液涌出的方式,看着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我握住自己拿刀的手腕,还好刀在空气中颤抖是无声的,不会背叛我若无其事的声音:“怎么样?还受得住吧?”
  “哎哟,”他有气无力地抱怨。“张青莲,我以前是打过你,也没你这么狠吧,你故意折磨一个为了救你受伤的人不觉得惭愧吗?”
  “看你说话这么连贯,是没事了,自己走吧。”
  
  原庆云哀怨地看着我。
  好像被踹了一脚的小狗。
  
  出了林子步行了一段时间我们看到了炊烟,两三间茅舍掩落,屋前有些鸡鸭,屋后有两三只牛羊,看来是境况尚可的寻常农家。
  我回首看了原庆云,衣衫破烂,血迹斑斑,估计我也差不多。
  “咱们这样……”
  “就说遇到强盗。”
  “很老套。”
  “没关系,咱们俩长得都不像坏人,多给钱就是。”
  “……”
  算了,由他去吧,反正原庆云向来很擅长公关。
  
  屋子门口有个正在嬉戏的垂髫小儿,屋子旁还有课大枣树。
  原庆云勉强打起精神,整理了下已经没有整理价值的衣服,尽量和颜悦色地低头对小孩说:“你们家爹娘在吗?”
  小孩惊疑地抬头看着他,突然大声叫着:“奶奶!奶奶!”
  好像见了鬼似的飞一般跑进屋里。
  
  原庆云僵在那里。
  我大笑:“告诉你你这个样子会吓到小孩……”
  他怨愤地瞪了我一眼。
  
  屋子里走出个老太太,大约也年过六旬,头发都已白了,精神倒还健旺,身上收拾得干干净净,拄了根荆木拐棍,颤巍巍走了过来。
  我怕原庆云再坏事,连忙自己抢上前去,陪笑说:“老人家,在下到这边来探亲,不料路上遇到匪徒,幸得那位义士相救。”说着一指原庆云。“但这位义士救我时却被暗箭所伤,可否请老人家大发善心,收留我们一天,我们必有重谢。”
  不料那老太太还没听我说呢,一直就盯住我的脸看,露出惊恐欲绝的表情,身子一晃,差点晕过去,比见了鬼还吓人。
  我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老人家,您这是怎么了?”
  暗自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并没有什么血迹,我也不像原庆云那么狼狈,长得也不能说吓人吧?
  原庆云在后头无声地嗤笑。
  我很是有点恼火。
  
  老太太似乎还算镇定,很快恢复了脸色,虽然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脸,好像能盯出花来似的。
  “老人家?”
  “噢……这位公子,老太婆失礼了。公子生得太像我死去的侄儿了……”
  “啊?”我愣住了,天下还有长得像张青莲的人吗?
  “您二位请进吧,我们这里屋子简陋,不能招待贵宾,二位不嫌弃就歇歇腿儿。”
  
  我们被迎了进去。
  老太太给我们端上了茶水,虽然粗糙,但渴了一夜我只觉很香,像原庆云那样失血过多的人就更不用说了,牛饮一番,完了用袖子胡乱擦干嘴角边的水珠,这家伙到这种狼狈的时候,居然还是帅得自在无比。他看到我看他,连忙朝我飞了个媚眼,我瞪了他一眼,再也不看他了。
  老太太张罗要去做饭,我连忙说不用了,有什么现成的窝窝头之类的给我们拿两个来填下肚子就好,关键是找间屋子能睡一觉。
  老太太说也好,等阿牛他爹妈赶完集回来给一起做点好吃的,就给我们找来几个玉米面的窝头,一碟子咸菜,又去煮了七八个鸡蛋,估计把最近攒的家里鸡下的蛋都煮了,小孩在旁边猛咽口水,我递了一个给他。小孩迟疑半天,才升出小手,接了过去,躲到一边大口大口吃得香甜。
  我和原庆云也很饿了,把东西都吃光了。
  老太太带我们去歇着,他家一共两间卧房,一间阿牛爹妈住,一间老太太带小孙子住,我看他家虽然简陋,床单帐幔倒都是干干净净,怕原庆云身上血迹弄脏了人家屋子,就说让我们住柴房就行,老太太说那怎么行,原庆云笑道:“没事,干草堆上睡着也挺舒服的。”
  经过我们坚持,终于把柴房作为我们今晚的临时住所。
  
  我把原庆云扶到干草堆躺下,把临时匆匆包扎的东西先揭开,观察了一下伤口,血是止了,伤口周围有点红肿,好在还没什么化脓的迹象。我请老大妈帮我们准备好干净剪刀和沸水,老大妈很配合的样子,手脚也还都算挺麻利。
  我接过一盆沸水和干净的布条剪刀,塞给老太太两片金叶子,老太太摆摆手说不要,被我硬塞到手里。她也就收下了。
  
  “你要小心点。”原庆云半垂着眼皮漫不经心说。
  “嗯?”
  “那个老太太。”
  “不像是寻常人,很有点宠辱不惊。而且我死也不信她会有什么侄子长得像你。”
  
  “哦。”我答应着,把剪刀和布条用沸水烫过,布条晾起来,自己把身边随身带的药丸嚼烂了敷在原庆云伤口上。
  之前在林子里,天色尚黑,看不真切,此时天光正好,原庆云肩膀上洁白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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